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奔赴龜山
慕容珊珊和慕容雙對視一眼,目光中不免帶了些探尋和提防之色。這少年談吐間收放自如,技巧講究以退為進,究竟是世家教養,還是江湖城府?
她們不覺更重視了起來。張菁忍了這麽長時間,炮仗終于開始噼噼啪啪地放了,搶道:“不錯,我們正是想問問你,先前有人說看到失蹤的九妹在你們家出現過,她現在到哪裏去了?還是被你們藏起了?”
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一旁的鐵萍姑眼神陡然一銳。這少女說話嗆人至此,倒真是好大的架子。
她目光輕挪,落到江玉郎面上。那人正慵懶斂去嘴角所噙的笑,氣定神閑。
鐵萍姑也随他冷靜下來,既然江玉郎成竹在胸,她還需急什麽呢?
一念至此,她更是柔腸百折,難忍莞爾。自己待他,比起姊姊,更似是一個妹妹對兄長的依賴和崇拜。
慕容珊珊輕斥道:“菁兒,不得無禮。”
秦劍道:“人玉,你帶着菁妹去一旁,我們與江公子有要事相商。”
張菁撇撇嘴,紅唇一撅,道:“我還不是擔心九妹出事……”
她星眸明亮地狠狠剮了江玉郎一眼,拉着顧人玉咚咚咚走到四人後面。慕容雙微微一笑,接道:“江公子,菁兒說話直率了些,莫要介意。”
江玉郎微笑道:“自然不會。諸位擔心九姑娘情真意切,在下若有消息,定将坦言相告。”
他裝模作樣地嘆息道:“只可惜……”
“只可惜什麽?”慕容雙和慕容珊珊并肩間隔又探出張菁白玉般的俏臉,顯然為慕容九的事情心急如焚。
“菁兒!”
慕容雙在她額前輕拍,江玉郎見勢面不改色地接着道:“只可惜九姑娘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從寒舍離開了,在下也不知她究竟去了何處。”
慕容珊珊道:“不知九妹是如何來到貴府、又是如何走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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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郎眨了眨眼睛,斟酌思慮一番,只說出了對自己和江別鶴無害的部分,真假參半道:“近日移花宮傳人花無缺公子在寒舍小住,來到的同時攜來了九姑娘。花公子道是他在峨眉山發現神志不清的九姑娘,不知她身份,遂帶在身旁,以免她被歹人欺騙。”
張菁大聲道:“花無缺都不知道九妹的身份,你們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有所圖謀?”
慕容珊珊等人目光一凜。
江玉郎正等着她這一句,遂順階而下,微笑解釋道:“的确,當時我父子都不知九姑娘貴為‘人間九秀’之一,也不知九姑娘的病情……唉,竟嚴重到那般地步。”
他滿意地看到了慕容家人的擔憂,繼續道:“因此我父子才一時疏忽,家中看管不嚴,竟放了九姑娘獨自一人出去。近日江湖上将九姑娘失蹤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在下又打聽了九姑娘的外貌穿着,這才知道那位姑娘竟是慕容九小姐,奈何那時她已走失了。”
他這話說得可謂天衣無縫。張菁小嘴一撇,似乎又要說些什麽,卻被顧人玉輕輕拉了拉。她立刻回轉頭去,嬌聲道:“顧小妹,你拉我做什麽!”
顧人玉臉色微紅,嗫嚅道:“我……”
慕容姐妹等人似乎半信半疑。慕容珊珊眨眼道:“卻不知公子可曾聽九妹表露過想去哪裏?”
江玉郎暗笑,一個瘋子能說些什麽。面上正色道:“九姑娘來時便好似有些……有些不清醒,一日三餐都是送到屋子裏用。在下不好冒昧叨擾,而九姑娘亦是生性喜靜不愛張口說話,因此并無太多交談。”
慕容姐妹面上微露失望之色,江玉郎有意停頓,一笑接道:“但幾位也不必憂心。在下派出手下一直在尋找九姑娘,前幾日在龜山一帶終于發現她的芳蹤。”
“九姑娘跟一個黑衣人走在一起。那黑衣人輕功高明得很,隔空般躍在樹梢帶走了九姑娘。在下手下雖未能攔住,卻認得那種‘銀絲渡虛’的身法。”
他輕松幾句披露部分事實,那黑蜘蛛得罪過他也總算點醒過他,慕容姐妹若是能找到他們,也算是給他一個辯白求親的機會,只是這機會只能看他自己用不用了,想來他黑蜘蛛也不是個笨人。
慕容姐妹彼此對看一眼,顯然已定下了下一個目标——龜山一帶黑蜘蛛。
江玉郎置身事外,只望他們聽完了趕快走,省得耽誤他找小魚兒的時間。
南宮柳緩緩開口,沉聲道:“江公子已将所知據實相告,在下等就退下了,是在多謝,不勝感激。”
江玉郎腹議你知道就好,面上卻擺出一副微笑神色,畢恭畢敬道:“哪裏,在下只是也想快些找到九姑娘。”
張菁大眼睛中泛起淚花,嗚咽道:“九妹杳無音訊,是我的錯……我、我本不應在那時候抛下她的……但,那小鬼當真吓人……我想不通!他明明死了……”
慕容珊珊一愣,旋即道:“那小鬼是誰?”
張菁道:“他叫江小魚,別人都稱他小魚兒。我和九妹同他有些過節,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在峨眉山居然見到那小鬼……我吓得跑下山去,九妹卻沒跟上來,我回去找時,她已不見了。”
江玉郎在旁聽到熟悉的名字暗暗稱奇,聽到扮鬼吓人一事深有同感,一看就是那小子能做出來的。鐵萍姑聽得神色愈發驚奇,她并不算了解小魚兒,哪裏知道他根本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慕容雙嘆氣道:“菁兒,這白晝乾坤,哪裏來的鬼……想必那位江小魚公子,是并未死了的。你說有什麽過節,究竟怎麽回事?”
張菁香腮一紅,含含糊糊道:“這……這我回去再說。”
秦劍道:“江公子,不知你可聽說過此人?”
他們總不會對小魚兒有什麽好意。江玉郎暗笑,當即正色道:“沒有……在下實未聽說過此人。”
鐵萍姑眨眨眼,聰明地沒有出聲。慕容雙對着江玉郎一禮,嫣然道:“此番叨擾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江玉郎大喜過望,三言兩語将他們哄出了門,臨走前顧人玉又對他表達了歉意。關上門,鐵萍姑才按捺不住好奇,道:“小魚兒他竟是和她們有過節麽?”
江玉郎嗤笑道:“想來若不是因為他,九秀山莊九姑娘也不會瘋掉。不過那種女人,或許瘋了才可愛些罷。”慕容九冷若冰霜蛇蠍美人名聲在外,他自然也有所耳聞。
鐵萍姑若有所思地颔首。忽似想起來什麽似的,笑道:“小魚兒去了龜山,方才那幾位慕容夫人和姑爺也要去那一帶。你……我們,是不是也要去找找他?”
江玉郎早有此意。找小魚兒和尋訪神醫,都耽誤不得。聽說小魚兒似乎為了惡人們想去尋訪魏無牙,此路更是兇險非常。
他回轉頭道:“那麽姐姐你……”
鐵萍姑抿唇一笑,道:“若是方便,我不如也随你去,一路也有些照應。”
第二日,二人就揣上江別鶴遺書後所附的蘇櫻居所地圖,鎖上江家大門,奔赴龜山。
二人各乘一骥,披星戴月,行路如風,很快來到了龜山附近的小鎮。
景物依稀熟悉,江玉郎驟然起意,指着一家店笑道:“那時我瞧見你,你就在這裏。”
鐵萍姑想起飯錢賒賬的醜事面靥嫣紅,低下頭去。她雖為了行事方便一身男裝,但臉紅起來依舊如半開的春花一般,道:“那時我手足無措,無處容身……還是要多謝你。”
望着她澄澈的眸子,江玉郎只有搖頭。傻姑娘啊傻姑娘,那時他本應有機會臨時起意趁醉不軌,她卻絲毫不忌。只因他後來認了她作姐姐,她竟還在感謝他。
只不過該傻則傻、該伶俐則聰穎的少女,還是十分招人喜歡的。
日上三竿,這郊外的集市也熱鬧非常。江玉郎早已習以為常,鐵萍姑則是自出宮以來一直跟在他身邊,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場面。她明眸顧盼,小臉紅撲撲,顯然覺得甚是有趣。
他們下馬穿過集市。集市裏摩肩接踵,江玉郎在前牽馬,鐵萍姑跟在身旁。只聽人群中沸騰無比,有人道:“喂,這窮鄉僻壤何時如此熱鬧了?”
立刻有另一人接口道:“嘿,老兄,你不知道麽?有兩個人在這地方開了個賭場,千百裏外的人都趕來來賭,這地方就熱鬧起來了。”
先前那人奇道:“一個小小賭場有何引人之處?”
後面那人道:“你有所不知,這兩人開賭場并非為了賺錢,而是為了過過瘾而已,輸了錢絕不賴賬,倒也算是賭鬼裏的好男兒。”
江玉郎一聽“賭”這個字就想退避三舍,那“惡賭鬼”軒轅三光的陰影留存至今。他雖幫過他和小魚兒,但畢竟還是“十大惡人”之一,若不是必要,江玉郎絕不會惹禍上身去招引他的。
鐵萍姑眼睛卻亮了起來,忍不住悄聲問道:“玉郎,這……這賭場是什麽?”
江玉郎暗嘆一聲,心道天下之大,未必每個敢贏敢輸的賭鬼都是軒轅三光,美人之請,如何不從。遂微微一笑,道:“聽他們說就在前方,咱們往前走走,路過時也去瞧個熱鬧。”
二人引馬向前,好不容易出了集市的人群,前面便是浩浩蕩蕩的更大一片人馬。人群中人頭攢動,臉上或沮喪悲戚或喜氣洋洋,打扮都像是市井之徒,十個中有九個不像好人。
江玉郎扶着鐵萍姑,将馬托給了一旁一個開雲吞店的老板。那老板原本不情不願,江玉郎一錠銀子砸得他頭昏腦漲,谄笑着應下了。
江玉郎身形靈活如魚,仗着二人身形皆頗為纖細,鑽過了好幾道人牆。
奈何鐵萍姑個子在姑娘中算高挑還是看不到,他眼珠一轉,悄悄拍上前面兩人穴道,那兩人哼都沒哼一聲就軟了身子。
可笑的是,這人擠人人推人的圈子裏,他們因為身旁的人一直在推推搡搡竟還未倒下。
江玉郎為鐵萍姑攔開兩旁的人。鐵萍姑生性喜淨,不由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這時,人叢的中心傳出一聲擂鼓般的大笑:“格老子的,你們這些龜兒一個個上來好不好,再擠就連你們的蛋黃都擠出來了。”
此話一出,鐵萍姑眨着大眼睛只覺着這話粗豪好笑,江玉郎面色霎時慘變。
莫說他對人的面目和語聲記憶力好得很,就算他不記得軒轅三光的語聲,這“格老子”一出,八成就是他!
他往裏一望,幾乎昏過去。
現在他們賭的是“單雙”,一張八仙桌上,鋪着塊白布,白布中間劃着條黑線,左面的是單,右面的是雙。
股子開出來,若是“單”,那麽押在“雙”上的人就得磕頭打屁股,這種賭錢的法子,當真是簡單明了,痛快得很。
他半邊衣裳已褪,頭發淩亂,用條又髒又臭的毛巾紮着頭,滿面油光,眼睛裏尤帶血絲,看來活脫脫就像是個屠夫。
他面前還擺着幾個夾肉饅頭,而那饅頭也不過只咬了一口而已,顯然已廢寝忘食。
他模樣看來實在狼狽得很,但臉上卻是興高采烈,聲音雖已嘶啞了,但還是在高聲大吼。
鐵萍姑素手掩口,只覺好笑驚異,輕聲驚嘆道:“賭鬼莫非……莫非都是這樣不拘小節?”她略一停頓,顯然是将“邋遢”換為不拘小節。
江玉郎面色發白,見她并沒有罷休之意也不好主動提出,只好一面暗暗祈禱軒轅三光千萬莫要看見自己,一面裝作無事地笑道:“這是不一定的,有的人癡迷賭博,賭上一天一夜,就算把妻子兒女輸了進去也不嫌。但有的人張弛有度,并不放開來賭。”
并不是他怕軒轅三光,只是被這賭鬼纏上少不得又牽連出一番麻煩,而江玉郎恰恰讨厭惹麻煩。
他目光一轉,險些驚呼出聲。
他本以為開賭場的“兩人”是軒轅三光與另一個被他無辜拉來的流氓痞子,沒想到那人竟也是個熟人!
那人一身不變黑衣,神色郁郁,瞪着桌子上那只碗的眼睛卻灼灼發光,正是那昔日在江湖中已輕功奧妙著稱、驕傲寡言的黑蜘蛛。
黑蜘蛛怎會來到這裏?他怎會與軒轅三光一起開賭場?他未将慕容九送回去,莫非一直帶着她在此流浪麽?
他思慮間,軒轅三光已開了碗,大聲道:“七點,是單!押雙的龜兒子們,還不跪下磕頭!”
他自桌上拈起一串銅錢,一面笑一面數,口中笑道:“格老子,五十個,你龜兒竟想贏老子五十兩銀子……是哪一個,快滾出來磕頭!”
人群無人響應。黑蜘蛛目光一厲,身形掠起,正好拎起了江玉郎身旁不遠的一個人,将那人甩在地上,冷冷道:“就是你!”
那人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們看錯了……”
軒轅三光眼睛一瞪,反手掴了他一巴掌,厲聲道:“你以為老子們眼睛不管用麽,既然不懂賭場的規矩,你龜兒就不要來賭!”
那人被直直甩出了人群,落到地上,“哎喲哎喲”叫個不住。人們顯然被震懾住了,立刻再也不敢賴賬,只聽撲通撲通響成一片。
鐵萍姑被駭住了,江玉郎趁機道:“我們走麽?”
她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見身旁一圈人都噼裏啪啦地跪下了,他們兩個立在中間,穿着光鮮樣貌不凡,如鶴立雞群一般顯眼。
江玉郎差些閉過氣去,這些人為何都押的是雙!
他回過神來望向場中央,立刻如同被點了穴道般直挺挺。
軒轅三光一只銅鈴般的大眼,以及身旁黑蜘蛛一雙厲如閃電的眸子,正一起直直地瞪着他。
鐵萍姑駭呆了,臉色煞白,顯然沒有料到這一着。
江玉郎被灼灼目光瞪得冷汗疊起,見勢不妙,拉起她的手就要跑。
軒轅三光大喝一聲,竟将亂糟糟的人聲壓了下去:“你龜兒給老子站住!”
江玉郎只好立住了,額角汗珠一顆顆往下掉。鐵萍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軒轅三光手指一勾,大笑道:“你們兩個過來!”
江玉郎自然不可能在這裏與他動手,狠了狠心,挽住鐵萍姑身形飄掠,無聲落于二人眼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微笑道:“軒轅前輩,黑大俠,又見面了。”
人們有的擡眼偷望,軒轅三光大手一拍,喝道:“都他媽好好磕頭,不磕完了小心老子把你們蛋黃都捏出來!”
轉了眼,盯在江玉郎身上,哈哈一笑道:“喲,那小子果然料得很準,你還真是來了。”
江玉郎眼睛滴溜溜地轉,“那小子”?莫非是小魚兒?
他暗中松口氣,若是小魚兒遇到這賭鬼與他提起自己,想必他不會太過為難。
鐵萍姑置身事外,雲裏霧裏,方才瞧見了軒轅三光對那些人的兇蠻,心中一陣焦急。若不是自己一時起興,江玉郎不會陷入這般境地。
于是她胸膛一挺,擋在江玉郎身前,強作淡然道:“這位大叔,不知你找我們有什麽事情?若是無事,我們還要趕路,先告退了。”
江玉郎聽了也不知什麽滋味,望着鐵萍姑緊張得發白的俏臉,或許是憐香惜玉,又還是那可稱作友情的東西作祟,心下竟有些微暖。
這姑娘與自己一同走了好些時日,若是見她被軒轅三光惡整,自己自不會舍身救她,但心裏總是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
軒轅三光上上下下看了鐵萍姑片刻,哈哈笑道:“你這丫頭倒是個美人兒胚子……”
他笑得鐵萍姑毛骨悚然,俏臉泛起氣憤的紅暈,不免退後兩步攏緊衣襟,江玉郎則鎮定自若。據他所知,這賭鬼只是好賭,并不十分好色。
軒轅三光見他輕笑,複又瞪了回來,殺氣騰騰道:“喂!你這狼心狗肺的玩意兒,我問你,你甩掉江小魚,自己在美人懷裏放縱是個什麽理!”
江玉郎被問得怔住了。鐵萍姑不覺睜大眼睛,肅色道:“前輩認得江小魚?”
軒轅三光大聲道:“何止認識,他還是老子的一位小兄弟!你這好郎君,本是他的……他的……”
他炭眉緊擰,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小魚兒和江玉郎的關系,最後一拍桌子,道:“格老子,你就當他原本是江小魚的老婆,結果趁着小魚兒不在,反而偷雞摸狗!姓江的小兔崽子,就是你,給老子站直了!”
軒轅三光本是地道的四川粗人,此刻愈想愈氣,本想說“偷香竊玉”卻想不起來,便說成了“偷雞摸狗”。
他這怒喝有如霹靂雷霆,全場磕頭的聲音都短暫地頓了頓,賭徒們不由悄悄擡眼看了看那兩個秀氣文弱的少年人。
而江玉郎和鐵萍姑更是無暇糾正他的錯誤。
只因他們也被這一句“江小魚的老婆”砸昏了。
一陣尴尬已極的寂靜。
鐵萍姑遲疑道:“他……是小魚兒的……”
江玉郎欲哭無淚,對着軒轅三光重重一拜,苦笑道:“軒轅先生,軒轅前輩,這位姑娘只是在下的姊姊,你莫要誤會了……”
軒轅三光瞪着銅鈴大眼道:“胡說!你們兩個,先滾到後面去!格老子,沒磕完頭的不許擡頭,磕完頭的都來下注啊!”
兩人還沒來得及動,先前一直沉默寡言的黑蜘蛛便幽靈般竄到二人身後,擋住他們的去路,淡淡道:
“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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