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任
燈光暗柔的洗手間內,映着她朦胧而精致的輪廓,潘銘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夏岑,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你是……”
“我是倪總公司的藝人。”夏岑并沒有着急過去,是不想刺激他,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但心裏卻算着一個聲音的出現,對着潘銘耐心道:“這裏是女衛生間,你并不适合出現。而倪總喝醉了酒,如果這個時候讓倪總身邊的人看見了,會不會不妥?”
倪總身邊的人,潘銘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老吳。
就在他出神的瞬間,夏岑已經從他懷裏奪回了倪弦,并将她牢牢的抱住。
未等潘銘反應,就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夏小姐。”老吳十分規矩的站在外面,禮貌問:“大小姐是否在裏面?”
夏岑盯着面露膽怯的潘銘,用眼神示意他躲進去,見他輕輕的關上門,才道:“找到了,麻煩你進來幫我一下。”
老吳聽見夏岑這麽說,從外面走進來,淩厲的目光自然察覺了什麽,剛想确認,就被夏岑的一個動作給打斷了。
“還好我來的及時,先帶倪總離開吧。”
老吳是個明白人,這話裏包含意思他很清楚,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她也懂這些,還是說……這都是大小姐交代的?
他先脫掉外衣遞給夏岑,才将倪弦橫抱在懷,等夏岑把衣服蓋在倪弦身上,冷冷的看了眼潘銘所在的地方,“如果讓我知道,是誰讓大小姐喝了酒,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光是聽見這話,潘銘就打了個冷顫。
老吳的樣子看着十分憨厚,他在倪家勤勤懇懇工作了二十年,可以說是看着倪弦長大的長輩之一。
對于老吳這個人,夏岑聽倪弦說過,在她十二歲那年,被五個人劫車綁架,老吳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把倪弦從綁匪手上救回來。那時倪弦還很小,只記得老吳滿身是血抱着自己奔跑,最後還是因為遇見了警察,才躲過這一劫。
而老吳因失血過多,險些丢了性命。從那之後,倪弦無論去哪裏,都會帶着他。
Advertisement
……
躲在四方天地的潘銘遲遲不敢出聲,哪怕洗手間裏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他也不敢出來,如果剛才老吳發現自己,這雙腿恐怕要折一條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折了腿,父親也不會向着自己,倪弦也會更讨厭自己。
……
遠處正跟姑娘喝酒親熱的倪亮,會時不時留意一下那邊的情況,沒想到帶倪弦離場的人不是潘銘,而是……老吳!?
跟在他身後身材不錯的姑娘又是誰?
察覺不妥的他,第一時間跑去洗手間。
“潘銘,你還好吧?”倪亮推開門看着完好無損的潘銘,松了口氣,“不是讓你盡快送小弦離開麽,老吳怎麽來了……”
“這些都不重要了。”潘銘盯着這個昔日的好兄弟,用力解開領帶,扔在了地上,吼叫道:“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真他媽的是個混蛋。”
“什麽意思啊?老吳看見你了?”
“并沒有,但是倪弦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潘銘一想到這些,就用力抓了抓頭發,整個人十分狼狽,“我先回去了。”
“喂,你就這麽走了,這裏呢?游艇會呢?”
“随你們便吧,我不要了。”
倪亮一個人站在原地,雙手掐着腰,用呼吸來緩解自己的不适,這都什麽事兒啊!
踢了腳地上的領帶,“草!”
……
安靜的車內,老吳開車準備回酒店,卻被夏岑阻止了。
“不回酒店?”
夏岑低頭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熟睡的倪弦,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發絲,視若珍寶,“人多口雜,倪總如果這樣被我們送過去,明天會不會被人亂寫呢?”
“我明白了。”老吳用手機搜最近的五星酒店,對着後視鏡裏的夏岑道:“今天真的謝謝你了,夏小姐。”
“倪總對我更好,能幫到她……我也很開心。”
車子停在最近的五星級酒店門口,在老吳去辦理入住手續時,夏岑打電話給任榛讓她來接自己。
本以為會先聽見沮喪的聲音,沒想到任榛的聲音很亢奮,“怎麽樣小岑姐,倪總還好嗎?我現在就跟司機開車去接你。”
夏岑完全聽不出,任榛有被斥責過的感覺,壓低聲音問:“劇組那邊?”
“還沒到你呢……”
“不是導演說二十分鐘後開拍嗎?”夏岑說着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四十五分鐘了,再加上回去的時間,至少遲到一個多小時,以王一男的性格,自己就這樣跑了,他怎麽可能不生氣,不發火?
“趕巧了,方小哥跟于傑突然肚子疼,導演擔心是餐食出了問題,讓他們先去附近的醫院檢查,剛聽說好像沒什麽事,可以回來正常拍攝。現在正在拍沈傾幾個人的戲份,讓你再等一小時。”任榛說完把酒店地址報給了司機,“小岑姐,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好,見面再說。”
老吳辦好入住,兩個人扶着倪弦進入房間,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身影,夏岑才徹底松了口氣。
“夏小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老夏雖說擔心倪弦,但很多事他并不方便,也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氣,她能叫夏岑過來,說明信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會留下來照顧她,只是我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戲,已經讓助理來接了……”夏岑拿出薄毯蓋在她身上,“拍完我就會過來。”
“那再幫你訂個房間。”
“不用,既要照顧……我在沙發上睡就好了。”夏岑說完又看了一眼倪弦,忽然想到什麽,“對了,你最好能回劇組酒店一趟,把倪總的行李拿來,她醒來肯定要換洗。”
老吳目光一亮,“好的,我先把大小姐的東西放我房間,就在樓下的802。等你回來随時來拿,這是這個房間的房卡。”
夏岑接過房卡,“好。”
兩個人一起離開酒店,一個人去拿東西,一個人回劇組拍戲。還好碼頭的戲份夏岑并不多,外加跟方業歆之間也有了默契,所以拍的很順利,重新拍攝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因為碼頭的海風吹亂了夏岑的頭發。
結束今晚的工作,夏岑先去老吳的房間拿走倪弦的行李箱,右手的背包,是任榛平時給自己準備換洗的衣物,畢竟有時拍戲不是一身汗,就是一身水,要麽就是一身泥,這些都是必備之物。
走到房門口,她并沒有着急開門進去,而是在原地醞釀了近一分鐘才開門。
借着微弱的燈光,确認倪弦還在熟睡。
夏岑先把行李箱放在一旁,慢慢的走到床邊俯身蹲下,輕輕伸手,替倪弦撥開額前的亂發,這時候的她睡的就像是個孩子。
雖說光陰靜好,卻百感交集。
夏岑閉了閉眼睛,她有太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可一想到潘銘抱着倪弦的畫面,冷冷的睜開。
以現在倪潘兩家的合作程度,這件事一旦捅破對倪弦沒有任何好處。哪怕什麽都沒有發生,被老吳撞見的結果就只有一個,将婚期提上日程。
也正因為倪弦的家世背景,只要潘銘沒帶走倪弦,就不會發生太過分的事。但這些都僅僅在夏岑理性的判斷上,如果當時,潘銘沒有理性,不計後果……
随着內心的煩悶輕嘆一聲,轉過就坐在地上,腦袋舒服的倚着床沿,再次閉上雙眼。
“晚安,小弦。”
……
同一個夜晚,潘銘躺在別墅裏的大床上,輾轉難眠。
他滿腦子都是今天倪弦所說的那些話,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否定自己。還有那個帶走倪弦的女人,特別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
可憐?
無助?
潘銘從床上坐起來,哼笑一聲,“真是可笑之極,我居然會被一個丫頭覺得可憐?”
但又覺得這丫頭不簡單,看的出她很着急倪弦,就算倪弦讓她過來,也不至于這麽快,那滿頭的汗水,不是假的。
這恐怕不僅僅是她老板這麽簡單,畢竟媒體眼中,自己怎麽說都是倪弦的未婚夫。
想到這裏的潘銘自行否認的搖了搖頭,倪弦能來參加游艇會,是因為夏岑。如果她們倆本身就是好朋友,所謂的未婚夫就如紙糊的一樣,沒任何震懾力。
找到答案之後,潘銘陷入沮喪,大字倒在床上,發出了悲天憫人的哀嚎……
……
等倪弦這個當事人醒來時,光是看見趴在床沿睡着的臉頰,整個世界都平靜了很多。
本想起身去個洗手間,因為床本身的彈力,擾醒了夏岑。
在這幽沉的夜色裏,兩個人隔着一盞孤燈的距離四目相對,夏岑眸光泛着清亮,“倪弦姐,你醒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倪弦看着自己還穿着小禮服,緊接着就是肚子咕嚕嚕的叫聲,“我……”
“我趕過去的時候剛好,你是餓了嗎?”夏岑起身扶倪弦下地,送她到衛生間,站在門口道:“我去弄吃的。”
“很晚了,恐怕酒店的廚師都已經睡了。”倪弦看着剛剛夏岑坐着的地方,好奇一問,“你怎麽睡在那裏,地上比沙發舒服嗎?”
夏岑看了眼被她冷落的沙發,嘟了下嘴巴,“我又不喜歡睡沙發。”
“不喜歡……”倪弦點了點頭,想着那天在沙發上熟睡的身影,并沒有多說,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什麽。
夏岑自然留意到了她的表情,更加肯定那天幫自己蓋毯子的人就是她,轉身把行李箱拖到倪弦面前,“我讓人幫你拿過來了。”
倪弦看着細心的夏岑,把所有好奇的疑問都隐藏在表情之下,翻出箱子裏的衣服走進洗手間,她先用冷水洗了把臉,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完全是一張沒血色的宿醉臉。
在倪弦洗澡期間,夏岑算着時間燒好水,把牛奶浸泡在杯子裏慢慢加熱,拿出面包放在一旁,特地留意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
敷着面膜的倪弦對着夏岑問,“你不洗嗎?”房間裏光線柔和,倪弦擦着還有些潮頭發往那裏一站,仿佛擋住了大半光線,手臂的線條随着動作隐隐顯現,一身舒适的居家長裙,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
夏岑定定的看着她,險些把牛奶倒出玻璃杯,回神道:“那……我也去洗個澡好了。”
聽着淋浴的聲音,倪弦笑着坐在沙發上,毛巾随手一丢。夏岑真的給了她太多驚喜,自己沒來得及交代又擔心的事,一件都沒發生。
這個澡夏岑洗的很快,因為不到兩小時,任榛就要來接自己趕往拍攝現場。本以為倪弦吃過東西就會繼續睡覺,沒想到她就坐在沙發上,目光沒有保留的盯着自己。
夏岑內心泛着嘀咕,以前面對衛淩馨的時候,倪弦可不會這樣,怎麽面對夏岑就這麽不同?
看來拍完戲,要去找司盛夏這個家夥讨教一下原因了。
“倪弦姐,你……不睡嗎?”
倪弦盯着房間裏唯一的雙人床,含笑看着她,“要不你去睡吧。”
“我不睡了,一會兒任榛來接我,現在睡眼睛會腫,上鏡不好看。”夏岑一邊說一邊用手揉按眼睛四周,“我就在沙發上看看劇本,任榛幫我拍的電子版。”
“電子版?”倪弦一聽,“反正我也不困,要不我陪你對戲吧。”
夏岑聽見這話,先是開心一笑,又馬上關心道:“你身體不舒服,還是不要了。”
“我睡一覺酒醒就沒事了,你先把劇本發給我一份。”倪弦起身拍了拍手振奮精神,走到夏岑身邊瞥了眼沙發,“去床上吧,這沙發确實不舒服。”
夏岑對着無辜的沙發眨了眨眼,“哦,好。”
起初兩個人都坐在床的兩邊,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對戲,卻因為一些情緒的分享,逐漸的拉近了距離。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床的誘惑大,外加這段時間夏岑也實在太累了。
當身體徹底陷入床上時,一來一回沒對幾句,在倪弦研究劇本的間隙,也就五六秒的時間,夏岑就睡了過去。
聽着她沉穩的呼吸,倪弦放下手機笑容随之加深,又慢慢平複。
是錯覺嗎?
為什麽年紀輕輕的夏岑,會給自己一種踏實的感覺,還有那份莫名的信任。
除了父母之外,只有一個人給過自己。
——衛淩馨。
确認再三。
這份踏實的來源,是夏岑。
“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微笑的長評,這樣的催更,我怎能不加更呢!
……
感情不會那麽快的發展,這樣細水長流的互動,你們喜歡嗎?
加更的4000字,抱回家。
……
至于關于潘銘的解釋,你們可能有所誤會,我說他本性不壞,公子哥的習性,是因為他還有底線不會有害人之心。但我并沒有說他好0 -0,畢竟他還是有點歪心思的。
但如果是倪亮那樣的性格,可能就真的出點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