第68章
徐磨從電梯裏出來,正好撞見站在家樓下用煙污染空氣的裴廷。空氣中濃郁的煙味,可不是一兩根能耗出來的。
他發覺裴廷淺色的風衣上有層薄薄的潮意,而最近的一場小雨,則是在半個小時前。
徐磨皺眉:“我給你發了微信,你看了嗎?”
裴廷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已經沒電黑屏了,他問徐磨:“他還好嗎?”
徐磨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裴廷掐滅手裏的煙:“你怎麽下來了?”
徐磨:“小朋友說不需要我的照顧,他自己能行。”
裴廷愠怒道:“胡鬧!”說完匆匆越過徐磨,往樓上奔去。
徐磨聳了聳肩,沒精力關心這兩人到底怎麽回事,只想回家睡覺。
浴室裏的顧寶擦掉了象征着失敗和窩囊的眼淚,他正扶着洗手臺準備站起來時,就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顧寶趕緊擦了把臉,回頭道:“徐哥,你怎麽……”尾音消失在嘴裏,門外是裴廷。
裴廷頭發微亂,呼吸急促,看他坐在地上,上前伸手要把他從地上抱起。
如果說剛才是失望和委屈,在見到裴廷的那刻,變得生氣又惱怒。
倒不如這一切算成交易,他心裏還能好過一點。什麽喜歡不喜歡,真喜歡一個人,會是這種态度對待嗎?
裴廷的手剛碰上顧寶的肩膀,就被人揮開了。拍打聲很響,驚住了彼此。
顧寶不知自己手勁這麽大,裴廷則是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一陣,還是強硬地抱起顧寶。
顧寶沒力氣掙紮,他還發燒着。他閉着眼在裴廷懷裏,直到被人抱到床上,才硬聲道:“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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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着涼。”裴廷伸手要碰顧寶的額頭,他的手被躲開了,顧寶偏着臉,眉心簇着,眼睫垂下,看不清裏面是否飽含厭惡。
一切都那麽像幾年前,那時裴廷做了錯事,顧寶不想他碰他,也惡心他。
而與從前不同的是,起碼現在的顧寶願意說“愛他”,所以哪怕只是騙他,他都沒法放手。
裴廷沒管顧寶的躲避,強行碰他的臉,再到脖子,确認體溫和汗濕的情況。而顧寶掙紮倦了,只能閉上眼,急促地喘着氣,好似裴廷是個巨大的過敏源,能引起他的排斥反應。
顧寶自暴自棄地任由觸碰,他感覺裴廷走開了,才稍微睜開雙眼。這算什麽,打一棒子給一棗嗎?
房門外,他聽見裴廷低聲地哄披薩,叫狗狗下樓,不要進來。顧寶不合時宜地想,裴廷都能對條狗好,卻對他這麽壞。
他不過只是需要被人哄着而已,難道是他表示的還不夠?他們已經是戀人了啊。
顧寶甚至不知道裴廷怎麽了,之前很有耐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為什麽在最後以這麽糟糕的形式來破壞一切本該有的美好。
感覺到腳步聲往這邊走來,顧寶趕緊閉上眼。他感受到裴廷伸手解他扣子,身體的疼痛逼迫着他向裴廷示弱。他睜開濕潤的眼,按住了裴廷的手,緊緊盯着裴廷。
他不知裴廷在他眼中看到了什麽,裴廷竟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而他們之間,他才是受傷的那個人。
裴廷壓着聲音:“放心,不會碰你,我只是想給你換件衣服,不願意的話,我可以把徐磨叫回來。”
顧寶沒出聲,裴廷好似當他默認了,果然沒再繼續碰他,把藥放在桌上,讓顧寶自己吃。
他是生氣,但也不想虐待自己。吃藥,上藥,都是他自己來。裴廷只負責偶爾進來看望他,給他測試溫度。
藥的作用加上身體不适,顧寶睡眠時間再次延長。
他是突然間驚醒的,黑暗中,他聽見了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眼睛适應周遭後,接着窗外黯淡的光線,他看見裴廷趴在他床邊,已經睡着了,他不明白裴廷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是對他做出那種事而感到後悔?
實際上,比起剛開始的粗暴和事後的失蹤,整件事對顧寶來說,事後的失蹤打擊更大。
因為第一次總是會痛的,那裏本就不是用來容納的地方,而後期他不是沒享受到快感,他并不真的排斥和裴廷發展到最後,他不高興的是裴廷的态度。
此刻,他看到床邊睡着的裴廷,偷偷守着他的裴廷,顧寶心又漸漸軟了。他想他肯定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再喜歡這個人一點。
他無法想象,如果是裴廷以外的人這麽對他,他能不能接受,答案肯定是不能。
顧寶重新躺下,看着裴廷趴着沉睡的側臉,他把手輕輕地放在了裴廷的臉上,無聲說:“我原諒你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顧寶所想的那樣變好,于此同時,顧正那裏卻傳來的好消息。律師隐晦說如果順利的話,也許真的能夠争取到緩行。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以至于顧寶能夠忽略自己和裴廷這段時間的僵硬。
裴廷每日早出晚歸,加之他們又不在一個公司,顧寶看見披薩的時間都比裴廷多。
他知道他們之間出了問題,情侶之間靈肉結合後,難道不是更加親密?為什麽裴廷跟他是反着來。
在律師告知他消息後,顧寶決定主動抛出橄榄枝。
他在裴廷到家之前,做了一桌的菜,點了幾根氣氛蠟燭,給吳鳴山打了幾通電話,确認了裴廷到家的時間。
他問吳鳴山裴廷是不是最近都很忙?吳鳴山回道:“沒有啊,這幾天公司沒大事,怎麽了?”
顧寶怔了怔:“沒有,我在想你們沒了我會不會忙到腳不沾地,沒想到你們倒是準時下班啊。”他委婉地試探着。
吳鳴山:“沒事做為什麽不下班,怎麽了,裴總嫌我們太閑了?”
顧寶又聊了幾句,之後就挂了電話。
沒事要忙,裴廷為什麽天天晚歸?顧寶握着手機,決定不想那麽多。他給裴廷打了個電話,裴廷好像對他的主動聯絡很吃驚,語氣都能聽出緊張。
顧寶說:“你什麽時候回家?”
裴廷:“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顧寶:“沒有,律師說我爸爸的案子可能會進行的很順利,我想謝謝你。”
裴廷的聲音淡了下來:“嗯,知道了。”
顧寶:“你吃了沒有,我做了飯。”
裴廷:“沒,我一會就到家。”
顧寶:“好。”
挂了電話以後,顧寶猶豫了下,還是上樓換了件衣服。身上這件煮飯的時候沾了油煙,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是破冰的機會,只覺得要是能抱一下,聞到他身上有味道就不好了。
衣服都換了,顧寶又順便打理了下頭發。最後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總覺得好像不夠精神。樓下傳來門鎖開門聲,顧寶和披薩一起跑下樓迎接這個家的主人。
裴廷脫下身上的外套挂起,彎腰摸了摸披薩,才擡眼看向顧寶。他視線落在顧寶明顯搭配過的衣衫和精心打理的頭發時,微微停頓。
顧寶站在樓梯上,主動朝裴廷笑了笑。他往裴廷方向走了幾步,一股沒由來的想念湧上心頭。見不到的時候還不覺得,再見面時,他發現他真的好久沒看到裴廷了。
裴廷也笑了:“我聽崔律師說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小跑過來的顧寶抱住了身體,裴廷震住了。
他聽見顧寶說:“那天我沖你發脾氣了,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不舒服,所以有點生氣。”顧寶把臉埋在裴廷懷裏,認真道歉。
他感覺到裴廷的手很久才扶上他的腰:“是我有錯在先,你沒必要道歉。”
顧寶正想擡頭,忽然他的腰被緊緊一收,裴廷用力抱緊了他:“顧寶,我愛你。”
聽到告白,顧寶耳朵微微發燙,他想了想,主動道:“今晚要不要……”
“不用!”裴廷打斷他,仿若察覺到自己聲音裏的生硬,裴廷說:“不用,你身體還沒恢複。”
其實早就恢複了,顧寶正要說話,腦袋就被摸了摸,裴廷摟着他說:“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顧寶沒聽明白,裴廷松開了他,走到餐桌面前:“你親手做的?”
他趕緊走過去,把自己最得意的幾道菜推到靠近裴廷的位置。他想,他們這是應該和好了吧。
一切又回到了正軌,顧寶又能在家裏看見裴廷了,湯玉美在醫院打了幾通電話給他,顧寶次次都以為湯玉美有什麽事,結果發現他媽只是因為範嬌過來看自己,所以趕緊叫顧寶過來。
顧寶心裏對這件事很不舒服,又不能跟難得高興的湯玉美說些什麽。
湯玉美老是暗示他,說範嬌經常過來看起自己,肯定還喜歡他,要不然過來做什麽?
顧寶很無奈,心裏難免有點懷疑。
在第四次被迫和範嬌會面後,顧寶把範嬌拉到了樓下公園,皺眉道:“我很感謝你來看我媽媽,但是我以為我們當初已經說清楚了。”
“我很感謝你的幫助,只是我們已經沒可能了。”
範嬌臉色紅了又白,看起來有幾分可憐,顧寶覺得自己說得太重,正想說些緩和的話,就見範嬌落淚了。
顧寶慌了手腳,這是他處了幾年的女友,或許是對他舊情難忘才如此,還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他,即使想理清關系,他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範嬌一直哭,顧寶拿出紙巾,正想替範嬌擦淚,哪知範嬌竟然直接撲到了他懷裏。
顧寶僵住了,範嬌哭得抽抽嗒嗒:“顧寶,我闖了大禍,怎麽辦,我利用了伯母,我知道她很喜歡我,只是我每次來醫院其實都有別的事,只是我好害怕,一直沒敢去面對。”
顧寶本來還想推開範嬌,聞言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不管如何,懷裏這個是和他同度了幾年,有過許多美好回憶的女孩,他的初戀。
他柔聲道:“別哭了,你有什麽事跟我說,我們一起解決。”
範嬌露出了哭得微腫的臉,顫聲說:“我可能……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