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後還是季煙先良心發現,注意到許知喃還在那邊,估計剛才他們那些玩笑話都已經聽到了。

十四剛想再說,就被季煙拿手肘猛地撞了一下,當即倒抽一口涼氣:“我、靠,你幹嘛!”

“閉嘴。”季煙輕聲說,朝許知喃那橫過去一眼。

十四順着她視線看過去,小姑娘安安靜靜站在那,認真看着手機屏幕裏的林清野,只是另一只手緊緊揪着衣服。

他恍然覺得明白了季煙說的,真喜歡的緊的,往往是行為沒那麽瘋狂的。

十四閉了嘴。

一首歌,三分半就結束。

唱完最後一句,許知喃按下錄像停止鍵。

林清野将吉他重新放進吉他包裏,丢給酒吧工作人員,從臺上跳下來。

許知喃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底下的客人,那幾個坐得離舞臺近的姑娘正揮舞着手臂喊着林清野的名字,倒沒有上前去。

然後剛才季煙指着的那個女生從高腳椅上起身,直直朝林清野走過去。

酒吧內鋼琴樂再次響起,淹沒那女生的聲音,大概是叫住了林清野,他停下腳步,扭頭看過去。

季煙無聲地搓了搓三根手指,示意十四認賭服輸,快點給錢。

林清野站在那女生面前,垂着頭,臉上神色很淡。

那女生緊張又無措,從二樓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嘴巴一閉一合,說了挺長一段話,樣子也很誠懇。

然後林清野淺笑了下,許知喃從他嘴唇看清他說的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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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不經心的,而後直接轉身從樓梯上來。

“阿喃。”他站在樓梯口,擡了擡手,“錄好了嗎?”

“錄好了。”許知喃走過去,将手機給他。

林清野劃着進度條迅速看了一遍,給輔導員發過去,而後攬着許知喃的肩,跟另一旁的季煙和十四說:“我們先走了。”

道了別,十四看着兩人離開:“诶,你說她剛才有沒有聽到我們說的啊?”

“廢話。”

“那這平川之光脾氣也太好了吧,完全當沒聽見,看剛才那樣,好像也沒打算跟隊長鬧別扭。”

季煙從他兜裏摸出錢包,抽了張百元大鈔,在他面前晃了晃:“賭資。”

十四嗤聲:“就你這德行。”

季煙:“鬧別扭也得隊長會哄才行啊。”

十四睨她:“你還挺有經驗。”

季煙翻了個白眼:“你以為隊長不知道我從前喜歡過他麽。”

十四一愣,沒說話,垂眸看她。

季煙聳了聳肩,自嘲笑道:“他又不傻,你都看出來了他還會不知道嗎,可他就是不放在心上啊,所以我也放棄了,沒可能。”

她轉了轉手中的玻璃杯,琥珀色的酒精液體貼着杯壁晃蕩:“我還真挺好奇,像林清野這樣的人要是栽了,會是什麽樣的。”

她輕笑了聲,恢複那幸災樂禍的态度:“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許知喃跟着林清野一塊兒從酒吧側門出去,而後林清野要去工作室,她便先回了學校。

一回宿舍,趙茜就沖過來:“阿喃!你昨天好晚都不回來吓死我了!”

許知喃抱歉地笑笑:“我昨天太困啦,一挨床就直接睡死了,沒聽到你的電話,讓你們擔心啦。”

“還好你哥哥接電話了,不然我和姜月估計都要報警了。”趙茜說,“對了,你什麽時候有個哥哥的,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許知喃拉開座位放下書包,拆了瓶牛奶,喝了口,慢吞吞道:“不是親哥哥。”

“帥嗎?”

“啊?”

趙茜:“聽聲音感覺是個大帥比!”

許知喃笑着含混跳過這個話題,又問:“姜月呢?”

“她當然是去圖書館了,前段時間一直忙着看考研書,現在終于反應過來來不及期末周的考試了。”

許知喃點點頭,又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這衣服還是林清野的,怕被發現,拿上換洗的衣服忙進了浴室。

從浴室出來,阮圓圓也回來了,她的朋友圈不在宿舍三人中,站在門口和同行回來的道別,哼着歌走進來。

許知喃只洗了舊衣服,沒洗林清野那件,怕被發現,出來後晾好衣服。

阮圓圓問:“對了阿喃,你們那個畢業晚會的流程單,确定林清野會參加了嗎?”

“會的,剛剛确定。”許知喃沒瞞她。

阮圓圓向來不隐藏自己喜歡林清野的事,在她看來,這麽多女生對林清野望而生畏,她敢于承認是件值得稱贊的事。

“太好了!我鮮花都訂好了!”

宿舍上床下桌,阮圓圓在床欄杆上綁了一個吊椅,晃悠着轉過來,“他是畢業生表演的最後一個吧,我計劃要上臺告白的!”

趙茜早就看不慣她,聞言努了努嘴,沒插話。

“嗯。”

許知喃頓了頓,覺得應該提醒她一聲,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和林清野如今的關系,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怕被看輕。

可也知道林清野不會把阮圓圓的告白當回事,喜歡他的人這麽多,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這麽聲勢浩大的上臺獻花表白,很容易下不來臺。

“上臺的話,萬一他拒絕你了,你打算怎麽辦呀?”許知喃問。

“這有什麽的,我也沒想過他會答應我啊。”

“……”

于是許知喃閉了嘴,不再勸。

臨近期末周,這學期好幾門課都只需要交設計作業就可以,許知喃已經做完了,另外還有兩門課需要考試。

她拿出教科書翻開,裏面整整齊齊做了筆記,各色熒光筆做批注。

當時上課時就已經基本消化了這些知識點,期末複習起來很快,許知喃只背了幾個生澀難懂的名詞解釋,其他只需要理解。

複習完,她把書合上,重新塞進書架裏。

昨晚睡眠時間其實已經到了八小時,可不知是因為林清野折騰累了,還是因為晨起時那個噩夢,總覺得腦袋有些疼。

許知喃坐在書桌前,手支着腦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

片刻後,她又忽然想起那張刺青設計大賽海報,書包裏沒翻到海報,估計是忘在店裏了。

她打卡電腦,憑借記憶輸入報名網址。

跳出來一個頁面,色彩碰撞鮮明,和海報同色系,潑墨字樣的“刺青設計大賽”六個字。

比賽報名、流程都有,一等獎還有兩萬獎金。

其實這類比賽獎金并不是最重要的,更主要的是行業名聲。

許多刺青愛好者會關注這類比賽,然後去找獲獎刺青師紋身。

刺青師的收入懸殊巨大,頂級的按小時收費,每小時好幾千,而底層的則按圖收費,幾十到幾百不等。

如果參加比賽能獲獎,對許知喃而言是好事。

她簡單浏覽了一遍,刺青設計大賽主賽程正是在暑假,倒不會課業。

明天就到截止日期了。

許知喃填寫好個人信息,以及電腦裏存檔的個人作品打包提交,完成報名。

周日,畢業典禮如約而至。

上午各類表彰流程結束,晚上就是畢業晚會。

平川大學藝術系很出名,不僅重實踐還重理論,可以跟許多藝術類院校比肩,每一屆的畢業晚會表演都是一大看點。

許知喃下午就去化妝。

她平日裏不常化妝,可天生生得唇紅齒白,就連兩彎眉也恰到好處,不濃不淡,極漂亮的野生眉。

舞臺妝妝感偏重,由同臺主持的一個播音系女生幫她化。

“阿喃,我發現你這個膚色超級适合化宿醉妝那一類的,你皮膚白,不會顯髒顯土。”她說着,拿着化妝刷唰唰唰在許知喃臉上打腮紅。

許知喃看着鏡子,手擋了下:“會不會太紅了啊?”

“不會不會,舞臺妝都這樣,臺下看很正常的。”

許知喃皮膚白皙透亮,底妝打得不厚,腮紅帶着細膩的閃,在燈光下隐隐透出來,像顆待人采撷的水蜜桃。

化完妝,四個主持又重新明确了下各自的部分。

之前彩排的時候林清野的節目還沒确定,也沒分配他的那段介紹詞由誰來說。

按順序輪流下來,這一塊應該由許知喃說。

“那這樣,一會兒林清野要是來了,你記得提前去跟他對接一下。”負責老師說。

“行。”許知喃應聲。

一旁的女主持撞了撞她胳膊,半攏着嘴,湊到她耳邊調侃道:“要是被人看到你倆對接,估計學校論壇又得有人發帖說校花校草合體了。”

“……”

天色漸沉,館廳內冷氣很足,許知喃穿了條禮服長裙,後背開了條細岔,肌骨流暢,脊柱線凹陷。

畢業生們紛紛入場,在前排入座。

而後搶到入場票的其他同學也結伴而入,坐在後面的座位。

後臺準備就緒。

負責老師檢查完首個表演的服裝和妝容,又繞過來問:“林清野呢?已經對接過了嗎?”

有人幫她回答:“還沒呢,沒見他入場。”

負責老師皺起眉:“怎麽回事?這都要開始了,早通知了有演出的學生都要提前到達的。”沒人說話,她又評價了句,“這個人,性子太野,跟他名字一樣。”

“對了,你們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快打電話問問到哪了,今天可是全程拍攝的,別出差錯!”

主持團都是大三的,紛紛表示怎麽會有這號傳奇人物的聯系方式。

負責老師:“那我先去聯系他輔導員,你們繼續準備着。”

“老師。”許知喃說,“我先去外面等等看,應該快來了。”

“好好好,你快去。”

許知喃放下主持卡,拿上手機從一側下臺。

她低頭給林清野發信息。

[許知喃:清野哥,你到了嗎?]

他這回倒是回的很快:[到了。]

她環顧一圈,大家基本都已經進場,沒找到林清野的身影,她重新低下頭。

[在哪?]

許知喃走出館廳,想着林清野從公寓過來的應該是從另一個館廳側門進來,便又往那走。

側門這沒有其他人,很安靜。

“在這。”

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線。

許知喃回頭,燙了卷兒的頭發漾開一個弧度,驀然看見林清野。

他往後退半步,眼皮一壓又一擡,視線掃過她全身,卻又如有實質似的,許知喃莫名有些緊張,擡手捂了下胸口。

他笑:“你捂什麽。”

那領口也不低,很中規中矩的款式。

聽他這麽說,許知喃反倒更不好意思了,又松開手,仰頭看他:“舞臺負責老師找你呢。”

“什麽事?”

“出場順序要對接一下。”

他勾唇淡嘲:“多事。”

許知喃抿了下唇,把流程單給他:“這是節目流程單,需要提前兩個節目到後臺,你是壓軸,就等合唱節目開始後過來就可以,然後……”

她将剛剛背出的關于林清野的那段介紹詞重新背了一遍,“我說完最後這一句後,你就從右邊上臺就可以了。”

“行。”他應得很敷衍。

交代完該交代的事,走廊重新陷入安靜。

後面側門還開着,陽光灑進來,像是随時會有人進來。

許知喃:“……那我先回去跟老師說一聲你到了。”

“急什麽。”

他扣住她手腕,往自己這一拉,微涼的手撫上她的臉,指腹蹭了蹭:“怎麽這麽紅。”

他手掌很大,許知喃一時有些慌亂,解釋說:“我朋友說,舞臺妝就是要這麽紅的。”

“我看是你臉太紅了,還燙。”

因為他這句話,許知喃只覺得臉上更燒起來。

“今天嘴唇也很紅。”

她腦袋都被掌控在他手心,動不了,睫毛忽閃得有些快,細聲慢氣道:“塗了,口紅。”

“自己化的?”

“不是,我朋友化的。”

“那一會兒讓她再給你補一下。”

她沒明白,剛詫異地要仰起頭,就被他擡起下颌,随即落下吻。

在這樣的地方,畢業晚會館廳的側廊,她和林清野在這接吻。

甚至還能聽到一牆之隔的館廳內的喧鬧聲。

他勾着她唇瓣細細舔吻,難得的極其有耐心,又像是故意折磨她,掌心從她臉下移到她脖子,松松地箍着。

許知喃愣了十幾秒,直到林清野手機響,她才恍然清醒,想推開他時林清野已經率先松開她。

他臉上帶着痞笑,看着很壞,慢悠悠拿出手機,輔導員打來的。

估計是那負責老師等不來他聯系的。

一接通輔導員便直奔主題問他在哪。

“到了。”他回答。

輔導員:“到了?那舞臺老師怎麽跟我說找不到你呢?”

“在門口。”

他捏着許知喃下巴再次擡起來,俯身又蓋了個吻,完全無所禁忌,直起身,說完後半句,“現在進去。”

挂了電話,他饒有興致地欣賞一番許知喃面紅耳赤的模樣,正想調侃幾句,側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幾人結伴走進來。

瞧見他們這一幕,其中一個男人最先反應過來:“喲,打擾了打擾了。”

男人旁邊還站着幾人,除了樂隊那三人阿喃眼熟外,其他都是生面孔。

林清野回頭看,絲毫不尴尬:“你們怎麽來了?”

“親友團啊。”男人玩笑道。

馬上就到開場時間,許知喃扯了扯林清野的衣角,輕聲說:“我先進去了。”

他摸了摸她頭發:“行。”

許知喃穿着長禮服,拎着裙擺往另一側走。

走了幾步又莫名回頭看了眼,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看着很眼熟。

她漸漸蹙起眉,想起來。

那男人叫秦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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