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為活命楊儀春反水
梅家完了,楊儀春從未像現在這麽肯定。
從她婆婆李氏意外去世開始,像是一個信號一般,何姨太太竟然也莫名其秒死在後院早已廢棄不用的井裏,現在三太太也不知得了什麽信,竟然自盡了。眼看着往日繁華喧鬧的園子不過短短幾日就荒廢到這般光景,破敗之像一日更勝一日。
今日聽到的消息更讓她恐慌,原來三老爺是在殿上觸柱而亡,才因此觸怒了皇帝,她想不通三老爺怎麽這麽不曉事,怎麽就敢跟皇家作對。她僅有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事情竟然已經壞到這種地步。
她望着桌上的燭臺,燈火在她眼睛裏幽幽的閃着暗光。
楊儀春的祖父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雖然她在家中只是個庶女,可是父親一向很疼愛她。朝堂之事懂得不多,也隐隐約約聽到一些什麽後黨之類的話。
梅家落到這個地步,相信楊家已經知道,父親肯定會想辦法救她出去的!
正在心中暗自盤算時,忽聽到“蔔”的一聲,有個什麽東西打破窗紙從外邊扔進來。楊氏驚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周,又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推開窗子看了下,什麽也沒有發現。這才趕快撿了地上之物,是一封包着石頭的信。楊氏不由得心跳加快,迅速把它拆開。
果然是她父親的來信,告訴她梅家大勢已去,朝堂之上後黨深恨梅友廉,勢必要治梅家于死地,最好的結果很也是抄家流放。希望楊儀春盡快搜出對梅家不利的證據,好趁朝堂為此争論不休,趕在還未确定梅家女眷怎麽論罪的時候,幫楊儀春脫罪。
看到這些,她不禁心裏又酸又軟,父親沒有忘記她,也并沒有選擇和她劃清界限,她還是父親的嬌女。
至于梅家....她和梅育琨關系并不好。梅育琨嫌她喜歡挑事并且碎嘴,經常挑得各房女眷争吵不休,可其實她也并沒有想得到什麽好處,她只是喜歡看到別人焦頭爛額的樣子。跟湯曉丹一起欺負四房簡直是她的日常樂趣。
她就是看不慣衛文秀天天裝的一本正經天高雲淡與事無争的,偏梅育堒還說:
“你怎麽就不能學着七弟妹的樣子,安靜一點,恬淡一點。”
“哼,安靜、恬淡,與世無争,她可不是與世無争麽,都成了寡婦了,還争什麽。”
梅育堒就不再跟她多說了。
如今到了這步田地,她心裏不是不擔憂梅育堒的,可這也敵不過自己命重要。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如今你也別怪我了。”她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Advertisement
“證據,證據”楊儀春站起身來,她有些焦躁,一邊湊近了燭臺點燃了手中的信,一邊腦子裏在想着怎麽尋找證據。
外院的書房她是肯定進不去了。後宅中會有哪些地方藏有文書這一類的證據呢?正房更是想都不要想,林氏是個精明的,必然不會給人留下什麽把柄。就算留下什麽東西,她一想起林氏嚴肅方正的臉就想打哆嗦,林氏對他們這一房,可是從不假以辭色的。
何姨奶奶在的時候還好,何姨奶奶...紫藤苑!她怎麽忘了紫藤苑!她一激動,覺得手指一陣刺痛,趕快甩了甩手,熄滅了燃着的信紙。
老太爺寵愛何姨娘,經常宿在紫藤苑內,正房倒是不怎麽去,所以如果會有什麽東西藏在後宅,肯定就在紫藤苑。
她吹熄了燈,在黑暗中坐了一陣子。換了一雙軟底緞面絲履,悄悄的往紫藤苑去了。
荷香院離何姨娘住的紫藤苑并不遠,最近的路就是從西北角的角門穿過,再走不過百步就能到紫藤苑的後院。
楊儀春熱切的心情被撲面而來冷風一吹,就有了幾分清醒。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月色未照到的地方,仿佛隐隐有暗影浮動,諾大的梅家竟然沒有半點聲響,讓人幾欲懷疑到了一片死地。
她有些後知後覺害怕起來,眼前不知道怎麽就浮現了李氏那張泡水後蒼白的臉。一邊在心裏安慰自己,楊家和梅家都是書香之家,信奉的是聖人之言,不論鬼神之事,一邊加快了腳步穿過角門。結果卻更是恐懼,竟又到了白天發現何姨娘屍首的地方,她一眼也不敢看向井邊,總覺得有涼風從耳邊拂過,眼角不經意掃過假山處,好像看到了兩個站立的人影,這一下驚的她差點叫出聲來。下死眼盯了一下,只是假山的倒影,後背已感覺出了一層密密的白毛汗。
再不敢多想,她已經飛奔起來,幸好穿的是軟底鞋子,奔跑起來倒是沒有一點聲音。
何姨娘的屋門并沒有上鎖,楊儀春悄悄的摸進去,一閃身把門掩上。靠在門背上喘息了半天,到底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風,恐懼感被稍稍壓了下去。
點亮了桌子的的燭臺,她拿起燭臺環顧了一下四周,一時有點茫然,不知從何下手。閉上眼想了想自己平時會藏東西的地兒。先去翻了櫃子,淨是些被子帕子之類的東西,又暗罵自己不中用,櫃子平時可不是婆子丫鬟來來去去的地兒,怎麽會藏這裏。
又緩步走向何姨娘的床頭,黃花梨的雕花大床,床柱子上繁複雕刻瓜瓞綿綿百并子千孫紋樣,床頂嵌螺钿嬰戲圖。木質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溫潤細膩,楊儀春沒心情欣賞這華麗的大床,她把被子仔細摸了一遍,并未發現可疑地方,于是把被子放過一旁,看向床內,眼睛搜尋着可疑的地方,手就在床板上一寸寸的摸索過去。摸至床尾,覺得有一處稍微有些不平的地方,若不是她此時心情高度緊張,手指也仿佛比平時更敏感了幾分,是決計發現不了的。
她心裏一跳,用手指摳了一下,竟然摳不起這道板子,又把燭臺湊近了些,伸手拔下頭上的簪子,用尖尖的頭一點一點撬開,心中不由的狂喜。板子下竟有一寸深的暗格,裏面果然放着幾封書信,也來不及細看,全拿起來放進懷裏,把板子按原樣放好,又把被褥按來時擺放好。她吹熄了燭臺,悄悄的退了出去。
正背對着院子關門之時,忽然聽到腳步聲傳來。
“二嫂?你在這兒做什麽?”
楊儀春只覺得心跳都停止了,渾身僵硬,艱難的轉過身去,沒有回答對方,臉上先露出一個假笑,心裏就開始怦怦怦的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