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險

chapter11

月山在下一站就逃一樣地下車了。久紀微笑着注視着他慌張的背影,等車子開動起來,他才移動到永近和金木前排的空位坐下。

永近立刻傾身,趴在他椅背上伸着腦袋八卦道:“怎麽樣,藥師寺,有問出什麽嗎?”

久紀想起剛才月山咬牙切齒,青筋都爆出來了但礙于心理陰影不得不忍耐的模樣,随口道:“他說教師和學長都被警局要求保密,所以……Nothing。”

永近失望地縮回了金色的腦袋,另一個黑色的蘑菇頭又湊了過來。“久紀,那個前輩就是你在機場外面說的認識的人啊?”本以為是哪個女生,結果是被女生包圍的大學前輩。

“嗯。”久紀說:“他家也挺有錢,我們是小時候在家族晚宴上認識的,不過我出國後聯系的就少了。”

“哦。”說完,金木的腦袋也縮回去了。

永近打聽到的案發現場确實是正确情報。隔着十來米就拉了警戒線,案發地又是在一條小巷子裏,他們在外面完全看不見現場。周圍到處都是警察,偶爾還能見到幾個拎着箱子進進出出的白衣男子。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腥臭味,路過的人都厭惡地加快腳步。

永近兔子一樣圍着警戒線轉,久紀和金木離得遠遠的不想靠近。

金木看着永近上蹿下跳的樣子,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熱衷于喰種,該說是人類的探知欲嗎?他就一點都不感興趣,而且對他這樣随處可見的,循規蹈矩的高中生來說,喰種這種生物離他太遙遠了,反正至今為止,他還一次都沒見過呢。

他轉頭,看到久紀在陽光下仿佛能透光的白皙臉頰,覺得這樣身心都玲珑剔透的人,也離那樣的世界太遠。

他咬了咬嘴唇,低聲說:“感覺……讓人毛骨悚然呢。喰種什麽的。”

“……是啊。”久紀沉默了很久,久到金木以為他沒聽到,或者根本是不想搭理他的時候,才淡淡地應了一聲。

“吃人什麽的……”

“是啊。”久紀這次答得很快,同時眉毛微微皺起,卻又很快松開。這樣細微的動作卻被一直用餘光盯着他的金木捕捉到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久紀不喜歡喰種嗎?”

問完,他又覺得自己問了個廢話。他記得藥師寺伯母是做搜查官工作的,就像是有些嫉惡如仇的人會做警/察一樣,致力成為搜查官的人,肯定是和喰種有仇的。久紀很可能也會被母親影響到。

然而,久紀的回答卻有些模棱兩可。

“怎麽說才比較合适呢……人類會對強大的生物天生就有恐懼、厭惡和屈服感,所以,不喜歡吧。但是,也說不上讨厭——前提是他們沒有威脅到我和我家人朋友的生命。”久紀歪過頭,因為炎熱而束起來的紅色小馬尾也跟着蕩了一下。他頓了頓,補充道:“……威脅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時間不早了,拍拍金木讓他去把永近叫回來。

之後他還要帶金木和永近去公司看看,再晚一點的話,回去的時候天就要黑了。

昨天的事情發生後,沒人想在天黑後再在外面晃蕩了。

新藥總部位于京都11區中最大的右京區,這裏曾經是老公司藥之味的地盤,在十年前新藥集團選址時為新藥讓了位置,藥之味搬到了京都郊外,新藥就留在了京都市內,六十層高的大廈傲視整個城市,充滿了獨樹一幟的科技感,內裏環境也處處智能化,随處都能感受到創新感,踏入大門的瞬間就好像踏入了未來。

就算秋實今天不湊巧不在公司,久紀又沒有提前預約,他還是憑借那雙藥師寺家标志性的碧□□眼成功帶着朋友進了門。

新藥是世界知名的跨國大型電子産品企業集團,整棟大廈處處可見各種電子設施。因為有着最高級的保密制度,新藥嚴格限制着員工各自允許出入的樓層和辦公室,需要使用指紋才能進出指定的辦公室和使用電梯,更高級別的會議室、實驗室和高層辦公室甚至需要驗證虹膜。

久紀的指紋和虹膜和兄長一樣是最高權限,可以帶着兩個小夥伴在整棟樓裏暢通無阻。他自告奮勇地帶着小夥伴參觀,這個拍着胸脯說自己可是公司的大股東,財閥第二順位繼承人的人三分鐘後就暈頭轉向地在自家公司裏迷路了。

在久紀紅着臉去問路的時候,永近和金木已經要笑死了。

進入五十層以上走廊裏人就非常少了,偶爾見到個人都是胡子拉碴陪瓶底眼鏡,一副馬上要駕鶴西去的模樣。

久紀說公司的程序員們前年就打報告想要研發一款能夠擔任網絡主管,接管整個公司安保系統的人工智能。但因為前兩年公司主打筆記本電腦、pad等移動設備,所以直到今年經費才批了下來,所有程序員都打了雞血似的主動加班,一個個頭昏腦漲,只能靠□□維持清醒,以至于久紀完全找不到一個能正常對話的人。

最後還是秋實的秘書之一:間倉奈奈美小姐路過,及時救了場。一米七的間倉小姐姐,穿着高跟鞋足有一米八,據說上大學的時候還兼職過模特。把三個小孩送到55層的産品體驗中心後,她就旋風一樣急匆匆走了,看來工作很忙。

“那個姐姐腿好長,臉好小,以前做過模特嗎?”永近永遠是三人組裏正常男子高中生的代表,他一邊感慨一邊看向兩個好友試圖得到認同,結果發現自己完全雞同鴨講。

久紀正因為自己竟然比一個女人還矮一大截傷心地說不出話來。金木在安慰他:“久紀你還在青春期,還會長個子啦……”

久紀這才振作起來。

新藥集團作為京都引以為傲的鎮城之寶,與城市旅游業也有挂鈎,這層樓的産品體驗中心就是用來招待游客同時吸取意見建議之後再調适的。到處可見還沒上市的各種新産品,手機電腦都只是用來應付小孩子的,各種穿戴式計算設備、VR眼鏡和3D設備擺了一排又一排,時不時還能看到機器人嗡嗡地路過。

永近宛如耗子進了米倉,沒一會還和正在調适VR眼鏡的工作人員混熟了,獲得了參加聯機游戲的機會。就連更喜歡紙質書本的金木都被幾個非常人性化的機器人給吸引走了。

久紀一屁股坐到了一個智能按摩椅上,昏昏欲睡。

最後,他們在公司食堂吃了晚餐。

新藥的員工福利是衆所周知的好,光員工食堂就占了40層一整樓,周圍一圈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可以一邊吃飯一邊俯瞰京都景觀。點餐機器人在三餐時間內定點開始運行。從開胃菜到甜點一個都不缺,西餐日料中國菜樣樣都有。普通員工每個月要交一筆雖然有些貴但絕對合算的夥食費,管理層則是完全免費。

“這就是靠抓住員工的胃留住員工的心吧,并且以此鼓勵有才能的人往上爬。”久紀說。

永近正在和一只醉螃蟹搏鬥,聞言随口就道:“那每天給你做便當的金木就是抓住了你的胃,然後留住了你的心喽?”

剛往嘴裏送了口炒飯的金木立刻就噎住了。

————

趕在天黑前,永近三人小組回到了今晚住宿的溫泉旅館,有京都料理還有溫泉,美滋滋。而且今晚他們和晴南附高分開了。這群有錢人不屑于住這種便宜的溫泉旅館,而是又去住像昨晚一樣的酒店了。

旅館的池子分男女,老師提前讓各小組的組長抽簽,規劃了一張洗浴時間表。永近超級大黑手,上來第一個抽就抽了倒數第一。就班裏那群狗都嫌的男生洗完的池子,久紀連門都不用進就覺得鼻子要熏掉了。

不得已,久紀只能自己掏腰包,讓老板開了一個有私人溫泉的高級套間。雖然久紀邀請了永近和金木,但他們不好意思來蹭,就謝絕了,然而他們的矜持在看到那渾濁的溫泉水後立刻消失不見,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久紀只聽到一聲“藥師寺我來啦”,一個赤條條的金毛就沖進來紮了個猛子。他為了避免打濕而特意捆了個小包的頭發立刻遭殃了。

“那個,久紀……打擾了——英?!”金木拿着毛巾,有些不好意思地探頭出來,剛好看到久紀掐着永近的脖子把他按在水裏,臉色猙獰地試圖把他溺死在溫泉。

“救、咕嚕——救我咕——金木!!”

金木看了看毫無還手之力的永近,又看看臉色堪比鍋底的久紀,濕漉漉的紅發貼着臉和脖子,像是一個滿頭染血的水鬼。

金木默默進入水池,淌水走到不被波及的角落,坐下,裝模作樣地畫個十字。“英,你走好。”

最後久紀還是沒有淹死永近,因為再讓他掙紮下去,水池裏的水都要沒了。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已經快接近九點,其他同學們也都洗完了澡,有的在自己房間裏玩游戲,有的到處串門,還有的跑去餐廳覓食,直到老師來點名,才發現少了兩個人。

佐藤同學和清水同學。

老師問了一圈,都說沒看見,她們的手機也打不通。和她們一組的另外兩個女生臉都白了,一個勁地說她們一起洗完澡後,她倆說要去找藥師寺同學玩,然後就再沒見到她們了。

久紀一臉懵逼,說沒見到她們。同組永近和金木也作證說從頭到尾就沒見過她倆。

這下事情可大條了。平時無故失蹤就夠讓人頭疼了,更別提現在有一個殺人不眨眼,吃人只剩骨頭的喰種在外面徘徊。

幾個老師一商量,立刻就報了警,結果那邊說他們已經在別的區發現了嫌疑喰種,正在和搜查官合作準備圍剿,傾巢出動,哪有人有空管你這學生失蹤的破事,誰知道她們到底是失蹤還是出去約會了——當然,說的比較委婉。

警/察說發現喰種的區離這離得很遠了,于是老師們認定兩個女生失蹤不是喰種所為,警/察卵用沒有,學校又不能放着不管。天已經很晚了,女生們都留在了旅館,男生們換好了衣服,跟着老師出去尋找失蹤二人組。

久紀和金木,還有幾個籃球社的糙漢子分在了體育老師柴崎老師的組裏,永近分在了另一組,他和老師離開前特意叮囑金木和久紀這倆小胳膊小腿,遇到壞人不要逞強。

久紀說沒事,遇到壞人我保護金木。金木看了眼他比自己還小的胳膊和腿,猶豫了一下,還是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說那就拜托了。

結果,拜永近那張烏鴉嘴,久紀小組可以說是直接撞進壞人手裏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壞人……

去他大爺的發現嫌疑喰種全員圍剿,那他們面前這個是誰啊?!

聽到尖叫聲時,久紀就覺得不對了,可是老師和幾個籃球社的漢子跑的飛快,他想要阻止的手伸在半空中搖搖欲墜,模樣頗像□□某劇著名的爾康手。

然後金木也很有正義感地跟着沖了過去。

然後就看到一米八的籃球運動健兒們一邊發出娘們一樣的尖叫一邊逃的飛快。

然後又看到柴崎老師滿身是血倒在地上,背後插了一排羽赫結晶,後面一個喰種正緩緩從吃了一半的屍體上爬起來。

金木驚呆了,吓得連尖叫都發不出來、

久紀瞅了右腿還在抽搐的柴崎老師一眼,迅速判定他背後的傷能讓他一分鐘內斷氣,得出沒救了的結論,于是直接放棄他,拉起金木撒腿就跑。

剛跑出去兩步,金木就因為腿軟,在地上絆了一下摔倒了,久紀連忙剎車,反身去扶他,金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很感動。

“有感動的時間和精力,還不快爬起來跑啊!”久紀很是着急上火,在看到那喰種一把擰斷柴崎的脖子,卻沒有吃他的意思反而朝他們看過來的時候,更急了。

金木爬起來,好在沒崴到腳,只是膝蓋擦破了皮。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捏緊了久紀的手,和他一起跑了起來。

結果,人背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又拐了一個彎跑了一段路後,一面三米高的牆壁橫在兩人面前,堵死了逃生之路。想要往回跑的時候,卻看見那喰種已經站在了路口。

久紀頭疼欲裂,金木面如死灰。

久紀有點抓狂。剛才應該跟着那群籃球社的人往左跑的!這附近小路太多了,媽個雞!而且,怎麽看都是那群籃球社的漢子更好吃嘛!還是說你也嫌棄他們的臭汗?

随着喰種的逼近,久紀和金木下意識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牆上退無可退。

展開兩片羽赫的喰種停在了三米開外的地方,陰森森地舔着嘴角的血。

金木的手汗快把久紀淹沒了,幾乎每一根頭發絲都在顫抖。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夜風一吹就涼的驚人。他艱難地轉頭去看久紀,久紀本就白皙的臉此時都快接近透明了,但他似乎并不恐懼那只喰種,因為他在看着自己。

那雙碧色的貓眼倒映出自己瑟縮的身影。

金木一時間忘記了喰種的事情,也瞪着眼睛回望回去,仔細辨認那雙貓眼裏複雜的情愫:他在害怕……自己?

他下意識地捏緊手裏久紀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還要冰,卻很幹燥,像是一只從冷庫裏剛取出來的魚。他對于自己的手汗感到抱歉。

“那麽,兩個小寶貝,我從哪個開始吃更好呢?”

……這個時候還擔心久紀會嫌棄他手汗真是夠了。

金木不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麽娘,但還是因為顫抖不可避免地咬到舌頭。“那個……久紀,我這個月房租還沒交……抱歉了。”

久紀:“……”

神特麽房租還沒交。

……他在說什麽啊!金木覺得不用對方動手他自己就能回頭一腦門撞死在牆上了。

“……真是別出心裁的遺言。”久紀嘆口氣。他瞥了喰種一眼,發現他只是在玩弄獵物般站在原地,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于是他貼近金木,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不過現在說有點早了。金木,待會我說讓你跑的時候,你就跑,別回頭。”

金木瞪大了眼睛,灰黑色的瞳孔在眼眶裏劇烈收縮着。他這才發現久紀的面色雖然蒼白,神色卻非常平靜,就像是那些做好了犧牲準備去殿後的電影英雄一樣。

金木心髒一沉,驚慌地阻止他:“不、不行!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他甚至忘記詢問久紀怎樣讓他逃跑了,前有喰種後有死胡同。

“你想多了,我沒想要英勇就義。”久紀捏了捏金木的手,他的手就算因為恐懼出了很多冷汗,也還是比他的要溫暖。他的溫度……這會是最後一次了吧。

“總之,你聽我的,我不會有事的。”久紀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

“你要……怎麽做?”

久紀用和金木交握的左手把他拉的遠離背後的牆壁,然後扭身,一腳踢上了牆。

“——這麽做!”

用夾雜着礦物質的水泥砌成的牆壁瞬間被他踢出一個巨大的蜘蛛網形裂縫,然後伴随着咔咔的龜裂聲迅速一發不可收拾地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最後,整面牆發出一聲巨大的“轟”後,化作了一塊塊形狀不規則的碎石,被氣流刮飛出去。

阻擋他們步伐的高大牆壁就這麽被他一腳踹碎,一條暢通無阻的逃生之路擺在了眼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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