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莊錦和舒媛的對話沒有持續很久,主要是前者沒有多說的意思。
不知道前情提要的周文柏自然無法從這短短的交談裏提取到多少有價值的信息, 聽來聽去無非就是“舒阿姨很想讓莊錦叫媽而莊錦堅決不叫”, 按理說,這樣的情況很容易聯想到私生子之類的, 可顧先生和顧夫人的感情是圈子裏衆所周知的, 再加上莊錦之前端着一副淡定的表情說過他和顧欽在談戀愛……周文柏的思路在多重影響下被帶歪,眼看是正不回去了。
很有風度地将舒媛送回宴會廳, 莊錦重新走在去賭場路上的時候,發現周文柏……還躲在剛才那兒沒挪地方。
莊錦有點不解。
按照之前的約定,他們是準備去賭場一分高下的, 既然如此, 在自己被舒媛絆住的時候, 周文柏應該先去賭場等他。雖然中途有偷聽的小插曲, 但莊錦還特地給周文柏留出了空餘, 正常情況下對方應該抓緊剛才的時間先走一步才對。
結果周文柏就在這裏……發呆?
“周少?”
“啊?……啊!”
“……”
周文柏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語氣卻是猶疑的:“我們還賭嗎?”很顯然,在他心中, “顧欽戀愛的對象”和“顧欽已經見過家長的戀愛對象”分量是不同的,前者随時可能分手,後者已經到準兒婿的程度……
莊錦擡了擡眼皮,“你怕了?”
諸如“你怕了”“你不行”這類句子,向來是對付男性的利器,不要以為男的大了就成熟, 為了證明腎功能一寝室男生都躺在床上憋尿憋到中午才起這種幼稚園大班都不幹的事情在大學生中反而常見……然而周文柏沒有中套,而是确認般道:“你是顧欽的人?”
莊錦這樣回答:“小欽是我的人。”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及偷聽的事情,朝着目的地走去。
賭場看起來很正規。
進門需要檢查,嗯,搜身那種……盡管這種搜身多半是由機器完成的,但周文柏還是全身不舒服,有種顧欽的老婆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占了便宜的……憋屈感?好吧,不能叫憋屈,可他很難形容這是種什麽感覺,反正全身不對勁……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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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之內的氣氛,看過這方面片子的人都懂的。
能夠把宴會廳裝潢得如同水晶宮,賭場的模樣也不差,這裏看起來,就像是黃金鑄造的屋子,監視攝像頭和各種防出千的設備沒有破壞這裏的韻味,而是巧妙地融入整體。
來這兒消費的賓客,多是各個領域的成功人士,可在賭場奇異的氛圍下,此時也臉紅脖子粗,所謂的風度都被抛到了海底。
沉迷的氛圍讓莊錦和周文柏的入場沒有引起多少波瀾,周文柏頗有些自豪地向莊錦介紹着賭場的規模和裏面的項目,像是個稱職的導游,在介紹到輪盤的時候,莊錦打斷了他,“這裏是周少的作品?”
孔雀的屏已經開得足夠大,再不捧一句似乎有點過分。
周文柏還沒來得及為話語被打斷而生氣,就被這句适時出現的話取悅,“看出來了?這是我20歲時設計的。”
莊錦點點頭,拿着換好的籌碼,跟着主人往裏走去。
賭博沒必要立即開始,周文柏樂得帶莊錦四處逛逛,在這個過程中,進入賭場的人逐漸多起來,宴會那邊離場的人,有許多分流到了這兒。賭是種很奇妙的東西,莊錦清晰地看到,有不少人輸了以後不甘心地去換取更多更大的籌碼,贏了卻不會見好就收,抱着“我只是玩玩”“很快就收手”“再贏一次就下桌”這樣的念頭,把錢全都投入無底洞,輸紅了眼依然執着地等待翻盤,執着地欺騙自己,不願意相信虧本的事實……
你可能要問了,他們傻嗎?
當然不。
前面說過,這些多半是成功人士,智商情商都不低,可賭場就是有這種魅力——邪惡的魅力。舉個不怎麽恰當的例子吧,玩抽卡游戲的時候,明知道抽到SSR的概率微乎其微,為什麽還拼命氪金去抽呢?
腦子發熱、覺得“我非了這麽多次下把肯定會歐”、堅信能夠偷渡歐洲成功……然而真正成功的有幾個?
更多的人都是純正的非酋。
我們經常能在報紙等各種媒體上看到有人中彩票一夜暴富,可這樣的概率低到地心,而彩票公司大肆宣傳的目的只是鼓勵更多的人去買罷了……和靠賭博一樣暴富是一樣的,只不過前者的手段更溫和,且經常貼着“奉獻愛心”的标簽。
莊錦在老虎機旁邊,撿到了自己的助理。
彼時,林雀的姿勢是蹲着的,他就保持這個姿勢抱住莊錦的大腿,眼淚汪汪道:“莊哥,我輸了主子兩個月的糧食,嗚嗚嗚!”
莊錦的聲音淡淡的:“如果你敢把某種不明液體擦上去,就賠褲子吧。”
林雀秒速放手。
盡管不知道莊錦的西裝褲值多少錢,可只要想想莊菲特這個詞……艾瑪,瞬間有種傾家蕩産的預感。
林雀站起來,邊整理蹲着時弄皺的衣服邊道:“賭真是萬惡之源,如果全國的賭場都倒閉就好了。”
周文柏不贊同道:“且不說這本來就是個僞命題……如果國內的賭場都沒了,還可以出國玩兒,到時候死在國外也很簡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在我這,至少不會出現斷手斷腳沉海的事情。”
才注意到莊錦處于組隊狀态·林雀:“……”大哥你誰?!
莊錦輕笑一聲,“在公海上呢?”
周文柏沒避着,“那要看我當時的心情。”
林雀:“……”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
莊錦現在開始懷疑,前世周思涵的私奔戲碼,周文柏是不是知情者……不,或者就是由周文柏一手主導的。莊錦臉色不變,給林雀和周文柏兩人做介紹,“我的助理小麻雀。主辦方的公子周文柏周少。”
對小麻雀這個稱呼,周文柏沒有任何反應,确切地說他根本沒看林雀幾眼,而林雀則抗議道:“莊哥,我是有名字的!”
“乖。”莊錦安撫道,“我這是為了不讓危險人物盯上你。”
某危險人物:“……”
林雀有點方。
不是因為周文柏這個人,林雀自認為對方跟他生活在兩個世界,過兩天就再也見不着了,他慌的是莊錦的狀态不太對……怎麽說呢,這種和紙醉金迷的氣氛的契合感,還有那種輕輕松松言人生死的淡漠……
等下,難道是演的?!
這樣就都能解釋了。感覺既敏銳又不敏銳的助理松了口氣。
莊錦和周文柏加入了一個牌桌。
林雀亦步亦趨地跟在莊錦邊上,覺得自己這方勢單力薄……不怪他,主要是因為這個桌賭得有點大,終天的藝人腦袋正常的都沒敢往這兒湊,而桌上的其他人都認識周文柏,開場就跟周少來了一波商業互吹……
盡管知道大夥玩起來都是單挑,但林雀仍然不可避免地産生了一種“他們都是一夥的”這樣的感覺……
虐心。
莊錦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有多少把握?]
學習機的視野即是遍布賭場的監控的視野,它回答:[66%。]
想也知道,莊錦根本不會賭博。
流浪畫家這個職業,聽起來或者很浪漫,可流浪往往代表着金錢方面的缺乏……行為藝術除外。不過,莊錦既然提議來賭場,自然是有把握的——因為學習機很擅長概率統計學等一切和數學物理相關的知識。
如果要賭“下一個經過轉角的是誰”這樣不确定性太大的東西,即使是AI也只能抓瞎,但那些規範化的賭博,實際上都是有跡可循的。
拉斯維加斯各賭場的黑名單上,記載着許多不平凡的名字,比如數學家、物理學家、微表情專家、出千(但就是沒法證明)老手、自帶玄學的菜鳥……這樣一系列人物,充分證明了賭博并不是真的完全憑借運氣。
和被周思涵采訪時一樣,莊錦要做的,就是跟着學習機的指示做出動作,只要自己的演技OK,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林雀看得一愣一愣,找工作人員要了個椅子,在莊錦旁邊坐下了,兩只手放在大腿上,标準的幼兒園排排坐分果果姿勢。
莊錦全程保持勝券在握的神情,贏了一局後就要撤退。
周文柏出言阻攔,“不繼續?”
莊錦誠懇道:“我出千了。”牌桌起了一陣騷動,莊錦交疊雙手,似笑非笑道,“只要衆位能找到我出千的證據,這把算我輸。”話音既落,莊錦幹脆利落地起身離席,衆人面面相觑,周文柏也站起,“抱歉,失陪。祝各位玩得愉快。”
不用說,周文柏去監控器調錄像了,而莊錦把玩着手中的籌碼,迎上顯然在找自己的顧欽。
或許是暈船,或許是喝醉,對着面帶焦急的少年,莊錦的開場白是這樣的:“小欽,賭一把?如果我贏了的話,讓我親一口怎麽樣?”
卧槽!
林雀和安以源同時在心裏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