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賀子初又想起來很多年前, 他本是個冷硬無情的人,但京中貴女傾慕他的不在少數, 他本不當回事, 可阿韻容易吃醋, 他就刻意避免與女子接觸。

雖說阿韻每次吃醋都很難哄,但賀子初每每看到她打翻醋壇的模樣, 倒是喜歡的緊。

“睡吧。”賀子初将衛韻打橫抱起。

兩人上了榻, 衛韻發現,賀子初這架勢還是想和她蓋着被子純睡覺。

賀子初從背面抱着她,她不敢亂動,但也能明顯感覺到抵觸,她不自覺的動了動, 賀子初抱的更緊了,聲音喑啞, “不要亂動, 否則回京之前, 我就讓你有孕。”

衛韻, “……”

她絕對不會給賀子初生孩子的!

更不會讓她的孩子是可憐的庶出。

即便一輩子不嫁人, 她也不會當妾室。

等到父兄脫罪,她還完了賀子初的恩情, 便就絞了頭發當姑子去。

賀子初見她真不動, 以為她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回京後,我會親自見見你父兄。”

他要見爹爹和阿兄作甚?

總不能是提親吧……

時間如白駒過際, 轉眼已至深秋,來到柳州兩個月了。

庭院草木皆落了寒露,賀子初風塵仆仆從外面歸來時,尚未天明,“娘子可醒了?”

賀子初問青蓮。

青蓮面無表情,內心複雜,主子這一口一聲“娘子”喊的太有歧義,她答,“回主子,衛小娘子半個時辰前就已準備妥當。”

衛韻懼寒,聽到動靜,就裹着披風從屋內走出。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她一看到賀子初,眼神都變了,“侯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賀子初昨夜離開之前,交代過衛韻,昨夜是調查案子的關鍵一晚,他若過來,一切很快就能塵埃落定。

她那時就問,“那侯爺若是不歸來呢?”

賀子初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阿韻這麽好,我怎麽舍得不回來。”

她恍恍惚惚一夜沒睡,終于熬到了賀子初回來了。

賀子初這個人表達情緒和感情的态度一慣很收斂,牽着她的手,“走吧,咱們回家,我已命人八百裏加急将證據都送到了京城。”

也就是說父兄很快就能脫罪了。

可她……還沒能報答賀子初,他遲遲不對自己主動,讓衛韻內心無比焦躁,賀子初要是再不對她怎麽樣,她都要直接撲上去了。

衛韻以為自己只是報恩心切,完全沒有意識到賀子初如今對她的吸引力。

返程很順利,七日後的晌午,就抵達了武安侯府。在柳州期間,賀子初一行人遇到的困境無數,但也都被一一處理了。

可奇怪的是,衛韻并沒有劫後餘生之感,相反的,這段時日對她而言很難忘。

她已經許久沒有想起褚辰。

賀子初将她安置在侯府,換上了官袍就直接去宮裏面聖,衛韻焦急的等待着衛家案子的結果。

賀子初剛走不久,肖天佑登門了侯府,點名要見衛韻。

青蓮很為難,但主子交代過,衛小娘子在侯府是自由的,不準約束她,而且肖天佑與主子又是至交,故此,青蓮就沒有阻擋。但肖天佑和衛韻見面時,青蓮全程守在一側。一副生怕未來侯夫人會被狼叼走的架勢。

女大十八變,才将将幾個月沒看見,少女愈發明媚端莊,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衛家出事之後,衛韻一直郁郁寡歡,但肖天佑此刻卻見她面色紅潤,眼眸清澈含笑,怎麽看都像是被人精心照料過的鮮花兒。

衛韻在賀子初身邊這陣子過的很不錯!

肖天佑神色赧然。

賀子初那家夥!

表面看着冷漠無溫、禁欲寡淡,卻總是不聲不響撩得美人心。

那人一臉正派,背地裏不如有多騷!

人家衛小娘子,也曾是京城一枝花,如今卻成了賀子初那狗娘養的外室,着實叫人氣憤!

好好的一枝嬌花,插在了……

罷了,好像賀子初也不是牛糞。

衛韻被他上下打量,心裏不太舒服,“肖指揮使有何事?”

肖天佑回過神,一臉“我沒事,我就看看”的表情。

而實際上,他的确只是過來看看,也不知為何,每次見到衛韻,總能讓他想起那個人。

“本官無事,對了,據本官所知,令尊與令兄的案子馬上就能結了,衛小娘子以後有何打算?”肖天佑問。

他真想告訴衛韻,賀子初就是一個徒有其表、浪得虛名的家夥!

但,他沒說。

他們這些人當中,就數賀子初執念最深。他竟然有些不忍傷他。

衛韻一僵。

她的打算?

父兄若是脫罪,她就不是罪臣之女,還能回家麽?

父兄無罪釋放,對她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她跟賀子初之間好像已經斷不掉了,而且她……她也不想斷。

她心裏有他了。

衛韻沒躲避這問題,直言,“一切看侯爺決定。”

他要留她,她便留。

肖天佑一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又是一個被賀子初勾了魂的“失足少女”。

肖天佑并沒有逗留多久,簡直無法直視衛韻神情之中流露出的對賀子初的眷戀。

肖天佑一離開,衛韻就在後院四處逛了逛。

心定不下來。

一是急着見到父兄,二是見到父兄之後她該如何坦白她和賀子初之間的關系,以及賀子初對他和她之間的事又是怎麽打算的。

武安侯府占地極廣,眼下阖府上下皆知,衛韻是侯爺最疼寵的女子,即便是外出辦差,人也是寸步不離的帶着。故此,衛韻在侯府內随意走走,無人會擋着她的路。

她走着走着,就來到侯府深處的一處偏僻院落,裏面種着高聳入雲的杉木,衛韻走在小徑,發現了幾道奇怪的目光。

她順着目光望去,就看見幾個年輕女子也在看着她,眼神帶着打量,似乎很好奇。

青蓮覺得不妙,勸了句,“衛小娘子,時辰不早了,一會就要用午膳,您還是先回去吧。”

衛韻的注意力都在那幾個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身上。

女子容貌上佳,而且……很眼熟。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衛韻多看了幾眼那幾個婦人,突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麽,她胸口驚起一陣狂浪,“她們是什麽人?”

賀子初不是沒有女人麽?

這幾個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又是誰?!

而且,為什麽和她長的那麽像?!

青蓮心一慌,知道自己闖禍了,她也沒想到別人送給侯爺的那些女人,今日怎會恰好出來!

“衛小娘子,趕緊回去吧。”青蓮催促。

衛韻的臉色很不好看,任誰突然瞧見好些個和自己長的相像的女子,也不會宛若無事。

“她們……她們到底是誰?”衛韻驚悚的看着青蓮。

青蓮,“……”完了!主子一定會殺了她。

深秋,晌午日頭高照,但西北風很是蕭瑟。

賀子初剛出宮門,武安侯府一小厮疾步上前,在他身側低語了幾句。

賀子初聞言,神色瞬間一怔,他棄了馬車,直接騎馬往武安侯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同一時間的侯府,衛韻只覺一陣惡心想吐。

她不顧青蓮勸阻,愣是闖入了那座宅院,竟然發現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遠不止那幾名女子,有足足十來人!

她不蠢,到了這一步,她已經猜出了七八分,就差賀子初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賀子初大步邁入府門,見到衛韻時,見她臉色蒼白,眼中亦無對他的愛慕。

這陣子以來,他看得出來,衛韻已經開始喜歡他了,而她此刻的眼神,又和一開始冷若冰霜無異。

他的目光掃在了衛韻已經收拾好的包裹上,男人面色一沉,“阿韻,你要做什麽?”

男人敏銳,也敏感。

少女神色不對勁,看着他的眼神亦是不對。

衛韻直視着賀子初,在男人的凝視中,她語氣看似平淡的問出口,“侯爺,您的發妻——就是瓊華郡主,她也叫阿韻對麽?”

此言一出,兩人的目光之間像是有什麽異樣的情緒在流動。

青蓮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半垂眼眸,極力讓自己當一個沒有存在感的木頭人。

賀子初未作解釋,凸起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衛韻确定了答案。

她總算是明白了,賀子初對她的“情”從何而起。

原來,她從頭至尾不過只是個替身。

他一口一聲“阿韻”,喊的并不是她,而是十五年前的瓊華郡主。

可……

不是他親手所殺麽?

既然殺了她,為何又念念不忘?!

在位高權重的男人眼中,女子又到底算什麽?

衛韻沒吵沒鬧,但胃裏的惡心遲遲不散,她知道,雖然賀子初如今對她尚且算好,可不久之後,她就和後院那些女子一樣,成為衆替身中的一員。

“侯爺,我打算明日離開侯府。這陣子多謝侯爺照拂,衛韻無以回報,若侯爺不嫌棄,今晚就留宿吧。”徹底還了恩情,從此一筆勾銷。

她話音剛落,男人眼眸微眯。

他往前邁了一步,因為比衛韻高出了太多,兩人一挨近,他就只能垂眸看着她。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又因為她的胡亂猜測而心疼,但男人唇角一揚,卻是笑了,“阿韻,你這是過河拆橋。”

他要怎麽解釋,衛韻就是他等了十五年的人呢。

衛韻一怔。

她的确是欠了賀子初一個天大的人情,但在看到那些替身時,她就心意已決,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留在賀子初身邊。

可賀子初靠的這樣近,鼻端全是他身上清冽的薄荷與松香的氣息,衛韻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衛韻仰面,顫着聲音說,“侯爺,我不會虧欠了您的,今晚……就還您……”

賀子初如果想要的只是她的人,又何苦當了幾個月的苦行僧。

後院那些女子,他倒是忘記處理了,沒想到會讓衛韻這般介意,他無從解釋,看着少女明媚的臉,他的目光一度暗沉下去,啞聲說,“你想好了?”

衛韻點頭。

父兄已脫罪,她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賀子初身邊了。

她原本以為她和賀子初之間已經有情了,但原來不過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青蓮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她着實不理解自家主子,若是早早将衛小娘子收為自己人,再三年抱兩,她哪裏還有鬧脾氣的機會……

青蓮走出房門,将門扉合上,輕聲吩咐了立侍在廊下的婢女,“都打起精神來小心伺候着。”

差不多今晚就是時候了。

青蓮一路跟在賀子初和衛韻身邊,估摸着已經摸透了自家主子的套路。

先得心,再得人。

但計劃有變,以主子的性子,一定會想一個萬全之策,畢竟衛家父子一脫罪,衛小娘子就不再是無人照料的孤女了。

主子不喜歡任何事情超脫他的掌控。

故此,今晚就是一個契機。

屋內,衛韻避開賀子初的視線,纖纖玉手放在了腰帶上,絲縧滑落,外裳褪下……她一點點将自己呈現在了賀子初面前,踮起腳,一雙藕臂勾住了男人的脖頸,明明生澀,卻裝成了十拿九穩的高手,湊上去,唇差一點就要碰到。

她說,“侯爺,今晚我就是你的阿韻。”也是最後一次當他的阿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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