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定區

Chapter17

刨根問底的話,事情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日本的大學教育十分寬松,自由度很大,普通大學生基本就是打工、社團活動和科研小組,上課少,考試少,沒啥競争,大家都是No.1都棒棒噠的感覺。只要老師點名時你喊到,作業按時交,考試能及格,期末再交個論文,四年過去你就能畢業了。

在這種寬松教育下,大家都有很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近向來是三人組裏能最快适應環境并交到朋友的那一個,進入大學這個縮小的社會後他更是如魚得水。

大學是個微縮的社會,卻和高中不一樣,玩的都是小圈子。

所以就算是家世顯赫的久紀,只要他低調做人,就不會像是高中那樣容易被女生纏上了,至于女生私下怎麽讨論他,他就不知道了。進入大學後,久紀接手了東京的藥之味分公司實習。一開始雖然有些波折,問題也一個接一個,但他在飛速成長着,僅一個月他就已經将這個分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條,秋實便開始着手處理将藥之味總部搬到東京的工作,将藥之味全權交托給了久紀。

久紀只想将來作為左右手工作,但沒想到秋實直接将藥之味丢給了他。久紀手忙腳亂地接了,他倒是想還,但公司的管理權交接又不是個蘋果,說送就送說還就還。

久紀只能硬着頭皮上。

他在學習方面久紀倒是非常順利。畢竟是他有商學底子的人,本人又聰明有天賦。只是在選修課上,他稍微有點懵圈了。

他們三個選擇了幾乎一樣的選修課,其中有一門是永近說覺得很有意思所以撺掇着兩個人一起填了的外國語學院中文科的主修課——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論——理由是:他想知道這個名字該死的長的課都講些什麽。

事實證明那門課和它的名字一樣又臭又長,學的永近和久紀就地飛升。

金木進入國文科簡直如魚得水,在發現和商學研究科的課基本岔開後,他每天都會過來陪久紀上課。久而久之商學科的教授都差點把這個聰明老實的學生當做本學院的了,對他比對自己學生還親。

總的來說,久紀的大學生活還算惬意。直到五月中旬的時候,冬實回國了。

他這些年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見最近比較穩定,把工作扔給他培養出的左右手和分家的人,給自己放了個假。

雖然在視頻電話裏每周都能見到,但真正見到冬實本人,久紀還是吓了一跳。他整個人壯實了一大圈,皮膚被曬成了小麥色,頭發挑染了幾縷金色,配上藥師寺家标志的碧□□眼,像是一只舒展了四肢伸懶腰的金錢豹。和溫文爾雅的秋實站在一起,誰也想不到他們其實是一對雙胞胎。

在京都緩了一陣後,大概是秋實覺得自己胞弟變成這樣有點辣眼睛,又覺得鑽進新藥總部的實驗室和其他科學家們打的熱火朝天不算是放假,所以一腳把他踢到東京和弟弟玩耍。但久紀也覺得他辣眼睛,不想搭理他,讓他自己去玩。

冬實性格裏有穩重負責的一面,但更多的是纨绔的一面。他是标準的富家少爺了,花心又愛玩。高中就辦假/證泡吧,結果忘記自己有胃病,把自己喝進了醫院。大學又和外面的人學了飙車,在差點把自己和那輛改裝跑車一起撞成餅子後,被母親抓回來狠揍一頓這才老實下來。

因為在歐洲待的時間比較長,冬實作風很開放。他才在家住下一周,久紀就在家裏見到最起碼三個不同的女人了。

他搞事還是泡妞,秋實和久紀都是無所謂的。只要他能好好把交給他的工作做好,并且不會把自己再送進醫院,他做什麽他們都是不管的。

但終于有一天久紀爆發了。冬實從酒吧帶回來的一個陪酒女,很有心機,知道冬實向來只玩419,不甘心就這樣跳下藥師寺的大船,于是試圖勾搭其他人。但因為久紀的房間有指紋鎖她進不去,于是她選擇了金木——她把金木當做了藥師寺家的私生子。

當晚金木在久紀房間裏吃過晚飯,看了部電影後準備回自己房間休息,一分鐘後就尖叫着從房間裏逃出來,躲在聞聲而來的久紀背後大喊有變态。

那脫光了躺在他床上的陪酒女臉都綠了。

久紀的臉色難看的要命。

當晚他就揪着冬實的領子警告他不許再領女人回來。

冬實看着被他一腳踩出一個蜘蛛網裂縫的地板,咽了口唾沫,聽話地老實了一陣。

久紀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勸他早點穩定下來。這對奔三的兄弟,大的好歹已經訂婚了,小的還單身就算了,身邊就從沒有過一個固定的人。

冬實明顯不想讨論這個問題,揮揮手一臉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然後雙手插兜大搖大擺出門去了。

久紀搖搖頭,無奈極了。當年父親就說過,冬實肯定是隔代遺傳了祖父的渣男屬性,而且有過之而不及。

沒幾天,冬實突然跑回來說,他找到真愛了。

久紀一臉懵逼。這麽快?!

冬實說,他發現一家超棒的咖啡店,裏面有一個超漂亮的侍應生小姐姐,他覺得自己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久紀好奇地跟着他去看,結果等到了地方,看見咖啡店的名字後,他臉都要爛了。

安定區。

一個店長、侍應生和客人都是喰種的咖啡店,偶爾會有一些不知情人類顧客上門,這些人就容易被店內的喰種客人所盯上。安定區雖然與人類社會和諧相處,也會主動維持20區的秩序,但他們可不管那些被客人盯上的人類。

而且冬實說什麽?他喜歡一個超漂亮的侍應生?

我愚蠢的哥哥喲,你怕不是被丘比特之箭射瞎了狗眼。

久紀多想揪着冬實的領子把他帶走,奈何他已經被開心的冬實拽着上樓,順着走廊走到盡頭,推開了咖啡店的門。

安定區咖啡店使用了大量的棕色,裝修的雅致而複古,又使用盆栽增加了清新的綠色,讓人一進門就會覺得心情舒暢。誘人的咖啡香氣舒暢地穿梭于微隙的氣息,又帶着一絲提神的苦意,盈滿空虛。溫暖的陽光透過陽臺巨大的窗戶灑入幹淨敞亮的室內,營造出明亮又舒适的環境。吧臺內的櫃子裏擺滿了巨大的玻璃瓶,裝着不同品種的咖啡豆,能看出這裏作為咖啡店還是有幾分本錢的。

在一個靠窗位置上坐下後,冬實笑眯眯地說:“早上好,入見小姐,今天也很可愛呢~”

有着一頭黑色長發,面容清秀的女子禮貌地對他笑了笑,面對冬實直白的示好,她似乎有些害羞,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睛,看上去娴靜極了。

久紀:……哎喲,我頭疼。

久紀已經腦補出這位黑長直美女把冬實啃的只剩下骨頭的場景了。

“啊,和昨天一樣,一杯卡布奇諾。久紀你喝什麽?”

“……拿鐵,多加牛奶多放糖。”

入見小姐抱着本子離開了。冬實撐着下巴癡迷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久紀忍無可忍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臉掰回來,冬實才抿着嘴,臉頰上泛着興奮的紅暈,高興地問:“怎麽樣,她好漂亮的對吧?而且總覺得帶着一種神秘氣質呢。”

久紀頭更疼了。

“所以說呢,我想約她出去——”

“不行!!”久紀差點沒跳起來。“絕對不行!”

“為什麽?”冬實眉毛皺得死緊。“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一個想要結婚的女孩……”

“我從來不信一見鐘情什麽的,你只是三分鐘熱度,過一陣就覺得不新鮮了。你從來都是這樣,只圖一時新鮮。我不想和你舉例,因為例子太多了我就是說到打烊也說不完。”

這時,咖啡被另一位紫色短發,劉海遮住一只眼睛的侍應生小妹妹端了上來。

久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味道确實不錯,就是對他來說還是有點苦。他要了兩袋糖包和奶精,攪拌均勻,嘗了一口後,又要了一包糖,這才滿意。

冬實喝了兩口咖啡,開口表示不服:“有本事你舉啊?”

久紀還真不怕他,開始掰着手指說:“國中的時候你突然開始喜歡畫畫,于是将來打算考美校,結果最後你到意大利的高中踢足球去了。于是等你回國後,父親特別把你送到有着日本首屈一指足球豪門社團的學校,結果你開始打籃球了。大學你考到加州理工,父親有年去看你,結果在你包裏發現一包抽了一半的大/麻,他差點沒氣死,結果還沒找機會和你談談,你自己就把它們都扔了。”

“……”

久紀用勺子攪了攪咖啡,不贊同地搖搖頭,“所以說,你這次也一樣。這姐姐看上去不像是個好追的,我估摸着你那三分熱度,光是追她就能耗幹淨了。”

冬實低着頭,眉毛皺成一團,很是糾結。

“說實話,我見到她的時候,那種來電的感覺是從沒有過的。不過或許正像是你說的……”他嘆了口氣,看起來一下老了十歲。“我得好好想想。”

冬實蹦蹦跳跳地進了門,失魂落魄地出了門,沒兩天就一副“我失戀了要哥哥抱抱”的樣子可憐兮兮地回京都去了。

淡定揭穿哥哥黑歷史還無情棒打“鴛鴦”的久紀留在店裏又點了一杯咖啡。不說別的,這家店的咖啡是真的好喝。

第二杯喝了一半的時候,金木打電話說他下課了,去書店買完書後會來找他,問他在哪。久紀告訴了他地址。金木說來的路上會給他帶小竹軒的泡芙。

兩杯咖啡下肚,久紀有點尿急,他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從樓上下來,久紀聽到入見小姐叫他店長。

店長在看到久紀時明顯愣了一下,視線在他頭發上停留了兩秒才不動聲色地移開。

久紀皺皺眉,當做沒發現他的視線,一邊用手帕擦手一邊朝自己位置走去。

他剛坐下,一陣香風襲來。一個紫色長發,長相十分可愛的女子來到了他身邊。她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為難和溫柔的微笑。

“這位先生,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其他位置都有人了。”她輕柔地将鬓間的頭發撩到耳後,不經意間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

久紀瞥了她一眼,然後低頭開始玩手機,态度冰冷的不可思議。“不可以,女士。”

久紀如此幹脆利落的一口回絕後,一直以來無往不利的女子明顯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不遠處吧臺邊正望着這邊皺眉的紫發侍應生也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有點想笑。

“啊啦……真是遺憾。”女子幹笑了兩聲後,轉身離開了。在久紀看不到的角度,那雙紫羅蘭色的美眸裏閃過洶湧的殺意。

“店長……”霧島董香有些擔憂。這個人類的死活她是無所謂的,但他和那個膽大包天還想追入見佳耶的煩人人類是兄弟關系——姓藥師寺的人被喰種殺死在20區絕對會讓藥師寺財閥瘋狂朝CCG施壓,東京所有白鴿的注意力都會被吸引到這裏來。

而那位面常帶笑的慈祥店長卻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

看店長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霧島董香不由得安下心來。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店長既然這麽淡定,那就應該沒什麽問題。

“久紀!”

久紀一回頭,看到金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了,臉上帶着些薄汗。他揚了揚手裏的袋子,“給,泡芙。”

久紀眼睛一亮。

“我怎麽覺得你比起我,更歡迎的是泡芙。”金木笑着坐到了久紀對面,在包裏翻了翻,掏出一本高槻泉的新書。“給你也帶了一本。”

“唔,上次那本我都沒看完。”

“确實,你連教科書都不想看。”

“你是不是找打。”

“唔,好好吃。”金木咬着泡芙,翻了翻飲品單,最後點了一杯和久紀一樣的拿鐵。

喝了下午茶,久紀晚上有一節必須要出席的晚修,金木帶着作業陪他坐了兩節課才一起回了家。路上他們讨論起冬實戀愛的事情,金木完全沒注意過咖啡店的侍應生,只記得收銀的是一位大鼻子的男性。

“這店裏的女侍應生都挺漂亮。話說還有一個好看的大姐姐,後來坐到我後面去了,你的角度應該能正好看到她。”誰能知道那漂亮皮囊下是個怎樣殘暴的靈魂。

金木愣了一下,好一會說:“有……嗎?”

“有哦。”久紀以為他在回憶,沒在意他中間的沉默。

想到那個女人,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他并不是一出生就有着能手撕喰種的力量的,他的力量在随着年齡的增長不斷增強,逐漸成為一個縮小版的母親。男女之間或許會有差異,但無疑他和母親一樣的能力在逐漸展露雛形。據說母親真理也是在20歲的時候才展現出她日後全部能力的。

而他在這兩年間突然覺醒并突飛猛進的敏銳嗅覺告訴他,這女人是個喰種。那香味之下的腥味讓他作嘔。

金木察覺到不對,問:“那你是背對着她坐的,怎麽會知道她長得很漂亮?”

“唔,在你來之前,她問我能不能坐對面。我沒同意,不然你坐哪。”

“她是不是在搭讪啊?”

“是吧。”只不過不是為了愛情,是為了食欲。久紀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她……不太一樣,金木,你最好不要太靠近她。”

金木愣了一下,随即握緊了拳,一陣苦澀從心底蔓延開來。

不太一樣?在久紀看來,女孩子似乎都是千篇一律的,那不太一樣的意思就是……他很喜歡她?而且,為什麽不要太靠近她?是在暗示他不要和他搶女朋友嗎?

金木咬了咬嘴唇,其實,他是看到那位女子向久紀搭話了的。他當時剛好進店,就看見一位散發着書卷氣息的美麗女子優雅地來到久紀身邊,彎下腰和他說話的樣子。

此時,他想起當時的場景。

那女子長得十分甜美可愛,服飾的穿搭也很有品味,而久紀,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洋娃娃一樣精致漂亮的男孩了,已經能被稱作青年的久紀俊美無俦,氣質斐然,和那女子知性優雅的氣質相得益彰。

他們站在一起,像是天作之合一般般配。

————

安定區雖然危險,但咖啡确實好喝。久紀仗着武力值有恃無恐地經常和金木永近一起去那裏看書或寫作業,記得永近第一次來的時候,剛點完咖啡就悄悄對着兩人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霧島小姐超可愛的?”

久紀:“……”

這人和冬實一個段位啊……這世界上的美少女都去哪了,為什麽一個兩個看中的都是喰種?!

今天沒什麽雲,也沒有什麽太陽,是一個出門會覺得沒勁,留在家又覺得不舒服的天氣。涼爽的秋風卷着金黃的落葉,驅散了整個城市的燥熱。

三人上完一節□□思想和中國特色主義理論體系概論——這課的名字真的是太長了——課後,一起來這裏喝下午茶。

永近睡了一整節課,負責這門課的李教授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偶爾會講一些中國特有的詞彙、成語和諺語之類的,所以不只是選修毛概的,所有對中華文化有興趣的學生都會來蹭課,大階梯教室總是人滿為患。然而,李教授本人講課很無趣,或者說是這門課本來就很無趣,于是非常有催眠效果。

“啊,李老師,一個被毛概耽誤的催眠師。”久紀憔悴地說。

金木噗噗直樂,被久紀捏了一把腰,安靜了。

“說起來,周末你們有時間嗎?上次說的那個電影首映式,好像就在銀座的電影院放映。之後一起去BIG GIRL吃漢堡,完美。”

“可是那個電影,外網的評價不怎麽高。”金木說,“說是毀了原作。”

“但據說特效做的特別好啊,光是看特效就值回票價了。”永近知道金木比起電影院更想去書店,這世上大概只有久紀能耐着性子陪他在那坐一下午了。反之同理,只要說動久紀去看,金木當天肯定會出現的。“怎麽樣,久紀,一起去看吧!”

久紀看過電影的原作小說,他想去看看究竟怎麽拍才能拍的那麽毀。

“好——啊嚏!”

濃重的腥氣夾雜在香水和香波的香味裏,融合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竄入鼻腔,久紀猝不及防被嗆出一個噴嚏。

“哇!久紀好髒啊!”坐在對面的永近一下被波及到。久紀連忙道歉,讓他重新點一杯咖啡,他請客。

在這邊兵荒馬亂的時候,門外的風鈴發出悅耳的響聲,紫色長發的美麗女子今天穿着一身束腰的白色連衣裙,拎着小包,款款步入店內。在路過三人所在的桌子時,對久紀嫣然一笑,紅框眼鏡背後的紫羅蘭色美眸溫柔似水。“日安,久紀君。又見面了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味,我一點都不想和你見面,神代利世小姐。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antique的翻譯

古董和安定區,最後選了安定區,因為聽起來就很安定【什麽破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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