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文遲慌了。
這個家裏,楚父自從離婚之後就忙于生意,一年到頭都在出差,一整年下來能在家裏呆半個月都算時間長。
而楚星辭,在家裏待得時間甚至都沒有楚父長。
還有他的賭鬼爸爸,不是在賭場,就是在躲債,幾乎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家裏大部分時間只有寵溺他的奶奶,疼愛他的媽媽,尊敬他的妹妹,還有一群畢恭畢敬的傭人。
他在這裏住了整整十年,早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
但管家的一句話,仿佛一雙手,狠狠撕碎了表面的假象,露出了一直以來他不敢承認不敢面對的假象。
這幢房子的房産證上,現在寫的是楚父和楚星辭的名字。
他姓楚,但這個家,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第一次正視這一點,他瞬間被巨大的恐慌吞沒,看着管家臉上得體優雅的笑,都覺得那仿佛是在諷刺嘲笑他。
眨眼間,房間內所有楚文遲的東西,就連睡過的床墊都已經被搬空。
一行人再次搬着一批嶄新的家居物件魚貫而入,重新把這間卧室裝修地更加奢華舒适。
楚文遲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擰眉質問:“你們又在做什麽?”
管家禮貌回應:“按照規矩,這間卧室只有少爺能住。”
看着那新裝飾出來,比原來奢華數倍的卧室,楚文遲下意識憤憤質疑:“他分明有卧室,這間卧室我住了這麽久,為什麽要搶我的?”
話音一落,管家看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十分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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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奇怪極了,為什麽楚文遲能說出這種話。
管家扶額,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生無可戀:“天吶,我只是個管家,為什麽還要教會這群糟糕親戚什麽叫規矩?”
他深吸口氣,吐字清晰道:“這間卧室只屬于少爺。至于少爺有沒有卧室,住不住這間卧室,都與堂少爺您沒有任何關系。”
管家說的每一個字都似有千斤重,敲打在楚文遲心上,砸的他險些站不穩。
尤其是那個堂字,仿佛化作密密麻麻的利刃,在對他進行淩遲。
楚星辭是少爺,而他只是堂少爺。
一字之差,雲泥之別。
他氣地發抖,咬白了唇,昂着下巴,轉身出了卧室。
奶奶那麽疼她,肯定不會任由大伯這樣做的。
楚文遲氣勢洶洶準備去三樓找楚奶奶,結果剛走到樓梯,就見到同樣被趕出卧室的宋荷和楚文靜。
宋荷白着臉,捂着胸口靠着牆。
“媽,放心,我這就去找奶奶。大伯最聽奶奶的話,除了跟他前妻有關的事,其他的大伯肯定都會依着奶奶。”
宋荷抓着楚文遲的手搖頭,氣若游絲道:“你奶奶上午就讓你大伯送到了國外療養院。”
“什麽?”楚文遲震驚到嗓子都劈叉了。
“你大伯這次是動真格了。”宋荷絕望道。
楚星辭離家之前給她挖了個坑,讓楚父疑心她貪污家裏的生活費。
因為這件事,她确實心驚膽戰了一段時間。
可這麽多天過去了,楚父也從沒質問過什麽,她以為是沒事了。
結果哪裏是沒事了,楚父不問,是因為已經打心底不再相信她了。
所以直接給她判了死刑,連她的解釋都懶得聽,一出手就送走了老太太,弄來個管家,直接剝奪了她的管家權。
楚父之前極度信任她,所以當時才會把僅僅五歲的楚星辭交到她手裏,自己去外地打拼事業,一走就是幾年。
可是,這份信任但凡産生一絲裂痕,那所有的一切都會瞬間瓦解。
最可氣的是她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父子倆的關系分明已經糟糕到了極點,楚父對楚星辭絕望到了那種程度。
可楚星辭只靠着一張和他媽相似的臉,什麽都沒做,就讓她的所有努力功虧一篑。
她現在沒吐血就算好的了。
“媽,那咱們怎麽辦?”楚文遲徹底慌了。
楚文靜也是慘白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東西都搬走了,咱們住哪兒?大伯會不會把咱們趕出去?”
“當然不會。”管家的聲音響起,“我的雇主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願意給你們一處容身之所。”
聽見楚父願意繼續讓他們住,兄妹倆松了口氣,楚文遲嚣張的氣焰弱了幾分,但還是不滿地指責道:“那你把我們的東西搬走做什麽?趕快讓那些人送回來。”
管家搖頭,道:“讓你們住,但可不是住在二樓。”
“三樓安靜,是老太太的卧室。二樓面積最大,是兩位主人的卧室。一樓嘛,出入方便,是家裏幾個傭人的住所。”
頓了頓,管家笑眯眯道:“您三位,住地下室。”
兄妹倆在楚家這麽多年,錦衣玉食,嬌生慣養,挑剔地不得了,聽見這話全都炸了。
“地下室?那是人住的地方嗎?”楚文靜咆哮。
楚文遲冷笑:“大伯太欺負人了,媽,咱們去外面住。”
說着,就要離開。
宋荷拉住楚文遲,閉了閉眼,道:“地下室就地下室。”
“媽,咱們又不是沒有錢,為什麽要受這個氣?”楚文遲不理解。
楚文靜也附和:“就是啊,咱們出去随便租個別墅,不比住地下室強?”
那語氣,仿佛租個別墅就跟上個廁所那麽輕松。
“租個別墅?”宋荷覺得自己還沒被楚星辭氣死,就先被自家地兩個孩子給氣死了。
她一個家庭主婦,還攤上一個不問她要錢就算好的賭鬼老公,所有的金錢來源都是楚父。
楚父大方,她管家的時候錢上面的事只有多給的。
但多出來的那點夠做什麽?兩個孩子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消費水平怎麽低的了。
她只能作假帳,找各種借口從楚父手裏拿錢,因此,幾人活得也算是滋潤,她手裏也攢了一些錢。
但攢的積蓄早在開學的時候,給楚文遲買了禮服和手表。花錢的時候她沒有一絲顧慮,想着反正有各種名目可以從楚父兜裏掏錢。
結果,誰知道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管家權被剝奪,她去哪裏弄錢。
楚父這一招,打的她措手不及,連一絲準備都沒有。
現在她手頭剩下的那點錢,可能都不夠維持三人一個月的開銷。
宋荷當着管家的面什麽也沒說,強行勒令兄妹倆住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房間內空蕩蕩的,只有衣櫃和床,采光更是只有斜上角的一扇小窗,逼仄又昏暗。
兄妹倆根本受不了這樣的環境,都吵着要走。
宋荷什麽都沒說,直接把銀行卡扔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查餘額。
兄妹倆看到她甩銀行卡的這個動作,就已經惴惴不安了。
等給銀行打了電話,得知裏面的存款只有幾萬塊的時候,兩人徹底崩潰了。
他們這才徹徹底底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楚文靜瞬間就哭了出來。
楚文遲也是要哭不哭的,試探道:“媽,咱們還可以找奶奶要錢。”
“你奶奶?呵。”宋荷冷笑。
老太婆從那個物價極低的年代過來,手裏有幾萬塊錢都覺得了不得的厲害。
她諷刺:“你奶奶手裏的錢有沒有我多都說不準。”
楚文遲癱坐在床上,徹底絕望了。
沒有錢,他拿什麽買衣服?拿什麽交朋友?拿什麽在外面維護他楚大少爺的面子?
手機微信消息提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楚文遲打開一看,是班裏好幾個學生私聊他,商量什麽時間來他家參觀。
就他現在住的這破敗簡陋的地下室,讓那些人來參觀?
他不敢想象那些人看見這一幕會是什麽反應。
絕對不能讓人看見他這麽狼狽的一幕。
楚文遲點開微信群,忍着恥辱,打字:【抱歉,周末有事,沒辦法邀請你們來我家了。下次再安排時間吧。】
他這條消息一發出,聊的熱火朝天的微信群瞬間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方才還高興激動的學生們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幾個脾氣不好看見他發的內容,當場就噴髒話了。
群裏的學生心有靈犀,全都默契地沒有在群裏說話,晾着他。
微信群裏只剩那條消息,尴尬的擺在聊天界面上。
楚文遲無法忍受這麽大的屈辱,飛快退出了微信。
他佝偻着腰坐在床上,似乎被這一連串變故打擊地連挺直脊背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埋頭,難過地顫抖。
過去十年裏,他學習好,懂事禮貌會讨大人歡心,奶奶偏心他,楚父也經常稱贊他,身邊朋友一大堆。
他覺得自己比楚星辭強一百倍,随便哪一點拎出來都能把楚星辭比到泥裏。
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引以為豪的這些玩意屁都不是。
楚父心裏,楚星辭再糟糕也是他兒子,他再優秀,也僅僅是個外人。
這麽簡單的道理,在這個畸形的家庭中生活了十年的他,到現在才明白。
宋荷心疼地抱着兒子:“文遲,你看着媽媽。”
楚文遲擡頭,眼裏含着屈辱不甘的淚。
憑什麽楚星辭生來就擁有一切,有楚父這樣有錢的爹?
他卻只能攤上個賭鬼老子,好不容易擁有了一點點富貴,結果眨眼間就煙消雲散。
宋荷心疼地眼眶都紅了,聲音堅定道:“兒子,你知道為什麽你大伯沒有徹底趕咱們走嗎?”
“為什麽?”楚文遲哽咽不解。
“因為他還沒有徹底對你失望。再想得長遠一些,楚星辭是個廢物,什麽都不會。他那樣的成績,那樣的性子,你大伯不會放心把楚家的生意交到他手裏,公司被他接手那就只有破産的後果。”
楚文遲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而你,你比楚星辭優秀,學習上甩他幾條街。只要你一直優秀下去,讓你大伯看到你的價值,你總會在楚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
“只要咱們現在安安分分,不要再挑戰你大伯的底線,甚至試圖和楚星辭緩和關系,那你未來一定會在楚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
“跟楚星辭緩和關系?”楚文遲恨不得楚星辭現在立刻暴斃,怎麽可能做到跟他緩和關系?
“忍字頭上一把刀。”宋荷苦口婆心,“為了長遠利益,你必須這樣做。”
楚文遲咬了咬牙,橫下心:“媽,我知道了,楚星辭那邊我會試着接觸。學校馬上就要月考了,我這次一定會拿個好成績。”
“還有,月考之後,有一場高中數學聯賽,我會報名參加,讓大伯徹底看清我和楚星辭之間的差距。”
他入校排名年級第二,第一名是程嘉寧。
他沒有信心比過程嘉寧,但碾壓楚星辭,幾乎是輕松地不能再輕松的事了。
至于高中數學聯賽,那更是全國性的比賽,英材只有十個名額,楚星辭怕是連這個比賽都不知道。
在其他方面,他沒法和楚星辭比,但在學習方面,他能碾壓楚星辭。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狀元楚星辭:講個笑話,有人要在學習上碾壓我。
馬上月考,月考一完,極品一家徹底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