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夢婷看着眼前的這一場鬧劇,沒做出任何評論,而是對着白子萱問道:“需要我現在去調監控嗎?”

白子萱很快承認了是她摔打了顧安寧的行李,但被問及原因時支支吾吾,只說自己心情不好,忍不住找東西發洩。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臉盆衣架之類的都沒有摔壞,顧安寧真正損失的是一個熱水瓶和一套床單被罩,哦,還有個杯子磕破了口。

但要說小吧,這事情又關系到學生的品性問題,嚴重一點說,如果顧安寧真的是個敏感自卑的山區轉學生,這一幕很可能會成為校園霸淩的開端。

“明天我會找你的父母溝通你損壞同學物件的賠償問題,還有關于你在這事上的處罰,我也會和你的父母商量。”

這顯然不是一個嚴厲的舉措,從白子萱有恃無恐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對普通高中生而言的大招請家長對她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顧安寧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麽輕易解決。

但沈夢婷已然開始收尾:“我到宿管那裏問問有沒有幹淨的被子,你們把宿舍收拾收拾。”

“沈老師,我櫃子裏有新被子,可以借給安寧。”

沈夢婷偏頭看了蘇雪琪一眼,總覺得這孩子對顧安寧的事情是不是太上心了一點,不過願意主動幫助同學的出發點總是好的:“那行,你們收拾收拾,早點休息,要熄燈了。”

班主任走了,508的氛圍卻依舊凝固。

從頭到尾像個隐形人的王姣什麽也沒說,默默地爬上自己床。

顧安寧彎腰去收拾地上的行李,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為這一段岌岌可危的室友情做最後的努力。

“白同學,我能問一下,你心情不好為什麽選擇摔我的東西出氣?畢竟,正常人的選擇,要摔也是摔自己的吧。”

顧安寧自認為這句話沒什麽問題,她是真的覺得今天的事情莫名其妙,破了口的那個杯子,可是奶奶特意從箱底找出來給她的。

可白子萱此時心頭也正拱着火,聞言冷笑道:“你現在很得意吧?又出了風頭又要我家賠償你,你那鄉下來的破爛貨值幾個錢,我會和我爸媽說多賠你兩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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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顧安寧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了,跟這樣的腦殘就不應該多說廢話。

一旁的蘇雪琪還在對嗆:“什麽鄉下來鄉下來的,白美娟你給我注意點,你也可是剛從鄉下來了沒兩年,怎麽,忘本了?”

白美娟,哦不,改名後的白子萱被提起痛處,氣得差點跳起來:“蘇雪琪你……”

她的話卡在喉嚨裏,瞬間消音。

她看到又瘦又矮的顧安寧一手抄起了桌子上的的保溫杯,略一用力,保溫杯從中間開始變形了!

變!形!了!

那可是不鏽鋼啊!

這、這個女人是怪物嗎?

求生欲讓整個508瞬間寂靜。

全場只剩下顧安寧淡淡的聲音。

“啊,不小心弄壞了,這樣的話我的那個杯子,你就不用賠了,和這個抵了吧。”

被可怕武力值吓到的白子萱一晚上安靜如雞。

顧安寧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蘇雪琪同學友情贊助的被子又輕又軟,讓她美美地睡了一個好覺,精神抖擻地去迎接她關乎這個月生活費的摸底考試。

沈夢婷在教師辦公室旁的小房間裏給她騰了一個座位,把卷子一發,就被一個電話急匆匆地叫走了。

顧安寧眉頭緊皺,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根據她多年的經驗,獎學金數額同考試的規模總是呈現正相關趨勢的。現在這摸底考只有她一個人參加不說,連個監考老師都沒有,可見其不正規程度。

不過等真正開始做題的時候,這些繁雜的念頭都被顧安寧抛出腦外,全心全意沉浸在試卷之中。

顧安寧無疑和大多數把上學當做負擔甚至厭學的孩子不同,她喜歡學習,雖然她喜歡學習的目在有些人眼裏很是功利。

在很小的時候,顧安寧就知道好好學習是能夠得到物質獎勵的。從小學裏的那些本子和鉛筆開始,到中考時那一筆極為可觀的獎學金和嚴董的資助,可以說對還未成年的顧安寧來說,好好學習一直是她最重要的賺錢手段。

剛開始是為了幫家裏減輕一些負擔,但到了後來,她靠學習掙到的錢已經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給家裏補貼一部分家用,這更讓她堅定了好好學習的念頭。

考試的時間一閃而過,等結束物化生三門考試時,中午的下課鈴已經悠悠響起。

顧安寧收拾桌面上的文具,依稀聽到隔壁沈夢婷大發雷霆的聲音。

“關星河,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改變了,我在所有人面前、在你的家長面前都是這樣對他們說的!”

“可是你呢,你看看你,這一次實在是太過了!”

“我已經通知了你的家長,這件事随意處理不了……”

顧安寧斂聲聽了一會,才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去把自己的卷子遞過。

沈夢婷仿佛才記起隔壁還有這麽一個在考試的學生似的,急匆匆拿過試卷,剛想開口,又被一個電話打斷。

趁着這個空隙,顧安寧擡頭去看站在桌邊的關星河。

關星河長得好看,整張臉精致到近乎漂亮,雖然這種漂亮通常在他的光輝事跡下被人為忽視。

可此時的關星河半側着頭,長長的睫毛陰影打在眼下,透露着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就像是一壺用人間故事釀成的酒,被不小心灑在了他的眼裏。淺藍色的校服半搭在肩上,他單手插在口袋裏,露出的半截手腕隐隐約約能看到一點青色。

說起來昨天那挨了一棍子的右手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不過今天班主任發那麽大火,也不知道這位不安分的關同學又幹了什麽大事。

顧安寧還在胡亂想着,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關星河卻突然轉頭看過來。

那目光裏是說不清的意味不明,至少顧安寧完全不明白這裏頭的意思。好在關星河并沒有一直沉默,開口低聲道:“你力氣好像很大?那放學後和我過來扳手腕。”

喵喵喵?

扳手腕?

顧安寧實在搞不懂這一位的套路,難道關大佬不是去幹架而是扳手腕扳輸了?所以現在來找她這個高手練習技巧來了?

秉着微弱的同桌情誼,和對方嚴董親兒子的身份,顧安寧點頭同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要求。

關星河好像就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見她答應了以後又轉過頭看着窗外神游。

辦公室外的小路是去食堂的必經之路,此時吵吵嚷嚷的熱鬧聲音隔着窗戶傳進來,夾雜着若有似無的金桂香味兒,讓顧安寧聽得肚內空空。

沈夢婷的電話還沒結束,她似乎冷靜下來,總算意識到這裏還杵着一個不相幹的學生,揮了揮手讓人先走。

顧安寧摸了摸肚子,眼神又忍不住往關星河身上飄。

這個話不多的同桌,也不知道吃飯了沒。

顧安寧在衣服袋子裏掏了掏,掏出兩顆昨天蘇雪琪硬塞過來的巧克力。

也行吧,借花獻佛。

關星河眼神飄忽,不知道聚焦到了何處,忽然看到眼前出現一只白嫩嫩的手掌,紋路清晰,指腹間帶着嫩繭子。而手掌中心,正躺着兩顆黑色的巧克力。

他愣了一下,對面的小姑娘似乎不耐煩了,直接将東西塞到他手裏,嘟囔着留下一句“肚子餓先墊墊”就轉身離開。

關星河覺得這種感覺很神奇。

他從來不喜歡這種甜膩膩黏糊糊的巧克力,也不喜歡有人自主主張靠近他的世界,可莫名覺得這個僅僅認識一天的同桌偷偷塞給他零食的模樣有點可愛,就像是第一次見面就搶走他的包,第二次又打斷了他的發洩途徑那樣,很意外很奇怪,卻又不讨厭。

于是鬼神神差的,關星河将兩顆巧克力揣回了兜裏。

心底裏狂躁又尖銳的情緒似乎被壓制住了一點點。

因為兩塊巧克力。

顧安寧此時并不知道自己無意的舉動将在三中引發一段什麽樣的傳說,此時的她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碰到一個西裝筆挺又行色匆匆的男人。

這本平常,但讓她比較在意的是,這一位全身上下充滿了精英氣質的年輕男人,長了一張和她那位同桌很相似的臉。

是兄弟?

這個猜測剛劃過腦子,就見那個疑似同桌哥哥的精英男在辦公室門口停下了匆匆的步伐,整了整西裝上的袖口,然後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走進辦公室。

這個插曲一閃而過,等顧安寧打了飯坐在食堂時,終于知道了她的同桌、三中的校霸關同學此次的壯舉。

昨天晚上,翹了課順便翹了晚自習的關校霸同學,在月黑風高的黑巷子裏,将一個據說有黑幫背景的社會人士揍成了重傷,然後又主動叫了救護車将人送進了醫院。

這波操作不僅在三中所有同學中引起熱議,連顧安寧聽了也是一臉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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