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傷疤
斐沉雖然戴着面具,但只是遮擋到眼睛下,不快的情緒完全可以看出來,這還是刑卓第一次看見斐沉露出這種比較真實又明顯的情緒。
之前那種虛情假意的話,各種花言巧語中的語氣都是假的。
雖然弄傷斐沉,刑卓有點心虛,但看着對方那張明顯不開心的臉,他竟然覺得斐沉突然鮮活起來。
——之前那個擁有豐富情緒的樣子,就像戴了一張假面。
在他懶得掩飾那些假表情的時候,既虛僞又冰冷,那眼底也死寂一片。
但斐沉拿捏那些表情也非常熟練,手到擒來,只要他真的想要掩飾,那毫無破綻。
仿佛是烙印在心裏的本能。
斐沉揉了揉太陽穴,自己怎麽就突然情緒外露了,好久沒在他人面前這樣了,他稍稍收斂了臉上的神情,眸色有些陰郁。
剛剛手臂的疼痛讓他回想起了在地球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又變回去了,刑卓心道,而後出聲:“我什麽時候能起來?”
這藥浴本來還很舒服,結果斐沉加了那個魔植後,接觸到藥浴的皮膚都火辣辣的疼。
“時間到了我叫你,”斐沉打量了一樣藥浴的顏色,“看這顏色,還要半個小時吧。”
斐沉說完後,便沒有再出聲,剛剛回想起的不愉快的事讓他沒了逗弄刑卓的興致。
一時間,山洞中只有藥浴漲泡的聲音。
刑卓百無聊賴,忽然又對斐沉的面具感到好奇,這種面具起不到遮蓋臉部隐藏身份的效果,那斐沉為什麽一直戴着它?
為了好看嗎?還是那個面具是什麽功效的道具?
刑卓向來有疑問就直接說,于是他好奇地問:“斐沉,你為什麽一直戴着那個沒有遮蓋效果的面具?”
斐沉轉過來定定地看着他,眸子晦暗,看得刑卓二丈摸不着頭腦。
“你還真是……”斐沉忽然長呼出一口氣,神色無奈地扶額。
“有一些事情是不能過問的,”斐沉說着,低下頭,他的眸色擋在劉海中,一時間,神色晦暗難辨,“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這麽旺盛的好奇心,在這危機四伏、爾虞我詐的試煉空間,很容易死。”
好奇心害死貓。
斐沉話是這麽說,但還是拿下了那個半臉面具,上半張臉露了出來。
盡管他之前擋住了上半張臉,但僅憑露出的下半張臉是可以猜測他長得不錯。
斐沉摘下面具,完整的臉暴露在刑卓的視野中,刑卓微愣。
薄唇輕挑,似笑非笑,多情又涼薄的眼眸神采奕奕,微挑的眼角給這張臉添上了一點異域風情,他有些像藏匿在山野中的精怪,靠花言巧語以及完美惑人的臉來欺騙過路的人。
刑卓心想,斐沉這張臉,夠讓一些人自己送上來給他騙了。
但是……
刑卓的目光停在斐沉的左額上。
“怎麽?我這張臉,不好看嗎?”
斐沉手撫上自己的左臉,撩開左邊過長的劉海,手指指尖在左額上的凹凸不平的傷疤上輕輕摩挲。
本該是一張完美的容顏,但卻被左額上那個猙獰的紅色傷疤給破壞了。
有點可惜。
斐沉看見刑卓眼中的可惜之色,唇角往下壓,帶着涼意的話語脫口而出:“可惜嗎?每個人看見我這張臉都是這種表情。”
他不喜歡看見那些人臉上的可惜表情,好像他很可憐一樣。
刑卓看見斐沉眼中的冷意,想到斐沉在試煉空間中的赫赫惡名,收斂了眼中對他的同情。
斐沉這種人,絕對不喜歡別人用同情或者可憐的目光看他。
刑卓又想到一件事,他疑惑地問:“說起來,你自己是藥師,為什麽不治好這個傷疤?對你來說,應該輕而易舉吧?”
斐沉跟看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看着他,頭疼地說道:“不是跟你說有一些事情是不能過問的嗎,還追問,而且你個傻子,我們在試煉空間裏面的身體,其實是精神體,你忘記了嗎。”
刑卓一想,好像是。
“我能治愈的,只有在試煉空間裏面受的傷。”
“所以……”刑卓張了張嘴,這個是在地球上弄出的傷疤。
“你還真是讓我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斐沉頭疼,傻的是刑卓,但他為什麽擔心這個家夥以後會被人套麻袋或者因為好奇心過于旺盛而踩進陷阱死掉?
他絕對不當操心的老媽子。
對這個家夥,在他面前,自己已經露出過很多次過于明顯的情緒了。
這不符合自己的作風,不外露情緒,不讓他人輕易看懂自己是他一貫的行事準則,也是他可以把那些人耍得團團轉的原因。
“我出去摘點藥,你先在這裏泡着。”斐沉扔下一句話,走出了山洞。
視野開闊起來,斐沉微微嘆了口氣,他有些懷疑他找上刑卓是不是一個錯誤,只是這種性格,倒也好騙,就是自己可能時不時會抓狂,或者幫他收拾爛攤子。
斐沉重新把面具戴上,紅色的猙獰傷疤被掩蓋。
他那個後爸帶的“好弟弟”不是一般的心機,若是他能回到地球……
斐沉唇角勾起,笑意森然。
不過,身上衣服濕漉漉的,有點冷……
斐沉先把黑袍換了,而後算了算時間,在差不多的時候回到了山洞裏面。
刑卓察覺有人,睜開眼睛。
“好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條扔過來浴巾。
“擦幹了,可以起來了。”
斐沉一邊走進來一邊說,調整完後的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又是十分完美了。
刑卓眉頭微不着痕跡地皺了下,從木桶裏面跨出來,一邊擦着身體一邊心裏有些遺憾。
斐沉走到刑卓身邊,抓住浴巾的一角,随意地幫他擦拭後背。
“藥浴還要兩天。”
“你不怕我不給你元素結晶?”刑卓問。
“答應了我的交易的人,違約的都死了。”
斐沉笑了笑,笑意中帶着冷意和殺氣,瞬間的收放後,他道:“不過你應該不會是那種違約的人,畢竟你是個傻子。”
刑卓劍眉一挑,不高興地說:“你信任我,我倒是挺意外,但是後面這個傻子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斐沉道,“趕緊擦幹淨,別滴到我那邊的毯子。”
“我說你怎麽這麽殷勤幫我擦……”刑卓嘴角抽了下。
“殷勤?”斐沉動作粗暴又迅速地給他擦幹淨後背,“你連形容詞用錯了,還說不是傻子。”
擦完後,斐沉放開浴巾,任由那浴巾垂下。
“喂,你對我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刑卓抓住斐沉的黑袍,扯回要往山洞最裏面走的斐沉。
他好歹也是試煉空間拔尖的高手。
“随意?”斐沉回頭,眸光中倒映出刑卓,唇角勾起似笑非笑,“我現在可是算你的救命恩人。”
根據他這幾天對刑卓的初步了解,這家夥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
說真的,單純得有點傻。
“啧,雖然這是事實,但我還真有點不爽。”刑卓抓了抓後腦勺,暴躁寫在了那張俊美野性的臉上。
斐沉扯回自己的黑袍,道:“我要去換套衣服,托你的福,我衣服都濕了,還沒有換。”
他這一說,讓刑卓想起了剛剛自己的好奇行為造成的後果,他立刻松手,視線移動到斐沉的左手手臂上。
“你那個藥,治好了嗎?”刑卓問。
“又不是仙藥,”斐沉翻了個白眼,“拿着。”
斐沉利落地解下黑袍,扔給刑卓。
刑卓沉默地接下,看着眼前的人在他面前換衣服。
斐沉背對刑卓,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瘦削白皙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他打了個寒顫。
現在試煉空間裏面的天氣有些涼了。
刑卓看着斐沉那沒幾兩肉的後背,那勁瘦的腰他似乎一手就能握住,他忍了忍,終于忍不住說:“喂,你也太缺乏鍛煉了吧……”
斐沉正雙手舉起在穿衣服,聞言,眼皮跳了一下,立刻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缺乏個屁!”
真的不行,這個家夥的問題總是會讓他破功,忍耐不住想揍他。
刑卓從他自己的空間器具裏面拿出一條長褲穿上,赤-裸着上身走過去,伸手在斐沉和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你怕是想……”挨打,斐沉忍着沒說出口。
他特麽在普通情況下打不過這家夥!
艹!
他很久沒這麽郁悶又生氣了,關鍵他還無可奈何。
“你的身體還真是夠弱的。”刑卓單純地感慨。
“……”
斐沉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個是等級排行榜第二,而且以後還要用到他,不能下死手。
刑卓還在好奇地打量,斐沉動作迅速地換完衣服,從他手上拿走黑袍系上。
還是看點言情小說消消氣吧,斐沉沉郁地吐出一口氣,從戒指裏面拿出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又拿出肖敏帶過來的新的小說,拉開椅子坐上去看。
刑卓見斐沉似乎要這麽看很久,走到山洞洞壁邊,盤腿坐下調息。
兩人一人調息,一人看書,下午竟然也就這麽過去了。
到了晚上,斐沉看完了整本書,合上書後,斐沉神色驚疑不定。
這次看完言情小說後,他居然沒有出現那種令他瘋狂的孤寂感,更沒有那種想破壞一切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