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有話要說: 分開那幾章,寫得有些亂,我自己也不是太滿意,但當時手感不好,怎麽寫都是那樣。等有空時,我會改改那部分。

然後從今天起,正式接上楔子時間。故事開始是2008夏,分開是2012夏,進行到這裏,就是我開始構思的時間,2014年10月初。

最後,這是個HE,我終于構思好了,擔心的人可以放心了

回首繁華仿若夢一場。

常樂收起思緒時,那巨大的玻璃瓶子都已經見了底。不知是酒醉人還是回憶醉了人,她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睡着了。

外面落雪未停,累了已有幾厘米厚,連着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色,純淨得仿佛新生一般。

常樂在沙發上輕輕翻了個身,但她翻得方向反了,“咚”地一下就摔在地上,她驚醒過來後,還沒來得及感受疼痛,胃裏就一陣翻騰,又立刻爬起來奔向衛生間。她趴在馬桶邊上開始使勁地嘔吐,胃裏絞着痛,她一手緊緊按着,吐到最後變成咳嗽,她另只手扯過一張紙,擦着嘴角,連帶出一絲棕褐色的粘稠,她又抽出幾張紙,對着輕咳。她看着紙上的渣滓,有點不敢再咳了。她忍着那股難受勁,去廚房倒了杯水,冷水下肚沒有絲毫緩解。常樂又趕緊燒了壺熱水,她靠着竈臺,額頭上不斷冒着冷汗。突然客廳傳來電話鈴聲,她手按着小腹,慢慢走進。

“喂,小常啊,起來了沒?”

常樂清了清嗓子,“嗯,起來了。張教授,有什麽事嗎?”

“外面下雪了,知道嗎?”

常樂拿着手機,走到窗前,拉開簾子。

初雪,世界銀裝素裹。

“看到了,昨晚下的吧,還不小。”

“是的。今天咱們出外,采集樣本,你沒事也來幫忙吧。”

“好的,那我收拾下就去所裏。”

常樂現在在中國的西部,這裏有冰川,盆地,鹽湖,再往西還有連綿不斷的沙漠。她在一個地質研究所做財務管理,而張教授就是當年招聘會上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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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多來,他對常樂一直很照顧,她的工作也不是多忙。有時候所裏出外采集礦石樣本,常樂也會跟着去幫忙做些記錄。

常樂洗漱完,又裹上厚厚的棉服,她喝完涼好的熱水,出了家門。

外面的積雪已經掃到了路的兩旁,常樂順着幹淨的地面,來到一家賣早點的店面。她坐進去,要了份粥和包子,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常樂只将那碗粥解決了一半就離開了。

她到所裏後,人都來齊了,大家拿上專業工具,坐了兩個越野車就直奔柴達木盆地南緣。

常樂坐着張教授開着的車,副駕駛上是他的兒子小張。子承父業,小張也是學地質研究,而她和另一位研究員坐在後座。

“小常啊,你來這有兩年了吧?”張教授問她。

“嗯,是,快兩年四個月了。”

“那你挺厲害的,很少有女孩能在這麽艱苦的地方呆上這麽久。”

“住得暖吃得好,哪艱苦了?”

“我說的不是外部條件,我是說這可沒大城市繁華,娛樂也不多,人也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你果然和別人不一樣啊,能耐得住寂寞,哈哈。”

常樂也跟着笑了笑。

“小常,我見你也沒回過幾次家啊?是不是不好意思?咱們所對這些沒那麽嚴格,你要是有事我們一定理解的。”

常樂兩年多來只回過兩次家,都是春節。第一年時,她怕見到常睿,直到初七才回去。第二年時,她又有點想見到常睿,于是年三十就回去了,可等到初七要離開也沒見到他回來。

她不想回家的原因還有她爸。他說的那兩句話,讓常樂很是害怕,她有點鬧不明白,他究竟知不知道她和常睿的關系。要是知道的話,她想不明白他是從哪裏看出來的;不知道的話,可那兩句話又句句誅心。

“男人有時候為了美色會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事”

常樂從小聽着争吵長大,本來就不信什麽至死不渝的愛情。她和常睿的關系又沒什麽保障,她內心總是不安,她害怕常睿只是一時貪戀,會不會等她青春不再,就喜歡上別人。

“你在做出任何決定時,都要想想你媽媽”

常樂最不放心的就是媽媽的身體,她已經氣過一次了。她害怕媽媽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麽三長兩短,那麽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當時她聽完這兩句話,心裏就慌得沒譜,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趕快逃離。

如今一晃都兩年多了,歲月匆匆,她什麽都抓不住。

“家裏都挺好的,我回去也沒什麽事。”常樂打馬虎推過。

“小常,你今年也25了吧?不着急找對象嗎?用不用我給你介紹咱們所的同志?你看我兒子怎麽

樣?老老實實,對人保準一心一意!”

“我說爸,你都說什麽呢!”

常樂笑了,這個問題不用她回答,有人比她還害羞。

“我說你這沒出息的孩子,我幫你找媳婦呢,這天經地義的,你怎麽比姑娘家還害羞。”

“爸,你都不能專心開車嗎!下雪路滑,你得為我們的安全負責啊!”

“你爸我在這條路上都開了多少次了,還用你操心!真是不懂事的孩子!”

常樂聽着前面的父子拌着嘴,心裏也暖暖的。她從小聽到的大多是吵架,摔東西,甩門,她和常海洋幾乎沒有親昵的時刻,她總是冷眼旁觀着,她有點讨厭這個父親。現在他還可能知道他們兄妹犯下的錯,她對父親又增加了一層恐懼。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她和父親鬥嘴的場景。

她想到父親這樣一個人,母親還能和他過了那麽多年,也是佩服。但既然忍了那些年,為什麽還要離婚。離婚後又找到一個,為什麽還要回過頭來惦記着風流的父親。

常樂理解不了,她也懶得理解。

車子停在空曠的地上,大家下了車。研究員将工具裝好,開始測量觀察,常樂在一旁記錄着他們說的話。

外面不時吹過寒風,常樂吸了一口涼氣,胃裏又開始惡心絞痛。她手握成拳,遞到嘴邊,輕輕咳嗽,過了一會兒,她又發現手上沾着暗紅色的血絲。常樂拿出紙擦了擦後,開始調息靜神。

忙了一會兒,張教授讓大家原地休息會兒,順便補充補充體力。常樂倒了一杯熱水,慢慢走向不遠處的青山,昨夜下了一場雪,山也披上白色。

她站在雪山之前,整個人被連綿的陡峭所震撼,她像蝼蟻一樣弱小。心中情緒起伏,她又開始咳嗽,這次還沒等她拿出紙,一口血就咳出,灑在潔白的雪地之上。

常樂看着暗紅映襯雪白,心中開始害怕,她擡頭望向遼闊的天地,一瞬間想到了生死。

人類複雜又脆弱,有些東西是窮盡一生也控制不了的。她着魔一樣地向着雪山走近,嘴裏也不斷咳嗽,她也不拿紙再擦拭,直接用手接住。看着指縫間的血絲,常樂感到一陣陣眩暈,她不會真的要死了吧?可是她不能死在這啊!她還想見見常睿!咳嗽越來越劇烈,常樂覺得她快沒時間了,她開始朝着雪山快跑,好像那裏能穿過空間,見到朝思暮想的人。

她登上陡峭的山壁,入眼皆是白色,往上岩石光滑,毫無落腳之處,腳下突然一滑,眼前又全變成了黑色。

常樂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眼是天花板,她愣了愣,這地方還能有天花板?她轉頭看了看,張教授,小張,還有白大褂。

哦!她想錯了,她是在醫院!

白大褂說了話,“醒了啊,感覺怎麽樣?”

“全身哪都疼,胃裏難受,惡心。”

“嗯,看來神智還算正常。宿醉空腹喝酒,胃出血。爬那麽高摔下來,左手腕扭到,左肋骨也傷到了,還好沒傷到肝髒脾胃。你運氣很好,找死也死不成!”

常樂把話在腦袋裏過了一遍,原來是酒的問題啊。真是腦殘電視害死人啊,她還以為自己怎麽了!

“小常,出什麽事了嗎?大半夜的喝那麽多酒。難受就不要出來了,還跟着颠簸那麽長時間,可不會更難受嗎!”張教授關心地問起。

“啊,我…沒什麽事。就是酒太好喝,一時沒忍住。胃出血沒事吧?”最後是問向醫生。

“嗯,沒事,就是傷到胃黏膜。可以再來這麽幾次,保管你有事!”

常樂看了看這個醫生,說話怎麽夾槍帶棒的!

“你別看我,你這種找死的行為,下次還有,醫生也懶得救你,知道嗎!”

常樂撇撇嘴角,“知道了,一定戒酒。”

她說完又突然愣住,她好像曾經對某個人也說過戒酒的。

小張和醫生出了門,留下張教授一個人。他突然開口,“小常,你有什麽故事?當時招聘你時,你就說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當時還好奇怎麽個不一樣法。這兩年我觀察着,你是藏有很大的一件心事,介意跟我說說嗎?我作為過來人,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真沒事,張教授。我酒量一直都還行,就沒注意,下次一定不這麽喝了。”

張教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嘆了一口氣,“我還是以前跟你說過的話。世界很大,我們真的非常微不足道,一切你以為過不去的事,其實都是你自己強加上的意義,都是在自找苦吃。”

常樂明白,那時她站在巍巍雪山之前,往上是無邊的天空,往後是無垠的大地。她在中間,切實體會到了渺小,那些她一直糾結不放的事連風都懶得去吹,在她擡頭的那一瞬間就都消失不見了。所以,那之後她迫切想見到常睿。

“謝謝您,張教授。”

常樂因為胃出血打了四天點滴,這樣才沒再咳血,又因為外傷,前前後後休息了有不到半個月。那天張教授來接她出院,常樂還很不好意思。

“我真的都好了,不用麻煩您,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您太客氣了。”

“你既然跟我們簽了合同,我就有義務保證你的安全,又是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我當然要多關心關心了。”

常樂被其中的情真意切感動。這兩年來,真的沒人關心過她,常睿沒再聯系過她,她就像被遺忘了一樣。她想過後,內心又對自己鄙夷,當初是自己死活要走的,現在又渴望關心,自己真是賤啊!

“小常啊,回去我給你放五天假,你陪着小張去龍城開個學術交流會。會後還要領一個獎,你作為咱們所的門面,可有這個義務啊,不能推辭!”

“在哪兒?”她有點不敢相信。

“龍城啊,你畢業的地方。”

千回百轉後,常樂發出有些顫抖的聲音,“好,我去。”

她是該回去了,她也想回去了。

但一切還能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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