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于媽當年并不知道于望舒休學,她去南京參加一個教師會議,回來時就聽說自己兒子休學了?
她氣,也恨于望舒不争氣,可無論她怎麽去喊兒子都得不到任何回應,當時還是于潇的于望舒一聲不吭的跪在她面前,說:“我想出去工作。”于媽氣急的手揚在半空,老半天無可奈何的落下,“随你!”
這一随就是四年,于媽看着日漸成熟的兒子,有些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額頭:“你大了,我知道學校裏的聲音對你的影響很大,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偏偏還是牛脾氣,先斬後奏那一招和你爸用的是一摸一樣,我那時就想,我兒子一定要出頭給他們看,但你選擇了另一條路,罷了,本來你選法學就不是很情願,這次能複學不容易,你好好争氣記得把心态擺正。”多大的委屈她都忍下來了,她頭一次對家庭感到絕望,但好在都熬過來了。
“媽你是不會真的打我,要是當時把我狠狠打一頓說不定。”于望舒又開始幻想了。
于媽皮笑肉不笑:“你要是真聽我的,早聽了。”有時連她都受不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更別提一個沒有社會經驗的大學生。
“和大磊交往順利嗎?”
于望舒聽着這話感覺很小心,他也很小心的打量于媽的臉色:“現在是挺好,我們經常約着打游戲什麽的。”
“我說的是男女間的關系。”
“你之前不是說先處處麽,怎麽突然這麽急了。”
于媽臉色一擺:“你就忽悠我吧。”
于望舒心頭警鈴大作,毫不猶豫的抱住他媽耍無賴:“不敢不敢。”實則眼睛瞪得老大就怕于媽看出什麽。
“你覺得開心就好,只要不後悔就成,我随你了。”說完,于媽拎着垃圾袋出去了。
這是于媽第二次說‘随你’,口氣與心境必然和四年前不同,于望舒坐在床上吶吶的看她走遠直到消失不見,原本的心虛開始擴張範圍。
她不可能知道,心底有個十分确認的聲音在告訴他,于望舒也堅定不移的相信了。
……
石膏要跟着一個月,于望舒在醫院躺了一周實在是躺不住了。
徐傲有空就來削水果,似乎他來就是為了削皮的,有時會說點自己的案子,于望舒的耳朵也從封閉狀态慢慢打開,有時還會插嘴幾句。
“在家沒事的話做做真題,以你的能力趕上來不是問題。”
“哦那我真是謝謝你誇我了。”
“李浩那邊我談了,讓他當面跟你道歉+賠償怎麽樣?”
于望舒這些日子臉色已經好多了,青青紫紫的傷疤正在逐漸消退:“讓他親自來賠禮道歉。”眉宇間是抑制不住的氣氛,他下床瘸着腿走兩步,“最讨厭這種臭不要臉的人,劈腿劈腿有本事劈叉去。“
“于望舒你正義感爆棚。”徐璈靠在窗邊,醫院外不遠就是條商業街,現在天色漸黑有不少店鋪開始營業,紅紅火火的燈在冬天裏格外溫暖。
還想說幾句,兜裏的手機響了,徐璈拿出來看了一眼,嘴邊的淺笑慢慢收攏,最後直接放在床頭櫃上轉為靜音模式:“你媽呢?”
“給我準備晚飯,我明天回去所以你也不用來了。”于望舒瞅瞅那還在想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江宇兩個大字,這一個電話接着一個的,“你有電話。”
“不是找我的,是找漠然的。”簡單的回複一句,徐璈打開椅子讓他坐上去,用眼神示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于望舒挺想罵他,實際上他也罵了:“外面那麽冷你還讓我出去走,有毛病。”
“時不時抱怨無聊的是你吧。”順手拿過手機,徐璈一邊推着于望舒一邊忽視他別扭的臉色,嘴裏說不要,其實內心很誠實。
不過于望舒也多了個心眼,走之前問了于媽什麽時候來,于媽說晚飯剛做要等會,他這才安心的出去。
還別說,坐輪椅的感覺真特殊。
“江宇在外面包養了一個男生,叫漠然,你不是好奇那天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酒吧麽?就是他叫我去的。”
“停!啥玩意,漠然又是誰啊。”這是什麽關系鏈?
徐璈低頭盯着那人發頂,走的很慢,“嚴格來說是我們的學弟,他想跟我賣個人情開後門,他被江宇包養,現在不想跟他了。”
于望舒琢磨着江宇這人是神經病,雙性戀一會上男的一會上女的,想着想着脫口而出:“他不是念叨你……诶,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于望舒伸手握住幾片雪花,哈口氣放回毛毯中開始嬉皮笑臉:“忘了,反正是你午睡的時候他親你了,然後我就知道了呗,不過這幾年你們真沒擦出火花?4年時間養只狗都該有感情了。”
“你認為我可能讓他上我?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東西。”
于望舒老實回答:“大概是早年狗血港臺劇的劇本。”
“那學弟現在是走了?”
“憑借他的實力其實并不能達到去留學的條件,我現在突然開了後門,江宇少了一個喜歡的床伴估計是找我對峙發火的,你還說他喜歡我?”
于望舒琢磨了半天,覺得男的談戀愛就像是打架,誰贏了誰就是攻:“你們倆都這麽賤,配一對也挺好的。”回頭看徐璈沒發火,他放心的轉過身,“你就适合打炮不适合處對象,怪冷的而且也不浪漫,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讨厭。”
徐璈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聽了一路有關自己的吐槽,偶爾特別捧場的嗯一聲表示聽到了,結果于望舒越說越來勁恨不得把話全吐出來。
為了一個雞湯,兩人來回花了40分鐘,這個時間還是短的,因為于望舒後來知道徐璈是提前訂的座位。
說來也奇怪,于望舒不記得徐璈有和于媽碰過面,當然這只是他突然想到的一點,沒多久就忘記了。因為他忙着勾搭軟件上認識的相親對象。
本來說好等于媽有空了就去看看他爸,可現在于望舒腿上有事一時也走不開,一年可能就見這麽一次,于望舒咨詢了醫生後直接把石膏拆了,帶着于媽立馬上了飛機。
于奉新這幾年在監獄的表現良好,人雖然比一開始瘦了點但看着似乎更精神了,于望舒在邊上還好,于媽一見到丈夫就哭了,她的哭是捂住嘴無聲的哭,哪怕是眼淚都不能伴有鼻涕聲。
算起來,這是他自出事後第一次見于奉新,父子對望無語,最後是于望舒主動叫了聲:“爸。”
于奉新老臉挂不住,嘆氣着:“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見我。”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現在才回來。”
這時于媽把他近年的情況說了一邊,只見于奉新一會無奈一會又驚喜,看着于望舒時眼底微光閃動,所有話語都化成三個字:“好好幹。”
于望舒還沒見過他爸哭,這會手足無措只會說:“诶爸你別這樣,我被你吓到了。”
後來于媽給父子倆留了時間自己溝通,于望舒望着對面有些白發的男人,問:“爸,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們。”看到兒子手腕上的手表,于奉新立馬露出欣慰的笑,“你能來看我就可以了,我在裏面過的很好,争取早點出去陪你們,這以後的日子都苦了你們了。”
“哪有什麽苦不苦的,就是過日子而已,爸,你在裏面也放心吧。”
回去也差不多要過年了,于望舒沒忘記先拜個早年,走時在于爸的卡裏打了不少錢,在監獄裏吃喝拉撒買東西都是刷卡,類似校園卡的那種,走時猶豫着對于媽說:“媽,我爸在裏面會不會受欺負啊。”
于媽給他一記白眼,懶得回答。
監獄不是在城市,需要走好長的路,于望舒顧忌着腿所有走的很慢,轉彎時回頭看,監獄冰冷的建築突兀的露在山中,而于奉新要在裏面呆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