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咖啡
Chapter21
——你當然不是喰種了,但你也不是人類。像你這種半吊子,已經沒有容身之所了。
咖啡店少女的聲音像是夢魇般糾纏在他耳邊。
紫色長發的美麗女子伏在他身邊,豔紅的嘴唇上下開合着。“那也不錯啊,半吊子什麽的。不是人類,也不是喰種……你就是你啊。盡管享受半吊子身體的樂趣吧,好吃的肉都在等着你喲……”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有我在呢。
紅發的青年牽緊他被冷汗浸濕的手,碧色的貓瞳沁着好看到讓人心醉的光。
“你的這個朋友可真好啊,有他在——你就不會餓了,他可是你的食物喲。”兩只玉藕般潔白的手臂從身後,那長裙的美人從身後抱住這個黑發的大男孩,在他耳邊情人般低語:“你看,他的身體……多好的身材,完美的脂肪分布……相信我,那可是入口即化的美味哦——”血絲迸裂在眼角,紫羅蘭色的美眸化為黑紅的赫眼,注視着掙紮着的青年。鮮紅的舌尖緩緩舔過姣好的唇瓣,美人提高聲音,誘惑道:“只要吃過一次就停不下來了,牛排什麽的……根本與之無法相比呢。”
“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金木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緊接着就被一個包子并一雙筷子砸了腦門。
他驚魂未定地擡起頭,看到久紀在不遠處的餐桌上保持着扔東西的姿勢,蜂蜜色的陽光透過餐桌邊的窗戶灑在他身上,要不是他投來的視線實在太不愉快了,定是一副不錯的美景。
“賴床就算了,叫什麽叫,豬都沒你叫的慘。”久紀正吃着早飯用iPad看新聞呢,金木的慘叫差點沒讓他把小籠包塞進鼻子裏。
“抱歉,久紀……稍微……做了個不好的夢。”金木在床上呆坐了一會,頭發和睡衣都被冷汗黏在身上,難受極了。
久紀瞥他一眼,“把我的筷子和包子拿過來,然後去洗澡。給你半個小時。”
金木沒應聲,就是點點頭,爬起床,把久紀扔過來的東西還回去,再收拾好床鋪,才回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去了。二十分鐘後,他穿着一身白襯衫和黑長褲回來了,手臂上挂着一件米色的風衣和書包。
诹谷川正好推着小餐車進來,給久紀加了一碗粥,又拿了一屜小籠包,卻在久紀憤怒的目光下淡定地只給他夾了兩個包子就要合上。“您昨晚沒有吃東西,早上不能吃太多。”
眼瞅着诹谷川就要合上籠屜,久紀顧不上禮儀,嘴裏塞着一個包子就鼓起臉頰模糊不清地說:“拜托了诹谷川,我現在餓的能吃下一頭牛,你再給我兩個。”
“為了您的健康,不可以。”
“……金木,你要笑麻煩轉過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笑。”
“哈哈……對不起,噗……”
久紀瞪了他一眼,用筷子點點金木平時坐的地方,金木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過去,看着久紀的中式早餐有些呆。
“餓了?”
“呃,沒有。如果像是小倉老師說的一樣……昨天那些,應該能支撐我到下周了。”金木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又偷偷看了一眼诹谷川,他正在泡咖啡,神色正常的像是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一樣。他稍微安了點心。
“久紀,傷還痛嗎?”金木看向久紀的肩膀,他已經不用吊三角巾了,而且穿了長袖的手織毛衣,看不見傷口。
“嗯,雖然以後可能會留疤,但不會影響活動。”久紀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香菇雞肉粥。他在金木撲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向後一仰,所以金木才沒直接撕了塊肉下來,牙齒堪堪咬到骨頭就停下來了。還不如久紀被他撲倒後,後腦勺砸在地上的傷害大。但诹谷川做處理的時候,把被金木掀起來的皮全部割掉了,所以疤是肯定會留的。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金木想起久紀的肩膀,光潔的皮膚,漂亮的鎖骨……要留下一個難看的疤……都是他的錯。
“我都沒介意,你再這樣,就是矯情了。我又不是要穿吊帶背心和裙子的女生,肩膀平時看不到的。大不了到時候去做個整形手術。”久紀用勺子撇了一勺最上層晾涼的粥,含進嘴裏,咽下去後才說:“下午你下課以後,去北門等我,我帶你去咖啡店。”
“嗯。久紀今天沒課吧?你要去哪?”
“藥之味。”久紀皺起眉,有些不耐煩地說:“昨天秋哥和智川集團撕破臉了。他們家産品模仿我家的包裝,又做不出我家的味道,顧客投訴到我們這裏來,警告好幾次了屢教不改,要準備上訴了。哎,我最近怎麽這麽多官司要打?”
iPad的燈閃了閃,久紀點開屏幕,看到新消息,眉頭皺的更緊,放下筷子開始回複。
“呃……”金木一時說不出話來。面前的青年雖然和他同齡,在學習上有時還需要他的幫助,但他已經踏入了社會,開始了工作。在他還在念書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掌管一個公司了。
[真耀眼呢——]誰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不錯的臉,豐厚的家底,又有自己的事業……真是個好男人。然而,不屬于你呢。]
[——你看,他的視線,根本不在你的身上。]
“啪嗒”一聲輕響,金木打了個激靈,定睛一看,诹谷川将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放在了他面前。
“啊……那個……”
久紀放下平板,繼續吃早飯。“喝吧,喰種是可以喝咖啡的。”
金木愣了愣,猶豫着捧起杯子,鼻尖微動,嗅了嗅,似乎是正常的咖啡醇香。他慢慢地将唇貼在杯沿,輕輕抿了一口,随即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眼睛一亮,咕嘟咕嘟一杯見底。
“好好喝……明明吃什麽都會想吐……”
久紀目瞪口呆:“金木,那是诹谷川現煮的現磨咖啡,90度左右……你不燙嗎?”
“……啊。”
金木沖進浴室開始用冰水漱口,将久紀的大笑聲用力關在浴室門的另一邊。
————
就分開了這麽一個中午,久紀下午在咖啡店見到金木的時候,他身上的襯衫就多了一大塊血跡,早上特意給他準備的眼罩也不翼而飛,躺在沙發上昏睡着。而永近滿身是傷地躺在別的房間休息。
久紀一把撕開金木的衣服,看到底下的肚皮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随即想起喰種的愈合力,臉立刻無法自抑地黑了。
“久紀你來了……不好了,英他——等、等等!啊!我的衣服!”
剛好金木醒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久紀,而自己被他扒光了,頓時從腦門紅到脖子根。
久紀黑着臉問:“這麽多血洗不幹淨的,扔了,回頭賠你一件森馬。英良在隔壁休息,他沒事的。你這到底怎麽回事?”
金木自己也有點像是活在夢裏,捏着薄毯回憶了一下後,說他在學校下課後遇到永近,跟他一起去見了一個學長,結果不但撞破學校PLAY還發現那人就是昨晚差點把他弄死的喰種。
本以為還能和平共處,畢竟一起吃了鲷魚燒,結果離開的路上那個叫西尾錦的前輩襲擊了永近,眼瞅着永近要被裝盤子了,他爆seed把西尾打飛了,緊接着自己又被從天而降的董香打飛了。
“我……昨天吃過東西了,雖然看到永近還是稍微有點……呃,饞。但還不至于失控吃他,結果沒來得及解釋,霧島就把我揍了。”
“大概是你露出赫子的樣子太醜了她看不順眼吧。”
“可能……吧。”金木坐起來,把上半身靠在久紀身上,閉上了眼睛。
他有點不敢想象自己當時的模樣。西尾學長只是一根,看起來就很兇,而他有三根……而且,他像是個野獸一樣戰鬥了,将西尾學長穿了個洞,然後無數次穿刺……那個停車場成了十個變态殺手都營造不出的兇殺案現場。
“久紀,我好像殺人了。”
“放心,喰種只要腦袋沒掉心髒沒停,再重的傷也能恢複。話說那家夥是和我們一個學校的啊……呵呵。”
久紀最後一聲笑笑的金木汗毛直豎。他覺得有人要倒黴了。
“喂,藥師寺,那個半吊子醒了沒有,店長——”董香出現在門口,然後聲音在看到兩人一個裸着上身靠在另一人身上,而另一人一臉詭笑後戛然而止。她呆了呆,發出一聲巨大的“啧”,砰地甩上了門。
金木:“……”
久紀:“……你再躺一會,我去給你找件衣服。”
金木換上幹淨衣服後,先去看了看還在睡的永近,才去見了芳村店長。
久紀在樓下坐着,董香給他倒了一杯熱牛奶。
“謝謝。有什麽話就說吧。”久紀抿了一口,舒服地長出了口氣。
“真看不出你其實是個喜歡直來直往的人。”董香也長出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我想開場白。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對喰種的事情很了解,為什麽會知道店長和安定區的事情?還有利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喰種所以一直拒絕她?還有,你為什麽要親近那個半吊子?了解喰種和與一個喰種做朋友,可不是一回事。”
“你也很直來直往……”久紀面對董香連珠帶炮的一串,先是眨了眨眼,愣了一下才放下杯子說:“我的話……藥師寺久紀,一個富二代,當然,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然後是……我覺得我要說出我為什麽會對喰種的事情很了解,你大概會攻擊我,所以跳過這個問題。下一個,知道這裏的事情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是,嗯,喰種。”久紀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的嗅覺比較發達,所以光靠聞就知道你們是喰種。最後是什麽來着?”
董香消化了一會久紀的回答,才說:“你為什麽要親近那個半吊子?而且,你竟然還有喰種的朋友?你不擔心他有一天吃了你嗎?要知道,餓極了的喰種更喜歡熟悉的味道。”
“他不是餓極了想吃我,而是時時刻刻都想吃我,但哪次不是被我打掉滿嘴牙,後來好像是覺得我太難吃就放棄了,順便覺得我一直欺騙他感情就很想殺我,但還是打不過我。我們之間的關系比起朋友,還是孽緣更準确吧。”久紀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着:“還有半吊子……拜托了,他有名字的,他叫金木研。我喜歡他,所以我親近他。以上,回答完畢。”
不知道是被一個人類的“被我打掉滿嘴牙”、“打不過我”給刺激到了,還是一個男生對另一個男生發表了“我喜歡他”的言論給刺激到了,董香一臉空白,懵懵懂懂地走了,剛好和從樓上下來的金木擦肩而過。
金木看了一眼走路都有點不穩的董香,又看看吧臺邊笑容滿面的久紀,眯起眼睛。
“啊,和店長談完話了?”
“嗯。”金木眉眼一彎笑了起來,伸手拉過久紀放在桌上的左手,見他沒有什麽反應,只是任由他拉着後,眼角的弧度漸漸加深了。他坐到了久紀旁邊的位置,低着頭小聲把他和芳村店長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店長說,我可以來安定區,從這裏開始……了解喰種的世界。我可以來這裏嗎?打工……”
“為什麽不可以?”安定區是喰種裏的親人類派,從這裏開始也不錯。“而且,你是不是忘記你不但沒付這個月的房租,還欠了我一大筆醫療費和起訴建築工地的律師費。”
“呃……”金木囧了。
久紀摸摸他的蘑菇腦袋,笑眯眯地說:“記得和店長商量薪水問題。”
金木和董香一樣腳步不穩地上樓去了。
久紀在樓下慢慢喝完了牛奶,上樓去找永近。金發的少年還是一副要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的樣子,甚至在久紀進來的時候踢了一腳被子。
久紀盯着他看了半晌,伸手把被他踢跑的被子重新蓋好,才推門離開。
夕陽西下,血色的光芒透過窗簾,映入少年微張的褐色瞳孔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