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圍攻
一群人忙碌到太陽升起,現場蘇漾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不多嗎,他有人不像柯顧,對現場還抱有一絲的好奇心。蘇漾坐在大門對面的高高的土垛上,盯着地平線的方向發呆。
“怎麽不去車裏睡一會兒?”
蘇漾一擡頭一件大衣就落在了他身上,取走了晨曦的絲絲寒氣。衣服上還帶着柯顧的氣息,蘇漾抿唇強忍着笑意:“拿去墊老編輯的那一件?”
“去車上拿的。”柯顧也坐了下來,“沾過地的哪裏舍得放無價的寶貝……”
還不等蘇漾感動,就聽着柯顧繼續道:“到時候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蘇漾:“……”
這樣的鋼鐵直男竟然曾經脫過單?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你又破壞氣氛!”蘇漾瞪了一眼柯顧,可眼神毫無殺傷力,倒是有幾分柔和。
柯顧的嘴角噙着笑意:“什麽氣氛?”
“你看。”蘇漾指着遠處的光芒,柔和的光暈逐漸驅散黑暗,天空由暗沉變得敞亮起來,再往近裏頭瞧,已經有村民起床了,因為門口攔起來的黃線,有人好信地往他們這邊瞧着,看着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或許放在平常,蘇漾會覺得這樣的八卦有些惱人,畢竟很可能會從一些細枝末節的信息讓犯人更好的反偵察。但此刻,或許是因為剛剛看過讓人通體發寒的場景,蘇漾卻覺得只要是會動的,就顯得格外地溫暖。
“師兄……”
“嗯?”柯顧邊應着,手輕輕地将蘇漾的領口拉攏一些,為他擋住了晨間的寒意。
“我突然很慶幸我是一個警察,至少我在面對這樣的憤怒,不會無能為力。”蘇漾輕聲道,“那個小警察說得沒錯,他的感受我好像體會到了。”
柯顧看着蘇漾,在晨曦的微風中,眼前的色彩都像是上了一層柔和的濾鏡,蘇漾的側顏在他的眼中,仿佛是一張小清新風格的畫,蘇漾就仿佛電影男主角一般,目光透着傷感和堅強。
但柯顧卻品嘗出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意味,只不過他這次沒有再煞風景的問出來,而是默默地記在了心中——小師弟當初選擇當警察,似乎并不是那麽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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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肩并肩看了很久的陽光,直到周圍的嘈雜聲逐漸大了起來,才離開了土堆。而屋內的工作已經開始收尾了,蘇漾和柯顧站在圍牆上,在陽光下再看這行紅漆大字,似乎又有不大一樣的感覺。
如果說昨晚是恐怖的話,陽光升起,卻覺得這個紅其實并沒有那麽純粹,更偏向橘色。
柯顧摸了摸下巴:“你猜我在想什麽?”
蘇漾看了他一眼,當然不可能示弱:“我猜你想的跟我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時間。”
見答案果真一樣,兩人相視一笑。
對,就是時間。
以前幾個現場的完美程度,這個現場不應該犯下這樣的錯誤,但如果說這個現場制造其實是臨時起意的,這些字更是摸黑寫上去的話,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至少就這幾個字,柯顧和蘇漾看出了其中的慌亂,證明這句話應該是倉促之中寫上去的,也就是說他計劃綁架老編輯是臨時起意,也許,老編輯并不是一個他計劃中的殺人對象,而是闖入他的視線之中,他認為老編輯犯下他認為的罪行。
如果倉促犯罪還能做下這麽一起時間差完美的犯罪。要麽就是這個人一直在監視老編輯,另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很可能是老編輯的熟人。而且是案發的時候出現在現場的某個同事,蘇漾和柯顧都更傾向于是熟人作案。
他們把這一想法跟李肖然一說,李肖然卻搖搖頭:“我之前就叫人去查了,因為監控覆蓋不全,沒有其他人進出的記錄。”
“阿嚏,阿嚏阿嚏——”
正說着李肖然身後的院落裏再次傳來阿嚏聲,李肖然對此很是無奈,手一攤:“狗毛過敏。”
過敏……
蘇漾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感,剛想說出來的時候,李肖然的手機響了。
李肖然接起電話,也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麽,李肖然原本還帶着一絲笑意的臉變得難看異常,臉上的笑容更是蕩然無存。
蘇漾直覺有些不妙,等到李肖然挂斷電話之後,他忍不住問道:“是老編輯的事嗎?怎麽樣?”
李肖然沉重地搖了搖頭。
所有人心的在一瞬間都如墜冰窟。
``
一路無話,回到警局的時候,果然如同他們預想的那樣,警局門口圍滿了記者,手上舉着各式長槍短炮。
一見蘇漾和柯顧的車駛向大門,他們就将車子圍得水洩不通。
一個個話筒怼到他們玻璃窗,只聽一個記者特別大聲地問道:“請問你們怎麽解釋公民報警後依然慘遭毒手的事?”
“公安會對死者的死亡負責任嗎?”
“納稅人的錢都花到哪裏了?”
“是不是警方懈怠才釀成這樣的慘劇?”
“聽說死者死相凄慘,警方對他的死亡報有什麽想法?”
……
聽着震耳欲聾的聲音,睡着了的蘇漾剛想用手堵住耳朵,柯顧就已經把車窗搖下來了:“讓讓。”
“請您先回答問題……”
“回答什麽?”柯顧反問。
記者一窒,這人是沒有聽懂嗎?不過他還是再接再厲地問道:“請您對報社編輯報警後身亡的事故作出回應。”
“你們到底從哪裏得來的小道消息?”柯顧似笑非笑道,“案發至今不過幾個小時,你們竟然這麽快得到消息,還糾結了這麽一幫人,想幹什麽?”
“我們有權進行合理懷疑,我們懷疑是警方的不作為才導致老編輯的死亡。”記者的話就像是機關槍,不僅快,殺傷力還強。但可惜的是,他們今天遇見的是柯顧。
柯顧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我也可以合理懷疑是不是你殺的人,畢竟你們的消息來路太可疑了。”
把話筒怼到柯顧嘴邊的記者手抖了抖,最後結結巴巴道:“你沒有證據,就是誣陷!”
“證據?”柯顧冷笑,“所以你們就有證據了?紅口白牙一開合,你們就删掉了所有沒有爆點但卻真實無比的事?”
柯顧指了指副駕駛位的蘇漾:“知道我師弟為什麽睡着了嗎?”
有一個跟打了雞血一樣的記者,高聲喊了一聲:“你們拿着納稅人的錢,上班竟然還可以睡覺,有你們這樣的人民公仆,今天死的是老編輯,明天死的就是我們大家了!”
柯顧這下次連笑容都欠奉了,淡淡地道:“我師弟為了破案已經24小時沒有合眼了,所以麻煩你們給我讓出一條車道來。”
其他記者沒了聲音,緩緩地後退了一步,讓開了車行道。之前打了雞血的記者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所有人都後退了,她愣了幾秒後,突然沖上前直接躺在了車蓋上。
柯顧的表情跟之前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從前窗看到他表情的記者卻打了個哆嗦。
兩人對視了十幾秒,柯顧推開車門,不知道是誰率先叫了一嗓子——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在此起彼伏的聲讨聲中,柯顧繞過車頭走向副駕駛的門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車蓋上的女人,拉開車門将蘇漾的安全帶解開,彎腰将他抱出了副駕駛位。
聽着懷裏的人打着歡快的小呼嚕,因為感受到了溫暖還往自己懷中蹭了一蹭,柯顧嘴角不禁彎了彎。
所有人都沒有聲響,這是什麽神展開?
柯顧掃視了他們一眼:“我是犯罪心理學博士,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而言,用一句話足以描述你們的行為——個體無需對結果負任何責任的集體行為。”
這、這是什麽意思?
觸及知識盲區的衆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柯顧打橫抱着他口中的小師弟進了警局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