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客廳的燈一直就沒亮過,有銀白月光的照射,兩人到了過道中,房間門口,開了門卻沒進去,這裏昏沉幽暗,光完全照不進來。

藍色與黑色的裙擺交織,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拉鏈被徹底拉下,喬西沒有出聲,被箍着腰,一會兒,呼吸漸漸不平穩,雙手扶在對方肩上,背抵靠着冰冷的牆壁,心裏卻熱燙得厲害,烏發悉數披散垂落在胸前,襯出她皮膚的白皙光潔,腳下的高跟鞋早被甩在玄關處,只能赤足,由于沒有傅北高,只能稍微踮起腳攀着。

喬西垂眼看了看面前的人,不自覺咬咬下唇,一擡眼,看見柔白的月光瀉進了拐角處,那一邊的光亮與這裏的黑沉隐秘全然不同。

黑沉隐秘中有野火在滾燒,灼燙,不安分在蟄伏着,幾乎快沖破桎梏,火勢從上到下蔓延吞噬,将一切都卷挾進去。

光線暗,視線不清,感受便格外清晰。

一會兒,她才聲線不平穩地說:“老是問歡姐,是怎麽了?”

已經多少回了,她不覺得趙拾歡對自己有什麽想法,明明都沒怎麽接觸,倒是傅北這反應太大,不就幾罐子糖麽。

不過想是這麽想,油然而生的還有另一種無法言明的感受,酸澀鼓脹,将她填得熱熱滿滿的,她對傅北并沒有完全敞開過,仍有芥蒂,兩人之間的問題并沒有解決,現在只是在相互僵持膠着,拉扯着不放手,她沒怎麽流露過感情,亦或許是真的淡了,可傅北卻好似愈發沉溺,明知是假還當了真。

思及此,她擡了擡手,沒再觸碰對方。

傅北覺察到了,可什麽反應都沒有,好一會兒才說:“沒怎麽……”

這些時日以來,她倆交深頗多,可沒有一次敞開心扉聊過,有時候傅北想談,喬西置若罔聞地避開,就像現在,大可各自敞開地聊聊,但最終還是沉默以對。

長裙過于礙事,束縛在腰間不上不下,喬西沒管,視線停留在傅北臉上,似要把這個人看穿,可惜傅北面上的神情不改,反而單手托着她的臀,挨過來親了下她的唇角。

喬西的眸光漸漸有些散,指節曲縮,最終環住這人的後背。

直到進房間躺着,趴傅北身上歇息,她沉思了會兒,斟酌衡量一番,才說:“周群最近跟你舅舅接觸挺多的,好像有生意合作了。”

說得比較委婉迂回,沒有直接說梁晉城幫周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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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用說傅北也清楚,梁晉城的一舉一動都在視線之中,她早就得知這個消息,比喬西知道得早得多。

“一直都有合作。”傅北說,指腹在喬西耳廓上蜻蜓點水地拂過,“之前不是走得近麽,就是因為周群。”

以為是跟周家有關,原來是周群,至于為什麽會牽扯到周林,估計是梁晉城為了接近周群,就先拉攏周林,畢竟是一家的,一個姓,怎麽也得找個借由拉近關系,假情假意亦是情意。

喬西能想通這層,對梁晉城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再想到當初梁晉城在喬家有難的時候落井下石,心裏就更複雜了,到現在都還牽扯不休。

不過有一件事她想不通——

“你舅舅接近周群做什麽?”

以前梁晉城跟喬建良交際最多,無論做什麽都會搭一把手,那時喬建良真信了,以為遇到了好人,孰知後來栽了個大跟頭,如今來看,所謂的好心其實就是不懷好意,有所圖謀。梁晉城這個人不擇手段,心狠貪婪,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旁人好,如今挑中周群下手,估摸是在醞釀大招。

周群也是心大,真不怕半路被捅一刀,梁晉城是哪種人,死道友不死貧道,真出了事第一個就推身邊人出去。

生意場上梁晉城這樣的多的是,明哲保身,暗地裏更不是好東西,凡事利益為先,有時候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能把別人往死裏整。但做生意就是适者生存,講情義不長久,這樣的人偏偏活得最潇灑最穩當。

個中道理,喬西還是懂的。

她低頭看着傅北,腿間有些不舒服,便動了下。

兩人都還穿着各自的長裙,尤其是傅北,雖然經歷了剛剛那一次,但不見一絲淩亂。喬西的裙子則亂糟糟,畢竟是手工制作,布料嬌貴經不起折騰,現下看起來很是糟糕,皺巴地束在她胸口,甫一動作就要掉落的樣子。

“譚二爺的事還沒結束,他現在到處受制,周群這兩年發展不錯,應該是想拉攏勢力。”傅北解釋。

梁晉城上次一腳踹在了鋼板上,譚二爺什麽脾性,只要梁晉城還敢有小動作,絕對會新帳舊帳一起算,現今梁晉城知曉自己處于何種境地,不敢輕舉妄動,可仍不死心不安分,現在多拉攏幾個人,将來也好辦事不是。

這倒挺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不消停不安生。

喬西挑挑眉,覺得既在情理之中也比較意外,“伯母不幫他了?”

之前還費心費力呢,現在看來似乎是沒幫了,不然不會落到拉攏周群的地步,喬西倒是好奇,腦子裏一想到就問了,沒顧及到身下這個可是梁晉城的外甥女,人家兩個是真親戚,話一出口就感到有點不合适,問得過于隐私,別人的家事與自己何幹,好像管太多了,手伸得太長,心思都快遮掩不住。

随即,補充一句:“前一陣不還讓你去找譚二爺,不怕被找事麽。”

傅北審視地瞧着她,以往的喬西從來不管這些,全然不上心,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問起這些,像是在查證确認某些事,就連上一次來這裏,都不是為了別的,每回都要拐到這些事情上面。

隐隐猜到她可能知道了丁點內情,傅北沒應答,手掌在她腰後,用指腹輕輕刮擦了兩下,才回道:“已經幫過了,現在靠他自己。”

傅家能幫一次但幫不了一輩子,梁玉芷念舊情,舍不得梁晉城受難,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幾十年的血親感情哪能撇得幹幹淨淨,上一回得知梁晉城闖了大禍,立馬就幫忙拉一把,連帶着讓傅北和傅爸下場,結果惹得傅爺爺很是不滿意,尤其是知道傅北去找過譚二爺,逮着夫妻兩個就是一頓臭罵。

傅爺爺可是下了通碟,誰再敢幫梁晉城就滾蛋,惹禍上身,他勢必會大義滅親,為此,傅家現在沒一個會出手幫梁晉城的,梁晉城只能靠自己。

喬西不知道這茬,以為這話只是傅北的意思,傅北跟這位親舅舅關系不怎麽樣,不滿意實屬正常。她垂眼打量着傅北,想從這人的臉上找出破綻,可什麽都沒找到,反而一眼撞進對方的黑眸裏。

床頭的燈光白亮,照出兩人的身形,光下,星空藍陷進黑色之中,幾乎融合成一體。

那眼神太過直接熾熱,念想的暗潮翻湧,意味不明,直勾勾的,又有幾分耐人尋味。

喬西避開接觸,低垂下眼皮,盯着對方微微起伏的胸口白軟處。

深v太過張揚,裏面是內斂的誘惑,隐隐可見一二。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看着純白色的床單。

傅北卻摟住她側躺着,把人攏在懷裏,薄唇阖動,都快湊到她耳畔呢喃:“喬西……”

微濕熱的氣息從耳廓上擦過,略癢,好半晌喬西才聲若蚊蠅地應了一聲。

聲音中帶着些微倦啞,喉嚨裏發緊,大概是懂的。

傅北說:“先去洗個澡。”

她沒吱聲。

對方在她耳垂上親了下,熱熱的,“嗯?”

喬西收緊手心,指尖觸到這人領口處,等到對方再靠近些,就順理成章地做了今晚沒敢做的事。

外面起了風,吹得樹木葉子嘩嘩響,不斷地掉落。

堆聚的雲朵遮住了圓而白的月亮,将那飽滿的一團包裹完全,使得天地間霎時陷入了暫時的黑暗之中,這個時間點的大學城早已沉寂,連亮燈的房子都不多了。

樹上殘留的葉子緊緊夾着細細的枝丫,一晃一蕩地飄動,随時要掉落下去,風稍微大些,将細長的樹枝都吹得不住地搖動,葉子貼着枝丫更緊,夾住不放,以此抵擋夜風。

翌日是個陰雨天,江城的氣溫再次降低,而且降了不少,僅從灰蒙蒙的天色就可以感受到冷氣,朦胧氤氲的水汽遮擋了遠處的景致,看不清到具體的樣子。

店裏還有事,喬西沒在這邊待太久,中午起來喝了碗粥再走,禮服已經被蹂躏得不成原樣,何況還在浴室裏沾了水,穿是不能再穿,喬西随便找了身傅北的衣服将就,直接就離開了。

衣服不合身,略顯寬松,可乍一看還別有一番風味,同樣的着裝,穿在傅北身上正經,穿在她身上稍作改動就顯得慵懶性感。

她還挺會挑的,目光獨到,一挑就挑中了最值錢的那套。

下午,喬西在店裏待着,期間給客人紋身。客人忍受能力差,小小的一個圖案就痛得直哼哼,一個成年男人光打雷不下雨地痛呼,畫面頗為滑稽。

秦肆來了一趟,一進門就瞧見喬西穿了身不符合平時風格的衣服,先是一愣,旋即臉色沉了沉,正裝配拖鞋,頭發随便紮起,怎麽看這不合身的衣服都不像是自己搭配的,倒像是別人的,後又想到某個人……

“怎麽來了?”喬西先出聲,瞥了一眼收回目光,繼續認認真真做事。

“沒事就不能過來?”秦肆語氣不明,到一旁找了張凳子。

聽出她語氣不對勁,喬西手下的動作停住,不過沒擡頭,“誰惹你了,這麽兇巴巴的。”

秦肆都不搭理她,兀自幫忙收拾店裏,破天荒頭一次這麽勤快,這位連自個兒店裏都不會親自動手,現下竟如此好心,真太陽打西邊出來。

還有更離譜的,不知抽什麽瘋,秦肆像變了一個人,晚上去喬西那裏還進廚房幫着做飯。認識那麽久,喬西都不知道她會下廚,想以前去她那裏,秦肆連碗都不會洗,生活全靠幫傭阿姨。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奇怪得很。”喬西問,再怎麽不上心都察覺出來不對。

雖然秦肆自從出去一趟回來後就很奇怪了,但都不及今天怪異,之前兇得要命,勉強符合她以往的本性,喬西見多了倒覺得還好,現今突然變得這麽溫柔體貼,搞得人分外不自在。

秦肆背對着洗菜,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漠然,嘴角扯了扯,卻是說不出一句話,手徑自關上在放滿水的盆裏攪弄了半圈,才說:“有嗎,哪裏奇怪了?”

喬西說不上來,嘴皮子阖動,最終回道:“感覺有一點。”

秦肆把洗幹淨的菜撈起來瀝水,“整天想東想西的,我看你是閑得慌。”

喬西好笑,挑挑眉尾。

但是很快,她一下子怔住,秦肆從身後突然環住了她。

其實算不上環住,只是她沒系圍裙,秦肆順手就取了一張過來,按一貫的作風,應該直接遞過來才是,孰料直接上手幫忙。

可能是喬西的錯覺,感覺秦肆都快貼到背後,動作亦特別慢,一只手親密地從後面繞過來,好似不經意地碰到了自己的腰腹,香水味襲來,像要把她裹挾住,與此同時秦肆還低垂了下腦袋,自然而然的,薄薄的熱燙的氣息就落在了喬西白皙的頸間。

下意識的,喬西身形凝住,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停滞,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發懵。

太過詫異,以至于感官都變得緩慢,實際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

不等喬西回過神,秦肆已經把圍裙系好,退開半步。

“做飯連這個都不系,也不嫌髒。”

一如既往的語調。

喬西喉嚨一堵,竟不知該怎麽回答,即使對方已經松開,然而剛才的一切過于突然,她久久不能應付,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秦肆表現得自然,好像剛剛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舉動,反倒顯得喬西多想,而之後的時間裏,她沒有任何越距。

也許是潛意識裏不想沾惹上太複雜的關系,喬西松了一口氣,認為應該是自己誤會了。

直至吃完飯,兩人随便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像是特地為這次的到來加一個必要的目的,秦肆說周日萬三跟他女朋友訂婚,讓喬西跟自己去一趟。

喬西自是同意,想着萬三上次還專程來探望自己。

而後一通來電打斷了兩人,喬建良打過來的,可說話的卻不是他本人,而是周林——喬建良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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