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男孩兒
四個人圍着地上昏倒的小孩，手足無措。
“愣着幹什麽？”奧菲爾德最先反應過來，趕快蹲下身去探查孩子的情況，然而因為魔力透支的過分，也施展不出什麽魔法，只能憑着經驗判斷。
“快來搭把……”奧菲爾德将趴在地上的孩子扶着翻了起來，目光劃過孩子髒兮兮的小臉時，突然頓住了。
“怎麽了？”簡維安和露露尼一個在負傷方面有着豐富的經驗，一個是專業魔藥師，自覺都能幫上忙，也跟着一起蹲下來想要幫忙。
“出了什麽問題嗎？”簡維安問。
“沒……”奧菲爾德有點遲疑，他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遲鈍，雙眼緊緊盯着那個小孩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遲疑些什麽？
就算他現在魔力透支，也不至于看不出孩子的種族。
是個人族，年紀應該不超過十歲。
可……
這孩子和珀爾長得一模一樣。
或者說，是和小時候的珀爾長得一模一樣。
可珀爾現在已經是一個三千歲的成年龍族了，而且他也沒有任何理由以這樣一個形象出現在一個荒星上。
和奧菲爾德的猶豫和懷疑不同，此刻的露露尼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
露露尼出生的時候，他的父皇已經把持龍族多年，而珀爾修斯已經離開龍族族地開始星際漫游多年，她和她的這位叔祖父幾乎沒有相處過。但這并不代表她不認識他，正相反，前任龍族攝政王珀爾修斯在龍族有止小兒夜啼的功效。
毫不誇張的說，露露尼基本上就是被他父皇念叨着叔祖父的名字吓唬大的。
更何況她離開龍族來到艾露尼的第一魔法學院求學的時候，他父皇還親自把他領到了叔祖父的面前認了親，這個行為直接讓叔祖父在他心中平面的、可怖的形象變成了立體的、可怖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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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變小了也不會忘記的！！！
更何況，在奧菲爾德把他反過來的那一剎那，露露尼的耳邊響起了冰冷的、低沉的、熟悉的、絕對不應該在此處聽到的聲音。
“不要表現得過分驚訝。”露露尼的耳邊回蕩的是來自龍族的密語，“他認識我這張臉，你要做的就是讓他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我，和龍族的珀爾修斯沒有任何關系。”
那聲音又壓低了些，顯得有些危險：“懂嗎？”
懂懂懂。
露露尼完全不知道自己叔祖父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事已至此，如果不想被他用買藥的葫蘆狠砸腦門，就只能含淚瘋狂點頭。
她真的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搞砸了叔祖父的交待，自己估計也得交待在這兒。
奧菲爾德被這小孩兒的臉震驚了一下，暈暈乎乎中他突然發現了重點——露露尼就是龍族的公主，珀爾修斯應該是她的長輩，如果這孩子真的和珀爾修斯有什麽關系的話，她應該會認識他。
奧菲爾德想通了這一點，立刻轉頭看向露露尼，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出什麽答案。然而露露尼從一開始就被珀爾修斯叮（wei）囑（xie）過，此刻已經把自己家的表情僞裝的毫無破綻。
“唔，”甚至露露尼還裝模作樣的先開了口，表情一分猶豫三分懷疑：“我怎麽覺得這小孩兒，有點眼熟？”
很好，沒錯，就是這樣，幹得漂亮！露露尼在內心瘋狂的贊美自己，說自己沒見過自己的叔祖父，絕對不合理。但衆所周知，龍族殿下珀爾修斯酷愛旅游，幾百年不回龍星。所以她對他并不熟悉，也并不能認出叔祖父的縮小版這件事可以很合理。
果然，奧菲爾德轉過了頭，放棄了從露露尼身上探尋答案的想法。
“這孩子……”艾斯沉默了一會兒，“不會就是那夥兒人沒帶走的‘試驗品’吧？”
艾斯的猜測不無道理，聯邦對活體實驗的條件卡的十分嚴格，更別說人體試驗。很多被查出的地下試驗場幾乎都會從中解救出一些被當做實驗體的人。
“別說那麽多了。”簡維安說：“先将他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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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試練期間發生的事情，大家有志一同的含糊其辭了。
在被詢問到具體經過的時候，直說他們被蟻群追趕的部分，至于什麽白色的火焰魔法啦，什麽全殲蟻群的魔法師啦，都只有一個回複。
“對不起，我們只顧着逃命，根本不敢回頭看具體情況。”簡維安說謊都不帶結巴的。
“哪敢啊您說，”露露尼一臉真誠，“大老遠的就看見沖天的白光，誰知道後面又發生了啥？”
作為精靈的艾斯，說謊他并不擅長，因此只能閉嘴點頭，努力做出一副“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的表情。
奧菲爾德更加直接，他有一個“暈”了過去，而作為他隊友的另外三個人，則一臉焦急的看着來詢問他們的軍官：“我們學弟年齡小，剛剛死裏逃生無論是體力還是魔力都已經透支了，送到醫生哪裏看看？”
最後，借着奧菲爾德的“暈倒”，四個人成功的混過了問詢。
“但還有一個問題。”奧菲爾德皺着眉頭：“這孩子難道不應該送到該送的地方去嗎？為什麽會跟着我們回學院？”
“他的身份證明被查到是孤兒，只有一個遠房伯父家在艾露尼。”露露尼嘆了口氣，面露苦澀：“他的伯父是一個地質學家，現在正在信號不好的邊緣星做地質勘探，家裏根本就沒人。”
艾斯也很苦惱：“孩子本來就剛失去父母，沒想到在去找伯父的路上還被不知道哪兒來的什麽組織給帶走了。現在他伯父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我實在不忍心這孩子被送到托管所去等他伯父回來。”
“所以，你們就把孩子給我帶？”奧菲爾德的額角青筋直跳：“我謝謝你們了，我今年十二，記得嗎？”
“十二歲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簡維安笑容很假：“已經是一個可以施放僞禁咒的大人了。”
奧菲爾德：“…………”
“而且也許他獲救時第一個看見你的緣故，他好像特別喜歡粘你，你發現了嗎？”露露尼試圖說服奧菲爾德：“簡維……我是說安瑟，安瑟他那裏不太适合養孩子，我一個女生也不太方便，艾斯倒是個好人選，不過這孩子好像特別排斥精靈。”
露露尼聳肩：“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奧菲爾德，幫幫忙吧？”艾斯也開口勸道。
奧菲爾德為難的低頭看了看一臉冷漠，但就是死死抓着他一腳不放的小男孩，目光尤其在男孩那張臉上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能狠得下心來。
畢竟，這個孩子和珀爾修斯那麽像，他只是覺得自己現在這個狀況，不太适合帶孩子。但看着這孩子和珀爾一樣的臉，又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畢竟現在自己也養得起。更何況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等這個孩子的親人回來就好了。
他停頓了片刻，低下頭視線正好與小男孩的目光對到了一起。男孩雖然表情平靜甚至有點冷酷，但奧菲爾德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類似于“祈求”的情緒。
“好吧，”他最終妥協道：“我帶他這幾個月。”
孩子已經“七歲”了，他也聽懂了奧菲爾德最終答應了将他留下，回應似的将自己往奧菲爾德的懷裏靠了靠，雙手環着奧菲爾德的要，臉側着貼到了奧菲爾德的胸口。整個兒人就像是得到了一個比自己還大的玩偶，明明抱不動，還偏偏要擺出一副完美的占有姿态。
所謂“熊抱”，大概就是形容此刻了。
奧菲爾德被抱得一愣，但同樣條件反射似的伸手拍了拍孩子的頭，剛剛還推三阻四，此刻立即進入了“父慈子孝”的模式。
艾斯和簡維安欣慰的看着眼前的畫面點了點頭。
露露尼臉上帶着笑容，內心了已經被各種寫出來會被和諧的詞語刷了屏。
我是誰？
我在哪兒？
到底發什麽什麽？
露露尼苦苦思索，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理由來解釋眼前的這一幕。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裏，埋首在奧菲爾德懷裏的“小男孩”露出了一個笑容。
咚。
咚。
咚。
把自己變小了的龍将自己的耳朵貼在了奧菲爾德的胸膛上，認真而又仔細的聽着他的心跳聲。
他的胸膛是溫熱的，他的心跳聲是穩定的而又有力的。
一切都很好。
就這樣靠在他的身邊，那些丢了三千年，他本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的東西就又回來了。
“我不能再失去他了。”珀爾修斯這樣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