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書

沈刻默默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幫傭來開門,正是那個臉龐扁平叫慧慧的女孩。

慧慧邊往外走邊不耐煩地問了句:“誰呀?”

路燈昏黃幽暗,照在季意臉上朦胧不清,眼底似蒙着一層寒霧,鬼魅般盯着來人,語氣平靜無波:“我。”

慧慧怯了半步,小心翼翼靠近,“少爺?”

“開門。”

“哦,好,好……”慧慧連忙拿鑰匙開了鎖,卻不敢将門敞得太開,只留一條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生怕門外站的不是人似的,“少爺去哪兒了?”

季意不答反問:“為什麽把門鎖起來?不知道我不在家?就算沒看見我,我沒去吃飯也不知道?”

慧慧嗫嚅着:“我還以為……”

季意:“以為什麽?以為我出去跟人幽會了?跟人這樣那樣一整夜不回來?”

慧慧:“……”

沈刻:“……”

慧慧看向沈刻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懷疑。

沈刻:“……”不,我不是他奸夫。

季意顯然沒什麽羞恥心,就是随口一怼,也不在乎他人作何感想,小手一揮:“沈同學你趕緊回去吧,別跟我一樣被鎖家門外了。”

沈刻點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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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刻回憶着從黃昏出門遛狗,狗撒了歡狂奔,他與季意相撞,到浴室沖澡,再到剛才将人送回家被誤認成“奸夫”,這一過程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沈刻不禁失笑。他活了十七年,歲歲的日子都是相似的,但今天忽然變得有趣起來。

是因為邱鹿?還是因為……他不是邱鹿?

沈刻垂下眉眼,薄唇微抿,思考着種種可能。

最終決定,再觀察一段日子。

季意不知自己已經被沈刻盯上,就算知道也不在意,天才少年的人設他可不背,他只當自己。

別墅裏十分安靜,想來邱旻已走,梅如雪也已睡下。慧慧小聲問:“少爺吃過了嗎?”

季意沒那麽多閑心為難人,打發道:“吃過了,你去吧。”

翌日清早,季意照常喝了點牛奶,吃了塊烤吐司便去上學。

公交站臺上等車的人挺多,有學生,有上班族。

季意沒擠到座位,便拉着扶手搖搖晃晃看窗外的街景,忽然,他在車玻璃的反光中看見一張中年男人的臉,正貪婪地盯着自己。

季意下意識往後看去,那中年男人立即扭過臉,公文包搭在膝上,一手去抹額上的熱汗,禿禿的頭頂泛着油膩的光。

季意心底掠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不過也沒多想,邱鹿長得好看,走到哪兒都有人看,這不,他就聽見旁邊幾個小女生正在嬌笑着咬耳朵,話裏話外都在誇他好看。

只是将小女生換成中年油膩大叔,确實不那麽讓人愉快。

到了學校,季意先去食堂買了兩個包子才進教室。

吃完了,季苒與沈刻相伴到來。季意喝口水,用紙巾擦擦嘴,走到沈刻面前笑眯眯的像只小狐貍:“來啦。”

啥都不必多說,沈刻掏出作業本給他。

“謝啦!”季意愉快地去抄作業了。

季苒胳膊肘頂了下沈刻:“你幹嘛呀?”

沈刻:“嗯?”

“你幹嘛給他抄作業?他自己不會寫?”

“誰知道呢。”沈刻瞥了眼季意那邊,唇角微勾。

第一節 就是讓季意苦逼的數學課,季意聽了半節課“天文”,終于忍不住開小差:觀察全班同學。

無疑,男生裏沈刻長得最打眼,原先季意不清楚沈刻身上的氣場是什麽,現在可以确定,那是未來super star的氣場。

其次就是自己、郁言跟季苒,三款不同口味美少年,憂郁、乖巧、陽光,任君選擇。

如果這是乙女游戲,沈刻是妥妥的男一號,其他人都只是可攻略對象。

再看女生,秦嬈是最打眼的,柳眉杏眼,黑長馬尾,膚質白皙,人也爽快開朗,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就是喜歡吃大蒜……如果季苒的早戀真是她,那将來季苒跟她kiss的時候會不會一嘴大蒜味?

季意苦惱抱頭,“啊不行不行……”

“什麽不行?”郁言悄聲問。

“我不行了。”

“啊?你怎麽了?”

“老師講的我聽不懂。”

“……開玩笑吧,我都能聽懂。”

下課鈴聲歡快響起,補課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做廣播體操。郁言佳人有約似的飛快離開座位,季意連忙跟上去:“我也去廁所。”

郁言:“我不是去廁所。”

“那你幹嘛去?”

“我去八班找宋渠,你去嗎?”

季意擺擺手,“我去廁所。”

沒想到沈刻也在廁所,人挺多的,等了片刻,挨到兩人同時到了小便池邊,一起脫褲子掏鳥。

鑒于沈刻的身體配件給季意印象深刻,于是他忍不住偷瞄了眼,又偷瞄了眼——發育得可真好哇。

沈刻扭頭一看,四目相對捉個正着,“……”

季意不愧是披着美少年皮的三十歲老男人,半點窘迫沒有,微微一笑,盡在不言中。

沈刻懶得計較,提上褲子去洗手。

……

郁言走到八班門口探頭探腦往裏面瞧,尋找宋渠,還沒開口呢,就聽一個男生陰陽怪氣地嘲道:“班長,你小媳婦又來找你啦!”

八班所有目光投到郁言身上。宋渠亦擡頭,眼神刀子似的飛向那男生。郁言倒是不窘也不怕,又乖又淡定地說:“你想當宋渠小媳婦還當不上呢。”

“噗哈哈哈哈!!”其他人頓時笑成一片,嘲那男生,“原來你也想當班長媳婦兒啊?”

那男生臉紅脖子粗地吼:“滾你媽的!!!”

宋渠帶郁言離開教室,也不是非要去哪兒,兩人就站在走廊的欄杆前眺望校園風景,說說話,聊聊天。

“臉還疼嗎?”宋渠問。

“不疼。”郁言揉了揉腮幫子。

宋渠雙手插褲兜,眉峰淩厲,痞帥痞帥的,根本不像個班長,“知道那倆孫子是誰了,改天揍他們。”

郁言還是那句話:“好哦,不要打進醫院。”

正說着,一個女生滿臉羞怯地靠過來,柔聲問:“郁言?”

郁言看過去,“嗯?”

女生雙手別在後面,這時小心翼翼拿出來,手中是一封粉色的畫着小兔子的信,“這個……”

宋渠一見那信,臉色唰地一沉。

女生被駭得肩頭一縮,手也抖起來,但還是鼓起勇氣接着說下去:“這個……可不可以幫我交給邱鹿?”

宋渠:“……”氣勢頓時跑了,原來不是給郁言的啊。

郁言大方接過信,說:“可以。”

女生開心不已,道了好幾聲謝謝才蹦蹦跶跶走了。

郁言捧着滾燙出爐的情書,雖然不是給他的,但他仍是微微紅了臉頰,羨慕地說:“還從來沒人給我寫過情書呢。”

宋渠故作輕松地說:“那要不我給你寫一封?”

郁言愣住:“啊?”

“開玩笑的。”宋渠趕緊把話收回去。

“哦……”

踩着上課鈴回到教室,郁言左右見着大家都在忙,趁機悄悄将信塞在季意桌洞裏。

季意戀戀不舍地挪動尊臀,結束與侄子的閑敘——其實是瞎聊,回到座位上。

從上課到下課,季意愣是沒看過桌肚,這可急壞了郁言,按捺不住提醒他:“邱鹿,看看桌肚。”

“?”季意狐疑地彎腰低頭看去,終于發現那封信,“情書?誰給的?”

“你為什麽這麽淡定?”

季意但笑不語,想他當年上學時也是英俊潇灑一少年郎,女生的情書那是收到手軟,早就見慣不怪。

不過,時隔十幾年再次收到情書,他并非一絲觸動都沒有,仿佛回到那時的青澀時光。

季意拆開信,低頭認真看了一遍,然後折好放回去。

郁言一直觀察着同桌反應——真的太平靜了,不禁問:“你就沒什麽想法?”

季意唇角挂着淡淡的笑,輕聲喃喃:“原來,還是有人喜歡邱鹿的啊……真是太好了。”

“什麽?”

季意将信收好,嘆道:“沒什麽。”

可惜,你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

倘若這封情書來得早一點,在邱鹿割腕之前,會怎樣呢?

季意當然是反對早戀的,可是,他并不反感每個人在少年擁有一段最純真的愛戀、暗戀、思戀。在自己的少年時光裏,有個喜歡的人,追逐他如陽光,如星辰月亮,那應該是件很美好的事。

希望邱鹿來生能遇到這樣美好的事。

普通男生收到女生的情書,就算不激動,也不該露出傷心的樣子,季意的反應着實讓郁言吃了一驚,小心翼翼問:“那個,難道不是情書?”信中該不會都是罵人的話吧?那他幫人遞情書的行為豈不是助纣為虐?

季意:“是情書。”

“真的?”

“你想看?”

“可以嗎?”

“不可以。”

“……”

中午吃飯的時候季意強行在季苒身邊蹭了個位置,聽這些充滿朝氣的小年輕們商量着明天去哪兒玩。

季意邊聽邊将芹菜炒肉片裏的肉挑到季苒餐盤裏,一時間大家都被他熟稔的動作與态度驚到了,季苒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餐盤裏的肉格外多:“……你幹嘛?”

季意用一副長輩的口吻說:“你還在長身體,多吃點肉。”

季苒伸出筷子擋,“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季意非要夾給他,“聽話,多吃點。”

“唉我不要!”

啪!筷子相撞,肉片飛到了沈刻餐盤裏。

沈刻默默看着肉片,夾起來吃了。

衆人不約而同想起一句歇後語: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漁翁吃了肉片,卻也不是白吃的,沈刻夾了一只大蝦給季意,說:“你也在長身體,吃蝦補鈣,長個兒。”

小矮子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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