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醜态

從未想過自己前生的事情會被人知道，顧澤臉色煞白，渾身都在顫抖。

顧澤難堪到了極點，不知不覺間，眼淚早已湧出，這個亞諾，是那個亞諾，是他在他面前解開衣服，見過他醜态畢露的那個亞諾。

顧澤一直不願意回想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那是他犯過最大的錯誤，是他下作的引誘了亞諾，趁着亞諾中藥之際。

那天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情，讓亞諾看見了他所有的醜态，逼得亞諾娶了他，他以為，從此就可以和亞諾親密無間，可是……

亞諾見他哭成這樣，臉上那種惡劣的笑容消失，伸手擦去顧澤臉上不斷滑落的眼淚，卻發現怎麽都擦不幹淨。

“哭什麽，”亞諾聲音低啞。

顧澤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陷入了那樣難堪的回憶裏，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亞諾将顧澤輕輕攬入懷中，在他發頂親了親，一手在顧澤後背輕拍。

熟悉的懷抱，輕輕的拍打，兩輩子的回憶交雜，讓顧澤一時忘了眼前的人不是他的“雷頓”。

被無比熟悉的氣息包裹，拍打的動作也是他所習慣的，顧澤抱着亞諾的腰，終于痛哭出聲。

他不想的，不想那樣做的，可他真的好喜歡亞諾，他一年都見不了他幾次，他真的好想他。

年少初遇，那個天神一般出現在他眼前的亞諾，他怎麽都忘不掉。

他做錯了事情，有時候被人罵賤人，他從來都沒有反駁争辯過，他不敢，因為是他做錯了。

他從沒有那麽喜歡過一個人，哪怕知道不可能，也要為自己争一争，在顧家，他從沒被重視過，受了委屈他也不在乎，因為他心裏有個人。

每次發生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後，光是看看那個人的照片，想着他以前救過他，為自己編一個什麽英雄救美的美夢，本來就是那樣，亞諾救了他，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可以消失不見，心裏甜滋滋的。

可是亞諾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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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雷頓也不見了，他以為自己放下了之前的所有，不再喜歡亞諾，可以和這麽溫柔的雷頓一起生活下去，可是他的雷頓不見了。

抱着放聲大哭的顧澤，亞諾薄唇緊抿，聽他就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通通哭出來。

直到顧澤哭聲漸漸小了，亞諾這才沙啞着開口：“我帶你上去休息。”

顧澤眼眶那麽紅，聽到亞諾的聲音後，卻是突然朝後退去，他忘了，眼前這個人就是亞諾。

轉身朝外走去，顧澤步子很快，想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人身邊。

亞諾見狀，立刻就追上了顧澤，沒讓他走出去幾步。

他又想離開他。

亞諾抓着顧澤的胳膊，怕自己傷到顧澤，下意識就松了些力道，不過依舊沒有讓顧澤掙脫。

看着顧澤，亞諾只覺無力，他好像做什麽都留不住顧澤。

即使是前生陷入絕境，他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布局，取證據，一步步走下去，耐心的将所有敵人一一鏟除。

可到了顧澤這兒，他卻無從下手，在意識到可以重來一次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要對顧澤好。

這一次沒有那些事情的牽制，沒有黎明號三千士兵的性命背負，他可以盡自己所有的能力去認真對待顧澤，再不讓他失望。

“你跑什麽，”亞諾聲音沙啞無比，透着一絲無力感。

顧澤望着亞諾，一句話都沒有說。

看顧澤眼睛紅紅，神色疲倦，顯然是哭累了，整個人都蔫蔫的。

亞諾松開抓着顧澤胳膊的手，轉而牽起顧澤，朝外走去。

知道亞諾不可能放開他，顧澤像是放棄抵抗認命一般，由着亞諾牽着他走，依舊不想說話。

經過前面的監控大廳，顧澤意識到剛剛這裏的人，應該都看見了他哭成那個樣子，吸吸鼻子，顧澤心想，丢臉就丢臉吧，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回到卧室，亞諾讓顧澤坐在床邊，倒了杯溫水過來。

顧澤沒有接，坐在那兒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喝點水，”亞諾柔聲開口，剛剛顧澤哭的太厲害，到後面嗓子都是啞的。

“乖，喝一口，”亞諾耐心的哄勸到，一手在顧澤頭上摸了摸。

顧澤還是沒動，理都不理他，亞諾眼裏全是苦澀，放下水杯。

“生氣了？”亞諾單膝點地，半跪在顧澤面前，手覆在顧澤手背上，輕聲問道。

顧澤坐在床邊，比跪着的亞諾高出了那麽一點，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着水光，看了亞諾一眼，又低頭和亞諾的視線錯開。

亞諾苦笑一下，輕輕摁着顧澤後腦，和自己額頭相抵。

“我不該瞞着你，”亞諾聲音很低。

“我兩輩子就你這麽一個正君，你不要我，還讓我選擇別人。”

顧澤鼻息間全是亞諾的氣息，很熟悉的味道，可眼前的人卻換了一副容貌。

兩人離得很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顧澤朝後退了退，亞諾也順從的松開了他。

亞諾靜靜看着顧澤，淺金色的眼裏有着化不開的難過。

顧澤頭一次看到那個冷冰冰的亞諾會露出這樣的脆弱情緒，手被亞諾的手輕輕按在下面，顧澤一言不發，抽出了手。

亞諾垂眸，無聲苦笑，顧澤不願意和他說話。

擡手在頸後的微型裝置上按了一下，瞬間，亞諾的容貌就變成了那個金發藍眼的雷頓。

顧澤說過，他喜歡雷頓，如果是雷頓，他是不是就願意和他說說話。

如果顧澤喜歡，他一輩子都是雷頓，也沒什麽。

亞諾朝顧澤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海藍的眼睛專注地望着他，心底卻是無比苦澀。

顧澤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雷頓”，露出溫柔的笑容，跟以前一樣。

這是他的雷頓，也是亞諾。

顧澤忽然就生氣了，原本悶悶的心裏陡然爆發。

他又想騙他，還用的是他喜歡的樣貌，是打算這輩子都裝作另一個人嗎，他怎麽都不想想自己。

手動了動，可看着這張熟悉的臉，顧澤怎麽都下不去手。

他不聰明，可也沒蠢到那個地步，亞諾會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他知道。

“你換回來，”顧澤聲音很小，也不再生氣。

亞諾聽見顧澤開口說話，一開始只以為是雷頓這張臉起了作用，心裏的酸澀幾乎溢出來，當顧澤說完後，亞諾愣住了。

眼前的人還是金發藍眼，顧澤終于伸手，狠狠掐了一把亞諾的臉，又縮回了手。

亞諾被顧澤掐的回過神來，擡手在頸後按了一下，目光期待的望着顧澤，顧澤，會接受他嗎。

那雙淺金色的眼裏，似乎盛滿了碎星，期待的光芒望着自己。

顧澤蹭掉了腳上的鞋，朝床裏面移了一點，抱膝坐在那裏，側臉放在膝蓋上，沒有看亞諾，盯着一處出神，緩緩眨了眨眼。

“醜。”

聲音很小很小，亞諾耳力極好，聽見了這個字。

“不醜，最好看，”亞諾聲音溫柔。

顧澤表情難過，他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他那時所做的事情，在亞諾面前露出了那樣的醜态。

“解開衣服，很醜，”顧澤聲音都在顫抖。

亞諾忽然明白顧澤在說什麽，看顧澤又開始發抖，立即就上了床。

一手攬着顧澤腰背，一手抄在他腿彎，将人抱到自己懷裏，輕輕拍着。

在顧澤發頂親了親，亞諾喃喃在顧澤耳邊說道：“不醜，怎麽都好看。”

“最好看，做什麽都好看，”想了想，亞諾繼續說道：“香，甜。”

顧澤原本正在傷心，他做過的那些事情太難堪了，結果亞諾說了這兩個字，委屈的看了眼亞諾，什麽形容，他又不是甜點。

亞諾每次親顧澤的時候，都覺得他又軟又甜，身上的淡香讓他幾乎着魔，流連不已。

“不喜歡，”顧澤聲音更小，說完也不敢去看亞諾，反正說的也是事實。

亞諾莫名就知道他的意思，開口：“喜歡，最喜歡。”

說着，亞諾就在顧澤臉上啄吻，帶着珍視。

當初感情初萌芽時，他回避了，一直沒有回應顧澤，現在顧澤的不安讓亞諾有些慌，他不知道顧澤還願不願意接受他。

顧澤被亞諾在臉上親來親去，聽他這樣說，小心的看了過去，在亞諾和他對視的時候又慌亂的移開視線。

心裏很複雜，明明不喜歡他的人卻說喜歡，可這輩子自從和亞諾在一起，他用着雷頓的那張臉，那麽溫柔的對自己，他很喜歡那個人。

亞諾雖然一直很兇很讨厭，說什麽絕對不放走他，會在他想離開的時候抓着他不放，可在他吃痛的時候，亞諾會立即松了力道，還會問他疼不疼，親他抱着他，顧澤不是沒有感覺。

可是，會不會跟“雷頓”一樣，沒有這個人，只是他在做夢，等到有一天，他會發現，亞諾不喜歡他，只是在騙他。

“你騙我，”顧澤小聲控訴，一手撥開了還在不停親他的亞諾，便宜占這麽久了還不夠。

亞諾抓着顧澤的手，在他手上親了親，說：“喜歡，不會騙你，以後都不會。”

從空間鈕裏拿出一枚小小的東西，亞諾直接嵌在了顧澤的光腦上。

是顧澤曾經擁有的那枚空間鈕，是公爵府早就為亞諾未來伴侶準備好的。

“你哪兒也不許去，只能做我的正君，”亞諾說的溫柔，對于顧澤，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他走的。

顧澤伸手就打算拿下來，亞諾不讓，眼裏竟是有些懇求的意味。

話說的那麽霸道，卻還做出這種表情，在裝可憐嗎，這麽想着，顧澤還是默默收回了手。

摸摸顧澤臉，亞諾看他眼睛都是紅腫的，心疼不已，柔聲開口：“先休息一會，等下我叫你起來吃點東西。”

晚飯一直耽誤到現在，亞諾伸手摸了摸顧澤肚子，應該餓了。

放下顧澤，在光腦上吩咐手下那些人做點清淡的，自己重新倒了杯溫水過來。

看顧澤這次喝完了一杯水，亞諾眼裏帶了些笑意，拿了治療儀幫顧澤把紅腫的眼睛治好，問顧澤眼睛還難受嗎。

顧澤搖頭，亞諾讓他小睡一會，等會兒他會過來叫他。

顧澤乖乖躺在被子裏，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确實累了。

看顧澤閉上眼睛，不自覺就往被窩裏鑽，亞諾無奈，他現在不能陪顧澤睡，于是開口：“別悶着。”

顧澤動作頓了一下，慢吞吞出來，瞄了亞諾一眼，小眼神有些委屈，被窩裏才有安全感的。

他之所以聽話，是想着要是他不出來，亞諾就不走，等亞諾走了之後，他就可以想怎麽睡就怎麽睡了。

亞諾看他出來，俯身在顧澤眉心親了一下，将燈光調暗，這才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