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疲憊

Chapter28

西尾的傷養好後,在金木和芳村先生的建議下,來到咖啡店打工了。

久紀起了個大早,去公司點了個卯就來到咖啡店吃早餐。

安定區還沒開門,侍應生都在進行開店前的準備,店裏也只有暫住在這裏的笛口母子在角落裏喝咖啡。

金木端來咖啡和兩個切成等邊三角形的三明治,看久紀一口口吃的很認真,臉頰一鼓一鼓的樣子像是只倉鼠,心情別提多愉悅了。

古間圓兒扔了條擰幹的抹布,擺出前輩架子。“快來幫忙!”

“啊、是!對不起!”金木連忙去幹活了。

沒一會永近也過來了,看到久紀的三明治就喊餓,久紀剛吃完一塊,就把另一塊和盤子一起推了過去,關心道:“你沒吃早飯嗎?”

“吃了,我只是想看你會不會給我吃。”永近把盤子推了回去。“你最近老和金木玩,一點都不雨露均沾。不過事實證明你還是愛我的。”

久紀無語地接回盤子。

永近點了一杯卡布基諾,久紀要了咖啡續杯,開始吃第二塊三明治。

金木一邊擦桌子一邊和他們聊天,一直到西尾錦換了侍應生的衣服從裏間出來。

“西尾學長?!”

“喲永近,還是一如既往擺了一張臭蟲臉。”

永近一口咖啡噴到桌子上,久紀閃得快幸免于難,金木連忙過來擦桌子。“久紀,沒濺到吧?”

久紀搖搖頭。

永近打量了一下一臉不爽的西尾,忍不住打趣道:“話說回來,西尾學長,越看越覺得你和安定區風格不配呢。”

“小心我把你踢出去哦。”他隐晦地看了一眼久紀,見他沒什麽反應才稍微安了點心繼續和永近瞎掰掰。“再說我們店還沒開門呢。”

“話說,學長為什麽也來安定區工作呢?”

西尾皺起眉,別開視線,心情有些低沉:“啰嗦,我也是有很多原因啊。”

永近一驚,随即一臉驚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難道是為了董香醬……”

西尾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誰會對那種單細胞女人……!”

“你不要見誰都像是見情敵。”久紀咬了一口三明治,慢慢咀嚼着。同時思考起一個問題:是因為他喜歡金木研而且對方是個男生,所以他看不出霧島董香可愛在哪裏嗎?

“說到這個,董香醬她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久紀咽下那一口三明治,才說:“誰知道呢。”從教堂回來那天後,董香就一直沒來上班。

就在這時,從角落裏安靜喝咖啡的笛口母女那裏突然傳來拍桌子的響聲。涼子小姐憂傷地看着拍案而起的女兒,後者哭泣着:“雛實……雛實只想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然後一溜煙跑回咖啡店二樓,再沒下來。

“發生了什麽?”永近好奇。

“誰知道。人活着總有煩心事吧。”西尾聳肩攤手,立刻被入見佳耶小姐放了一塊濕毛巾,示意他不要站着閑聊,快去幹活。

永近沉默了一下,久紀已經吃完了早餐,擦了擦嘴。“走了,英良。我們還有課吧。”永近有歐洲史,他更是有一節堂堂課點名的貨幣銀行學。

“啊啊對了!要遲到了……多謝款待!”

“多謝款待。”

兩人掏出錢包結賬。

金木把久紀的圍巾打了個死結,一邊将他的頭發往圍巾裏塞,一邊叮囑他不要再因為覺得脖子癢就把圍巾取下來。

久紀下了樓,永近騎着自行車問他要不要坐後排,久紀說本少爺從不坐一千萬以下的車。永近說這就是他心愛的法拉利,久紀說法拉利可以去泡妞,你也只能帶帶我了。永近氣的跳下來,用力把他頭發揉亂,然後哈哈大笑着蹬着自行車跑了。

當天下午,東京開始下雨。

一開始倒不是很大,只是嘩啦啦的聲音很招人煩,久紀只在圖書館坐了一個小時就煩躁的不行,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他扔下筆,在學校的走廊裏走了一圈,又去外面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空氣中帶着潮濕的泥土和青草的香氣,涼絲絲的有些甜味。

他慢慢靜下心來。

把之前為了準備發布會和宴會時落下的課程補完,太陽都已經落山了。久紀伸了個懶腰,收拾東西離開圖書館。等去了安定區找金木結果撲了個空,他才知道就這麽一個下午,就出事了。

涼子小姐被CCG搜查官殺死了。

久紀回家後,提前回了家的金木占了浴室一直沒出來,只能聽見嘩嘩的水聲,時不時還有金木用腦袋撞擊牆壁的悶響。

久紀靠着門坐了下來,沒說話。

過了好久,裏面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金木走到了門前,卻沒有出來。咚的一聲,他又把腦袋撞到門上,身體一軟跪倒在地。

久紀收起玩得發燙的手機,聲音因為好長時間沒開口聽起來有些嘶啞。“把衣服穿上,小心着涼。”

“嗯……”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過後,金木的聲音隔着門板微弱地傳來:“久紀,我是不是很沒用?”

“是的。”

“……久紀,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耿直。”金木的聲音聽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

久紀無奈地說:“你自己心裏都有答案了,我就算說‘不是’你也不會信吧。”

“……那個時候……涼子小姐就在我的面前。”他斷斷續續地說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而我卻什麽都做不到,除了遮住雛實的眼睛不讓她看到當時的一切……”眼淚無力地落下,他哽咽着說:“如果那時候趕到的是霧島的話……”

久紀直接打斷他的話:“你想多了。雖然我看不慣那個二五眼,但他實力很強,董香到了也只是會被一起收拾掉。”他冷靜地說,聲調毫無起伏。

“怎麽會這樣……”

“所以。”久紀說:“你是對的。”

金木身體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是……對的嗎?明明他什麽都沒做到,眼睜睜看着涼子小姐被殺死,就連店長都說不能去複仇……

他十分自責,百分內疚,萬分煎熬。但是現在久紀說什麽?

他是對的?

嘩啦一聲巨響,金木猛地拉開浴室門。靠在門上的久紀猝不及防倒了下去。金木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腦袋,沒讓他一後腦勺磕在浴室的瓷磚地板上。

久紀懶得起來,就躺在那裏。金木見狀直接跪坐下來,讓久紀躺在了自己膝蓋上,小心地把他頭發收好,免得落在浴室地上打濕。他急切地詢問:“久紀,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你是對的。你什麽都沒有做錯。”

久紀望着金木,任由他濕發的水珠和眼淚滴落在自己臉上。

金木七手八腳地去擦拭自己落在久紀臉上的眼淚,但不論怎麽擦都擦不掉,他的眼淚還是滴滴答答地落個沒完。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金木這麽能哭的?久紀臉都被他擦紅了,有點疼,他無語地拂開金木的手,淡淡地說:“停下吧,說正事。我說你是對的。”

“那些搜查官就是沖着笛口母女來的。他們準備的非常周全。真戶吳緒不用提,他身邊還有那個叫什麽太郎的一等搜查官,他們兩人聯手,整個20區沒有幾個喰種是他們的對手。更別提,在場還有其他下等搜查官在待命。就算是月山那個級別的,上去也是一個死字。”

“所以,你是對的。一,你沒有沖動地沖上去送死,有命在才是思考其他事情的前提。二,你保護住了雛實,沒有讓她跑回去然後和母親一起被殺死。那是涼子小姐最後的願望,你很好地為她實現了。三,你沒有讓雛實她看到母親死去的樣子,沒有給她以後做噩夢的素材。金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擡起手撫摸溫柔地撫摸金木臉頰。“就算能打得過搜查官,沖上去滅了他們又能怎樣呢?CCG只會因為失去了這麽多搜查官而将更多的人力物力放到20區,不找出兇手決不罷休。到時候不只是笛口母女要踏上逃亡之路,咖啡店也随時都會被查出有問題。所以,就算當時到場的是我,是店長,是古間先生入見小姐……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或喰種,都只能這樣做。”至于董香,她那個義憤填膺的沖動性格,久紀就不說了。

“……這樣啊……”

“就是這樣。告訴我,你明白了。”

“嗯,我明白了。”金木偏過頭親昵地磨蹭他的手心,啞着嗓子,帶着濃重的鼻音小聲說:“這次,也是實話嗎?”

“我向來只說實話。”久紀眨眨眼睛。

“……嗯,我懂。”金木破涕為笑。他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悶聲道:“久紀,你起來好不好?”

“做什麽?”

“我想抱抱你。”

久紀一臉嫌棄地坐起身,惡狠狠地說:“不給抱。每次都哭着來抱我,我是手絹嗎?”但在金木死皮賴臉從後面抱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只象征性地扭動身子掙紮了一下,沒掙開就不再動了。

金木把額頭頂在他肩膀上。“不是手絹,久紀,你是我的支柱。”

久紀輕哼一聲,“你是我的小祖宗。”

“那是什麽啊……”

“誇你呢。”

“……久紀,我會變強的。”

——變得比你還要強,變得比誰都要強。

——然後終有一天,我會同樣成為你的支柱。

這次久紀沒有放聲大笑,只是沉默着擡起右手反折過肩膀,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沉聲道:“我相信……你——金木研!你的洗發露沒沖幹淨,黏了我一手,給我進去重洗!!”

————

店長不允許安定區的人去為雛實報仇,所以當董香擅自外出殺死一個搜查官,又負傷歸來後,他不允許任何人為董香處理傷口。

對此久紀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她那個性格,太容易理解了,要是CCG想消滅她的話,根本不用制定什麽作戰計劃,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引出來殺死。而這次,她的一時沖動又能帶來什麽?殺死一個普通的搜查官,真正對涼子小姐動手的人還生龍活虎,并且将“兔子”也一并列入消滅名單。

而讓久紀差點沒氣炸的是,她竟然試圖拉着金木變裝混入CCG總部,混淆雛實的目擊情報。

久紀擔心金木這幾天的精神狀況,一直派人盯着他,在他被董香帶着來到CCG總部的時候,今天負責跟蹤金木的人立刻通知了久紀。

久紀在金木被帶進去前及時趕到,二話不說把他那一身可笑的衣服扒掉。要不是金木攔着他,他絕對要把董香直接踹進去過一次RC檢測門。

她想自投羅網他不管,但不要連累金木。如果她嫌命太長想早點死,他不介意親自動手。

久紀這次是真的很生氣,不只是因為金木又一不留神和人去做危險的事情,還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好的變化。

他以為自己很喜歡金木,喜歡到什麽都願意為他做,但是這一陣,他竟然感覺到了疲憊。

非常疲憊,那種躺在床上睡十天十夜也休息不好的疲憊。

公司的事情就足夠他忙的四腳朝天了,學校還有課業,馬上又是上井校慶,雖然他沒有節目,但他代表藥之味和上井簽了合同,将全程提供零食。然後就是金木的事情。

算算從他警告金木不要靠近神代利世到現在,金木都發生了什麽?

毫不客氣地說,金木最近除了麻煩,什麽都沒給他帶來。

而他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故意的,一直沒有給予過久紀回應。這讓久紀有一種他只是在單方面對金木獻殷勤,而他還把自己當信任的朋友的感覺。

再這麽下去,再得不到回應還在不斷付出的話,他就算再喜歡金木,終有一天也會覺得累的。

覺得累了以後,他對金木的喜歡就會逐漸變淡,然後終有一天,他不再喜歡金木,甚至會覺得他是個累贅,漸漸厭惡他。

久紀非常了解自己:他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一旦有什麽決定,任何人都不能幹涉阻止他。感情方面也是一樣。但是一切的前提還是他的心情。金木的存在讓他覺得溫暖,他每一天都過得開心。但如果金木有一天成為了讓他想起來就皺眉,每天都要為他擔心的存在……

現在的他無疑是非常喜歡,甚至能說是愛着金木的,但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清呢?

如果真的就一直這麽下去,他抛棄金木只是時間的早晚。

————

“你們最近吵架了?”

咖啡店裏,等久紀去洗手間了,永近立刻丢下手頭的作業,拉過金木小聲問他。

“沒有。但是……”金木失落地搖頭,鉛灰色的雙眸滿是難過。“久紀最近,确實挺冷淡的。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也不一定就是在生你的氣啊,或許只是太累了。藥之味的事情應該挺多的。”永近看金木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連忙安慰起好友。

“是這樣就好了……”

見一抹紅從拐角映入視線,永近連忙轉移話題:“最近天氣真的太糟糕了,一直在下雨。”

變成喰種後,金木的五感都增強了,對久紀的味道尤其敏感。在久紀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他就嗅到了混着洗手液味道的禪風之竹香氣,立刻閉緊了嘴巴,在永近轉移話題的時候應和道:“是啊,陰沉沉的。”

久紀沉默地坐下,金木對他笑得燦爛,“久紀,要吃點什麽嗎?”

“不用了。”久紀說完便低頭繼續寫微積分作業了,一個字都不肯往外蹦。

金木可憐巴巴地看了看永近,永近對他無聲地攤攤手,滿臉同情。

好在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一周,一周後久紀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但對于之前為什麽會那樣,他一字都不肯解釋。

金木總覺得久紀這幾天那樣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但不管他怎麽試探,甚至去鑽研了審問心理學,久紀還是不肯說。

這讓他覺得很難過。

對此,永近只能給予一個總結:男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

金木不是一般的難過,久紀避開他問題,甚至直接告訴他“我不想讨論這件事,你不要再問我了”的冰冷模樣讓他的心髒都在抽搐着陣陣作痛。

他心情很是複雜。

久紀無疑是他行走在喰種和人類世界夾縫中唯一的照明燈,他是對自己來說的一個唯一,但久紀呢?自己對于他,究竟是什麽?他只是他世界裏的一個普通人,最多因為他曾經拉了他一把而稍微特殊一點。

一晃神,似乎又聽到了神代利世的聲音。長發的美人可勁兒地嘲笑他:“真是好笑,你不過是給予了他一份友誼,憑什麽會認為你就對他很特殊了?”

那、那是因為……金木竟然啞口無言。

“你也不看看,他在這社會上是什麽地位?從他出生起,從他繼承了藥師寺之名起,他就注定了什麽都不缺,會有無數女人甚至男人會絞盡腦汁爬上他的床,而他終究會找到一個和你一樣不會介意他異于常人力量,但要比你優秀無數倍的人。藥師寺家的大哥,可是對兄弟們喜歡的人來者不拒呢……”她的聲音輕飄飄的,缥缈着在金木耳邊回響着。

……那又如何!!

血絲迸裂在眼角,金木攥緊了褲腿,牙齒刺破嘴唇,流下一行血絲。

那個将來會得到久紀的人,TA會和自己一樣了解久紀嗎?TA會知道久紀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嗎?TA會知道久紀雖然最愛甜食但一點蛋黃醬都不吃嗎?TA會知道胃病不但會因為食物刺激而發作,還會因為積攢了負面情緒而産生疼痛嗎?TA會知道久紀最是吃軟不吃硬嗎?

……

休息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金木從無限的憤怒、恐懼和悲哀中驚醒,看到董香跑進來,驚慌失措地問他:“你見到雛實了嗎?!”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久紀:老子這麽愛你!你不但只把我當最信任的兄弟還跟着別的女人亂跑!我不要喜歡你了嘤嘤嘤!

金木:放心吧,作者說就劇情來說你大概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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