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該讓對方繼續的,可不知怎麽了,喬西遲疑了一瞬,擋在中間的手終還是沒用力,而是改為撫着傅北的胸口,一點點往上攀。

一擡手,浴巾倏地掉落,玉白的肌膚在燈下鍍了一層似有若無光暈,一寸寸袒露出來,喬西沒有顧及浴巾,任由垂落,雙手撫在傅北肩上,緩慢朝頸間去。

這個吻與之前都有所不同,或許是氛圍太安靜平和,竟顯出兩分深情綿纏來,她倆都暫且抛下了之前那些隔閡與罅隙,此刻什麽都不管。知曉她不會抗拒了,傅北把掌在腰肢上的手移到她肩胛骨那裏,如鴉羽似的碰了碰,感覺到她敏感地縮了一下,及時止住,停留在原處。

不遠處的街道燈火闌珊,小區裏亦寂靜冷清,獨獨這房間裏暧熱彌漫,連空氣都帶了熱度,将兩人裹挾在其中。

因着适才趴着,喬西的發絲就都垂落在胸前,恰恰将高低有致的風景線遮擋住。

傅北稍一用力,箍住她的腰背将人抱到腿上坐着,喬西難得配合一次,在這時徑直摟着她的肩,手環在頸後,這般嚴密緊實地貼在一處,都在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起伏,以及微灼的體溫。

喬西勉強将周身的刺收斂起來,終于肯讓傅北觸碰自己心底裏的柔軟之地,即使短暫,但也算卸下了防備。她承受着傅北愛撫的親密,任暖熱的氣息傳進身體裏,往四肢百骸蔓延,整個人都被填滿,心裏鼓脹脹的,有種言語不能道明的酸澀感,滿足,又不滿足。

紅唇輕輕閉合了下,她将一只手下移,抓住了傅北的小臂,摸索着,尋到那修長白細的手指,捉住了食指和中指,攥在手心裏捏了捏。

傅北喉嚨倏地滑動,眼眸一深,沿着脊背線往下,在扶桑花上摸了摸,用指腹在上面刮擦着。

癢意像平靜湖泊中泛起的一圈圈漣漪,從扶桑花蔓延到心頭,使得喬西口裏都有些幹澀,她不太适應,打直了腰身,手下更加用力地攥緊對方,但沒有大幅度動作,讓傅北摟抱着,十分溫順。

一會兒,傅北這才退出來,狹長的眼擡起看着,再将喬西胸前略微散亂的頭發往肩後勾。喬西霎時有一點赧然,沒吭聲,亦沒阻止,只是微低垂着頭,不大願意與之對視。

随着吻的結束,理智亦慢慢回來,仿佛方才的動情都是假的,不複存在。

傅北握着了她的一只手,執起抵在唇邊。

意識到這人可能要做什麽,喬西連連抽開,可惜沒來得及,反而被抓得更緊,傅北眼眸一垂,在她手背上落下輕柔一吻。

觸感若有若無,太輕,以至于只有一瞬間的暖熱,一離開,便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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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喬西還是僵住,怔怔的,紅唇抿了抿,沒明白今晚這一出是何意,她本就将兩人現在的關系歸為可有可無,床上的特殊陪伴只是一時的,只享受不走心,故而這陣子才會那麽輕易就讓傅北過來,甚至很主動,大有放任沉溺的意思,就連剛剛在浴室裏,她也是如此,順從而貪吃,倦懶地讨歡,可自始至終沒把這段關系看得太重。

她與傅北,連情人都算不上。

但親吻的時候以為對方又要做什麽,可到底沒有,現下就這麽看着自己,還做出那種柔情的舉動。

手背上稍縱即逝的濕熱感,明明已經沒了,卻好像一直不曾散去。喬西沒有動作,面上神情不明,不複先前的模樣,連那點浮于表面的僞裝都沒了。

傅北還抓着她的手,輕聲說:“我找過喬叔叔,找過很多次。”

之前喬西一直在躲着,讀書期間還可能會回喬家,一放假就消失不見。傅北尋不到人,忌憚着家裏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麽一直耗着,如今回國了,查到當年的事可能與傅家梁家有關,便又成了僵局。

如果當初喬建良的事,傅家要是脫不了幹系,還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無法交代。那時候喬建良有多艱難,被周遭的人算計,幾乎賠得精光,就差跳樓了,站在萬丈深淵将要跌入谷底的落差沒多少人能夠承受,事到如今他還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也不是一點都不知情,只不過是機警識時務,當做一概不知罷了。

真等揭開真相那天,又該如何收場。

“我知道。”喬西說,無動于衷,真會感動在這人找自己的時候就回頭了,哪會等到現在,更不至于到今天這種地步。

她居高臨下地瞅了眼傅北,跪坐久了腿酸痛,動了動,嘴皮子阖動,沉思半晌,轉而回答先前那個問題:“這!幾年就那樣,你不都知道,讀書,開店,我爸跟周美荷結婚,我搬了出來,沒什麽新奇。”

五年的時光,不長不短,初初那會兒一天都覺得漫長難熬,慢慢地就麻木了,每天在學校裏走一遭,跟唐藝一起上課下課,有空就去秦肆那裏,時間一晃就過了,稍縱即逝,再一轉眼,原本苦苦找尋的人竟然就回來了。

人生有幾個五年,這段日子平淡無奇,以為會空缺一大塊,但卻沒有,其實還是照常過。時間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而停止,生活亦不會因此而天崩地裂,這世上沒有誰一定離不開誰,都一個樣,衆生皆凡人,無一例外。

看出她态度一下子轉變,傅北眸光深邃,片刻,還是摟抱着她,挨過去親了親她的唇角,說了些自己這幾年的經歷。

喬西晃了晃神,不知聽沒聽進去。

“行嗎?”傅北忽然問。

她一愣,随即疑惑:“嗯?”

傅北很有耐心,“下周我有時間,過來找你。”

看樣子壓根沒聽進去剛剛的話,很是敷衍。傅北低了低眼,倒不勉強,喬西不願意談也不逼着,湊過去在她唇角挨了挨。

喬西沒拒絕,眼睫顫了顫,等着下一步動作。

然而對方沒再繼續,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舉動,許久,将浴巾給她系上。

指尖與肌膚相觸碰的剎那間,喬西呼吸一滞,垂眸瞥了眼這人,須臾,抓住傅北的手腕。

傅北停下,擡頭與她對視。

喬西久久不語,唇阖動了下,斂斂眉宇間的沉寂,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為什麽還要回來?”

是問句,亦是肯定。

現實大多數都是一別兩寬,哪來那麽多兜兜轉轉,既然不是非你不可,那走過低沉後就該各自開始新生活,可是為什麽又要回來呢?

分明都放棄了,再重新撿起來,哪能那麽!輕易。

傅北默然,可在喬西放手的一剎那反過來抓着,喬西照舊沒有推開。

夜深時候,天地陷入寂靜之中,街道變得冷清,小區裏一片沉靜,房間中亦黑魆魆。

喬西側躺着,合上眼卻沒能入睡,傅北在後面攬住她的腰,抵着,不知到底睡沒睡。後半夜,她昏沉沉睡去,直至淩晨四五點側躺到腰身都酸痛,才翻身躺平,傅北還是原來那個姿勢,雙眼阖着,一只手搭在她身上。

往被子裏縮了點,不一會兒擡擡手,還沒出被子又止住,最終還是作罷。

等天際出現一抹白,隐約中快要天亮時際,她已經睡得迷糊,直到感覺到有重量壓過來,整個人動彈不了,待意識漸而清醒,緩慢一睜眼,視線已被擋住,反應過來在做什麽,亦沒拒絕,只順應地曲起細白性感的長腿。

後來再睡了一個回籠覺,真正睡醒,旁邊的人早離開了。

昨夜傅北說過好些話,可喬西沒有認真聽過,幾乎都沒上心,直到對方兩三天都不見蹤影,才反應過來。

周佳琪讨人嫌,她哥周群半斤八兩。周群已經三十四五,喬西鮮少接觸到,只知道這位在辦游戲公司,還算有模有樣,不過這家游戲公司挺缺德的,這兩年剛起步,打着原創的幌子,實則淨幹些剽竊借鑒的腌臜事,天天搞擦邊球,賺得還不少。而這次翻車,不是打版權官司輸了,是被有關部門喊去喝茶,勒令整改。

喬西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周群的公司是被舉報的,原因是新上線的下了血本開發的那款游戲,涉及到不正确的價值導向以及故意誘導青少年等,造成了一定影響,反正通報很官方,說白了就是違規。

周家之前才受創,還沒恢複,如今出了這檔子事,簡直倒黴透頂。周群屈尊跑了兩回喬家,對喬建良甭提多熟絡,酒足飯飽,話裏明着暗着都在提借錢救急。

流動資金就是生意的血脈,血脈!枯竭了,那基本就玩完,周群流動資金不夠,想要借點來周轉周轉。

喬建良這回難得精明,任憑他怎麽說,裝傻充愣就是“聽不懂”,還反過來勸誡周群要腳踏實地,周群當即就拉下臉,得虧脾氣好,不然當場就要撂筷子走人。

周家為此鬧得不可開交,周老爺子不肯拿錢出來,死攥着不松手,讓周群自己解決,而周群求助無門,在周美荷帶着周林回去時,兄妹倆大吵了一架,那場面簡直雞飛狗跳。

在娘家受了氣的周美荷怒火沖沖,恰逢這一天喬西回去。

說這些話無非就是喬建良對待喬西和周林區別太大,很多東西都沒有周林的份。周美荷早就心裏有怨,她跟喬建良扯證結了婚,是有法律保障的夫妻,可哪家夫妻是這個樣子的?喬建良防外人防得緊,財産這些在婚前就處理好,全部給了喬西,如今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雖然不曾虧待她們母子倆,但一對比,實在難以接受。

二婚也是婚,繼子也是子,憑什麽?

周美荷心裏有諸多怨言,越想越覺得不公,起先怨喬建良,逐漸就怨喬西。終歸不是親生的,是外人,埋怨起來名正言順,只是她忘了,當初結婚前,喬建良曾經把這些擺在明面上說過,一切分得清清楚楚,該給他們母子那份都給了,她自己原本就是願意的,而且她心思從未純粹過,埋怨這麽多,不過是自找的,人心不足罷了。

喬西臉色轉沉,眼一斜,吊着眉梢問:“有什麽就明講,怎麽,對我有意見?”

太過直白的話讓周美荷臉色一僵,平複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你說什麽呢,別是誤會了,我就随口一句話。”

喬西半點情面都不給她留,她都不給自己面子,自己何必給人家臉。她看了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周林,再瞥向周美荷,冷硬道:“那說說你什麽意思,我怎麽就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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