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豪門恩怨

管家的話說完後,琴室裏陷入一片沉寂,許多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中飛舞旋轉,窗外樹的葉子也漸漸變換了顏色,秋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翩翩而至。

岑非深深吸了一口氣,很奇怪的,在知道這個噩耗後這麽長時間了,他竟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下來。

他偏着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向管家問道:“爸爸媽媽,是在這趟航班裏的,對嗎?”

管家點頭,回道:“是的,小少爺。”

岑非想要覺得有些好笑,他前幾天廢了那麽多的勁兒,做了那麽多的思想準備,現在卻被告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原來都是無用功。

到底是沒有躲過去,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無相他們這些空間管理者照樣用其他的方法使劇情回到原來的軌道。

“小少爺,請您節哀。”許久沒有聽到岑非說話,管家接着對岑非說:“我已經叫人去認領老爺和太太的屍體了,岑家現在只有您了,您必須撐起來。”

岑非啞着聲音問老管家,“他們能夠把爸爸媽媽帶回來嗎?”

聽見岑非這麽問,老管家在一瞬間竟又有些想要落淚,他微微別過臉,重重地點頭,向岑非保證說:“會的小少爺,他們會把老爺和夫人帶回來的。”

岑非聽到後垂了頭,他張了張嘴,好長時間後才啊了一聲出來,繼而說道:“管家爺爺,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管家想要安慰安慰岑非,可是當一個人剛剛接收了自己父母雙雙去世的消息時,所有的安慰其實都已經起不了什麽作用了。

許多人經常會在安慰其他的人時說我現在和您一樣的傷心,但是實際上能做到感同身受的還是太少太少。

你沒有經歷過他正在經歷的一切,你憑什麽這麽說呢。

管家也知道小少爺現在需要自己的空間,他退出琴室的時候還是又說了句,“小少爺您……別太傷心了,岑家現在就靠您了。”

可是岑非與管家其實都明白,岑家哪裏是只能靠岑非了,岑非的那些叔叔伯伯都等着來掌岑家的權呢,從前岑家夫婦在的時候,他們不敢說話,不敢冒頭出來,現在好不容易岑家夫婦出了事,他們終于有機會得到岑家,這個時候怕是要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了。

管家離開琴室後,岑非将十指放到了琴弦上,突然他的十指劇烈地活動了起來,他胡亂地撥動着那些琴弦,刺耳的琴音回蕩在整個琴室裏。

眼淚從岑非的眼中湧了出來,一滴接着一滴的,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而這些珍珠又是那麽的多,仿佛沒有終結的那一刻。

豎琴的聲音将他的抽泣聲完全掩蓋,外面花園還有些泥濘的土地中夾雜着幾朵粉紅色的花瓣,瑟瑟秋風将石桌上的落葉卷到半空中。

他忽然就想起在他很小的時候,岑父抱起自己騎在他的肩膀上,帶着他在花園裏轉着圈,他手裏拽着小氣球咯咯咯地笑個不停,而岑母則是跟在他們爺倆的身後,不停地說着讓他們注意安全。

他們雖然陪在岑非身邊的日子不多,但是也都很努力地在給岑非一個美好的童年。

“寶寶,爸爸媽媽也愛你。”

電話裏,岑母這樣對他說。

……

後來琴室裏沒了聲音,老管家站在客廳裏接連不斷地嘆着氣,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岑非仍是沒有從琴室裏走出來。

老管家有些擔心,當他走進琴室的時候,就看見小少爺已經倒在了地上,緊閉着雙眼,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完全幹去。

老管家搖搖頭,低低地又是嘆了一口氣,岑母在傅峥走後就總在他的面前念叨着,要趕緊給岑非找個伴,不然等他們走了,岑非也就沒有個照顧的人了。

他們誰都沒有料到,岑家夫婦還沒有開始着手準備這個計劃,就先一步離岑非而去了。

岑非如果是生在普通家庭裏,也許還會好一些,他的反應比常人遲緩雖然會,但是其他方面也都正常,将來找個要求不那麽高的工作養活自己也不是什麽問題。

可是他生在岑家,岑家是黑道發家,這些年來結下的仇家也不在少數,再加上家族裏還有一堆叔叔伯伯兄弟姐妹虎視眈眈,岑非想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卻是不容易了。

老管家急忙跑到岑非的身邊蹲下身,伸手扶起岑非,“小少爺,地上涼,起來吧。”

岑非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兒,在管家的幫助下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出了琴室,往樓上岑母的房間走去,只不過走了沒幾步,眼淚又掉了下來。

如今岑家夫婦一走,便什麽牛馬蛇神都出來了,以岑非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來應對這些人,他被岑家夫婦保護得太好了,岑家夫婦原本已經計劃好了,等将來将岑家的企業交由岑家的其他人來接管,岑非拿着股份吃分成就好了。

岑非作為岑家夫婦遺産的第一繼承人,如果在岑家夫婦沒有其他遺囑的情況下,岑家夫婦在公司裏的股份,還有房産,一些子公司都是要由岑非來繼承的。

不過在幾日後,有律師來公布岑家夫婦的遺囑,這份遺囑是前年春天的時候立下的,岑家夫婦将自己財産的百分之八十留給了岑非,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是留給了傅峥。

他們在知道傅峥的身份後也沒想起要改遺囑這件事,現在倒是便宜了傅峥。

給岑家夫婦舉行葬禮的那天下了小雨,岑非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這才短短的幾天,他整個人都消瘦了好幾圈,原本他的臉上帶着幾分的嬰兒肥,現在卻是連顴骨都突出來了。

他身上的這套西裝是管家按照他之間的尺寸訂做的,而現在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空蕩蕩的。

岑非跪在父母的遺照前,他的臉色慘白,兩只眼睛都是通紅着的,從來了這裏後他就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座沉默的雕像。

然而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卻在葬禮大鬧了一場,争吵中,有人将岑非給推到在地上,等到管家看到的時候,岑非倒在地上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管家穿過推推擠擠的人群,來到岑非身邊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小少爺又哭了起來。

岑非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他誰也沒有了,晚上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人來他的卧室裏跟他說晚安,再也不會有人在早上過來叫他起床,說一聲早安。

他們都不要他了,都離開他了。

回去的路上,岑非坐在車的後座,回頭望的時候,好像看到傅峥打着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街角,正向自己這邊望過來。

雨水将車子的後窗淋花,他想要再仔細看一看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

也許是傅峥的手段出奇的厲害,也許是岑家剩下的這些人,又或者是兩者的因素兼有之。岑家倒得很快,快得讓人簡直無法想象。

九月岑家夫婦去世,而在十一月初的時候,整個岑家就已經落入了傅峥的手上。

屹立多年的岑家終于要在這一天落敗了,岑家的傭人們一個個也都離開了,這個岑非住了十九年的地方,第一次變得讓他如此的陌生,而再過幾天,這座宅子也要被人給收去。

無相明明說過他一旦做錯了選擇生命就會迅速地終結,那麽為什麽到現在他還沒有死去?這是給他的懲罰嗎?

“小少爺。”管家從廚房裏端着飯菜走出來,對岑非說:“該吃飯了。”

岑非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裏還放着他從前最喜歡的《小豬佩奇》,可是他現在再也笑不出來了。

岑非聽到管家的腳步聲,轉頭看向他,眼睛中帶着不少紅色的血絲,他對管家說:“管家爺爺,你也回家去吧。”

老管家搖搖頭,笑着對岑非說:“小少爺,我得留下來照顧你啊。”

“我能照顧好自己的,您不用擔心。”

岑非的話剛落下,就聽到有人把門推開的聲音,而現在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這個死寂沉沉的岑家呢?

有冷風順着開着的門從外面灌了進來,讓岑非不禁縮了兩下,等到他回過頭時,他便看着傅峥站在門邊,陽光從他的身後鑽了進來,一下子沖破了這冰冷地獄。

岑非原以為那些淚這些日子已經流盡了,現在看到傅峥還是會忍不住眼眶一熱,他低聲叫道:“哥哥……”

老管家看到傅峥時臉上也多了幾分的喜色,他上前幾步去迎傅峥,“傅少爺,您來了?”

老管家雖然也聽說了是傅峥将岑家的,但他始終覺得傅峥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少爺,如果沒有他,岑家的這些財産也得都落到岑非的那些個叔叔伯伯手上。

傅峥将門關上走了進來,對老管家說:“我帶寶寶回去,”

老管家一邊招呼着傅峥坐下,一邊道:“有您照顧小少爺我也放心了。”

在這一天的傍晚,老管家也離開了岑家,傅峥則帶着岑非去了自己現在住的那棟小別墅裏,岑家這座宅子算是徹底空下來了。

岑非在傅峥現在的家裏住下了,他和傅峥也沒說幾句話,吃了晚飯後就睡下了。

等到岑非睡着之後,傅峥來到岑非的房間,他低頭看着床上的寶寶,開始覺得無措。

他究竟該拿岑非怎麽辦呢?

岑家夫婦就這麽死于意外了,他方家的仇就這麽算了嗎?他難道還要像從前一樣照顧着岑非嗎?

在這天的夢裏,傅峥又看到了他的已死去多年的親人們。

他的父母對他失望地搖頭,而他的妹妹眼角淌着血喊着自己的哥哥,一聲比一聲沙啞,一聲比一聲凄厲,仿佛要将自己的五髒六腑一起喊出來。

第二天早上岑非醒來剛一睜眼就看到傅峥站在自己的床邊,正低着頭看着自己,傅峥眼中包含的感情十分複雜,岑非看不明白。

他只是下意識地就叫傅峥道:“哥哥。”

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在許久的沉默過後,傅峥會對自己說:“以後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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