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方靖最後還是下了樓。并沒有去管王婧婧怎麽哭喊。劉添幫着拉開了王婧婧，方靖這才可以出門。到了樓下，夜辰就在單元門口等着他，看到他表情非常難看，夜辰趕緊摟住方靖的肩膀。“怎麽了？”
方靖深吸了口氣，然後說：“回車上說吧。”
回到車上，夜辰開動車子，方靖這才把王婧婧這是為什麽告訴了他。
夜辰也皺了眉頭。“但是你要這麽想。至少比方宏斌強。她是在為你的将來考慮。畢竟目前的技術，我們的确不可能有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後代。但其實如果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以。領養也是不錯的選擇。”
方靖搖頭：“問題不在這個上。是她在覺得，我為了可以過上舒坦的日子，就出賣自己的身體！這是對我的侮辱，也是對你的侮辱！我不能接受！憑什麽她要這麽以為？我就沒有選擇自己感情的權利了嗎？怎麽？我有一個有錢的男朋友，我就沒有人格了？是我不配跟錢擺放在一起，只能窮困一輩子？”
很顯然，方靖這次的發火的原因，已經超出了夜辰意料的範疇。這大概是憋屈了很久之後的爆發吧。畢竟在這之前，方靖從來沒有這樣發洩過。他之前就跟自己說過一次，他特別不喜歡聽他媽說“對不起”三個字。他能理解這是一種什麽樣厭惡的心态。
而這一次，王婧婧應該也是真心覺得方靖沒有辦法有自己的孩子，就沒有一個血脈相連，可以一直不會離開他的親人。但王婧婧卻忘了，他的親生父母都不管他，他又怎麽能有信心去相信婚姻和感情？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為他還願意組建家庭，還願意進入婚姻，還能将心交托給另外一個人，還能有愛人的勇氣而慶幸嗎？
至少夜辰覺得，錢在這件事裏，對方靖的刺激其實不是最大的。他最大的憤怒是王婧婧想要拒絕或者說是思想上在污蔑方靖這來之不易的感情。而這種“我為了你好”的心态，其實對方靖來說，比方宏斌想要借他來占自己的便宜，更讓方靖不能接受吧。畢竟一個撮合一個分離，這個差距還是很大的。
晚上，他們又回了夜家。發生了這種事，總是要跟父母說一下的。
常欣見方靖紅着眼圈，心疼壞了。她是不能罵王婧婧什麽，那畢竟是方靖的親媽，也不是什麽多管閑事。但一個做母親的，對孩子都沒有負責過，卻不肯相信孩子的選擇，這真的是太傷人了。“小靖啊，別難過。你媽那邊，我去跟她說。她不清楚咱家是什麽樣的人。我們知道你是好孩子。現在你有家人了，媽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她也不行！”
方靖的眼淚終于從眼圈裏掉出來了。而且是再也止不住的那種。
這下子，夜辰和夜愛國這兩父子開始手足無措了。這可怎麽辦？方靖都被氣哭了！這得多委屈啊！于是父子倆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決定出去抽支煙冷靜下。
樓下車裏，夜辰給他爹點了支煙。“爸，這事兒挺難辦的。”
夜愛國吸了口煙，心裏也覺得憋得慌。“這都什麽事兒！本來都挺好的大喜事兒。那兩個人非得攪合！養孩子他們不出力，欺負孩子的時候倒是很上心！什麽東西！”
夜辰自己也吸了一口。不過自從跟方靖在一起之後，因為方靖不吸煙，他自己也抽的很少了。今天是真的頭疼了。“方宏斌那邊還好辦。不光是用錢能解決的就不是問題，還有方宏斌知道方靖根本不想搭理他，他想巴結我，就不敢出幺蛾子。頂多就是想撈點好處。在一定範圍內，在我們成親之前，我不覺得這是什麽事兒。但是劉家那邊不太一樣。從情感上來說，母親對孩子的意義肯定是非同尋常的。而且劉家那邊跟方靖的聯系要略多一些。方靖還很喜歡他那個妹妹。所以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更何況，我覺得王婧婧還是擔心方靖的。”
夜愛國嘆了口氣：“這事兒你們別管了。我和你媽出面。你們年輕人說什麽都是晚輩。很多話不好開口。但我們可以。對了，你名下的房産先轉給小靖幾個。不管方宏斌怎麽想，但對小靖一定要有個态度。他要不要是他的事，你給不給是你的事！還有，當初老大和老三結婚，婚房我們都出了錢。你那份我們也不能少。不過我們不打算直接給小靖錢，那孩子肯定不能要。你去選一個價位差不多的房子，然後我們支付一部分。剩下的你補齊，然後寫你倆的名字。就當你們的婚房。這個必須有。小靖他媽看起來也是希望小靖有個保障。咱不能因為小靖人好，就不把這個當回事。”
夜辰皺了眉頭。買幾個房子不是事兒，就是讓他給方靖買一棟樓都行。但問題是他了解方靖。給了他，他會要，因為他不是很懂得拒絕。尤其是他和家人的給與。但方靖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覺得不安。是那種不是靠自己雙手賺回來的財富，用起來不理直氣壯的不安。但是老爺子說得也對。不能因方靖不要，他們就真不給。“行。這事兒我明天就辦。但新房這件事還是等之後跟他一起去買。我不能随便挑一個。就算是留着收租，我也想跟他一起看。但是過戶幾個房子很簡單。應該也足夠讓劉家那邊安心了。”
煙頭的火光忽明忽暗，爺兒倆看着不遠處窗戶上映出的人影。各自嘆了口氣。
夜愛國說：“以後你要是敢欺負小靖，我就抽你！”
夜辰點頭：“嗯。如果我欺負他，我先抽自己一頓，然後再給您遞鞭子！”
這個回答夜愛國并不滿意：“你就應該說你絕對不會欺負他！”
“？？”不愧是夜愛國。邏輯真是超級嚴謹！“對，您說得對！”
方靖之後真的就沒再理親爹親媽那邊的事。而常欣和夜愛國去拜訪了劉家這件事，他也是聽李糖跟自己說的。
電話那邊，李糖勸他：“其實你媽并不是想拆散你和老二。你當時是太生氣了，沒有聽她解釋。”
過後方靖冷靜下來之後，也的确想了當時自己的狀态。那好像是一種急火攻心的感覺。在當時，那個情緒一上來，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念頭。他滿腦子都是：“憑什麽？你憑什麽管我？”而且他對“對不起”這三個字的厭惡感已經壓抑太長時間了，在那一刻，他真是管不了自己的憤怒了。“我大概能明白她是什麽想法。但不管怎麽想的，我都不會喜歡。”
李糖嘆了口氣：“你不喜歡也是應該的。別說是她這麽多年沒有照顧過你，沒有好好的陪伴你長大。就是我天天陪着小夕，也不能什麽事都想控制和質疑他。這是父母對孩子的尊重，畢竟都是第一次做人，關系應當是平等的。嫂子從來不覺得你生氣發火是錯事。孝順應當，但孝順也必須要有前提。你媽媽說，你對他們已經非常好了。所以正因為你的好，她才更難過。”
方靖嘴角抖了抖，想要反駁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反正我覺得，我現在挺好。”有人疼有人愛有人關心甚至是有人照顧。雖然自從跟夜辰在一起之後，自己的薪水九成都攢了起來。可以說就是在吃夜辰喝夜辰穿夜辰的。但他并不是無所事事等着人養。他有在創造自己的價值！他依舊是自立的！
“當然了。你現在肯定好。以後只會更好。你從小到大，每一天都在越來越好。但是你媽媽她不知道啊。很多人，是很多人都有這種想法。一個沒有錢財沒有家世的人，跟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在一起，那一定就圖謀什麽。這雖然在很多時候是事實。但難道有錢人就不配擁有真感情？還是說有錢有勢的人都是傻子，全都要被人欺騙感情欺騙錢財？又或者有錢人情操極高，明知道對方是騙自己的，還要因為有錢不在乎而去看對方騙自己當戲看？我一直覺得，這種想法不太像是看不起普通人，而是在質疑有錢人的智商。”
方靖被逗笑了。“可是這樣想的人太多了。我又沒有那個能力可以追趕上夜辰的出色。那對我來說可能兩輩子都沒辦法做到。”
李糖跟他說：“當初夜軍追我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覺得一個醫大高材生，還是雙學位。我這種大學都沒讀就出來工作的人，根本配不上他。雖然當時你大哥也沒錢，老二也才剛有三兩運輸車。我也是絕對的高攀。我原來還在打工的地方，多少人都明裏暗裏的嘲諷我。可是又怎麽樣了呢？我們夫妻和美，跟公婆小姑子小叔子也都親近。現在還自己開了廠子。那些當初說三道四，滿口酸話的人。現在至少當着我的面，都得稱呼一聲李總。哪怕背地裏還是會覺得我命好，找了個好老公，然後再酸上幾句。可我命好怎麽了？我就是命好！不服就憋着呗。”
方靖非常真誠的說：“嫂子，跟你說話特別舒服。”
“那當然了。你別看嫂子學沒上那麽多。但書可沒少讀。之乎者是說不出來多少，也基本忘了怎麽引經據典。但是話能說清楚，理能講明白。你啊，別想那麽多。過好日子了，當你以高姿态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你就是贏家。你要清楚，運氣好，命好，要不是有誰誰誰這些論調，也都是你的資本。別人想不來的。而我們，既然享受了這些好，就別避諱說這些好。你坦然，他們就會退避。絕大多數人都是你弱他強，你強他弱。”
按照夜愛國的話說。他們家大兒媳兼大閨女李糖說什麽都是對的。方靖現在也深有同感。他覺得聽嫂子說話可能比跟心理醫生聊天還舒服。至少那天開始，他覺得自己的确坦然多了。就是王婧婧有給他打了個電話，他也沒有再對“對不起”三個字有更大的反應了。
不過說到這周末兩家……不對，是三家人要見個面。方靖還是挺緊張。他問：“劉叔會去嗎？”
王婧婧回答：“去啊。夜老先生還特意邀請了他。他肯定得去。”
夜辰沉默了一下：“那……跟方家那邊見面，您別發火。”
一聽“方家”這倆字，王婧婧就已經火冒三丈了。不過他想起夜夫人說的話。又有些興奮和雀躍。“不會。這個媽心裏有數。小靖啊，上一次媽真的是糊塗了。一想到電影電視劇裏那些……我就害怕你以後會被傷害。媽從小就沒好好照顧過你，也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現在給你幫助。所以媽害怕啊……”
這個話題方靖真的是不喜歡。于是他趕緊制止：“夜辰很好。夜家人也很好。他們彌補了我十幾年的缺失。他們讓我重新有了一個家。所以我不會讓我自己再失去這個家的。以後這件事，就別再提了。”
王婧婧被方靖的話噎了一下，她忍不住在電話那邊掉了眼淚。但卻理智的沒有再說什麽。“好。媽媽知道了。那周末見？”
方靖回答：“嗯。那周末見。”
挂了電話，方靖扭臉問夜辰：“周末還要弄這麽個麻煩事兒，你沒辦法跟莊哥他們訓練了。還有比賽時間上，能行嗎？不然換時間？”
夜辰笑了：“沒那個必要。咱們家做主導的事情，時間還不是咱們說了算。比賽的話，我們也沒有太多需要修改的。默契也比較不錯了。周五晚上我跟他們多打一會兒，不用擔心。”
方靖嘆了口氣：“可惜我不能在比賽裏幫忙。我這個身體協調性真的太差了。”
夜辰把人抱在懷裏，笑呵呵的說：“你要是游戲裏也那麽厲害，我們可能就沒辦法不打不相識了。”
方靖愣了一下，随後笑了：“那我們可能是誰也不服誰，然後還是會打起來。”
夜辰想了想，表示了贊同：“倒也是。那走，咱們現在練一練。身體協調性不好訓練，但柔韌性是可以悳對游戲可是大有幫助的呢~”
你要是眼神和腔調沒那麽浪。看起來能正常那麽一丢丢。也就那麽一丢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