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貓貓

顧青池其實對家務很頭疼,但他的東西一向少,收拾起來簡單,倒是也看不出他在這方面的苦手。

很快他就拿到了劇組給的裝備,一條白毛巾,一把木頭柄的斧頭。

劈柴的地方就在院子裏,一個大木樁立在那裏,看樣子很多年了。

旁邊是一堆木頭。

顧青池把白毛巾搭到脖子上,把一塊木頭放在木樁上,一只腳踩在木樁邊緣,認真的彎腰觀察着角度。

明明一身朋克風潮流衣服,但是脖子上卻搭着白毛巾,手上拿着把斧子。

但整個畫面竟然看起來很不錯,有種混搭的美感。

顧青池看了一會兒,看起來非常嚴肅,最後舉起斧子,腰部跟手臂一起發力,砍了下去。

腰一動,褲子上的金屬配飾就跟着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意料之外的順利,木柴很輕易的被劈成了兩半。

顧青池腳踩着木樁,若有所思的看向旁邊的一堆木柴。

顧青池那邊順利進行,黃瀚宇這邊同樣也非常順利,應該說順利到讓人有點嫉妒了。

節目組給他的工具本來是一個水桶,其他就沒有限制,讓他自由發揮。

黃瀚宇提了一趟,發現菜園隔壁的菜園,主人正在用水管澆水。

他愣了,提着一只水桶看着人家用水管澆地,隔壁菜園的大叔看見了他,瞅了他負責的菜園一眼。

“瓜娃子兒,你在做啥子?這樣不行啊,哪有你這麽落後的,把人累壞喽,來叔這,叔給你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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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黃瀚宇歡快的扔了桶,去隔壁借了一根水管,坐在地頭,唯一的任務就是看着水汩汩的流進地裏。

那邊謝陸嶼在工具房挑挑撿撿,走出來的時候全副武裝,穿了白圍裙,圍了口巾,戴了套袖。

看起來非常專業。

動作也不像個生手,無論誰看到他都會覺得,啊,這是個非常擅長打掃的人。

然而實際上,他拖過的地板比沒拖過之前更髒,甚至因為有了水而開始變得泥濘了,因為拖地之前沒有清掃過,現在補救也已經遲了。

謝陸嶼回頭看看已經一片狼藉的地板僵在了那裏。

他專業的只是姿勢跟架勢。

畢竟模仿是演員的必修課,但經驗的缺乏是不能靠模仿來補足的。

廚房裏的陳悅然跟周盈盈正對着爐竈面面相觑,爐竈,需要燒木頭的那種。

旁邊的冰箱裏塞滿了沒有處理過的菜,腳下是一袋米。

竈臺上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試圖把鹽找出來,看了半天,最後放棄了。

周盈盈原本覺得自己是會做飯的,平時有空也炖個湯做個牛腩之類,沒什麽煙火也有情調,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大概、其實、不怎麽會做飯。

周盈盈沉思了一會兒,把希望投向了陳悅然。

陳悅然之前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說她會做的菜可多了。

周盈盈帶着一絲希冀轉過頭看她,勉強扯了扯紅唇笑道。

“啊,其實我不怎麽擅長做飯,還是要指望小然你了,我給你打打下手。”

陳悅然沉吟了一下。

“我會做好幾樣,餃子包子面條元宵,還有煎漢堡肉炒雞蛋。”

她看着冰箱,非常實誠。

“裏面,好像沒有我會做的。”

陳悅然轉過頭也看着周盈盈,周盈盈好像被打擊連顏色都掉沒了。

“另外,我也不會燒火。”

周盈盈差點維持不住笑容。

陳悅然很樂觀。

“不過我可以學,做飯這門技藝都是相通的,會煮會炖會炒就行了。”

周盈盈假笑了幾聲,勉強道。

“那,我給你生火?”

中午。

顧青池側了側頭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上擦了擦汗。

顧青池砍的非常認真,要求很嚴格,力求每一斧子下去都平均砍成兩半,砍完還會總結一下經驗。

這麽長時間裏一直在重複這個過程,天氣不算涼快,又是出太陽的時候,連一旁不怎麽動,只是盯機器的攝影師都已經滿頭大汗。

攝影師一直跟着他拍攝,聚精會神的拍他砍柴拍了一上午。

顧青池熱了的時候不紅臉,就只出汗,冷白色的皮膚一眼望過去冰涼涼的,碎發都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

所以看起來還是游刃有餘的樣子。

幸好背心是寬松樣式的,後背也幾乎沒有布料,還算涼快。

顧青池每一個動作都用到腰背,每一下都會帶動脖子上項鏈,衣服上飾品一起有節奏的晃動,從衣服側邊一直到後背的開口可以窺見他緊實腰腹。

簡直荷爾蒙爆棚,兼具力量與美感。

當美人生動起來,比靜止的時候要吸引人百倍。

斧子拿的也很穩,每一下看起來都輕輕巧巧的。

他砍完最後一塊木頭,用手背往上抹了下額上的汗,露出飽滿的額頭來。

旁邊是一堆已經砍好的木柴,堆起來有一人高。

導演這才反應過來。

“怎麽都砍完了?砍了這麽多,太多了,快,送點水什麽的過去,這得給人累壞了。”

一般人的體力也就是砍完三分之一,節目組本來的要求也不是那麽多,原本砍夠今天用的量就可以了。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吃的也送點過去,巧克力糖什麽的,要不然這麽大的體力消耗,人撐不住。”

又跟攝影師道。

“到時候剪掉這段,別播,給個鏡頭就行,要不然扒出蛛絲馬跡來,他粉絲得把我們節目組的微博都給爆了。”

他已經下意識把顧青池當個腕對待了。

攝影師正在看片子。

“這段拍的不錯,剪掉可惜了,就有那種,什麽來着,現在年輕人喊的色氣,一個眼神過來都是吸引人的。”

攝影師還打算多給些鏡頭。

“就算播他砍一下午柴,他們也會買賬。”

導演聞言也松了口。

“行吧,剪開頭中間那段。”

那邊謝陸嶼正從頭用抹布擦地板,兩個多小時,終于把他禍禍成泥地的餐廳地板擦幹淨了。

黃瀚宇玩了一中午水,脫了鞋挽了褲腿,在地裏踩了幾回,看時間差不多到點吃飯了,還赤着腳就歡快的跑了回去。

他腳還濕漉漉的,一腳就踏上了地板。

“我回來了,澆水真好玩兒,下回我還想澆,我們中午吃什麽飯啊?”

黃瀚宇剛剛走了兩步就對上了謝陸嶼冷冷的視線。

謝陸嶼視線向下瞥。

黃瀚宇也跟着向下看,看見自己腳下帶來的一灘水,還有從進門開始一路帶過來的腳印子。

謝陸嶼深呼吸了幾口,努力說服自己,不行,我要冷靜,對祖國的花朵要溫柔。

不行,好不了了,太難了。

于是他開始從反面說服自己,這次就順暢多了。

祖國地大物博,不需要這樣的殘花敗柳,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缺少社會主義的毒打。

謝陸嶼已經開始錯亂了,亂七八糟的淨瞎使成語。

他把手上的抹布、拖把跟水桶往地上一丢,手在沙發背上一撐,跳過了沙發,喝道。

“你就給我站那別動!”

黃瀚宇轉身就跑。

“謝哥,謝哥,冷靜!”

***

等到幾個人安頓下來,坐在餐桌前已經将近一點了。

桌上擺着三個菜,幾個人肚子都餓了,但愣是沒有一個人先動筷子。

周盈盈不複剛來的時候美豔的樣子,她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有幾抹灰,灰頭土臉的,心如死灰的看着一桌子菜。

陳悅然做的還挺開心的,雖然都是摸索着來,菜式也都是創新口味,但她自我感覺良好,非常有成就感,自動給自己的成果加了幾層濾鏡,她摸着後腦勺還有點扭捏。

“獻醜了獻醜了,今天我掌的勺,口味可能一般。”

謝陸嶼看了她一眼,半晌無語。

“你還挺謙虛。”

陳悅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捧着臉嘿嘿嘿笑了起來。

“哎呀哎呀,其實一般般了。”

“那不能,你太謙虛了,這怎麽能說是一般,說它一般太擡舉你了,你要是不端上桌來,我差點以為這是廚餘垃圾。”

陳悅然站起來作勢要去抓他,謝陸嶼見她過來,就一邊說一邊起身,雙手抱肩,跟她圍着餐桌繞,就算被人追着,嘴也沒停,還不緊不慢,跟說相聲似的。

“中間那是西紅柿炒雞蛋吧,得虧我眼神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道湯,你看那雞蛋都跟西紅柿糊在一起了,能把好好的雞蛋跟西紅柿炒成那樣,你也算是人才了。”

謝陸嶼重新坐回去,嘆了口氣。

“你也別追了,這強權暴·政的,我就發表發表意見,也沒說不吃啊。”

陳悅然你你了半天,憋紅了臉,愣是一句話也沒怼回去,最後跟正在盛飯周盈盈憋屈道。

“周姐,給謝哥多添一碗飯!”

幾個人就這麽湊合着對付了一頓,每個人都吃的不多。

顧清池安安靜靜,也從來不會多說什麽,看着很好養活的樣子。

但其實挑剔的很,舌頭也非常敏感,食物有一點異味或者不合心意就不會再動一點。

他早上吃的就不多,中午吃飯的時候其他人還好,多多少少吃了一點。

顧清池來來回回夾了幾次菜,其實就挑了幾粒米吃了下去,米飯是這裏面做的最成功的,盡管還是有點夾生。

顧青池的胃其實一直有點毛病,以前在餐廳上夜班上晚了,他就懶得吃飯。

偶爾胃疼也一直沒改過。

今天可能是餓狠了。

到了半夜兩點的時候,顧青池的胃就開始疼,斷斷續續。

可能是因為持續不斷的胃疼。

顧青池現在有些煩躁,沒來由的那種煩躁。

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消沉的狀态,在這個狀态下,他對外界的刺激都很遲鈍,但是對于自己負面的感覺又會成倍放大。

怒火也好,難過也好,悲傷也罷,就好像它們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有時候眼淚會突然流下來。

等他察覺的時候經常會很疑惑。

眼淚是什麽流下來的呢?

為什麽會流眼淚呢?

明明,他并沒有很難過的事情可以難過。

顧青池想起來白天節目組的人還給過他巧克力補充體力,顧青池那時候沒吃,嫌苦 ,悄悄放到了樓下櫃子上。

顧青池坐了起來,慢吞吞的穿鞋子。

他覺得吃一點東西可能會讓他從這種狀态中脫離出來。

顧青池有些疲憊,他半阖着眼,有些無所謂的想,至少,能睡着也好。

樓下餐廳。

巧克力還在那裏,顧青池咬開包裝,先嗅了嗅,然後皺眉。

果然是苦的,勉強可以接受吧。

還沒有開始下口,餐廳門被敲了兩下。

顧青池擡頭,謝陸嶼正倚着門框,帶着笑意看過來,他嘴裏咬着一支煙,還沒有點燃。

“見面分一半。”

可能因為咬着煙的緣故,他講話的時候有點含混不清。

但是比平時低沉了不少,一開始講話仿佛能感覺到發聲時帶來的振動一樣。

他可能是覺得這樣講話不太方便,把煙拿在了手上,帶着笑意清晰道。

“你咬一半,給我留一半。”

顧青池還是襯衣跟黑褲子,襯衣扣子依舊沒扣,他把那套衣服當睡衣了。

聞言擡眼望過去,什麽也沒說,安安靜靜的,走了過去,把打開的巧克力遞給了謝陸嶼。

謝陸嶼看了他幾秒。

就站直了身子,顧青池淨身高一米八三。

謝陸嶼比他高過去半頭,他又剃個寸頭,加上這麽個身板,一站直了,就顯得有點不好惹。

然後他低下腦袋,讨好着說話,就像只做錯了事情的大狗,試探着甩尾巴。

“生氣了?怪我怪我,我就是管不住嘴,嘴賤習慣了,你也知道,我這人破毛病多,我一定改。”

顧青池脾氣其實不是很好,也不能單純的說不好。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好說話的,放着他自己一個人也能乖乖的。

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是處于一種情緒波動不大的狀态,對一切都不怎麽在乎。

所以很少有人會發現——顧青池的情緒管理實際上一塌糊塗。

消極的也好,積極的也好,他根本不會去管理,也不會去約束,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在其中。

所以一旦在他消沉敏感的時期觸發到某個點。

他就會開始生氣,放着不管就會越來越生氣,自己一邊自閉着一邊生氣。

往往這個點在別人看來很不值一提,但是他就是難以忍受,怒火會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就像你踩到貓尾巴,正常情況下被踩到的整只貓就會炸起來,咪咪叫着大聲指責你。

顧貓貓還要不一樣一點,他只會默默走開,踩到他尾巴的人經常察覺不到自己做了什麽壞事。

他向來少話,不怎麽會表露出自己的情緒,經常生氣了還沒有人察覺。

顧青池通常都會自己一個人待着,直到從那種狀态中脫離出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他問自己,為什麽會生氣呢?

可能是因為胃疼,因為太晚而他非常困,因為餓着肚子。

總之謝陸嶼走過來,踩到了貓尾巴。

被踩到尾巴的貓準備走開的時候,被謝陸嶼攔下了。

他察覺到了貓貓的不開心,耐心的安撫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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