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說好的情敵呢(二十六)
郁建傑下飛機沒有回家, 而是直接被送進醫院的。上飛機之前接了電話聽說孩子沒了,人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到了醫院,醫生一陣忙碌, 等病情穩定能見家屬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病房裏外哭聲哀嚎一片, 醫生護士怎麽禁止都沒用,一群家屬權大勢大, 不敢拿狠話怼, 只能不爽的甩袖子走人。
郁建傑的老婆蔣惠坐在凳子上抹眼淚, 剛剛醫生說郁建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心裏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來,這才有心思去看看自己的侄子。
楊銘眼淚早流幹了,靠在牆壁上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麽。蔣惠擦了擦眼睛,擔憂的走到楊銘面前:“休息一下, 醫生說沒事了。”楊銘自小長在她身邊, 把這個侄子當半個兒子養, 加上楊銘乖巧孝順,兩人情同母子。
楊銘沒有回她,眼神空洞不知道看向哪裏。
蔣惠嘆了口氣, 想他可能是在擔心自己的丈夫,欣慰孩子的孝順, 就越心疼他:“去吃點東西吧,你可不能也垮了身子。”她上半輩子仗仰着丈夫過日子, 下半輩子得仗仰着兒子過日子。蔣家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倒了, 她也就完了。
楊銘半響後才有了點意識,伸手把蔣惠攬入懷裏,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想哭又哭不出來。
“乖孩子,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蔣惠心疼得不得了,一個勁的拍他的背。旁邊站着一大幫子郁家的親戚,都是巴着郁建傑才有飯吃的寄生蟲,這回他們的財神倒了,哭得比死了親爹媽還傷心,又是吵又是鬧,埋怨過來埋怨過去,從不在自己身上找毛病。蔣惠被他們吵得腦仁疼,真想拿個杆子一口氣把他們都轟出去。
“不想吃。”楊銘放開她,恹恹的說:“我下去靜一靜。”
“去吧。”蔣惠看着那一幫子極品親戚,心想沒病都被他們吵出病來了。
楊銘前腳剛走,後腳那群親戚就把蔣惠圍上了,各種問郁建傑能不能幫他們要年底的分紅,郁栎現在回來了他們的職位會不會有變動,他們手頭的項目會不會被郁博思搶了去,明天就要開股東大會了,郁建傑的位置還坐的穩不?蔣惠一個頭兩個大。
楊銘也沒多的心思去管這些,他腦子一片混亂。郁博思看來是下了狠心,絕不會放過大伯的,楊銘不恨任何人,只恨自己傻,恨自己沒有能力,為人作嫁這麽多年,要是早聽大伯的話……
哪有那麽多“要是”、“如果”……
楊銘對自己諷刺的笑了笑,想起大伯總說他和她媽媽很像,傻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真是分毫不差……
他心裏其實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一直不想去承認……明天才是最難熬的……
……
第二天,郁家公司集團總部召開股東大會。郁家老爺子罕見的出席了。
郁家在陳家的幫助下,總算緩過來了。郁建傑沒能力撐住場子,現在整個郁家說話最有分量的人變成了郁博思。郁建傑這些年來背地裏幹的肮髒交易,一條條的羅列出來,觸目驚心。董事會的老狐貍們也難得正襟危坐,他們明白這是權力更疊的前奏。
楊銘面無表情的坐在會議桌的末尾,聽着會議桌前端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他清晰有力的話語敲在他的神經上,一次一次的,像在淩遲。
他最愛的人對他最親的人宣判了死刑。
楊銘像座雕塑一樣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事關郁建傑,他又是與郁建傑關系最為緊密的人,幾十雙眼睛或多或少的會從他的身上略過,仿佛想從他身上挖掘出點有價值的東西。
會議冗長,但沒有幾個人因此分心,要理扯清楚的事情太多了,郁建傑這棵大樹的傾倒,有人歡喜有人愁,巴着這棵樹過日子的人如今身不由己聽天由命,一個個恨不得去醫院把郁建傑揪起來,好繼續如以往一樣為他們遮風擋雨,把對手敵人統統打壓下去。
但是無望了……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郁老爺子威嚴肅穆的坐在那裏,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兒子和孫子之間的鬥争,仿佛他們都是随意擺布的棋子,輸了贏了,都是那副表情。
衆人都覺得老爺子絕情。只有郁栎知道,老爺子這是累了,心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
會議終于散了,有人滿臉紅光走路帶風,有人如喪考妣走路扶牆。郁栎輕聲對老爺子說:“爺爺,回去嗎?”
郁老爺子阖上幹澀的眼皮,淡淡的點個頭。
郁栎和郁博思扶他起來,老爺子甩開了郁博思的手,拖着老态龍鐘的身體沉默着出了會議室。郁博思頓了頓,後腳跟上,一同下了電梯上了車。
郁博思坐在副駕駛座,郁栎陪着老爺子坐在後面,一路無言,車內的空氣沉悶得令人發慌。
待回了老宅,郁栎又扶了老爺子進堂屋,這是他離開郁家後,時隔兩個多月,再一次踏入郁家老宅,裏面的程設絲毫沒變,如一張老照片,停留在了歲月的某一處,再也無法向前。
郁博思沒被準許跟進去,他對老爺子的态度早已習慣,冷冷的笑了笑,停在院子裏等郁栎。
郁老爺子一步一挪的坐進了梨花木椅子,訓練有素的傭人立即将熱茶端了上來。老爺子慢慢的喘氣,慢慢的喝茶,慢慢的平複了心境,才睜着一雙渾濁的眼睛對郁栎說:“我老了,你長大了……”
郁栎臉上淡淡的,沒多少表情:“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不過有的人死的早,有的人卻活得長,都是命,您覺得呢?”
郁老爺子被他這不鹹不淡的話氣得直咳嗽,專門伺候老爺子的傭人趕緊來給他拍背,又把茶遞了過去,被一手掀翻在地。溫熱的茶水全撒在地毯上,冒着輕薄的煙,但很快就消散了,就像某個人的生命一樣,馬上就會結束。
郁老爺子看見這一幕覺得刺眼極了,他攢足了力氣要狠狠訓斥郁栎一頓,但是話到嘴邊又洩了氣:“你,你……真是要把我氣死。”
“怎麽會呢,我從來最敬重您,您一定會長命百歲。”郁栎朝傭人使了個眼色,對方趕緊把地毯上的污漬給清理了,還重新端上來新的茶水。
“郁栎,事情不要做得那麽絕。”老爺子終于開口給自己的兒子求情了。
“我做事從不往絕路上走,偏偏有人只讓我走絕路,我也沒辦法。”如果不是任務要求,他才懶得管郁建傑是死還是活,但是既然接了任務,郁建傑就沒有活的可能。
“混賬!混賬!”老爺子的脾氣終于爆發了,他的二兒子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再大的痛也淡了,郁建傑是他唯一的兒子,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他受不得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郁博思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敢那樣對他大伯!郁栎也是的,整個郁家都是他的了,還想怎麽樣?!
“爺爺,您也別生博思的氣,他以後可是郁家真正的主人了,整個郁家的擔子可都在他肩膀上。”郁栎慢條斯理的說。
郁老爺子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為是郁栎操縱着郁博思做事,現在郁栎回來了,郁家沒多久就會回到他的手裏,所以他才對兒子和孫子的争權鬥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們鬧,但是剛剛郁栎說的什麽?郁博思以後才是郁家真正的主人?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老爺子嗓子嘶吼出破音,一只手顫抖地指着郁栎,他氣得太厲害了,差點沒提上氣來。
“我并不打算再接管郁家,我只是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了結心願,讓我父母泉下有知得到安慰。”郁栎對他鞠了一個躬:“爺爺,感謝您這些年來的教導和照顧,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郁老爺子幹枯的手狠狠的拍打着扶手,嘶聲大喊:“你給我回來!給我回來!”
而回答他的只有郁栎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終于喊不動了,看不見了,累得只剩一口氣吊着,癱坐在椅子裏。
郁博思在院子裏沒候多久就見郁栎走了出來,趕緊上前:“老爺子見不慣我,但你有你哄着準沒錯。”
郁栎諷刺的笑了笑,沒接話,心想要是運氣不好,郁家得準備兩口棺材。他其實并不太讨厭權利熏心的老太爺,這種一生都把權勢血脈看得特別重的男人,他見太多了,往往沒幾個有好下場的,他們算計得太多,争得太多,到最後不論輸贏都是頭破血流,又有多少意義呢?一群可憐人而已。
原身一家三口全都葬送在郁建傑身上,自大自私的老爺子也是幫兇,沒什麽值得原諒的。以命抵命,才是最好的結局。
“郁建傑怎麽處理?”郁博思問。
“就讓他在醫院躺着吧,等他醒了知道一切都沒了,也就活不長了。”郁栎很懂郁建傑,知道他這種人一旦權杖被奪走,心理坍塌的時間只短不長。
……
郁栎重新回了郁家,雖然沒什麽職務,但也比以前強多了,至少他現在敢放心大膽的在大街上溜達了。郁博思最近很忙,忙着收拾郁建傑的舊部下,沒多餘的功夫來纏他,郁栎樂得輕松。
牽引者[還有十天的時間城南地塊就要拍賣了,你覺得卓麟和韓樂會上當嗎?]
郁栎[他們無路可走了不是嗎。]
卓麟瓜分郁家的計劃落空了,當時投入了那麽多大的物力財力全都打了水漂,要是季銘為人稍微耿直一點,吐點東西回去,卓麟現在的處境也不會如此難堪,壞就壞在季銘是個有名的貔貅,只吃不拉。
卓家對卓麟的做法已很有意見,偏偏他又把韓家拉下了水,韓家幾次放話要讓卓家賠償損失,搞得卓家很沒面子。卓麟現在急需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歷來喜歡豪賭,幹脆一次性把所有賭注都壓在了城南地塊上。
他要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韓樂來找過我。”虞東錦約郁栎出來吃飯,約了好幾次,對方才勉強出來。
郁栎并不太想和虞東錦見面,他現在只要和任何男人親密一點,郁博思就狂犬病發作,在他面前各種作。郁栎被他搞得很煩。但是和虞東錦的情分确實在那裏擺着,請了那麽多次,總得給個面子。
“他來找你是因為城南的事吧。”
“他讓我把83、85兩個地塊讓給他們。”虞東錦說。
郁栎不禁笑出了聲:“探你口風來了,你怎麽回答的?”
“我說83、85我勢在必得。”虞東錦怔了怔,說:“韓樂看起來很憔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明明才新婚,據說他和卓麟連蜜月都沒去。”
“心疼了?”郁栎調侃。
虞東錦搖搖頭,失笑:“沒有,就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郁栎可以想象出卓麟看完u盤上的東西後會多麽厭惡韓樂,而韓樂現在的處境又是多麽的尴尬絕望,以至于才會厚着臉皮來找虞東錦。最可憐的是,他還不知道虞東錦也只是做戲給他看。
“對了,你以前那麽喜歡韓樂,現在他……”虞東錦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是覺得郁栎愛韓樂愛得如癡如狂,現在的反應是不是過于冷淡了,上次在婚禮現場也是。
“我不喜歡韓樂。”郁栎果斷的說。
“嗯?什麽?”虞東錦還是有點不相信。
“不喜歡。”郁栎問他:“你呢,要是韓樂和卓麟離婚的話……”
虞東錦立即打斷他:“不可能,首先他們很恩愛,不會離婚,再說我現在……”虞東錦見郁栎正直直的看着他,雙目澄澈透着潋滟的光,他心頭一跳,突然說不下去了,掩飾着用拳頭敲了敲眉心:“下午有安排嗎,不如一起出去玩玩?”
這麽熱的天去哪裏玩?除非出國找個涼快的地方。郁栎搖頭:“我确實沒什麽安排,但是你不應該很忙嗎?畢竟你現在管着整個虞家,城南那塊地也要拍賣了,你還有閑心找我玩?”
虞東錦早已安排好:“這你就不用管了,跟着我走就行了。”
郁栎無所謂,反正他現在閑人一個,左右不過是吃吃喝喝,多一個人陪也挺好的。
虞東錦開車出了停車場,外面炙熱的陽光撲面而來,好在車裏冷氣足,玻璃窗又阻隔了不少光線,不然真是一點都不想外出。車子在繁華的街道上穿梭而過,不曾停留,而是一直往郊區的方向駛去。
“你想帶我去哪裏?”郁栎終于忍不住問。
“馬上就到了。”虞東錦拿出兩張票遞給他:“喏,看看吧。”
是兩張國際藝術會展的門票,還挺符合自己的喜好,郁栎将門票上的簡介仔細閱讀了一遍:“這東西不錯,這個天氣去展廳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一邊欣賞藝術作品,一邊吹着冷氣,想想就舒服。
虞東錦被他誇得很受用:“就知道你喜歡這個。”此時也剛好到達了目的地,将車子停好,剛下車就有人來接待,滿口虞總的恭敬着,還說要配個解說員,虞東錦朝郁栎看去,郁栎拒絕了,他只想安靜的慢慢品味。
這個展廳是本市占地面積和建築面積最大,同時公共設施最完善的展廳,一般有大型展覽活動都會在這裏舉辦。這次藝術展是全世界多個國家一同舉辦的,耗資巨大,裏面的作品可謂都是頂尖的珍品,以至于消息一發出去,一票難求。
郁栎一直忙于收拾郁建傑,雖然對此次藝術展略有耳聞,頗為心動,但等他忙完,展會已臨近結束,也就懶得再去花心思弄票了。沒想到虞東錦反倒圓了他這個小願望。
這次藝術展的主題是愛與寬容,而出展作品卻分了很多種類,有繪畫、工藝、雕塑、音樂等等,不同于以往單獨的某一類展覽,這次直接來了個大雜燴,郁栎很是大飽了一次眼福。手裏拿着出展作品分區地圖,兩人從就近的手工藝品區開始浏覽。
展廳裏很安靜,除了略微輕巧的腳步聲,再沒多餘的聲音,生怕破壞了這一室的美。虞東錦對這裏的東西大都一知半解,他并沒有多少藝術細胞,全是因為眼前人,他才會出現在這裏。郁栎看精美絕倫的作品,而他看雅人深致的郁栎。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都忘了時間,雖然這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偏偏默契共存,有時候遇到心儀的作品,兩人都會不期而遇的相視一笑,氣氛融洽到不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閉館的時間。
工作人員突然開始清理現場,提醒賓客離開,虞東錦一看時間已經五點半了:“走吧,咱們該換個地方了。”
“好吧。”郁栎意猶未盡的回望了一下展廳,人群消散,巨大的展廳頓時空曠無比,燈光熄滅,濃墨重彩的藝術品們漸次隐退在黑暗之中。
虞東錦好笑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了,別舍不得,下次再帶你來看。”
郁栎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對這些東西從來毫無抵抗:“好吧,下次有機會再一起來看。”
兩人上車後,郁栎以為虞東錦會帶他去吃頓飯然後各回各家,沒想到的是虞東錦直接把車開到了海邊。此時太陽還沒下山,餘晖中還帶着熱情的溫度,被鹹濕的海風一吹,冷熱來回交替,竟讓人心中舒暢起來。
虞東錦領着他走到一家沙灘酒吧的遮陽棚下,要了個座位牌,說:“晚上這裏有很多活動,挺不錯的。”
“你的意思是咱們倆今晚在這裏過?”郁栎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不知不覺的就被人拐到這裏來了。
“不好嗎?你整天都窩在家裏,人都要發黴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該多出來走走。”虞東錦和老板很熟,兩個人親密的撞了拳頭互相示好,開了幾句玩笑話後,老板親自送上來免費的小吃和鮮果汁。
虞東錦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這家店是我同學開的,東西還不錯,你嘗嘗。”
既來之則安之,郁栎也不矯情,用牙簽挑了一塊芝士焗蝦肉:“還不錯,就是甜了點。”他的口味太淡了,芝士一多就過覺得甜得掉牙。他的味蕾有異于常人,任何味道到了他的嘴裏都會放大很多倍,所以他最厭惡吃辣,微微一點辣椒就會讓他哭鼻子流眼淚,更別提麻辣小龍蝦了。說來也奇怪,他穿越了這麽多世界,換了幾十具身體,唯獨味覺系統從未變過。
“有嗎?”虞東錦也嘗了一口,和平時一樣并沒有什麽不同,他現在才對郁栎的口味有所了解,真是太淡了,他只好把老同學叫來交代了一下,讓他把所有的菜都弄得清淡一些。
郁栎悠閑的喝着果汁,他之所以喜歡喝鮮榨果汁就是因為純天然的東西味道适中,不會讓人發膩,燥熱的天氣很快就讓一杯橙汁見底了,他又去添了一杯。
虞東錦從沒見過一個男人這麽愛喝果汁的:“要不要喝點酒?”
郁栎擺手,果汁就很好,解渴又營養。他望着海平面漸漸垂落的太陽,朝海灘邊熱鬧的人群走去,現在已經微微有些退涼了,前來游玩的游客開始增加,男男女女,都穿得很清涼。
虞東錦想象了下郁栎只穿着一條泳褲樣子,覺得鼻子有點熱,他趕緊喝了一杯冰果汁,追上郁栎的腳步:“想去海裏游泳嗎?”
“下次吧,這裏人太多了。”郁栎有輕微的潔癖,說起來有點矯情,這片海域是公共海域,開發已久,人一多污染就嚴重,他不大喜歡。
虞東錦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失望,繼而給郁栎推薦起海灘邊的有趣活動來。這一片海域已經成了熱門的旅游景點,哪怕是冬季都會有人不怕冷的往這裏湊。經過多年的開發,這裏的所有商業體都已經完全發展起來,吃喝玩樂一應俱全,絡繹不絕的人群把這裏襯托得熱鬧無比,喧鬧聲24小時都不會斷絕。
這裏是有名的約會地點,每天晚上,一旦彩燈點亮,就會立刻變成另一個世界。唱歌的跳舞的、喝酒的吃肉的、約會的親吻的、表白的求婚的,歡樂和幸福交織在一起,這裏是浪漫的國度。
而郁栎并不知道這些,信步踩在沙灘上,打量着各種奇形怪狀的小商鋪,薄底的休閑鞋很快就髒了,他低頭盯着看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原路返回,沒想到虞東錦很快就從小攤販那裏買了兩雙拖鞋:“試試。”
郁栎愣了愣,今天的虞東錦對他實在過于體貼和細致了,怎麽說呢?有一種約會的感覺。他彎腰脫鞋脫襪子,對方還把拖鞋送到了他的腳板心下面,他都不用伸腳。
“你,真是太客氣了……”郁栎一個沒站穩,差點沒朝旁邊倒去,虞東錦及時的扶住了他。
“小心點。”虞東錦抓住他的胳膊,雙眼卻看向那雙過于白皙的腳,或許是他多年不外出的原因,衣服下的皮膚白的過分。想起以前同床共枕的日子,有時候對方睡袍散亂了,領口大開,也是一片水玉之色。虞東錦亂了呼吸,挪開目光。
郁栎站穩後抽回了被抓住的手臂,腳底板踩着拖鞋走起路來輕松不少:“還不錯,舒服多了。”他俯身勾起休閑鞋的後跟,塞進虞東錦遞過來的塑料袋裏:“謝謝了。”
虞東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郁栎被熱情大方的女孩子挽住了胳膊,窈窕妩媚的年輕女人們臉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她們央求郁栎與她們合照,郁栎擋不住她們輪番撒嬌,好脾氣的與她們單獨拍又再合拍。
虞東錦氣得眉頭皺成個川字,俊臉鍍上了一層霜,良好的教養讓他忍住了前去拉開那群女人的想法。
一個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向郁栎要電話號碼,被婉拒了,女人沒覺得尴尬丢臉,反而笑嘻嘻的與郁栎說悄悄話。虞東錦忍無可忍上前要去拉開那個女人,沒想那個女人反手就将郁栎推到了他懷裏,然後一群女人發出暧昧的大笑聲,嬉嬉鬧鬧的跑開了。
郁栎無奈的嘆了口氣,推開了虞東錦的懷抱,站穩。心想現在的女人太可怕了,想象力不可謂不豐富。她們誤會他和虞東錦。
虞東錦有些懵,雙臂還殘留着郁栎身體壓在上面的觸感,他的耳中隐約聽到那群女人惡趣味的聲音。
“你看見沒,看見沒,他家老攻的臉好臭的。”
“看見了,太吓人啦!長得那麽好看,就是太冷了,不好接觸。”
“喂,你剛剛和人家小哥哥說的什麽悄悄話?”
“我問他旁邊那個人是不是他老攻,他說不是,我才不信呢!他要是直的,早就把電話號碼給我了!”
“那是你沒有魅力……”
“你找打哦!”
郁栎拍拍他的肩膀:“走啦,回去啦。”他已經習慣了外出時被女人搭讪,但被誤會還是第一次,覺得有些好笑,他和虞東錦哪有可能。
虞東錦面色微燙,默默的跟在郁栎後面。
郁栎以為他被誤會了很尴尬,轉頭安慰他:“別聽她們胡說,小女生不懂事,正是愛鬧的年紀。”
虞東錦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心頭那一絲旖旎因為他這句話陡然消散,只剩下一片無奈:“我知道了,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酒吧的生意已經紅火起來,正在餓肚子的飯點,食物的香味充盈在空氣中,勾引得人食指大動,恨不得叫上滿滿的一大桌痛痛快快吃個夠。偏偏虞東錦沒有點太多的東西,他說:“別急着吃太多,再晚一些這裏的特色小吃攤才會開業,到時候我帶你去嘗嘗。”其實他的本意是,如果郁栎吃得太飽,也許就想直接回家了,那就太沒意思了,他還想多和這個人再待一會兒。
郁栎并不知道他心裏的彎彎道道,眼睛早就被美食吸引過去了。老板根據虞東錦的建議特地把他們的吃食味道濃得淡一些,郁栎吃起來覺得剛剛好,雖然海産品味道淡,腥味就會重一點,但勝在食材新鮮,口感很好。
郁栎剝蝦太慢,虞東錦主動承包了過去:“像你這樣吃,黃花菜都涼了,好了,給。”
虞東錦的體貼讓郁栎有點不适應:“那個,我自己會剝的……”
他剛說完這句話,虞東錦就再給他碗裏放了一個剛剝好的,用行動證明自己的速度有多快。
郁栎:“……”
“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去看節目,還可以聽聽歌,你要是想劃船也可以。再晚一點肚子餓了,我們就去吃自助燒烤,很有趣的。”虞東錦手指了指外面,已經有人搭起了篝火,賣唱的樂隊已經架起了樂器,忙得不亦樂乎。
原來一整天都被他安排得滿滿的,郁栎放下筷子,說:“謝謝你。”
“嗯?謝我什麽?”虞東錦被他突如其來的感謝弄得莫名其妙。
郁栎笑了笑:“謝謝你花心思專程帶我出來玩,我很開心。”
虞東錦不自然的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無法克制的笑容:“你開心就好。”
吃過簡單的晚飯後,兩人找了個位置聽民謠,主唱是位美女,見了郁栎要拉他一起唱,兩人落荒而逃。繼而又去篝火邊看了會兒即興節目,主持人惡趣味頗多,整得一幹自告奮勇的游客慘不忍睹,倒是觀衆們笑得前仰後合。本來虞東錦還想帶他去劃船的,但是郁栎見時間比較晚了,就建議吃點東西就回去。
吃完東西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郁栎已經打起了瞌睡,上車後虞東錦遞給他一張備用薄毯:“困了就睡會兒吧,到家還要一個多小時。”
“那麽久啊……”郁栎打了個哈欠,裹了裹毯子,車裏開了冷氣,裹着毯子溫度剛剛好,越發讓人打瞌睡。
虞東錦頓了頓,突然說道:“那要不然去我家,四十分鐘不到。”
郁栎歪頭想了想,似乎也是不錯的建議,現在都要十二點了,虞東錦半夜開車一個多小時也不好,還沒等他回答,虞東錦那邊就做了決定:“現在都半夜了,等到你家都要一點多了,你再洗漱一下就是兩點,太晚了。再說,我送你回家後還要回自己家,到時候估計天都亮了。”
“好吧,去你家。”郁栎頭已經開始變沉,也懶得去思考那麽多,虞東錦家他又不是沒住過,想着想着,就靠着車窗睡着了。
虞東錦側頭看他的睡顏,心頭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