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随着“想你了啊”帶來的暧昧氣氛并沒有持續幾秒,林清野立馬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殺豬般凄厲的喊聲,“嗷”一聲。

發顫的,帶哭腔,還是男聲。

他立馬攢起眉:“阿喃?”

可惜許知喃已經沒空回答他了。

“對不起對不起!”許知喃忙不疊道,立馬低下頭去檢查刺青顏料有沒有出差錯。

剛才被林清野那一句話弄的恍了下神,手也跟着停頓了下,便在同一處地方落了兩針,好在正是仙鶴頭頂的紅色處,加深了些,倒更顯栩栩如生。

徐振凡那一聲嚎也不單單是因為那一針的失誤。

對于刺青來說,每個人痛覺感應不同,有些人面不改色,有些則痛哭流涕。

許知喃沒有想到徐振凡屬于後者,而且這還只是紋在痛覺并不明顯的手臂上。

剛剛紋身五分鐘他就開始生理性流淚,然後就開始幹嚎。

難以想象他身上其他幾處大片紋身當時是個怎樣的慘烈情況。

“我說阿喃妹妹啊!你可悠着點吧!哥這皮膚雖然粗可也經不起這麽造啊!!”徐振凡邊哭邊說。

他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這會兒在許知喃的紋身針下兩眼通紅,眼眶周圍都是濕潤的,和這臉這身材非常違和。

許知喃看了他一眼,給他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再次道歉:“抱歉啊。”

徐振凡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先接電話吧,讓我緩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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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喃摘了手套,走到另一邊接起電話:“清野哥,我這邊還有個客人,剛才在給他刺青呢。”

“快結束了嗎?”

“快了。”

“我過來你這?”

“啊?我店裏還有客人,你在酒吧嗎,我結束了去找你吧。”她聲音很乖。

“沒,在慶豐路的州遇酒店門口。”

許知喃一頓:“州遇酒店?”

他笑:“關池結婚,婚禮在那,你想什麽呢。”

她臉發燙,咬咬唇,換了個話題:“今天的考試你考得好嗎?”

“你再晚點兒問成績都能出來了。”林清野調侃,“還行吧,謝謝許老師。”

“……那我先去忙了。”

挂了電話,徐振凡還沒緩過勁兒,許知喃重新套上手套,把他手臂拉過來,可惜徐振凡不配合,依舊使勁兒往回縮。

許知喃擡眸看他:“你不要怕。”

徐振凡:“……”

雖然我是真的怕,但你不要說出來好吧!

我好歹是個男人!!

徐振凡心一橫,認命了,不再掙紮。

許知喃重新打開紋身機,做最後的收尾工作,針頭再次将顏料注射入皮膚真皮層。

徐振凡嗷一聲,渾身一彈:“妹妹啊!你太狠了!!!咱能溫柔點兒不!!!”

十分鐘後,收工。

許知喃一邊叮囑他紋身完後的注意事項,一邊把工作臺面沾着他眼淚的紙巾團丢進垃圾桶。

“剛才那下對不起啊。”許知喃依舊有點好不意思,“要不我給你打個折吧。”

“不用!不用!!”

他說一個不用拍一下桌,看過紋身成果後非常滿意,給她比了個大拇指,“難怪我朋友極力推薦你呢,紋太好了,我說實話,這一類刺青他們那些專做青龍白虎的還真做不好,下回我再有要紋的還來找你!”

紋身容易上瘾。

剛才還一把鼻涕一把淚,手都不敢伸過來,現在就又開始想下回紋身了。

許知喃收了錢:“好啊。”

“行,那你抓緊下班吧。”徐振凡聽到些剛才她電話的內容,“不然男朋友該等急了。”

許知喃愣了下,徐振凡已經擺了擺手臂走了。

慶豐路就在鄰街,走過去只要幾分鐘。

她遠遠就看見站在那兒的林清野。

雖然還沒正式進入娛樂圈,但節目的預熱已經做起來了,何況這兒還離酒吧不遠,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他戴着口罩。

許知喃走到斑馬線前等綠燈。

卻看見一個女生朝林清野走過去,她認出來,是刺槐樂隊的貝斯手季煙。

馬丁靴,包臀裙,黑色短袖下擺系進腰間,勾勒出窄腰。

距離隔得遠,她只能看到季煙對着林清野張了張嘴,說了句什麽。

大概是沒聽清,林清野微微俯身,将耳朵湊上前。

許知喃垂下視線,很慢地眨了眨眼。

紅燈跳成綠燈,車輛停在白線前。她走過斑馬線。

正聽季煙說話的林清野餘光瞥見她,漸漸站直了身子。

季煙:“隊長,你喝了酒怎麽回去,要不跟我和十四一塊兒走吧。”

林清野揚了下眉,擡下巴:“來人了。”

季煙順着他視線看過去,跟許知喃對上視線,她一頓,輕輕颔了下首算是打過招呼,不再打擾,轉身跟十四一塊兒走了。

許知喃走到他身邊:“清野哥。”

他淡淡應了聲,擡手想揉把她頭發就被她側頭躲開了,他也就收回手,挑了挑她下巴:“怎麽,不高興啊。”

“沒不高興。”許知喃抓抓頭發,“出汗了,沒洗頭發,你喝酒了嗎?”

她聲音悶悶的,否認的不太有說服了。

林清野倚在牆上,這一片沒被路燈照亮,光線偏暗,他雙手揣着兜,視線輕飄飄落在她身上。

瞧了會兒,他忽然俯身,湊近。

許知喃心髒倏的一緊,少年近在咫尺,額前的碎發耷拉着,眼眸冷清,卻又噙着點不懷好意的戲谑,若即若離的。

然後他勾下口罩,吻她。

唇舌被輕輕舔舐着,酒精傳遞過來。

片刻後,他終于退開些,嗓音低不可聞:“嘗到了嗎?”

許知喃神智飄遠,舔了下濕潤的嘴唇:“什麽?”

“酒。”

她這才想起來之前自己問他的,你喝酒了嗎。

那個吻是在回答她問題。

許知喃藏在頭發裏的耳朵發燙,連帶着口腔中的酒精都像是着了火,喉嚨發幹,她空咽了下,乖乖回答:“嘗到了。”

他重新拉上口罩,捏了把她臉:“笑一個。”

“啊?”

她不明所以,話說出口卻已經不自覺跟着他的意思翹起嘴角,眼尾微微下墜,呈彎月狀,漾開笑意。

林清野看她兩秒:“還挺好哄。”

因為喝了酒,沒法開車,林清野叫了代駕。

代駕師傅是個看上去30來歲的男人,林清野将額前的碎發撩上去,壓下帽子,将車鑰匙丢給代駕。

“喲,保時捷啊,我這還是頭一回開保時捷呢。”代駕接過鑰匙看了眼,笑問,“你們去哪啊?”

“明栖公寓。”

豪車配高檔小區。

代駕往兩人身上瞥了眼,俊男美女,又在心底啧啧感慨一番。

上了車,許知喃和林清野坐在後座。

阿喃全程不怎麽敢說話,雖然戴了帽子和口罩,可依舊怕林清野一開口會被人聽出來嗓音。

林清野倒是自在,挨着她坐,半阖眼,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把玩。

一般認識他的都是些年輕女生,像這個代駕這樣的不用擔心會被認出來,何況目前而言,他也只不過是個獲過獎的地下樂團主唱罷了。

“累麽。”林清野問。

“什麽?”

他捏了捏她肩膀:“剛才店裏不是有客人。”

“還好,他那個圖案比較精細,就弄的久了點。”

“電話裏殺豬似的就是他?”

許知喃回憶起剛才那個場面,也忍不住想笑,翹起唇角:“嗯,估計是挺怕疼的。”

“一男的紋個身喊成那樣。”他語氣有些不屑。

“看人的嘛,有些人痛覺敏感就會那樣。”許知喃手被他牽着,順勢捏了捏他手心,開玩笑,“說不定你對這個痛覺也很敏感呢,沒試過之前都不知道的。”

她就見過同行而來的情侶,女生全程無感,男生痛到龇牙咧嘴。

林清野淡嗤,随口道:“那下回試試。”

車開到明栖公寓樓下,走進電梯。

林清野摘了口罩帽子,随意捋了把頭發,擡眼看跳躍的樓層數字。

仰起的下颌線條流暢利落,喉結凸出,輪廓分明,刀鑿斧劈般優越。

許知喃到這會兒才有些緊張。

她從前也有幾次跟林清野回來過公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可不論有過幾次,對那樣的事,她依舊臉紅心跳沒法熟稔。

電梯“叮”一聲,許知喃跟着他走出去。

走廊上的聲控感應燈似乎是壞了,沒有亮,許知喃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路,林清野開鎖進門。

他沒立馬開燈。

許知喃便就着手機的光線換室內鞋。

她今天穿了雙涼鞋,腳趾漂亮圓潤,細窄的,淡粉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

林清野目光掃過,又不着痕跡地移到她臉上,垂手扣住她手腕。

她剛“嗯?”一聲,就被他壓到牆壁上,手腕也被摁着,随即低頸封緘她嘴唇。

剛才馬路上那個吻僅僅是蜻蜓點水,這個吻就帶着他與生俱來濃烈的壓迫性了。

“阿喃。”他含着她唇瓣低聲喚,嗓音很啞,“上回還跟我鬧脾氣,害我這麽想。”

許知喃在恍惚中又想起剛才他電話裏那句“想你了啊”。

到底是想她了,還是想現在這樣了?

浴室水聲停下,風卷起卧室裏的窗簾。

林清野穿着白色睡袍走出來,許知喃已經洗完澡,這會兒躺在他床上已經睡着了,半張臉藏在被子裏,眉心還微微皺着,看着睡得不太安穩。

林清野踱步過去,關了窗,電視櫃上的手機震動,備注是林冠承。

是他父親。

林清野拿起手機,走到外面客廳接起。

他沒出聲,坐進沙發裏,撈起茶幾的煙盒,抽出一支咬進齒間,點燃,兩頰微陷,又呼出一口煙。

林冠承聽出來,語氣不太好:“又在抽煙?”

“有事兒?”

“我聽王啓說,你要參加他的一個節目?”

王啓是《我為歌來》的制作人,也和林家是家族好友。

“嗯。”

“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林冠承不滿。

林清野覺得好笑,煙咬在嘴裏一抖一抖的:“你管得着麽。”

安靜兩秒,林冠承似乎是在壓抑怒火,可惜失效了。

“林清野!”他含着火氣,“你別他媽用這個語氣跟老子說話,你看看你這臭脾氣把這個家弄成什麽樣了!”

他依舊那副插科打诨的樣子:“那,林總有何指教啊?”

“你這麽能,以後遇到事可別求我來幫你!”

林清野笑了笑,直接挂了電話,丢到沙發上,彈了一下。

可惜天不讓他清淨,手機鈴聲再次響了,這回不是他的,而是卧室裏許知喃那只手機。

他沒立刻進去,許知喃大概是真精疲力盡太困了,沒被鈴聲吵醒,鈴聲剛斷,沒一會兒又再次響起。

于是掐滅了煙再次進卧室。

許知喃依舊保持着原來的睡姿沒變,看着睡得很沉。

林清野拿起她手機,備注“茜茜”,一個女名兒。

第二輪鈴聲又斷,緊接着,第三輪開始。

林清野“啧”了聲,劃開接聽鍵,放耳邊:“喂?”

作者有話要說:  林清野:喂,我是許知喃老公。(好了,我知道各位阿喃親媽要開始辱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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