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七五(16)

說來白玉堂會上汴梁城來,主要就是為了叫“禦貓”展昭好看,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就只和展昭在仁壽宮打一個照面, 就被顧青拐去偵破“貍貓換太子”案,拐着拐着還拐出了汴梁城, 拐到了陳州府,順便還破獲了鎖魂繩案,得到了一把屬性不定的上古名刀:

鳴鴻刀。

大抵是因為偏離了原本既定的目标太多, 如今的白玉堂見到展昭後, 已沒了當初要和他決一死戰的想法, 他現如今就只是單純的想和鳴鴻刀,去和展昭和他的巨闕劍來切磋下。

刀光劍影下, 是展昭身上紅色和白玉堂所穿白色的交織, 看的四鼠轉不開眼。

蔣平還額外意識到了他家五弟心态上的轉變, 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雖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裏他家五弟,到底經歷了什麽, 可他真的長大了呢。

而就在翻江鼠蔣平這麽感慨後沒多久, 白玉堂和展昭在兩百招時默契的停了手。白玉堂握着鳴鴻刀長身而立, 看了一眼展昭道:“我請你喝酒吧, 太白樓的梨花白尚可。”

展昭笑了起來, “好。”

這頗有種一笑泯恩仇的意味,或者說是不打不相識,反正不管怎麽說, 他們倆就相攜着去太白樓不醉不歸了。

蔣平:“……”

偏偏這時候他們大哥盧方還甚是欣慰道:“他們看來是成了朋友,這真是太好了。”

剛誇了自家五弟長大,結果他就為了一個才剛見第二面的展昭,抛下他們這幾個擔心不已的哥哥們,而心中無比郁悶的蔣平順口接道:“能不好嗎?好到有了朋友忘了兄長。”

徐慶聞言“啊”了一聲:“玉堂還沒說他那把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韓彰難得開了口:“老三你可以追過去問啊。”

蔣平看了一眼他家二哥,想想他們這些天為他家五弟操碎的心,就似漫不經心地道:“太和樓的梨花白還不是最好的,我聽說他們家最有名的還是花雕酒,剛倒出來的時候無色無味,幾乎和白水差不多,可是用新酒一兌,芬芳香醇的酒味就撲面而來。”

徐慶口水都要流下來了,當即很是豪情萬丈的揮手道:“走走走!”

有徐慶打頭,韓彰和蔣平就默默的跟上去,倒是盧方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可蔣平經過他時又來了句:“太和樓那麽大,咱們也不定非要跟五弟和展大俠坐一桌。”是不坐一桌,但沒說不能坐鄰桌,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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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的四鼠就慢了他們家五弟一步,也來到了人聲鼎沸的太白樓。蔣平還跟展昭寒暄道:“前些日子勞煩了展大俠,我們兄弟幾人正愁沒機會向展大俠鄭重道謝,擇日不如撞日的,展大俠的吃喝都記在我們兄弟賬上,如何?”

末了還朝白玉堂笑了笑:“五弟的也是,不要跟哥哥們客氣。”

白玉堂:“……”說的好像他出門沒帶銀子似的。

白玉堂哪能沒看出來哥哥們的用意,當下便想叫小二過來給他換個雅間,可惜很不湊巧的,最後一個雅間剛叫人給包下,便是二樓也就只剩下窗邊這有張桌子,小二看看他們雖不是一起來的,可相互之間明顯是認識的,便道:“得好,幾位爺既是一起的,那小的便搭把椅子過來。”

徐慶大喇喇的說:“那敢情好。”

蔣平假惺惺地嘆道:“不曾想太白樓的生意這般紅火,不愧是汴梁城第一酒樓。”

白玉堂都想轉身就走了,可礙于他今日剛交了新朋友,就只有按捺住跟哥哥們坐一桌。

也是巧了,在他們等着上酒菜時,太白樓裏的說書先生把醒木一拍,開始講已蔓延到民間的“貍貓換太子”案。當然了并不是從破案的角度來說的,而是遙望當年從真宗為子嗣事犯愁,而宮中李妃與劉妃同時有娠說起。說書先生是個好口條的,把本就離奇曲折的故事說的更加引人入勝。

展昭聽了一會兒,主動開口問起白玉堂:“白少俠于重九節時入得皇宮,可是因緣際會下被卷入了此案?”

他這麽一問,四鼠就紛紛把耳朵支起來。

其中蔣平一邊在心裏贊嘆南俠問得好,一邊又想他家五弟當時入皇宮,最開始的目的該當是去尋這南俠的,只是不知道怎麽的就和皇室秘事扯上了關系。這麽想着,蔣平就擡眼去看他們家五弟。

被矚目的白五爺一颔首道:“沒錯。”

然後,沒有然後了。

四鼠:“……”

展昭:“……”

這倒不是白五爺不善言辭,而是吧,那天發生的事如果要說清楚的話,一是得涉及到郭槐把他白五爺當成了女鬼,硬生生的被吓暈過去一事,二來是錯把會說話的貓陛下當成了展昭,還暈乎乎的直到真見到了展昭才回過神一事。這兩件事白五爺是都可以不講出來,而選擇含糊其辭,可他總覺得越要含糊就要越要扯出有的沒的出來,那樣子還不如幹脆就不說呢。

再者說了,展昭不就只是問他是不是因緣際會的卷入其中,他回答說“是”,根本就沒有任何毛病,不是嗎?

看來白五爺這段時間還是受了顧青的荼毒,不過想想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且顧青他毀人不倦的能力不只是說說的。

又說起顧青來,他最近的心情還是不怎麽美妙。

在白玉堂看來“鎖魂繩”案,除了那使旁門左道,且不管是來歷還是身體構造都很詭谲的徐澤,并沒有被他們捉住外,因着邯琦把一切都如實招來,它就能稱得上告破了。可在顧青看來,這個案子本該可以成為上等案件,卻因為中途有陰間秦廣王橫插一杠,導致它只能被歸到中等案件裏。

希望它還有升值的潛力。

顧青抱着這樣的想法,在從宮中謝恩回來後,就開始更進一步的調查此案。

先前在陳州府時,因着還要護送李妃入汴梁城,再加上顧青并不願意暴露他的身份,所以在邯琦坦白他弑父後,擱了兩天就由陳州府知府接手此案。這其中留給顧青的時間雖短,可對顧青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差,他對徐澤潛伏在邯家的目的,有了大致的推論:

和邯家制造的民用武器有關。

詳細來說就是邯家這三年來,鍛造出來的民用武器除了售賣給陳州府的,兜售到外府或州的都只是個幌子,這部分該是都流向了同一人之手——邯家的賬冊表面上沒什麽大問題,可顧青在仔細核對後,就發現了其中的貓膩,那流向陳州府外的器械不僅每月的總數量保持不變,而且每個器械的種類數目也是固定不變的。又因為在記錄上,它們是分別售往其他州府的,每個州府各有不同,邯家的賬房就沒有發現這其中的問題。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些武器究竟到了誰的手中?對方又想要做什麽?

先不說目前為止還不夠得出結論的第一個問題,單就來說相對容易推測的第二個問題吧。之前也提起過律法規定中,像弓、箭、刀、楯、短矛等都是可私有的,只可私藏歸可私藏,但它們雖不是律法中規定的兵器,可仍舊是屬于武器類,自然是能用在上陣殺敵中的。

試問掩人耳目的囤積弓箭等武器,幕後之人是想要做什麽呢?

想來可選的答案并不多。

首當其中的便是屯兵以造反。

當然了這只是其中一個,其他的可能性自然還有,像是倒賣給他人或他國,又或者是什麽義軍,他們悄悄的買來悄悄的壯大自己,然後去對戰遼國以及開始對宋朝虎視眈眈的西夏國。

好吧,後面這個聽起來不怎麽具備說服力。

只前面兩個即造反或是倒賣武器給他國,再怎麽說都是不能被等閑視之的,這畢竟關系到國祚和江山社稷!

對顧青來說呢,他在做出這樣的推論後心情更不好了。

說起來他最近經歷的幾個世界,在他是逍遙公子時,就有人想着謀反,點名來說就是慕容博和慕容複父子,那時候顧青還能當它是新鮮事;再等到他是朱佑棠時,前有南王父子欲李代桃僵的造反,後有無名島上的小老頭想将計就計的謀朝篡位,而到這時顧青就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嘛。

至于上一個世界,從嚴格意思上來講,顧青是沒再遇到很正統意義上的造反,可當時南宋匡複後,被滅的金國餘孽賊心不死不說,蒙古族那邊仍舊有踏足中原的野心,這在某種程度上自可以稱作是謀逆。

再來說現在的世界,又有人可能是在預備造反了是吧?

造反這是成為一種流行了嗎?

就不能有點高級趣味嗎?

顧青越想心情越不美妙,偏偏他還還能做到獨戚戚不如衆戚戚,以至于接下來一段時間,好多人都在懷疑人生,就連趙祯都不能幸免。

趙祯望着他家小舅子的奏章,其中寫得數種能讓有蠢蠢欲動想犯本朝邊境的西夏吃不了兜着走的策略,又想到他昨日在大朝會上就這一問題,和文武百官們集思廣益了好幾個時辰,到最後都沒得出一個非常行之有效的策略,頓時覺得腦袋被射滿了箭,而且每個箭上都刻有“蠢”“傻”“笨”等字樣。

趙祯恍然間覺得以前跟他小舅子在一起時,他覺得自己雖比不上小舅子,但比一般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想法,是多麽的天真和無邪。

趙祯又低頭看了看奏章,細思量下覺得這個策略好,那個策略操作得當也可以給西夏重重一擊,反正哪個都很有可操作得空間,頓時就更悲從中來。他二話不說把奏章好好收起來,連儀仗都不要了,當即就從文德殿輕車簡從的來到了龐貴妃處,在揮退左右後,趙祯就握着龐貴妃的手控訴道:“飛燕,讓元英行行好吧!”

龐貴妃:“……”

龐貴妃旋即就反應了過來,官家這是又從她弟弟那兒受打擊了?只這種事幾乎隔三差五都會有,怎麽官家到現在都還沒有點長進呢?

不過這話龐貴妃就沒有當面說出來,她只是用憐愛的目光看着欲哭無淚的官家,不疾不徐道:“官家不妨說說這次又發生了什麽?”

單就容貌而言,龐貴妃雖長相明豔,可她在這後宮裏并不是最美的,但她就是有着其他妃嫔沒有的氣度,且對待趙祯時可沒有把趙祯當做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把姿态擺在了平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

換句通俗的話來說,那就是男人都是賤骨頭,就連官家也不例外,所以她這麽不緊不慢的,趙祯非但沒覺得被怠慢了,反而覺得理所當然,而且他多少還被安撫了,湊過去跟龐貴妃說:“朕覺得元英是受了打擊。”

龐貴妃忍不住揚眉,她弟弟安樂侯龐昱龐元英會受到打擊?這怎麽聽都像是天方夜譚。

“朕是說真的,朕先前不是和你提起過那‘錦毛鼠’白玉堂嗎?朕明明是讓他入職大理寺,可他倒好,卻和‘禦貓’展昭厮混到一處,整日裏出入開封府,卻不見他去大理寺點卯,這分明就是置元英于不顧。”說到這兒趙祯假惺惺地嘆了口氣,“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龐貴妃:“呵呵。”

先前趙祯說起她弟弟對那什麽“錦毛鼠”白玉堂有意時,龐貴妃就沒當一回事,再她看來她弟弟雖說長得豐神俊朗,又才華橫溢,還非同一般的聰明,怎麽看怎麽都是小娘子們傾慕的對象,可加上他那也不是尋常愛幹淨的毛病,那就是個注定孤獨終老的命。

……這是親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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