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豪門恩怨
“傅峥,你還是走吧。”這時岑母也從樓上下來了,她其實也舍不得讓傅峥離開,但比起傅峥她還是更心疼岑非一點,而且她仍是覺得岑非這時一時之氣,過一段時間就好。
岑非的一個是讓傅峥的一顆心涼了個徹底,他也放棄了,直起了身,擡起手想要摸摸岑非的腦袋,可是當他把手擡到半空中的時候停了下來,又收了回去。
岑非好像聽見傅峥的嘆息聲,他對自己說:“寶寶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哥哥不在你身邊了……以後要聽媽媽的話,不要任性,不要跟不熟悉的人出去玩,夏天的不要去玩水,冬天不要穿着拖鞋出去玩……”
傅峥說了很多很多,他明明知道岑非一下子根本不可能把他說的這些話全部記下,他甚至不會再聽他的話了,可是傅峥還是忍不住将這些話叮囑他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的。”岑非仍是沒有擡頭,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眼中的淚水已經開始打轉,可是他不能哭出來,他怕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哭出來,岑母就不會讓傅峥離開了。
傅峥最後還是伸了手,摸了摸岑非的腦袋,他跟岑非說:“哥哥走了。”
“哥哥再見。”
“嗯,再見。”
傅峥也沒有收拾行李,就這麽直接離開了,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頭,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岑非也正望着自己,他看到自己轉頭,像一個被抓包的小兔子,馬上就低下頭縮進了自己的城堡裏。
可惜,大灰熊要離開這只小兔子了,不能再陪着這只小兔子了。
傅峥的嘴角往上微微揚了一下,然後轉身向着外面走去,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岑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看着在傅峥離開後,岑非的眼淚從臉上滑下,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
嘆了一口,在岑非的身邊坐下來,伸手把岑非摟在了自己的懷裏,她小聲問道:“既然會傷心,為什麽還要讓哥哥走呢?”
岑非仍是沒有說話。
岑父回來後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在晚飯過後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書房裏面,許久都沒有出來。
要睡覺的時候,岑母過來找岑非,她坐在岑非的身邊,同岑非講了很多她和岑父從前的事,說到後來,她跟岑非說:“我和你爸爸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很多錯事,現在想想,偶爾也會覺得後悔,但是這些都已經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
“但是你是不一樣的,寶寶。”岑母将岑非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拍拍他的臉蛋,對他說:“如果你想讓哥哥回來了,就給哥哥打個電話,說聲對不起,哥哥會原諒你的。”
岑非眨眨眼,點了兩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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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峥走了,沒過幾天陸家的人也來了,他們帶走了吳琴琴,如今在岑家陪着岑非的人就只剩下一個陳欣瑤了。
岑家夫婦從來不敢讓岑非一個人出去玩,從前的時候還有傅峥能帶着岑非出去看看,而現在,岑家夫婦當然不可能放心讓陳欣瑤帶着岑非出去。
岑家這些年的結下的仇家不在少數,稍有個不慎,就會從高出跌落下來,下面有無數的血蛭通紅着眼望着他們,等着吸食他們的血液。
不過好在岑非現在也不鬧着要出去了,每天在琴室待一會兒,然後就回到自己的卧室裏,坐在電腦前看個視頻,或者玩個植物大戰僵屍。
這樣的後果就是——
僵屍又又又又又吃了你的腦子!
岑家的公司這幾天也出了些問題,岑家夫婦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家裏只剩下岑非和幾個傭人了。
而陳欣瑤現在搬到外面去住了,只在每天下午的時候來岑家一趟,和岑非兩人在琴室裏待兩三個小時就離開。
五月份的時候,陳欣瑤向岑母辭了職,說她接下來要出國研修去了,沒辦法再在岑家教學了。
陳欣瑤走後,岑母問過岑非需不需要再給找一個音樂老師,但是被岑非給拒絕了。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劇情走下來的,就算其中出現那麽一點偏差,但也都是無傷大雅的,對劇情的大局并不會産生什麽影響。
在這世上,大概就只有岑非能夠看到,在他這條路的盡頭,是一片荒蕪。
岑非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自家的小花園裏,從傅峥離開岑家到現在已經有一百三十一天了,前些年他和傅峥在這裏一起種下了的鳳仙花,現在也都開了。
夕陽西下,岑非從長椅上站起來,夕陽将他的影子拖得細細長長的,他将手裏鳳仙花扔下。
粉紅色花朵落在泥土上,不多時有園丁從上面經過,便将它踩進了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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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來得讓人猝不及防,岑非已經有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聽說過傅峥的消息了,在傅峥剛剛離開岑家的那幾天,岑母還經常在岑非的面前念叨着傅峥,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岑家夫婦對傅峥便都是緘口不提了。
想來這個時候,傅峥已經脫離了岑家,到外面幹起了自己的小公司了,甚至,将岑家公司裏的許多商業機密也都傳了出去。
這個月岑家夫婦要去Q市出差,他們臨走的時候在岑非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自己,岑非耐心地聽着他們的話,全部都笑着應了下來。
岑母走的時候問岑非有什麽想要的,岑非上前一步抱了抱她,跟她說:“媽媽早點回來就夠了。”
岑母回抱住岑非,拍了拍他的後背,笑問他:“怎麽越長大越粘人了?”
岑非也不說話,只是将自己的兩只胳膊又收緊了一些。
“媽媽會早點回來的。”岑母說。
岑非嗯了一聲,松開手,目送着岑父牽着岑母的手離開。
沒有人知道岑非是以怎樣的心情看着他的父母離開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希望岑父岑母在這個時候去Q市。
他之前也曾跟岑母提過一兩句,但是每當他說出讓他們不要去Q市的話,岑母都會一臉茫然地問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他是沒有權利來更改這些既定的劇情的。
他的爸爸媽媽走了,他可能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這偌大的岑家,就真的要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過好在,他也在這個世界待不了多久了。
九月十號那一天的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豆大的雨滴猛烈地敲打着他的窗戶,伴随着銀色的閃電,轟隆的雷聲接踵而來。
他一個人縮在床上,緊緊抓着薄薄的小毯子,像一只剛生下來就被人抛棄在荒野中脆弱小獸。
他很想找一個人來陪自己,可是他找不到其他人了。
從今天下午的時候岑非就覺得自己有些不舒服了,他從家裏的藥櫃裏翻出了一堆退燒消炎的藥吃了下去,但是并沒有什麽用。
他的額頭滾燙,腦袋疼得厲害,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窗外的雷聲一聲緊接着一聲,夜幕中像巨龍一樣蜿蜒的紫色閃電将漆黑的房間猛然照亮,又在瞬間重歸黑暗。
岑非蜷縮着身體,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費力擡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苦中作樂地想着打一個生雞蛋放在上面,看看過一會兒能不能變成煎蛋。
他清晰地記着劇情中,他應該在這個晚上給岑母打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病了,很想他們,于是岑家夫婦連夜從Q市趕了回來,卻不想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從此天人永隔。
如今岑非并沒有這麽做,他的電話就放在他的床頭,一伸手就夠得着。
只不過卻是将岑父岑母的號碼從手機中删了去,他怕自己會不受控制地給父母打電話,又怕岑母給他打電話找不着他,鬧出了其他的問題來,所以才沒有直接把手機丢掉。
漸漸的,岑非開始出現了幻覺,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抛棄在烈火中焚燒,火舌一寸寸地舔舐着他的身體,他用盡全力掙紮,可是沒有半點用處。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外面的雨似乎是停了下來,他聽見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黑夜好像一下子全都過去,白晝降臨。
有人将手背放在他的額頭上,他的手很涼,讓岑非很喜歡。
“哥哥……”岑非動了動唇,無意識地叫着。
又過了一會兒,那人好像離開了,岑非想要叫住他,可是卻已經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等到傅峥拿着毛巾回來的時候,就看着岑非的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一滴滴地滑下,他嘆了一口氣,将那些淚珠都擦幹淨。
把濕毛巾放在了岑非的額頭上,又給他喂了一些溫水。
岑非覺得舒服了很多,仿佛是躺在一層又一層的雲朵上,很溫暖,記憶中的聖音從無盡缥缈處傳來。
他很想看一看床邊的人是誰,可是上下眼皮好像被強力膠水黏在了一起,怎麽也沒辦法将它們分開。
“睡吧。”
那個人在他的耳邊溫柔地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