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焰
通常栖息在水中的魔獸怕火，但如果它不離水，火焰對它的傷害又會被削弱，現在時間緊迫，收拾起來更加麻煩。
奧菲爾德當機立斷，雙手已經擺出施法手勢，低沉的咒語聲也随之響起，白霜從他腳下開始蔓延，幾秒鐘便鋪滿了河面。安瑟能夠感受到一股寒風突然席卷，腳下的青翠草植上面覆上一層冰晶，像是晶瑩剔透的藝術品陳列在腳下。
河面也随着這股寒氣的流過緩緩結凍，安瑟甚至能聽到迅速結冰冰面摩擦的“咯吱咯吱”聲。剛剛奧菲爾德幾箭逼得魔獸暫時縮回了水裏，此刻河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将它死死的壓在下面。
與此同時，安瑟施放在空中的重力法陣失效，艾斯抱着露露尼從半空中落到了冰面上。
“哐！”
冰層下的魔獸并不想放棄，它在不斷的撞擊冰面，卻因為冰層太厚，并且有奧菲爾德的魔力加持，很難被撞破。
“哐！哐！哐！”随着魔獸的不斷撞擊，冰面上也在跟着不停的震顫，露露尼和艾斯互相扶着，努力不被震動的冰面晃倒。
安瑟左右看了看，目光所及的河段都已經被冰封住，看不到施法的具體範圍究竟有多大。
十秒。
如此大型的冰凍魔法。
施法者還是一個十二歲的火系法師。
艾斯和露露尼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情緒中，還沒有關注到一切異常。
“快過河。”安瑟咽了咽口水，一把拉住奧菲爾德的胳膊。他知道現在不是說明情況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趕快離開這個地方。而且河水結冰雖然可以暫時擋住水中的魔獸，可這同樣意味着對蟻群不再起到阻礙作用，在耽擱下去它們馬上就會被蟻群追上。
“來不及了。”奧菲爾德搖了搖頭，他用另一只手撥開了安瑟拉住他的那只手，“已經追上來了。”
奧菲爾德時刻用精神力關注了身後蟻群的動靜，它直到剛剛施法洩露出的力量引得蟻群更興奮了幾分，再加上他們被耽誤的時間，蟻群追上他們最多也只需要十分鐘。
誠然，他可以現在渡河，并且在渡了河以後将河水結凍，但是那要所耗費的魔力不必剛剛的冰凍魔法少，而這個行為也不過再多給他們争取幾個小時時間。
Advertisement
他卻會因為這個消耗失去發動最後一個大型魔法的力量。
不值得。
安瑟愣了愣，低頭看向奧菲爾德，嘴唇微顫，最終還是低聲說：“那也先跑，多挺一秒就多一分希望。”
他頓了頓：“從遇到蟻群的那一刻開始，你不就一直這麽對我們說嗎？”他不由奧菲爾德分說，直接扯着他踏上冰面，與河中心的艾斯和露露尼彙合。
奧菲爾德的魔法絕對靠譜，冰層厚實得連四級魔獸都突破不了，幾個人頂着下頭魔獸一頓瞎撞制造出的震動，跌跌撞撞的過了河。
“來了。”四人渡河之後，安瑟向後看了一眼。
他們奔逃了這麽久，其實只有最開始的時候看了蟻群一眼，之後一直都離蟻群有一段距離，都沒有仔細觀察過蟻群的樣子。
密密麻麻的黑色，滿滿的像是地上生出的黑色草木，蟻群移動的聲音都沒有吹拂過耳畔的微風聲大，那是一場肅穆的、沉重的、沉默而毫無反抗餘地的屠殺，所過之處，毫無生命跡象。
“我有溶解冰層的藥水。”露露尼低聲說，手忙腳亂的在自己的空間紐中翻找着。
“別找了。”奧菲爾德嘆了口氣，“我怕那頭四級魔獸從未被凍住的水面上來，直接凍住了前後五百米的範圍，你帶的魔藥根本化不完。”
露露尼何嘗不知道？溶解魔藥一次最多只能溶出一個大洞來，就眼前的範圍都無法化盡。
只不過是，不死心，不想死罷了。
“安瑟，你的人什麽時候來？”奧菲爾德突然開口。
“最遲黎明時分。”安瑟，或者說是簡維安心頭一震，但回答的十分流暢。艾斯和露露尼雖然有些莫名，但他們沒有發問。
其實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
他只是沒有想到，在他發現了奧菲爾德是那個“神秘魔法師”的同時，奧菲爾德也發現了他就是曾經打劫過他所在飛船的星盜。
沒想到兩個人互相瞞着，猜忌着，居然成了朋友不說，還共同經歷生死。
“我的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歷練，都不太放心，聯系我聯系得很頻繁。我已經失去信號整整一天，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反應過來，最遲明天早晨，他們就會到達。”簡維安似笑非笑，“他們會比學校更早到達。”
“嗯。”奧菲爾德點頭，心裏大致有了成算。他望着已經在渡河的蟻群，回頭看向自己的朋友們。
他微微笑了笑，溫和的安撫道：“別怕，我還有辦法。”
“我會帶你們回去的。”
說完，奧菲爾德不再看他們，轉身從自己的空間紐中拿出了一根法杖，手上用力，法杖的低端就嵌在了地面上，直立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根長柄法杖，立起來甚至比奧菲爾德還要高。它細長的柄上雕着富含美感的銘文，并且長柄上雕刻了兩條藤蔓似的花紋，藤蔓向上攀爬，到法杖的頂端生出葉片，兩相交融，将一塊透明的魔晶包裹在中間。在最大的透明魔晶下面，還有五塊不同屬性的小魔晶交相輝映。
“這是……精靈之心？”艾斯有些不太确定，那是精靈族近代最有名的制造大師打造的魔杖，據說可以承載各種屬性的魔法，甚至制造者誇下海口，這根魔杖就算是拿到暗夜時代的“全系法師”們面前都會得到贊譽。
這根魔杖只短暫的出名過一段時間就沉寂了，畢竟現在早就沒有所謂全系法師了，普通法師拿着它還不如拿着适合自己屬性的專屬魔杖，所以後來它流落到了收藏家的手中。
奧菲爾德也是在拿到唐家和莫家的分紅之後，才有錢買了這個比較适合自己的魔杖。
他其實一向不喜歡用法杖，他嫌棄那東西又笨重又沉手，畢竟以他從前的實力并不需要法杖來增加自己的法術強度。
但現在不一樣。
他的魔力儲備不夠，只能通過精神力直接調動空氣中的魔力元素來補足，這樣做會極大的消耗他的精神力，但他還必須保證自己法術的力量足夠強，這樣才能殺死所有的蟻獸。
不能有漏網之魚！
在一片靜默中，奧菲爾德開始吟誦咒文，清亮的嗓音低低的響起，明明是少年的偏冷的音色，卻因為他性格的緣故而顯得格外柔和。他口中的咒文露露尼和安瑟從來沒有聽過，與現代魔法相差萬裏，他們盡力辨認，也都只能聽出只言片語，意義還模糊不清。
艾斯能夠聽出的更多些，他确定有些音節是古代精靈語的特有讀音，但也只是個別而已。但僅憑聽出的這些，就可以斷定這不是一個簡單魔法。
當然不簡單，這個魔法曾經被稱為禁咒以下最強的火屬魔法，是奧菲爾德的拿手好戲，只不過當時他随口念出魔法名就可以釋放出禁咒的效果，現在卻必須拼盡全力，效果也不敢保證。
周圍一時極靜，風卻從魔杖周圍蕩起，三人只覺得周圍氣壓驟然變低，就像夏季暴雨來臨前的沉悶，一股腦兒的壓在了心口，躲避不及。
此刻已近入夜，天上的雲層已經因天色轉暗而看不太分明，但是他們還是注意到那些附近的雲彩似乎是在向他們的頭頂聚集。
能夠引動天象的魔法，三人相互看看，眼中有震驚，也有心照不宣。
今天的事情，無論他們能不能脫險，都決不能往外說一個字。
最先發現異動的是艾斯。
他本來以為回引天變象的大型魔法，也會有這無比浩大的聲勢和華麗壯觀的景象，但一切的發生堪稱悄無聲息。蟻群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危險，向前的勢頭突然凝滞，密密匝匝的一大群就那麽擠在了一起，像是有序的軍隊突然失去了指揮者，變得混亂不堪。
同時，白色的火焰在蟻群中間悄然亮起，像蟻群悄無聲息的吞噬所過之處的所有生靈，這火也靜悄悄的蔓延着，吞噬着這些黑色的屠殺者。
所有的厮殺、掙紮、求生、消亡都在看似漫長又短暫的一瞬，他們隔着寬闊的河岸看着這場景，如同看一場生殺默劇。
直到夜色悄然降臨，白色的火焰随着風打着旋兒沖向天際，點亮了那一片漆黑的夜空。
那不像吞噬了整個蟻群的火焰魔法，而像是一群振翅欲飛的白色蝴蝶，翩跹飄游在天邊。
“噗通。”直到奧菲爾德脫力的扶着魔杖，身體滑落半跪在地上，膝蓋和地面碰撞的聲音才喚回了三個人的神志。
“奧菲爾德！”
“奧菲爾德！”
“奧菲爾德！”
三個人驚呼着撲向奧菲爾德，想要扶起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完全癱軟，連擡手都費力。
他扶着的魔杖随着他的摔倒也倒在了地上，在落地的一剎那，魔杖最頂端那顆透明水晶破碎開來，留下一地閃亮的晶石碎屑。
晶石承受不住奧菲爾德的魔力已經碎裂，這根奧菲爾德花了大價錢買的魔杖最終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
“躲起來……”奧菲爾德掙紮着開口，聲音已經低不可聞，他看向安瑟：“拜托你了。”
“我知道，你先休息，放心。”安瑟點頭。
魔力和精神力一同消耗殆盡的疲憊感在得到了安瑟承諾的一瞬間席卷了奧菲爾德。
他的意識沉入了一篇黑寂。
※※※※※※※※※※※※※※※※※※※※
來自畢業季每天都踩點更新的愚蠢作者。
換個角度想想，趕十二點也挺刺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