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難得來這裏視察一下工作，就遇見方總，這個錢就我出了。”孟谷韬走過來，客氣的與方鴻逸握手。

方鴻逸臉皮一僵，伸出手，要笑不笑的說：“沒想到這個商場是孟總的産業，真是了得。”

“過獎。”孟谷韬與他虛握一下，很快就抽回了手。他向身後跟着的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使了個眼色，對方似乎是這裏的管理人員，很快安排下去。

“等等。”方鴻逸趕緊把人叫住：“這點錢我是出得起的，怎麽好意思讓孟總幫我付。”

孟谷韬微微一笑：“這點小錢方總當然是不在意的，我也只是略表心意。聽說方總在K市發了財，讓我等羨慕不已，這不就趕緊來向方總讨讨經。”

方鴻逸聽了恭維的話臉色更不好，但虛僞的客套還是得繼續裝下去，他自謙的說：“都是些小錢，比不上孟總的大手筆，我就是再奮鬥一輩子都達不到您這種高度。”

“方總真是太謙虛了。”孟谷韬似乎并沒有聽出他的軟中帶刺，很是不在意的說：“我還有事忙，就不打擾方總和美麗的小姐約會了。”

他說“美麗的小姐”幾個字的時候，雙眼終于肯定勻點視線在顏珂身上了，不過也只是微微一瞬，很快就移開。

顏珂心中冷笑，還以為他把她當影形人了呢。

孟谷韬走得潇灑，卻把剛剛還意氣風發的方鴻逸挫得臉色都難看起來。

“方哥，我肚子有些餓了，咱們出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顏珂給了個不高不低的臺階，想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給揭過去。

方鴻逸在社會上混跡這麽多年，脾氣已經能控制得很好了，見顏珂這麽一說，果然陰轉多晴：“那我們趕緊去吧。”

顏珂手裏提着購物袋，跟在方鴻逸後面，心裏不禁嘀咕。今天方鴻逸可算是頭一次這麽沒風度，怼上孟谷韬，連她這個路人甲都能看出他的臉色實在難看得過分，哪有平日裏的八面玲珑。

再看現在，他一個人悶頭朝前走，連最紳士的禮節——幫女士提東西，都已經抛之腦後了。

好在今天穿的是平底鞋，顏珂暗中嘆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

晚上的宴會是在本市一家高檔會所舉辦的，顏珂曾經來過兩次，裏面奢侈堂皇，連牆側随意延伸出的多寶閣上擺放的裝飾品，絕大部分都是貨真價實的藏品，走在裏面，就跟走進金窟寶洞沒什麽區別。

此時的顏珂已經換了一身行頭，如果放在外面，那肯定是閃耀耀的一枚美女，可到了這裏面，卻也只能淪為普通。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先不說妝面，光是她身上這在商場裏挑的小牌子服飾，就有些上不得臺面。放眼望去，哪個不是穿的私人訂制。

好在混到了這層圈子的人，從不以貌取人，哪怕顏珂今天穿個白T恤，加牛仔短褲，也沒人說什麽，這世上特立獨行的人多了去了，一個人的實力和內涵，不是光靠錢就能堆出來的。

顏珂跟在方鴻逸身側，安靜的陪着他走訪一個又一個權貴人物，他将這些人的身價層次拿捏得很到位，只去與自己能攀得上的人相交。

言語談論中，大多數時候都是方鴻逸在巧妙的恭維人，聽得顏珂倦意滿滿。直到方鴻逸拜訪了一位花甲老人，對方倒是脾性和藹，丁點架子都沒有，很是慈祥的與方鴻漸交流。

“聽說K市有位大人物要栽培你，好小子，有前途啊。”老人拍了拍他肩膀，贊賞的說。

方鴻漸一愣，神色有些尴尬：“我有那運氣就好了，要真有K市的大人物提攜，我早就奔過去了，哪還能窩在Y市啊。”

老人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轉頭就走了。

方鴻逸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領着顏珂找了個微型卡座坐下，冷冷的說：“有的人命好，一出生的起跑線就是別人的終點，偏偏這些人不珍惜，非要自己鬧騰。反而像我們這種，能屈能伸的，掙紮了半輩子，名和利都難撈到。”

顏珂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這樣的話，直覺告訴她方鴻逸今天十分怪異，而且這話她也并不愛聽：“方哥，人生而并不平等，一個人的性格和成長環境造就了他們不一樣的價值觀，有的人追求平穩，有的人追求刺激，各司其職，各自歡喜。如果什麽事都要去比，都要去計較的話，就太苦了。”

方鴻逸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可是這世上，苦的是大多數，歡喜的又有幾個呢？”

方鴻逸的嗤笑讓顏珂打了個激靈。

“K市是真好，可惜我去不了，偏偏有的人金窩不住，要跑來住狗窩，你說，這種人覺得快不快樂？”

顏珂猛然擡頭，嘴唇抖動：“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她明白過來了，方鴻逸一定是在K市遭遇了什麽，而且還了解到了一些關于她的事，擺明了是想來刺激她。

“呵……”方鴻逸的眼神染上了惡意：“我以前有多喜歡你，現在就有多惡心你。”

顏珂“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卻還是強作鎮定的說：“失陪了，我先走一步。”

方鴻逸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

顏珂提着包走出會所到底時候，才發現眼角有些潤。

夜涼如水，街景如畫。可看在顏珂眼裏全都是凄涼涼的一片。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靠在她面前，車窗搖下，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平靜的說：“上來，我送你回去。”

顏珂趕緊收斂起所有的表情，說：“不用，我車子停在不遠處。”

男人幹脆下車，走到她面前，平靜的俯視着她：“我想我們之間，尤其是那天晚上，還是該有個說法的。”

☆、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