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代筆故事
我在1987年8月份遇到他。
那年我20歲,奶奶托了人給我說親,那時候村裏的姑娘都嫁的早,和我一般年齡的孩子都有兩三個了,說媒的王阿婆什麽人都往家裏領,奶奶很慌,和母親商量之後決定把我嫁給村裏老唐家的大兒子。
這可不是破罐破摔麽?老唐是村委會主任,村裏的大小事多少要經他之手,他那大兒子卻是二十七八了還沒接到媳婦。
唐家大兒子生下來身體就不好,8歲時跟村裏的男娃去翻牆偷東西,還摔斷了腿,老唐舍不得那幾個錢,沒帶他去醫病,後來發現不醫不行,卻錯過了時機,他兒子那腿就一直這樣瘸着,什麽活也幹不了。
老唐這個村委會主任是托關系選上的,也沒多少文化,他家有兩個男娃,大兒子不行就交給二兒子,這大兒子就像米蟲似得養在家裏,文不得也武不得,嫁給他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麽?
那幾天我鬧了很大的脾氣,把奶奶氣的夠嗆,母親總在院子裏罵我不争氣、不孝順,我聽的很煩,半夜收拾了東西,從村裏逃了出來。
那時候村裏還沒通車,路都是又窄又崎岖的小路,我撿了一根木頭棍子,走一步就在草叢裏敲幾下,出村時天都快亮了,我累的恨不得就在路邊睡一覺。
村外修了一條不太寬的公路,是瀝青鋪的,比村裏的泥巴路平整很多,一眼望去看不到頭也找不到尾,我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要不要倒回去接受奶奶和母親的安排。
我在路邊站了很久,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照着一輛“轟轟”行駛而來的大貨車,我只猶豫了一會,就跳到路中間,揮着手大喊:“停車!停車!”
貨車停了下來,開車的師傅打開車窗,不耐煩的吼到:“不要命了!”
他滿臉橫肉,罵人時雙下巴還會顫抖,看着怪吓人的,我趕忙站到路邊,不敢跟他說話,這時一個小青年伸頭往我這裏看,笑着問我:“要搭車?”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臉就紅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人,皮膚又白又嫩,眼睛大大的,特別水靈,笑起來時就像剛升起來的太陽,又暖又耀眼。
我抱緊懷裏的包,低頭小聲的回答:“搭。”
“你說啥?!”開車的師傅好像沒聽清,對着我大吼了一聲,我又吓得不敢回話了,那少年哈哈大笑,對師傅說:“讓她上來吧!我幫她出車費!”
這個少年就是我今天要講的人。
他姓趙,聽說老家遭大火,田被燒光了沒錢過日子,所以跟這個師傅到城裏去謀生,我告訴他我奶奶逼着我嫁給一個傻子,所以我逃了出來,也要去城裏謀生。
少年非常高興,邀請我和他一起去工廠上班,他說是他城裏的親戚為他聯系好的工作,活不多,待遇還不錯,保證餓不死,廠裏分住宿,我想哪有這麽好的事啊?但又忍不住希望自己能遇到這麽好的事。
貨車緩緩開進城裏,遇到沒修好的土路車就一直颠簸,我忍了好久終于還是吐了出來,那師傅一邊給我塑料袋,一邊罵我,少年坐在我旁邊,給我拍背遞水,那時候我就想,這世上原來還有這麽好的人啊。
他真的給我找了一個那樣的工作,待遇不錯,工廠分宿舍,每天只要坐着洗藥瓶就行了。
我們一個宿舍住4個人,男女分開,我總見不到他,向廠裏的人打聽才知道廠裏不要多餘的人,他把工作給了我,所以要另謀生路。
和廠裏的人混熟了他們總是會介紹男人給你認識,說我年齡大了,再不結婚以後不好生孩子,我啊,心心念念想着要再見那個少年一面,誰勸也聽不進去。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我聯系不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能見到他,我就等啊等,一等就是五年。
1992年2月8日
我記得是這天再次見到他的,那天x市下着雪,很冷,我舍不得買衣服,總想着攢着錢,以後遇到他,我們可以一起開一個飯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不想賺很多錢,不想活的太累。
一起住的小何生了個女兒,要我陪她去書店買書,她聽說孩子剛生下來就聽父母講故事,長大以後學習起來容易些,聰明。
市裏只有一個書店,書的種類很多,我認識的字不多,看的書也很少,小何問我什麽我也給不出意見,她就在書店裏轉啊轉,我跟着她,從“史學類”那一欄路過時,再次見到那個少年。
他穿着一件長款風衣,圍着針織圍巾,裏頭是雪白的襯衫,腳下穿着一雙擦得發亮的黑皮鞋,捧着一本《史記》研讀的樣子,充滿了書卷氣息。
還和五年前一樣年輕帥氣。
我沒想到會這麽突然就遇到他,一時有些局促不安,有些後悔為什麽沒給自己多買幾件衣服。
他合上手裏的試讀本,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新書,轉身時和我打了個照面,現在我都還能回憶起那時的心跳聲,“砰砰、砰砰”好像要沖破胸膛,讓他看見我這5年的思念與愛慕。
我強裝鎮定,在他跨步時走到他的面前,幹笑着說:“好久不見!”
他皺眉想了好久才恍然大悟說:“是你!”
我知道他忘記我了,可是沒關系,我們的人生還那麽長。
“你是一個人來的?”他驚訝的問我,我看小何在一邊挑書,點頭說:“是!”
他說:“要一起去喝杯咖啡麽?”
我當然跟他一起去了,他告訴我分別後他去了一家報社工作,其實第一次見到他我就應該知道,他是個文化人,我們可能不太般配。
但是我等了他那麽久,我真的喜歡他。
在談到家庭時我得知他還沒有娶媳婦,我告訴他我也沒有嫁人,他說我這個年齡,不适合拖了,要是找到好人家就嫁了。
我那時候就想告訴他,我想嫁的人是他啊。
他走的時候把地址留給我了。我辭了工廠的工作,在外面開了一家面食店,生意不錯,他經常來照顧我的生意,又是一個五年過去了,我終于再也等不下去,跟他表明了心意,他有些意外,最後對我說他會照顧我。
就因為他這句話,我又在他身邊留了20年,盡管他從來沒碰過我,卻也沒有表現出對我的不耐煩,他會來我的店裏吃面,允許我住在他的房子裏,每當我想要放棄時,他又讓我覺得他對我是有意思的。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意氣風發,而我卻人老珠黃,我最害怕的事情也終于發生了,2017年5月3日那天,他告訴我他要出國了,名下不動産已經全部挂在中介,等處理好了這些事情他就要離開了。
那天我剛檢查出來得了肺炎,這不是什麽重病,可同時伴随着失眠、幻聽等一些精神疾病,我問他能不能帶我一起走,他說不能。
也許在他心裏我一直配不上他,可是我陪了他那麽多年,浪費了那麽多年華,他非要在我得病的時候要趕盡殺絕麽?
這些年我一直和他住在一起,沒有房子,面館鋪面是租的,我積蓄不少,但是他一走我就面臨着租房、支付醫藥費等無數問題,我本來不想放他走,最後一次談判時我都在哀求他,我的一生那麽短,他為什麽不願意施舍一點、哪怕是同情也好啊。
可惜在他那裏沒有同情,他還是抛棄了我,什麽都沒有留給我。
我這一生,所有的愛,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信任都給了他,走到盡頭撥開迷霧才發現這些期待都扔進了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最後我疾病纏身,無兒無女,走投無路.......
徐載陽說不上有多震撼,如果這個男人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在徐載陽眼裏他們是互相折磨,誰也沒占着誰的便宜,但如果這個男的是那只犬妖,幾十年對他來說的确不算什麽,他耗得起,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吊着一個女人20年,連睡都沒睡一下,誰也沒撈着好處,又确确實實是耽誤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徐載陽刷新了一下微博,張雪本人也比較出名,涉及事件也令人咋舌,所以微博下很快就有了許多評論。
有人說邏輯不通,有人說這個女的是自願浪費時間,男的都不願意睡她還要作踐自己,也有人罵這個男的渣,既然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不是夫妻卻也勝似夫妻,留一點財産給她不可以麽?
徐載陽不想多做評價,畢竟感情這事都是你情我願,你喜歡他幾十年不代表他就要喜歡你,可是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又要回應人家?回應了人家為什麽最後又不堅持下來?
這個男的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女的,吊了這個女的幾十年又是什麽原因,徐載陽全部都不清楚,所以無從評價,他關了網頁,拿起玉牌看了一下消息,發現季酒沒有回複,就興致缺缺的洗澡睡覺了,希望明天醒來這些事情都能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
QAQ下章繼續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