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應許之地(四)
“那我待會兒就走。”阿列克謝陰沉道,“你可別攔我。”
林半夏揮揮手,示意他随意,自己則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整理行李準備出發。
阿列克謝就站在旁邊看着他,直到發現林半夏推開門真的打算走了,他才慌亂起來,說:“林,你真的要走?”
林半夏道:“不然呢?”
阿列克謝說:“說不定這房子裏還有沒發現的金子,你舍得就這樣離開?”
林半夏看了他一眼,眼神只有平靜和懷疑。
這種眼神讓阿列克謝感到了不妙,他急切的說:“你再等等,我去找找!一定還可以找到別的東西——”
他說着,沖到了牆角邊上,開始用手裏的工具不斷的敲擊牆磚,那灰色的牆磚被他一塊塊的敲了下來,露出了裏面灰撲撲的泥土,他用手将泥土用力的抹淨,竟是真的露出一片燦爛的金色。
“你看,你看!!”阿列克謝激動的叫了起來,“你看,這後面真的是金子!!!”
林半夏輕輕的握了一下自己放在口袋裏的匕首,他道:“是又如何?你能全帶走?”
“我不能,但是我們可以啊。”阿列克謝激動道,“我們兩個可以擡着金子出去——有多少,要多少——”
林半夏說:“不用了。”
阿列克謝震驚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你說什麽?”
“我說不用了。”林半夏道,“你要多少自己拿就是了,和我無關。”
阿列克謝不說話了,他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整個人的表情好像要失控一般,勉強扯起嘴角,努力的露出一個艱難的笑:“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要錢?那你想要什麽?”
林半夏是個老實人,于是老實的說了:“錢啊。”
阿列克謝:“……”
林半夏:“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阿列克謝徹底瘋了,指着身後那一牆的金磚暴跳如雷,他的臉色因為憤怒變得通紅,青筋暴起,神情猙獰可怖:“錢都在這裏,都在這裏——你別走啊,別走啊——和我一起拿着這些金子離開不好嗎?!!”
林半夏沒有理他,出門去了。本來他還擔心阿列克謝跟出來,但好在阿列克謝并沒有,只是小屋裏不斷的傳出俄語的咒罵,雖然林半夏聽不懂,但他知道阿列克謝此時一定很生氣,只是他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拒絕了他的邀約,他會這樣的憤怒。按理說,獨吞所有的財寶,不應該是好事嗎?
林半夏如此思考着,而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阿列克謝看起來有些陌生,甚至還在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氣息——讓他不由的,想要快些離開那裏。
正因為感覺到了這些異樣之處,林半夏放棄了勸說已經癫狂的阿列克謝,因為他自己心裏也很清楚,一個極度需要錢的人,看到那一箱子金子時的心情。那不是金子,那是命,誰敢觊觎,就要和誰拼命。
林半夏最窮的時候,連地下室都住不起,餓了就去超市買點挂面,用燒開的熱水沖一下,湊活着吃一個月。他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看到這一箱的金子時會是什麽心情,但至少現在,他覺得宋輕羅的命比金子更重要,所以他毫不留戀選擇轉身離開。
阿列克謝最終留在了小屋裏,咒罵的聲音漸漸小了。
林半夏一路往前,很快進入了前方的森林。他心裏頭擔心着宋輕羅,又不用顧忌行動不便的阿列克謝,腳下大步的往前誇着,想要快點離開這裏,找到宋輕羅的蹤跡。然而事情卻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樣順利,他在森林裏繞了一圈,竟是又繞回了小木屋的附近——沒有了阿列克謝的引導,他毫不意外的再次迷路了。
怎麽會這樣?林半夏盯着手裏的指南針,一時間陷入了困境,他思考了片刻,決定再去看看阿列克謝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他想要和他請教一下在森林裏認路的技巧。
這麽計劃着,林半夏走到了小屋的旁邊,想要找到阿列克謝。可誰知當他路過木屋旁邊時,餘光卻忽的注意到木屋旁邊的大樹的樹杈上,似乎挂着什麽東西。那東西被樹葉掩蓋着,一時間看不太清楚,林半夏第一反應是鳥巢之類的東西,但他很快醒悟過來,這個森林裏并沒有小鳥之類的動物。于是他懷着疑惑的心情,朝着樹下走去,當走到一定距離時,林半夏愛終于看清楚了樹上挂着的東西。
不,那不是東西,那是一個人。
一個已經徹底死掉的人,四肢以奇怪的姿勢扭曲着,身體幾乎被團成了一團,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被硬生生的挂在了樹杈的位置。林半夏遠遠的看清楚了他穿着和自己一樣的服裝,一頭紅色的短發,在翠綠的叢林裏,格外耀眼。
林半夏的表情凝滞一下,在這隊伍裏,只有阿列克謝一個人,擁有一頭紅色的短發。
林半夏又往前走了幾步,完全的看清楚了那人的臉——沒錯,正是阿列克謝,他死了。
怎麽回事?自己不過才離開了十分鐘而已,林半夏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他擡頭看着阿列克謝的屍體,卻沒辦法把他從高高的樹上取下來。怎麽會這樣,是誰殺了阿列克謝,難道有兇手藏在小屋的附近?林半夏想,那他為什麽,不先攻擊自己呢?明明自己也同樣毫無防備。
林半夏在樹下站了許久,最終轉過身,朝着木屋的方向去了,他想要從木屋裏尋找一些線索,可當他的目光穿過了木屋的窗戶看到裏面的情形時,原本往前的腳步頓住了。
木屋裏,坐着一個一頭紅發的人,他背對林半夏,低着頭,動作溫柔的撫摸着放在膝蓋上的木盒,木盒之中,金子的光芒依舊璀璨,吸引着所有貪婪的人,他似乎聽到了林半夏的腳步聲,緩緩的扭過了頭,露出了屬于阿列克謝的那張年輕的臉。
林半夏呆住了,他扭過頭,朝着剛才看到屍體的方向望去,并不意外的看見屍體依舊被挂在原處。阿列克謝已經死在了樹上,那麽眼前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東西,是什麽呢?
“阿列克謝”聽到了林半夏的腳步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激動的走到門口,幫林半夏開了門,他說,“你回來了,你是不是改變主意了?我就知道,我一定在等你呢。”
林半夏舔了舔嘴唇,沒有說話。
阿列克謝道:“你怎麽了,怎麽這個表情?”
林半夏抑制住了心裏的波瀾,盡量用最平靜的語氣,問出了他心裏的問題,他說:“阿列克謝……你,還活着嗎?”
阿列克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是什麽時候死的?”林半夏問,“我……失散之後的看到的那個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阿列克謝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林半夏,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裏充滿各種複雜的神色。
林半夏後退了一步,拔出了匕首,警惕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你把阿列克謝怎麽了——”
阿列克謝松了手,那被他當成寶貝一樣死死抱在懷中,放滿了金條的木盒就這樣掉落在了地上,金條從木盒裏摔了出來,嘩啦啦的落了一地。但阿列克謝卻沒有動作,他好似變成了一只僵硬的木偶,不會說話,只是沉默的凝視着林半夏。
林半夏道:“你……想幹什麽?”
他剛問出這一句話,阿列克謝的身上便出現了一種變化,他的五官,像融掉的蠟燭一樣,漸漸的坍塌扭曲,他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可身體依舊在漸漸的融化,最終變成了一種黑色的液體,那液體浸入了地板的表面,順着縫隙消失在了林半夏的面前,而在他消失最後一刻,林半夏耳邊都環繞着凄厲的慘叫着。
一切再次恢複了平靜,只餘下幾件衣物,靜靜的擺放在了林半夏的眼前。
阿列克謝消失了,就像李稣記錄裏消失的那個女人一樣,沒人知道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半夏重新走進了屋子裏,他彎下腰,把阿列克謝掉在地上的那些衣服一件件的撿了起來,整齊的疊好後,放進了自己的背包裏。林半夏沒有去嘗試觸碰金子,他不是害怕金子上有什麽,而是害怕自己摸了之後,也會像阿列克謝這樣難以抗拒它的誘惑。這些黃金,靜靜的躺在地面上,光滑的外表依舊散發着金色的光澤,然而此時這種光澤上,卻多了層陰郁的死氣。
林半夏做好了這一切,又去了小屋旁邊的樹,阿列克謝的屍體依舊靜靜的挂在上面,他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在地圖上大致的位置做了一個标記,又在旁邊找了石頭,在樹下圍了一圈,才再次離開。
周遭的一切都靜悄悄的,明明是早晨,林半夏卻感到一種獨屬于寒夜的冷意。
他繼續往前,這一次,森林沒有再試圖留下他。
就這麽徒步了一天,大概在傍晚時分,林半夏終于聽到耳旁傳來的水流聲。雖然聲音很小,但的的确确是有河流經過,看來他馬上就要到地圖标記的位置了。
那千篇一律的森林,終于在出現河流的時候發生了變化,周遭開始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在這些灌木之上,林半夏看到了一些枯黃的葉片,這些枯黃的葉片,意味着他已經離開了森林的界限。林半夏跟随着嘩啦啦的水聲,看到了一條不算太寬闊的河流,河流的那頭和這邊景色全然不同,那邊沒有任何高大的樹木,幾乎全是沙石和灌木叢,乍看上去,倒是和李稣錄像裏的地貌十分一致。
這大約說明他目前的方向是對的,林半夏坐在河邊,舀起一捧河水,洗了一下臉。
他走了一整天,這會兒又要天黑了,林半夏趁着太陽還沒下山,趕緊去尋找了一些生火的木頭,将篝火升了起來。
他有些饑餓,随便從背包裏翻出了一些可以充饑的食物,往嘴裏随意的塞了些充饑。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繼續朝着方向走,還是在這裏等一段時間,看有沒有人和他彙合?林半夏計算着,他包裏的幹糧可以吃一個月左右,但是水沒有那麽多,只能勉強支撐一周,但旁邊就是河流,如果在這裏等,肯定會安全一些,可是如果宋輕羅他們遇到了什麽事沒法過來呢?自己這麽等着,也不是個頭兒啊。
就在林半夏沉思的時候,森林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林半夏立馬掏出了匕首,警惕道:“誰在哪兒?”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一陣,終于冒出了一個人影,看到是人,林半夏松了口氣,但在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後,他大驚失色:“李稣?你是李稣??你怎麽會在這兒??”
沒錯,來人并非林半夏隊伍中的任何一人,居然是他們要尋找的李稣!!雖然他臉上帶着口罩和墨鏡,但林半夏還是從他特別的發色裏,認出了他的身份。
“這個問題不應該我問你嗎?”李稣沒過來,站在遠處觀察着林半夏,“你怎麽也來了。”
“我們收到了你的錄像。”林半夏覺得李稣問話的方式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所以跟着他們一起來了。”
“宋輕羅人呢?”李稣問。
“我們在森林裏遇到了一頭熊,走散了。”林半夏收起了手裏的匕首,“你沒事吧?那個錄像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稣說:“我沒事啊。”他彎起眼角,露出那标志的漂亮笑容,慢吞吞的走到了林半夏身邊,“你在吃什麽呢?給我也吃一點啊,好餓。”他過來時,林半夏才注意到,他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大的人影,林半夏定睛一看,更驚訝了:“李邺?李邺跟在你後頭??你們……什麽時候遇到的……”因為有了之前阿列克謝的例子,林半夏立馬對眼前突然出現的兩人産生了警惕,他們兩個人出現的時間太過湊巧,巧的讓林半夏無法不懷疑。
“就昨天晚上吧。”李稣懶散的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李邺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也坐下了,他拿了一塊林半夏的餅幹,慢慢悠悠的啃着,看起來倒不像是他嘴裏說的那麽餓。
“李邺……你要嗎?”林半夏試探性的問了句。
“他不用。”李稣擺擺手。
李邺朝着林半夏點了點下巴,算是打了招呼,李稣回頭撇了一眼李邺,道:“地上好硬。”
李邺伸出手,動作自然的拉了李稣一把,李稣起身便坐進了李邺的懷裏,李邺本來就生得高大,一米七幾的李稣在他懷裏跟個娃娃似得,他則全然無視了林半夏那快要掉出來的眼珠子,笑嘻嘻的說:“這才好點。”
林半夏:“你們兩個……”
李稣說:“你不知道啊,他暗戀我好多年了。”
林半夏:“……”
李稣:“開玩笑的啦哈哈哈哈哈。”
林半夏:“……”
從頭到尾,李邺都沒有說一句話,任由李稣擺弄,那半垂着的碧綠色眼眸裏,溢出的是濃濃的柔情,搞的林半夏在這荒郊野外,硬是生出了一種自己變成了個瓦數超标的電燈泡的錯覺。
“來這裏多久了?”李稣絲毫不介意林半夏的不自在,他靠在李邺的懷裏,發問。
“快三天了。”林半夏說,“你是從這森林裏出來的?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稣歪着頭看着林半夏,雖然是笑,但那雙淡粉色的眼睛裏,沒有太多的情緒,這種矛盾的神情,倒是林半夏第一次在李稣的臉上看到。他敏感的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眼前的人大概率不是李稣,而是阿列克謝那樣的東西。可是……那些東西怎麽知道自己要找李稣的?并且李稣還能提到宋輕羅?難道,李稣也……
林半夏的腦子裏冒出不妙的預感,藏在口袋裏握着匕首的手又緊了緊。
“你在問我怎麽回事啊?”但好在,李稣并沒有要和他發生沖突的意思,他眯了眯眼,像只慵懶的貓,“其實我也不知道啊。”他又吃了一塊餅幹,又拿起一瓶水,十分浪費的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看的林半夏頓時又是心疼又是後悔——失策了,他一開始就不該把食物拿出來,給這東西吃了,簡直是浪費。
“我哪兒知道怎麽回事兒呢。”李稣說,“從到這裏開始,我就沒想明白,不過現在好點了……”
林半夏道:“哪裏好了?”
“宋輕羅不是來了嗎?”李稣笑嘻嘻道,“他來了我還怕什麽?”
林半夏神情複雜,覺得宋輕羅不一定能在那頭怪熊的手裏讨好,但他不想再和眼前這東西交流過多的信息,于是明智的選擇閉了嘴。
“困了,想睡覺。”李稣吃飽了,在李邺的懷裏打了個哈欠,李邺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李稣的身上,輕聲道了句:“睡吧。”
李稣說:“晚安。”
他說完,竟是真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林半夏在旁邊都看愣了,心想化成李稣的這東西怎麽比阿列克謝那個還不負責任,完全不打算再蠱惑他,難道徹決定另外找個合适的時機?李稣雖然睡了,他卻不敢睡,于是和李邺對着篝火尴尬的對坐着。
林半夏看着李邺那張在閃爍的篝火前,明暗不清的俊臉,小聲道:“你怎麽和李稣遇上的?”
李邺說:“被熊追着跑了一路,正巧和他遇上了。”
林半夏道:“那你看到宋輕羅了嗎?”
李邺搖頭。
林半夏陷入沉默。
李稣睡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時候才醒來,這一晚上,他是完全把李邺當成了自己的床鋪,從頭到尾都沒換過姿勢,林半夏心裏想着李邺的手估計早就麻了。李邺見李稣醒了,從身後的背包裏取出了食物,遞到了李稣的面前,李稣用餘光撇了一眼,竟是伸手直接打翻了,不愉道:“不想吃,難吃死了。”
林半夏被李稣的動作吓了一跳,沒想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做。
李邺被如此對待,竟是也不生氣,而是半蹲下,默默的把李稣打掉的食物重新撿了起來,林半夏竟是從他的身上看出了一種卑微的味道,而這種感覺,讓他再次确定,眼前的人,絕不是他認識的李邺。
可是森林突然弄出兩個自己認識的人,是想幹嘛呢?林半夏正在思考,就聽到李稣說自己要過河。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呀?”李稣看向了林半夏,笑着問。
林半夏心想當然不要,但嘴上還是很客氣,說自己打算就在這裏等着宋輕羅,等到和他彙合了,再做其他打算。
“你還真要等着宋輕羅啊?”李稣笑道,“這麽敬業?”他一邊說話,一邊笑着從背包裏掏出了一把槍,手指微動,便将槍上了膛。
林半夏見狀大驚,後退一步:“你要幹嘛??”
李稣還在笑,只是此時的笑容裏,多了些殺氣,他翹起嘴角,俏皮道:“當然是謝謝你——如此的敬業啦。”說完這話,他擡手便射。
林半夏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朝着旁邊猛地一躲,撲到地上時,才發現李稣開槍的對象居然不是自己,而是一直默默的站在旁邊被當成奴隸一般使喚的李邺。
一聲槍響後,李邺的胸口上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可上面并沒有流出鮮紅的血液,反而溢出了一大堆黑色的液體,他高大的身形開始迅速的萎縮,如同林半夏看到的阿列克謝一樣,化作了一團黑色的淤泥,融入了腳下的大地。
李稣見到林半夏愕然的模樣,卻哈哈大笑起來,他緩步走到了林半夏的面前,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将林半夏踹的悶哼一聲,随後,彎下腰,用依舊滾燙的槍口,抵住了林半夏的下巴,笑着說:“小倉鼠,繼續,你比他強一點,我還沒看夠呢。”
林半夏被他的這一系列的動作搞懵了,瞪大眼睛瞅着李稣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臉頰被李稣的槍拍了幾下,他才愣道:“你不先誘惑我一下嗎?怎麽就直接動手了??而且……而且還用槍,是不是太過分了點——”這他娘的要他怎麽辦啊。
李稣皺起眉頭:“你說什麽呢?”
林半夏掙紮道:“金子,你還是拿金子誘惑我吧,我保證這次表現的好點——”
李稣不笑了,他湊到了林半夏的面前,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起了林半夏,那眼神把林半夏看的發毛,睜着眼睛沒敢吭聲。
“不對啊。”李稣說,“這個也太像了,按理說沒那麽多數據的……”他碎碎念着一些林半夏聽不太懂的詞語,“不會吧,難道真的來了?”
林半夏道:“你在說什麽呢?!”
李稣說:“問你個問題,你為什麽不搬家?”
林半夏:“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冒犯隐私?”
李稣:“別廢話。”
林半夏流下了悲傷的淚水,心想李稣果然不是什麽好人,平時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模樣,問起問題來卻總是字字誅心,他說:“還不是因為窮。”
李稣聽了他的答案,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又笑了,只是這次的笑容溫柔了許多,恢複成了林半夏記憶中的模樣,他收了槍,對林半夏伸出手,道:“沒傷到哪兒吧?”
林半夏被他這一系列的動作搞懵了:“你幹嘛?不殺我了?”
李稣說:“你好像是真的。”
林半夏:“……”
李稣道:“你是真的吧?”
林半夏這才明白,他剛才到底是在幹嘛,原來李稣是把自己當成和李邺一樣的東西了,所以才會想一槍直接崩了自己,也是,這深山老林的,突然冒出一個以前見過的人,怎麽想怎麽覺得蹊跷,林半夏怒了:“廢話——我還懷疑你不是真的呢!”
“我就說為什麽你的餅幹那麽解餓。”李稣說,“還在想着他們居然變得更真實了……唉。”他唉聲嘆息,“難道宋輕羅真的被熊瞎子追着跑了?不應該啊,他看見熊瞎子不該是正面上嗎?怎麽就跑了——”
林半夏只好解釋說那不是普通的熊瞎子。
李稣遺憾的長長的哦了一聲,那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遺憾,倒好像是看漏了什麽好戲似得。
雖然此時李稣已經确定了林半夏人類的身份,但林半夏卻是對他依舊有些懷疑,坐在地上悄悄的往後靠了靠,一臉你不要離我太近的小表情把李稣給看樂了。
“我就要靠你近一點。”李稣笑着湊過來,“你要反抗嗎?”
林半夏想了想,總覺得李稣這有人有點給顏色就燦爛的意思,但是好像挺忌憚宋輕羅的,于是認真道:“我會和宋輕羅告狀。”
下一刻,李稣收起笑容,默默的戴上了墨鏡和口罩,聲音口罩那頭傳來,聽起來悶悶的:“你是小學生嗎?就會和宋輕羅告狀——我又不怕他!”
林半夏說:“0.0那我多告幾次。”
李稣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說兄弟你狠,咱們和解吧,我不逗你了,你也別和宋輕羅說我欺負你,那個死人臉他是真的惹不起。
林半夏聽他語氣沉重,不由的笑了起來,道:“好吧,和解,不過和解之前,你得先證明一下,你是真的人類。”
李稣點點頭,又掏出了剛才崩掉了李邺的槍,把子彈卸下來,示意林半夏看,他道:”你看,我要是那東西,一槍崩了你豈不是更方便,哪裏還需要在這裏和你慢慢證明?”
林半夏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所以我是你,你也是人。”李稣對他伸出手,“接下來的路,我們就暫時一起走吧——你答應過啊,不和宋輕羅告狀。”
林半夏握住了李稣的手,感到手心裏溫熱的肌膚,心裏最後的懷疑也放下了,他被李稣從地上拉了起來,兩人打算好好的讨論一下,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作者有話要說:
林半夏:宋輕羅,李稣不讓我告訴你他背着你叫你死人臉。
宋輕羅:?
李稣:我他媽被林半夏你這一臉純良的樣子給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