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會飲篇

該吃晚飯的時候,普拉圖在警察局找到了和他約好的奧蘭德。普拉圖沒有帶奧蘭德去吃說好的神秘的東方料理,他邀請奧蘭德和自己在磚石廣場的座椅上吃三明治。

磚石廣場中央的噴泉已經停了,附近的路燈垂着頭,發出暧昧昏黃的光。星河鋪在天鵝絨一樣的夜幕上,星光的亮度很淡,灑在建築物頂上,有機玻璃泛出帶着弧度的光澤。星辰和人工建築巧妙地組合在一起,讓人有一種浮在水裏——或者說浮在天上的錯覺。

“啊……銀河是白臂的赫拉的乳汁噴濺成的……”普拉圖松開白襯衣頂上那顆扣子,喝掉了熱牛奶,“或許我們可以在一顆小星星底下講一些很美好的事情,比如我想和你談戀愛,像柏拉圖說的那樣的戀愛。”

“我認為不可以,因為我在騙人。普拉圖,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所以我是你的地獄。”奧蘭德啃了幾口三明治,整個人意外地放松,像是陷在一團松軟的雲裏。普拉圖坐在他旁邊,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普拉圖的發情期快到了,他的信息素很溫和,但是不甜,像是雪松、佛手柑和微醺的龍涎香混在一起。

普拉圖笑了一聲,“奧蘭德,愛情是善和美的嗎?”

“難道……不是嗎?”奧蘭德選擇了反問句。

“人只追求自己所缺少的的東西,對嗎?如果我已經吃得飽了,就不會接着吃三明治了。”普拉圖把三明治的包裝紙團成一團,輕松地投在遠處的垃圾箱裏,“愛情追求美與善。”

奧蘭德點了頭,然後掉進了普拉圖的論證圈套:

“愛情追求美與善,所以愛缺少善與美。愛本身不是美的,它允許欺騙和隐瞞,所以奧德蘭可以接受我的求愛。”普拉圖說,“所有事物都是和相互沖突的東西結合在一起,才成為整體的,就像小提琴的琴弓和弦,就像愛和隐瞞、欺騙。你的眼睛第一次望向我的時候,我的心底就像因上帝而覺醒的亞當一樣——”

普拉圖把自己的手指對起來,就像米開朗琪羅的《創世紀》裏永恒暫停的那一幕——上帝和亞當永不相碰而即将觸碰的手指,然後普拉圖的兩根手指觸碰在了一起,就像兩個宇宙相交了,“後來你告訴我那件事,我很高興,我只想得到‘啊,諸神啊,我真的愛他’。”

奧蘭德好像看見了滿天星星的大爆炸,這種炫目的白光入侵了他的思維。他不自覺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想起帝國義務教育階段的一篇必背課文。奧蘭德被自己逗笑了,對普拉圖說:“‘愛情是一個魔鬼,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罪惡的天使。可是參孫也曾被它引誘——他是個力氣很大的人;所羅門也曾被它迷惑——他是個聰明無比的人。’那我怎麽能抵擋呢——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帝國沒有禁止愛情。把接受愛情當作壞事制定進法律,只能顯示出立法者的錯誤和統治者的壓迫。

“我……有男朋友了?”普拉圖聽完立刻端坐起來,很傻的問了一句,他的頭發起了靜電,幾根淺金色的頭發絲豎着——普拉圖樣子完全像是被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砸中了,既驚喜又不敢相信,或許還被砸傻了。“奧蘭德,我可以靠着我的男朋友嗎?”

奧蘭德想了想,“他同意了。”于是普拉圖斜過身子,碰到了奧蘭德的肩。奧蘭德下意識摸了摸普拉圖的淺金色頭發——他想這樣做很久了。普拉圖的頭發像月光一樣,涼涼的,很滑。

“奧蘭德,我的小星星,”普拉圖抓住摸着自己頭發的奧蘭德的手,握住他的手指,藍眼睛在月光底下顯得格外透明,注視着奧蘭德的瞳孔微微散開,“你的臉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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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維納斯別在耳朵上的蘋果花一樣。”普拉圖笑了起來,放開奧蘭德的手,“要是我俗手上的塵污亵渎了你,我願意用一吻乞求你宥恕。”

奧蘭德聞到了普拉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有一種慵懶的沉靜感。他斜了斜身子,以詭異的歪着上身的姿勢坐在普拉圖身邊。

“哦……我的小星星害羞了。”普拉圖的兩個指尖從椅背上走過去,繞到奧蘭德背後,扶正了他。普拉圖像是一只餍足而溫順的貓,等待着人來摸一摸他,“奧蘭德,你可以随便摸我的頭發。我不會生氣的。我想和你談的是柏拉圖寫下來的那種戀愛,不是沉迷于肉體享受的情`欲。嗯……我用靈魂向你許諾,而不是用嘴唇。”

情`欲……

奧蘭德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普拉圖,愛情有好壞的區別嗎?我覺得自己很壞,這是……壞的愛情。”奧蘭德其實很想靠着普拉圖親一下他——這讓他覺得自己壞壞的、色色的。對肉體的追求是下等和卑鄙的,柏拉圖式的戀愛追求的是靈魂的美德。

“我不贊同人有原罪,所以人在生下來的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判斷他的善惡,”普拉圖說,“這就像愛情一樣。或許愛情沒有好壞,但是愛情導致的行為有。如果我因為愛而不得殺了人——這就是壞的愛情。愛情和個人的好壞沒有關系。”

奧蘭德沒有以Omega的身份接受過Omega心理通識教育,他現在的心态有點奇怪。在很久之前奧德蘭不覺得發情期有什麽,因為他只把自己當成有發情期的Beta,而發情期只用靠抑制劑就可以度過。

但是他漸漸發現,一切問題都出在發情期上——那些街頭的敗類Alpha因為嗅到Omega發情期的信息素而發狂、帝國把Omega的發情期當做是對Alpha的獎勵……發情期就是Omega的原罪。奧蘭德因為要為發情期買抑制劑,到現在都是一個窮光蛋。

“原罪……因為夏娃摘了果子。上帝為什麽把善惡之樹放在伊甸園裏,又不許人摘呢?但是果子被人摘了——那麽上帝不是無所不能的。如果他已經料到這個結局,他是無所不能的,那他阻礙人類獲得智慧,他是是卑鄙的。”奧蘭德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在否定人有原罪,好像這樣就可以否定人的欲望。

普拉圖輕輕拍着奧蘭德的背,像是在撫摸一只緊張的小狗,這種舉動很好地安撫了奧蘭德情緒。

普拉圖突然說話了:“奧蘭德,生理的欲望——比如發情期,和縱欲是不一樣的。發情期裏自`慰、打抑制劑,或者想要找人纾解,這是很正常的啊。如果你因為發情期而不想成為Omega,這不是你的錯,是社會的問題。除了跨性別者,任何人都應該享受自己本來的性別和個性,而不是因為自己的性別而感到束縛——就算不喜歡這個性別,也要肯定它美好的地方。如果我把一個英俊博學的少将命名為‘玩弄情感的人渣’,人們對他的印象就會很差,這就是名稱的作用——把heat cycle這個詞翻譯成公共語‘發情期’可能不太美好,這有點兒過分強調它的生殖性和獸性,嗯……或許我可以把這段時間翻譯為‘生理熱’。”

奧蘭德沒有處在發情期,可他想碰一碰普拉圖,他在想色色的事情——普拉圖沒有對這種想法作出解釋。但是奧蘭德笑了,“我并不讨厭上帝——即使《聖經》裏說他變亂了人類的語言。因為人類有那麽多種語言,所以,普拉圖,我才可以用很多種語言傾訴我對你的愛意,比如‘ik hou van je’,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是一個魔鬼……他是個聰明無比的人。——莎士比亞《愛的徒勞》(第一幕第二場)

問:普拉圖和奧蘭德在一起的時候會想色色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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