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離情別緒
第二天一大早,寝室的電話就響個不停。
“這是誰呀,星期天還不消停。”“賤人”離電話近,不情願地拿起話筒。
“找你的,老張。”
我接過話筒,是謝楠的聲音:“下來,我在涵澤湖邊等你,有話給你說。”
我簡單洗漱一下,跑步來到涵澤湖邊。
謝楠兩眼紅腫,一臉憔悴。
“有事嗎?”我冷冷地說。
她瞟我一眼:“對不起,三省。”
看來真是她搗的鬼。
她接着說:“暑假時紫萱回去,我找借口讓你留下是有點小私心,就想多一些時間和你在一起,你要認為這是陰謀的話就是好了。”她一臉誠懇地看着我。那神情像犯了錯的小學生。根據我對謝楠的了解,她也就是這點兒心眼兒。另外紫萱走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回去前兩天通話,情緒還很正常,之後幾天才心緒大變的。根據直覺,讓紫萱情緒産生如此變化的肯定不是謝楠,一定是她暑假回去之後有人跟她說了什麽。
于是我問謝楠:“那次紫萱回去是你三叔接的,是不是他跟紫萱說了什麽?”
謝楠緊咬嘴唇,歉意地看看我,點點頭說:“昨天晚上我問他了,他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我緊着追問:“他說了什麽話?”
她怯怯的看我一眼:“紫萱回去的第二天,我三叔請紫萱吃飯,在飯桌上,他跟紫萱說我很在乎你,我爸也很欣賞你。其它的,我三叔說也沒說什麽。”她又擡眼瞥我一眼:“我真不知道他會跟紫萱說這些,他這樣不對,我批評我三叔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請你能原諒他。”
我看看她,點了點頭。謝楠應該說的是實話。
謝楠咬了一下嘴唇接着說:“我的愛情應該是我自己争取的,不應該是用這種近乎祈求的方式獲得。我準備近期請假去美國,替我三叔也向紫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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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因沒休息好而變得通紅的眼睛,心裏也有點不忍:“算了,事已至此,再說吧;昨天晚上我心裏着急話說的有點重,也請你原諒。”
她別過臉去,眼中含淚:“不怪你,是我自己發賤,那麽多好男人不愛,偏要愛上你,咎由自取。”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別胡想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看你的熊貓眼就沒休息好。”
她卻一下子撲到我懷裏輕聲的啜泣:“三省,你難道真覺得我就是個壞女孩兒嗎?”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謝楠,我怎麽會那麽想呢,退一萬步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聽話,先回去休息吧。”
我把謝楠送到樓下,看着她上樓後,我來美麗驿站找劉美麗,把謝楠說的話告訴了他,我和他商量:“美麗,你說我該怎麽辦?”
劉美麗習慣地撓撓頭:“雖然謝楠她三叔說過不恰當的話,但不是決定因素,我想紫萱早就這樣想了,只不過謝楠她三叔的話加速了她作出決定,我說你就放手吧。”
“我真想不通,好好的扔下我就走,真是狠心的女人。”這個紫萱,太無情了。我半躺在沙發上,渾身無力。
“徒增煩惱啊,所以打死我也不談戀愛。”劉美麗洋洋得意,走到我身邊坐下拍拍我的肩膀說:“這愛情啊就像一棟大樓,建造時費時費力,拆毀時只是一瞬間——定向爆破,轟的一聲,四角落地。”
我瞪他一眼:“別幸災樂禍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他搖搖頭,笑笑說:“行,我是頭光知道幹活的牛,彈你的琴吧,不煩你了,你就慢慢消化吧。林妹妹不跟你說的很清楚了嗎?其實我也覺得既然林妹妹和你成了過去式,謝楠和你就是最合适的了。”
“你故意氣我?”我又瞪他一眼。
“愛聽不聽,我工作去了,沒空和你們整天‘裏格楞’。”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你們三個情啊愛呀的,生意不管不問,真煩人!我給你們打着工不說,還得哄了這個哄那個。我他媽真命苦!哼!”說完摔門而去。
劉美麗說的還真是實話。我站起來,覺得頭昏腦漲。看來我也沒休息好。算了,我還是回去先睡一覺吧。
之後幾天,真沒見謝楠來上課。我打電話問劉美麗,劉美麗的手機關機。我打電話到美麗驿站,店員說:“張總,劉總去美國了。他要是打回電話的話我讓他回您,您看成嗎?”那時手機還沒有國際漫游,急也沒辦法。
我嗯了一生,挂了電話。這小子太不夠意思了,咋不給我說一聲。
晚上,劉美麗把電話打到了寝室:“哥們兒,不好意思,現在在洛杉矶呢。走得急,沒顧上跟你說,謝楠讓我陪她來美國看林妹妹了。”
“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我提高了嗓門。
“你可別怪我,來時是謝楠不讓跟你說。其實林妹妹也不想讓你來。我回去給你彙報吧。對了,沒事去酒吧照看一下。拜拜吧您吶。”劉美麗故意壓低聲音。
既然如此,那就耐心地等他們回來吧。
一周之後,接到劉美麗的電話,說他從美國回來了,讓我去酒吧見他。
我心急火燎地來到酒吧,劉美麗倒不慌不忙,見我進來,給我讓了座,讓人沏上茶。掏出煙遞給我一只。
我把煙扔到桌子上沒好氣地說:“別磨蹭了,快告訴我,紫萱到底怎麽樣?”
他擡起眼皮看我一眼,吐了口煙:“紫萱很好啊。”
“還有呢?”我追着問。
他看我一眼:“還有,她讓你多看幾遍她給你的信,再有就是讓我多勸勸你。三省,紫萱說你是有政治追求的人,她不想拖你的後腿。我覺得紫萱離開你有她的道理,你就聽她的吧。”
“什麽政治追求,就是和她聊天時随便說說。如果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和她談什麽職業規劃了。”我沖他大吼。
劉美麗雙手一攤:“我也勸她說,出國留學也不影響兩個人談戀愛呀。謝楠也勸她和你重歸于好,但這林妹妹主意已定,誰說也沒用。”
我搖搖頭:“不行,我得去見她一面。”
劉美麗掐滅煙頭:“你就認命吧,你們倆就是有緣無分。你去也是自讨沒趣。告訴你吧,林妹妹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瞪大了眼睛:“這也太快了吧?”
“我也覺得有點兒快。但我們已經見到人了,小夥子不錯,臺灣人,她說是她一位遠房姨媽介紹的。”劉美麗拍拍我的肩膀:“哥們兒,別固執了,放手也是一種精神,不能做夫妻還可以做朋友嘛。紫萱說了,過一段時間,她會給你打電話的。”
“謝楠呢?”我問。
“哦!謝楠回家了,她說心裏難受,想休息幾天。”劉美麗用胳膊肘碰我一下說:“這事真不怪人家謝楠,她也埋怨自己不知怎麽鬼迷心竅的就迷上你了。三省,我看你是命犯桃花,不知道你咋這麽招人。哎!人比人氣死人那。”
我看他一眼:“她說什麽你都信?”
他在我肩頭拍一巴掌:“你真不知好歹!人家癡心地愛着你,你還說人家壞話。”
我瞪他一眼:“你以前不是也埋怨謝楠纏着我嗎?現在怎麽?”
他打斷我說:“我現在良心發現了,人家那是真心愛你,你該珍惜。對了!我記得你還教育過我要珍惜人間真情呢,你怎麽不珍惜呢?要是有人這麽愛我,我他媽給她當牛做馬都成。”
我點點頭,深深地把自己陷在沙發裏。是不該再埋怨謝楠了。愛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只有愛與不愛。
劉美麗見我不吭聲,低頭輕聲對我說:“聽哥們兒一句勸,學着接受現實吧。除了愛情,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不接受現實又怎樣?我在寝室昏沉沉睡了好幾天,醒來時就看一遍紫萱給我的信,盡量試着去原諒她的絕情。
我也盡量讓自己忙起來,不給思念提供時間和空間。但依然經常在晚上夢到紫萱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驚醒後,思念還是會像潮水一樣朝我湧來。我以前對瓊瑤類的離情別緒不屑一顧,總認為那是作者為賦新詞強說愁,現在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離別之痛、相思之苦。姜育恒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也絕非無病□□。“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英雄都難免為情而落淚,更何況我等凡人。人怕無情,更怕有情,有情就有了惦記,那種銷魂蝕骨的惦記真讓人欲罷不能、欲說還休。這樣的相思之苦纏了我足有半年之久才漸漸淡去。
我勸自己是該振作起來了,不能一直這麽消沉下去為情所困,否則,不但紫萱看不起我。同學老師也會小瞧了我。于是我調整好心态,心無二用、埋頭功課。酒吧的事就由劉美麗一心打理。
謝楠回校後,變得沉默寡言,人也瘦了一圈。
我看着不忍,即使不能接受紫萱的建議,也沒必要傷害謝楠。畢竟和謝楠還是最好的朋友。在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約她到涵澤湖邊散步。
“謝楠,你也不要再過分自責,紫萱和我分手,主要還是我的問題。”我語氣誠懇地說。
她擡頭看我一眼:“我是不該纏着你你。一直想給你道歉,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搖了搖頭:“可能就像紫萱說的,紫萱我倆有緣無分。我現在誰也不怪這也許是命,你就別多想了。我很想看到原來陽光快樂的你。”
她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你真不怪我毀了你的初戀?”
我點點頭。
“那我謝謝你。”她使勁咬咬嘴唇:“以後即使我還愛你也與你無關,你想找誰找誰,只當我不存在。”
我認真地拉住她的手:“謝楠,我謝謝你一直這麽惦記着我,但我真不值得你這麽惦記。你還是早點尋找自己真正的歸屬吧。我們還做好朋友。”
她點點頭燦爛地笑笑:“你只要別再怨我就行。”說完很親切地和我擁抱了一下。
從此在校園裏、在酒吧裏,我又看到了謝楠快樂的笑容和蹦蹦跳跳的身影。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這一學期就又結束了,1995年的春節就要到了。
我考完期末考試的最後一門課回到寝室,電話響了,我拿起話筒:“哪位?”
“是我,你你還好吧?”話筒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紫萱。
“你還管我好不好?我我恨你!”我憋了許久的怒氣終于有了發洩的對象。
她笑笑:“別生氣了,我不說了嗎,咱們還是最好的朋友。給你拜個早年,也代我向謝楠問好。”
我氣呼呼地說:“我不給你傳話,你自己問去。”
她又笑笑說:“恨我的時候,就多看看我給你的信。今天給你打電話,就是只當當面給你道了歉,請你一定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越洋電話很貴的。再見!”說完不等我說話就挂了。
我拿着話筒發了半天愣,可惡的女人!
BB機震動了一下,劉美麗的信息:“考試完叫上謝楠速來酒吧。”
我收拾了一下東西,下樓準備去叫謝楠,一出樓門口,看見謝楠面帶微笑站在那裏。
“考得怎麽樣?”她笑嘻嘻地問我。
我看她一眼自信地說:“應該考的比你好吧。”
她拍拍我的肩膀:“敢打賭嗎?”
“當然敢了。”我瞪她一眼:“不過好男不和女鬥。”
“德行!誰和你鬥了,不就打個賭嘛,還耍大男子主義。”她看看我撇撇嘴。
“行,你說賭什麽?聽你的。”我揮揮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擡頭看看天,一副思考的樣子:“這樣吧,你考過我的話,你到我家過年;我考過你的話,我到你家過年。公平吧?”
我一愣:“這叫什麽賭?”
“你說聽我的,想反悔,你是男人嗎?”她嘟起嘴,一副生氣的樣子。
“行,聽你的。快走吧,劉美麗在等我們呢。”
我們倆打的來到酒吧,已經華燈初上了。
劉美麗見我倆進來,滿面春風地把我們讓進屋裏:“看看誰來了?”
我們推開門一看,竟然是謝楠她爸謝元海。
謝楠滿臉驚訝:“爸,你來怎麽也不說一聲?”
謝元海孩子般地笑笑:““不是想給你來個驚喜嗎!”
我微笑着朝他點點頭:“謝市長好!”
劉美麗拍我一巴掌:“該改口了。”
我吓一跳,疑惑地看看劉美麗。
“已經是謝書記了。”劉美麗大聲說。原來上個月謝元海已升任峽江□□。
“哦!對不起謝書記,我還不知道。”我趕快道歉。
“這麽客氣幹嘛,在這就叫伯父,咱不要官場那一套。聽都聽膩了。來,坐!”
大家一一落座。
劉美麗神秘地看看我們:“我這裏也有驚喜。”說着拍一下手。一個服務員端着一只托盤進來了。
劉美麗接過托盤放到桌子上,是兩個禮品袋。他拿起來遞給我和謝楠一人一個:“摩托羅拉9800,一萬八一臺,你們倆一人一臺,以後方便董事會成員随時聯系。”
我還沒說話,謝楠就叫開了:“手機呀,這太奢侈了,再說,在學校拿着這東西也不合适。”
“沒什麽不合适,不偷不搶的,再說咱們是為了工作。”劉美麗擺擺手:“你們倆就收起來吧,買都買了。”
謝書記也擺擺手:“如果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那就不叫奢侈,那就拿着吧。”
酒過三巡,謝元海拍拍我的肩膀:“三省,來,伯父和你單獨聊聊。”
酒壯英雄膽,我也沒多想,跟着他來到另外一間包間。
茶水已備好,我端起茶壺給謝元海倒了一杯水。
他喝了口水慈祥地看看我:“三省,對不起啊,這兩年太忙,身不由己,竟然沒時間和你聊天。見諒啊!”
我擺擺手:“伯父別這麽說,我非常理解。”
他雙手撫弄着茶杯:“聽美麗說紫萱姑娘和你分手了?”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他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分就分吧,校園初戀大多如此,大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他圍着桌子來回踱了兩圈接着說:“你知道初戀是什麽嗎?”
我疑惑地看看他:“是什麽?”
“初戀就是你年少時留在身上的傷疤,是用來回憶的,也僅僅是用來回憶的。”他低頭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三省,我的初戀也是在上海,兩個人也曾海誓山盟,說要生死相依、不離不棄。但結果呢?”
“結果怎樣?”我好奇地追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