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蕭悅臉埋在長毛毯子上, 屁股尾巴朝上,四肢攤開,一副要将自己悶死的樣子。

樂正元将貓翻了個身, 貓身子一扭,繼續臉朝下。

連續幾次之後, 樂正元就懶得管他了。

反正這只貓又不會真的将自己悶死,他只是在自怨自艾而已。

自那次拍賣會之後,蕭悅已經自怨自艾很久了,就像一只怨婦貓一樣, 不斷哀嚎“我真傻……真的……”。

剛開始的時候, 樂正元還在安慰這只貓,後來,他也煩了, 任由貓自怨自艾。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如果再來一次,蕭悅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還有什麽好哀嘆的?

拍賣會虎頭蛇尾(雖然在許多人來看并不是如此)的結束了, 離開之前, 大佬們紛紛過來拍蕭悅的肩膀, 表示這件事上一定會支持蕭悅。

蕭悅對此報以虛弱的苦笑。

這件事果然如蕭悅所料, 很快傳了出去。雖然樂正元有意向淡化蕭悅在此事中的存在感, 但這件事莫名就上了外國的媒體頭版, 就算國內極力隐瞞, 國外的媒體卻連蕭悅的詳細生平和具體住址都爆了出來。

國內民衆輿論先是抨擊華盟政府為什麽不宣揚蕭悅的功勞——國外媒體都在大誇特誇蕭悅, 沒道理國內還這麽低調。

有的人甚至陰謀論,說蕭悅是不是擋了誰的路之類。

不過這個時代大部分民衆還是很理智。以樂正元的身份,和蕭悅的功勞,國家沒道理欺負人。

“國家沒有宣揚這件事,只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應該是和那些許多立了功不宣揚的警察軍人一樣。”

“弱弱舉手,那次拍賣會我有幸跟着老板參加。蕭小貓在揭穿那件藏品的把戲的時候,曾說過,讓在場的大佬們看在他替大家省錢了的份上,希望大家能保護一下他QAQ。”

“我就知道是這樣。一個連儀器都檢查不出來的造假方式,背後沒有一個大型犯罪團夥是不可能的。小貓斷人財路,肯定會被人恨。”

“不能順藤摸瓜把人找出來嗎?”

“據說那個外國收藏家也是被騙了。再追溯源頭,就要去國外,跨國查案一直很困難。”

“小道消息,我國早就提出跨國查案申請,但是現在還沒成功。陰謀論一下,說不得這又是針對國家的事。”

“就像是小貓說的,咱們經濟和軍事實力太強,又從軟實力下手嗎?陰謀論一下,他們該不會準備将這種儀器檢測不出來的假文物大量投放市場,然後自己揭露,之後在甩鍋華盟,嗯……”

“樓上想象力太豐富了,細思恐極啊。”

“卧槽,你這麽說,我也覺得這很有可能了!”

“要騙過儀器,這需要多大的投資,多大的智慧?本來這是用于造福于民的智慧,現在被用來作假。呵呵。”

“我覺得樓上說不定誤導誤撞猜中了。說不定這就是某國,或者某些國家主導的。”

“QAQ為什麽有一種四面為敵的感覺。那些國家為什麽一定要針對我們?”

“因為華盟是地球文明中最強的一個星際國家呗,擔心我們把他們積壓的沒位置了吧。”

“這麽說,酒鬼貓豈不是很危險?”

“樓上現在才發現嗎?所以為什麽這件事國內看不見一丁點報道,本來就是不想打草驚蛇,誰知道國外這麽高調。”

“就算有國內大佬保護,拍賣會還有那麽多外國人。不管有意無意洩露這件事,他們可沒有義務去保護蕭悅。就算蕭悅替他們省了錢。”

“蕭悅太魯莽了,他就不能下來偷偷說嗎?非要那麽高調。唉,年輕氣盛,喜歡炫耀啊。”

“樓上你有病吧?那可是現場鑒定環節。鑒定之後,這件拍賣品就會被立刻拍賣。蕭悅明知道這件東西是假的,難道還要讓人受騙嗎?!”

“大概樓上的樓上認為,別人也就損失點錢,反正這些錢多,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真會這麽做,但蕭悅顯然不可能。他的确年輕氣盛,不然也不會在交流會雙手被打折,還将比試進行到最後,力戰群雄,獲得勝利。”

“別說了,我想起那件事,眼圈又紅了。貓貓有樂正總裁保護,應該沒事吧?保镖什麽的,肯定不會少吧?”

“……這裏有個小道消息。我這次參加了華大的自主招生考試,看錄取名單中,有蕭悅的名字。其報考的系,也正好是歷史系。很有可能這個人就是酒鬼貓。如果他要上學的話,不可能随身帶着保镖吧?”

“什麽!酒鬼貓大大要和我成為校友了嗎!!他才多大?才十八吧?不過,華大校園應該比較安全吧?”

“華盟禁槍,應該還成。但是如果誰弄個像恐怖襲擊那樣,派人揣着刀悄悄接近小貓,在不考慮退路的情況下捅了小貓一刀……”

“樓上你別胡說八道!才不會有這種事呢!”

“誰知道那些人會怎麽做?為什麽許多警察的資料是被保護起來的,就算犧牲也不能暴露身份?就是因為他們的家人會被犯罪分子報複。而且就算是國外的那些大亨們的兒女,被綁架被殺的還少嗎?國內肯定也有,只是沒有報道。”

“說起來,樂正家……”

“樓上,那不是一回事。那不是犯罪分子報複,而是某些人狼心狗肺因為嫉妒喪盡天良。”

……

“為什麽沒有人疑惑,蕭悅是怎麽知道這個造假方式的?”

“樓上的,國內沒疑惑,是因為信任蕭悅,信任咱們國家。國外已經有人說,這是華盟自導自演,造假者就是蕭悅了。”

“呵呵,蕭悅真厲害啊,身為基因崩潰病症,要練字,要研究歷史,還要造假。”

“雖然我信任蕭悅,也不認為這件事是我們華盟自己做的,但是我真的挺好奇蕭悅怎麽知道的?”

……

……

不止國外有這個疑問,網上有這個疑問,國內大佬們也或直接或委婉的詢問這件事。

蕭悅繼續将自己臉朝下,意圖悶死在毯子上。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胡扯啊!

“蕭悅和他爺爺奶奶被星際海盜關着的時候,接觸了許多地下世界的事。”

“沒錯,就是從那裏知道的。”

“席爺爺和童奶奶對其他事不關心,對文物的事很關心,這種事肯定是特意打聽了的。”

“說起來不好意思,蕭悅說他現在才想起來,只是因為逃出來之後事情太多,就忘記了。”

“以那小孩的心智,大概對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沒記到心上,滿心都是整理和研究資料了吧。”

“我正在追問,蕭悅也十分焦急。不過他知道的不多,只是聽爺爺奶奶曾經嘆息過此事。”

“吳爺爺你明白的,這個造假方式成本很高,雖然墨無法鑒定出成型年代,但是紙張是可以的。他們若要造假,肯定得用古紙。雖然古紙存量存量肯定比書畫作品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來的。所以或許席爺爺和童奶奶談論這個,只是讨論一個數據問題。畢竟一般人就算知道這個方式,也沒能耐造假。”

“是的,或許我們可以從追尋古紙源頭的方式出手……”

樂正元打好草稿,幫蕭悅一個個應付接連提問的大佬們。

這件事,是不可能指望蕭悅自己把話編圓。

還好蕭悅編造的“基因崩潰症”和“席爺爺童奶奶”的人設,可以解釋大部分他所知道的消息。

除了國家政府之外,就只有大犯罪團夥的信息來源最廣了。

蕭悅這個人在其他大佬心目中,都是個十分單純的學者和藝術家人設,他許多疏忽,都可以用“一根筋”來解釋。

大部分學者和藝術家,對自己研究領域之外的東西都不怎麽關心,所以忘記這件他爺爺奶奶閑談中的一件小事,直到再次見到的時候才想起來,十分符合邏輯。

樂正元一邊用這種一點都不完美的說辭來幫蕭悅解釋——正因為不完美,才會被人相信。因為人的思維是不可能完美的,一邊将大佬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作假本身上去。

雖然現在鑒定儀器的智能模式仍舊無法鑒別,各大生産鑒定儀器的廠商都在對機器進行調試升級,但通過手動分析成分,就可以分辨出真假。所以現在出現了書畫收藏家重新鑒定自己藏品的熱潮,連博物館們也紛紛對自己館藏進行再鑒定。

讓人欣慰的是,國內只有寥寥無幾的民間收藏家中招,這些收藏家碰巧都是今年從國外收來的書畫作品。

而國外中招的收藏家就有點多了。

驚奇的是,這些作品基本上都是和這次拍賣會上的作品一樣,是“僞作”。即它們都是仿同時代名家的作品。

有的是同時代“贗品”,有的是“摹品”,總而言之,它們雖然被鑒定出是那個時代的作品,但內容并非真跡。

當然,現在鑒定出,它們并非那個時代的作品,是完完全全的贗品。

對于這件事,華盟文博界的主流看法是,造假者可能有一定藝術修養,但對華盟的歷史一定知之甚少,所以才會仿制出這種在華盟鑒定家眼中錯漏百出的作品。

他們本身對華盟的歷史沒有尊重敬重之心,不屑于去學習華盟歷史,不屑于去研究創作者的生平和精神內涵,所以他們制作的贗品,才會只注重“科學鑒定”,敗在了華盟收藏界的“人眼鑒定”身上。

“但是這些作品多了,他們可以說,既然歷史實物是這樣,說不定這些被華盟收藏界認為是同朝僞作的作品,就是本人寫的。畢竟華盟那些‘真品’,都随着零號機遺失了。”

“我們的東西沒了,能用科學方式鑒定年代的作品又不斷湧現。到最後,說不定連華盟自己都認可那些作品才是真跡,我們書本中的‘真跡’才是假的。”

吳易嘆氣:“我們經過讨論後,一致認為,如果這真的是針對華盟的陰謀,這可能才是他們的目的。比起先造假然後揭露,将鍋扣在華盟頭上,說我們的歷史是作假來的。他們更希望,華盟曾經的歷史,由他們來書寫。”

當華盟的人也認可那些“文物”之後,同時代的“仿品”變成“真跡”,出現在收藏市場上的估計就不會再是名家仿作,而是一些涉及“真實歷史”的東西。

他們可以大量制造假文物,而文物又是會說話的歷史,華盟的歷史不就可以任由他們胡說八道了?

華夏民族是尊祖的民族,如果我們的祖先事跡被随意篡改,原本屬于我們的東西也可以變成從別人那裏偷來的搶來的,一個偉大的民族,完全可以變成渺小,甚至根本不是一個民族,是外來者的胡言亂語。

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

當我們沒有了自己的信仰,人心就散了。

華夏民族能在遇到多次瀕臨斷根的苦難時,能咬牙站起來,實現民族偉大複興,不就是因為我們有悠久而輝煌的歷史。我們的曾經,給了我們信心;我們的信心,給了我們勇氣;我們的勇氣,讓我們前赴後繼,從不言敗。

雖然華盟現在還強盛,可如果過去都被人篡改,我們輝煌的歷史變成了“謊言”……

只是略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樂正元沉默了很久,道:“如果文物不找回來,這種試探還會繼續。”

吳易道:“是啊。所以,樂樂絕對不允許有事。”

樂正元看着還在毯子上要自我悶死的貓,道:“我知道,我會好好保護他的。”

吳易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樂正元嘆氣:“我明白……只是私人的保護,大概您也不能放心。只是現在蕭悅和零號機之間的事還沒有人其他人知道,我還是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吳易笑道:“我怎麽可能公開此事。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和老何。我的意思是,他現在也算捅了馬蜂窩,無論這件事的幕後是他國政府,還是普通的犯罪組織,都不會放過他。所以用這個借口,我會将他的安全級別調高。”

樂正元道:“好,我們會配合。”

吳易又道:“聽說樂樂要去上大學了?”

樂正元道:“是的,他通過了華大自主招生考試,只要過重本線,就會被錄取。”

吳易笑話道:“我聽說華大本來想直接破格錄取,是你堅決不同意,非要樂樂參加高考?你這孩子,真的是太苛刻了。”

樂正元道:“他缺少的就是基礎知識,我這是為他好。華大作為華盟最高學府之一,若是連基礎知識都不牢固,進去也舉步維艱。”

吳易笑道:“是是是,你對你母校很敬重,我明白。不過為了樂樂的安全,你最好給他随身配個保镖。這件事如果你不好和華大說,我來提。”

樂正元心道,以蕭悅的身手,普通保镖保護不了他。

不過他又想了想,蕭悅雖然身手不錯,系統也能掃描出大部分危險。但是蕭悅這貓腦子笨,轉不過彎,系統又沒有智能輔助,智能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說不定危險來了,蕭悅這只蠢貓自己沒發覺,也沒有讓系統掃描,結果受傷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是在交流會上,蕭悅的身手明明能躲過,愣是傻乎乎的站在那裏挨揍。

樂正元道:“保镖肯定是要配的。這件事我不太懂,我會讓管叔來張羅。蕭悅是管叔的兒子,應該讓管叔操一下心。”

吳易道:“管磊那小子不知道又在做什麽事,我暫時聯系不到他。等他聯系你,讓他來找我,我讓人給他調整一下級別,讓他的人多帶點東西保護樂樂。”

樂正元笑道:“謝謝吳爺爺。”

吳易道:“沒事,這是我該做的。對了,樂樂那孩子心情還好吧?聽說他很沮喪?”

樂正元看着一動不動,好似已經把自己悶死的貓,道:“他現在臉朝下躺着,大概是準備把自己悶死吧。這狀态已經持續很多天了。除了吃飯睡覺學習,他就一直這副樣子,我也懶得管他了。”

吳易忍不住大笑了幾聲:“這孩子真是逗。我馬上要結束國事訪問,等回來再一起聚聚。老何也想看看他。”

樂正元立刻答應。

挂斷了電話,樂正元松了一口氣。

應付完這個大佬,其他人他就不用再應付了。

大家的消息都很靈通,吳總理也會将已經和自己達成共識的事放風聲出去。今後應該不會再有人為這件事打擾蕭悅了。

樂正元道:“蕭悅,起來,你還沒完沒了了嗎?”

蕭悅保持臉朝下的姿勢,身體一聳一聳的朝着樂正元蠕動,就像是一條貓咪蟲一樣,蠕動到樂正元面前。

樂正元一手将貓咪蟲撈到手中,道:“剛我和總理的通話,你通過系統應該都聽到了,已經沒事了,放心。”

蕭悅保持着癱軟的姿态,整只貓身子都跟沒骨頭似的,癱在樂正元手中,道:【我知道,我現在只是壓力很大。】

樂正元道:“還擔心安全?”

蕭悅貓耳朵撇城飛機耳,道:【安全什麽,我對自己身手還是很自信。就算有我不明白的高科技武器,還有系統這個更高緯度的高科技。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對,我們的文物沒找回來,他們的試探就會繼續。】

蕭悅這只喜歡陰謀論的貓,已經确定這些人的目的絕不是假造文物賺取金錢,而是為了篡改華盟歷史。

蕭悅這麽想的原因,也是因為古紙的珍貴性。

古紙的價值當然比有內容的紙制文物要低許多,數量也多許多。

在蕭悅那個時代,明清的古紙數量不小,和明清錢幣一樣,是比較大衆的收藏品。

但紙的年代越久遠,數量就越少,自然也越珍貴。

唐宋的古紙,許多收藏家還有收藏,如故宮之類的博物館存量也不算小。曾經有一期故宮的文物修複紀錄片講故宮書畫作品修複的時候,就說過“以古修古”。他們用來修複書畫作品的紙張,本身就是那個時代的古紙。曾經為了修複一幅宋畫,故宮用了許多宋紙。

再比如蕭悅在新聞上看到的,合肥龔氏所藏的一批晉唐二十餘種古紙标本。這些古紙就是專門用來收藏用的。

不過龔氏的紙也是從古玩商人手中買到,也就是說,這個時代的紙在收藏界也不算太難得。

華國自身也有紙張類的博物館。

但晉唐之前的紙張就比較少見了,多是從墓葬中發掘出。

華國的古墓發覺為保護性發掘。一般是被盜墓者嚴重破壞,或者因經濟建設和自然原因遭到破壞的墓葬,才會被發掘保存。

經濟發展才是古墓毀壞的最大兇手,在華盟經濟越來越發達,被探明的墓葬也越來越多。再加上地球遭遇的毀滅性傷害,地球人全體遷徙,這些存在于地球的遺跡墓葬自然也會分批挖掘。因此古紙倒也不少。只是全部被國家保護起來。

有些不到國家重點保護文物級別的,就在其他運輸艦上僥幸躲過一劫,現在存在于各個博物館。

以上的事主要是說明,在蕭悅那個時代,已經有很好的科技手段保護古紙,現在自然更不例外。當時保存的古紙,現在仍舊是那個樣子,沒有毀壞,甚至有更先進的手段修複。

但這些紙絕對不是某些個人,甚至小團體能拿得出。

他們就算把自己手頭的古代紙質文物都毀了,重新做成讓儀器真假難辨的古紙,來僞造藏品,也不會有太多贗品問世。

如果是為了金錢,他們投入的研究成本太不劃算。

【不說唐宋,明清以來,流失外國的古紙應該有不少。他們若想僞造歷史,這兩個朝代肯定是重災區。】蕭悅道,【再來,他們為了僞造明清以前的作品,沒有足夠多的古紙,他們可能會選擇直接毀壞明清以來的書畫類文物。】

樂正元心裏咯噔一下。

這的确大有可能。

現在樂正元被蕭悅影響,對文物逐漸抱有敬重之心。若是明清以前的紙質文物被毀壞,上面記載的東西都會湮滅。

這種毀壞,是不可能被修複的。

【而且,他們會不會研究出更多的成果?比如連古紙都可以僞造了?】蕭悅道,【雖然這樣危害大一些,我倒是更希望如此。這樣他們現在流入市場的贗作,沒有毀壞真正的文物。】

因蕭悅的揭露,無論他們有多麽大的陰謀,現在都只能偃旗息鼓,蟄伏地下。所以蕭悅最擔心的,就是他們是否已經對華盟流失在國外的文物,造成不可逆的損害。

而這件事,蕭悅可能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

畢竟,被毀壞的文物,已經完完全全消失了,它既不會哭,也不會鬧,誰也不知道它們曾經為何物,承載了我們祖先何種思想。它們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在了異國他鄉。

蕭悅就是為這件事難過,也是因為這件事壓力變大。

這次陰謀被阻止了,但陰謀肯定接踵而至。

誰知道在這些陰謀中,華盟還會遭受多少損失?

蕭悅想快一點,更快一點完成主線任務。但現在讓他急躁的是,雖然圖鑒随着成就值的增加正慢慢點亮,但并沒有新的主線任務刷出。

難道是要他的書法技能達到宗師級別,主線任務才會刷新?還是說,需要其他條件?

蕭悅變着法子問了系統許多遍,樂正元也參與其中,但系統只說權限不夠,條件不夠,沒有任何提示。

蕭悅現在能做的,只有積累成就值和練字,和焦躁的等待。

可他越焦躁,就越靜不下心,字的瓶頸似乎越來越窄,快到了把已經隐隐看到希望的他推回去的地步。

而這件事,蕭悅認為,誰也幫不了自己,只能自己一個人擔負這快要把他壓垮的重擔。

樂正元知道蕭悅的心情,卻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蕭悅,讓蕭悅更輕松一些。

這關系華盟文脈的事,不是蕭悅一個人的責任。他不該将這一切攬在自己肩上,踽踽獨行。

————————————————

蕭悅開始鑽牛角尖,樂正元冥思苦想,怎麽扯着這只鑽牛角尖的貓的尾巴,把他拽出來。

不得已,樂正元只能求助于外公。

外公想了想,讓他聯系故宮博物院的院長單祈。

“或許,他能幫助樂樂。”外公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蕭悅責任感這麽強,但他覺得單祈應該能給蕭悅疑問。

于是樂正元把郁郁的貓拎去了故宮博物院拜訪單院長,美其名曰高考減壓。

樂正元很心塞。本來帶貓去拍賣會減壓,誰知道這貓壓力更大了,已經快被壓成貓餅了。

本來蕭悅早就想去拜訪單院長,但是他一想着故宮丢失了,覺得自己去了故宮博物院估計會哭成淚貓。為了自己的形象,他還是緩緩再去。

這一緩,就緩到了現在。

蕭悅來到故宮博物院門前,他擡頭看着故宮博物院的宮門。

故宮博物院的建築是仿造曾經的故宮建造——當然,它的建築群落要小許多,其雄偉精致,不及曾經十一。

畢竟現在它已經變成了一座檔案館和研究所,再不複曾經地球最負盛名博物館之一的盛況。

“小貓,這裏這裏。”單祈笑眯眯的招手打招呼,“聽你要來了,我們這幫同事們都都翹首以盼呢。”

蕭悅不好意思道:“單院長別擡舉我了。”

單祈道:“這可沒有擡舉。走,我帶你去逛逛。”

樂正元道:“蕭悅,你在這裏待一天吧,等這邊下班我來接你。”

他今天還有工作,不能一直陪着單祈。

雖然保镖還沒有配備好,但故宮博物院的安全性不錯,平時也冷清,沒有閑雜人等進入,蕭悅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會将自己置于危險中。

單祈笑道:“放心,今天我什麽事都不幹,專門招待小蕭。你快去工作吧。”

樂正元謝過單祈之後,又叮囑了蕭悅幾句後才離開。

單祈笑道:“小蕭啊,樂正元對你不錯。”

蕭悅強打着精神笑道:“就是太啰嗦。”

單祈道:“走,我們進去逛逛。”

蕭悅點頭,跟着單祈走進故宮博物院。

蕭悅曾經逛過許多次他那個時空的故宮博物院。到他離開之前,故宮幾乎開放了九成宮殿。這些宮殿,他都用雙腳丈量過無數次。

特別是在那裏上學的幾年,幾乎每個周末,他雷打不動要去故宮逛一圈,去感受這巍峨宮殿和其中奇珍異寶帶來的震撼。

當他走進這個時空的故宮博物院,看到這似曾相識的建築外形,以及完全不同的內在,他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蕭悅不敢來這裏,就是怕這個。

他的心越來越沉,代表着肩上的壓力越來越重,重到他喘不過氣。

“看着難受是吧?”單祈敏銳的察覺到了蕭悅的心情。

蕭悅忙道:“沒有沒有,我在想其他事,抱歉單院長。”

單祈道:“叫我老單吧,別這麽客氣。”

蕭悅哪敢這麽叫,他堅持稱呼單祈為“單老師”,單祈無奈接受了。

“你這表情,我們故宮人幾乎每天下班的時候,回望那一道仿造的宮門,都會出現,我見得多了,所以一眼就看出來了。”單祈道,“難受是當然的。怎麽可能不難受?”

蕭悅沉默。

單祈道:“正是因為心裏難受,我們故宮作為沒有藏品的假博物館,才會在華盟文博歷史研究方面走到全華盟,甚至全世界前端吧。”

蕭悅繼續沉默。

單祈拍了拍蕭悅肩膀:“我們心裏越是難受,就越迫不及待想要将咱們的歷史告訴別人,生怕因為時間的流逝,故宮和它的一切,會湮沒在歷史中。這是我們故宮人守護的寶貝,即使寶貝不見了,我們也見不得它被人忘記。來,我給你介紹介紹我們的工作。”

蕭悅默默跟在單祈身後,跟着單祈去故宮博物院每一個部門,一一認識這個世界的故宮人。

這個世界的故宮有管典籍的,他們仍舊在整理當年故宮藏品的名冊;有修複文物的,他們不斷磨砺自己的技術,到世界各地修複文物,就為了等待自家的寶貝回家;有從事文物研究的,他們将故宮每一件藏品背後每一個故事都挖掘出來;有從事文創的,他們将故宮的藏品元素融入現代時尚設計,讓普通人從他們的商品中了解故宮,愛上故宮,為故宮嘆息……

他們所做的每一個工作,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即使故宮實物丢失,但存在不能丢。

他們是為了讓人記住故宮。只要對故宮的記憶不丢,研究繼續,故宮的靈魂就還在。

即便是等不到故宮實物回歸的那一日,他們的工作,也不會讓世人忘記故宮。

蕭悅和許多故宮人打招呼,聽他們熱情洋溢的介紹自己的工作和成果,他突然覺得似乎心情不是那麽難受了。

“為了延續故宮的記憶,這個擔子很重。但我有這麽多同伴,還有那麽多繼承者,每個人分擔一些,每個人肩膀上承擔的重量也就還成。”單祈道,“聽說你最近鑽牛角尖了?”

蕭悅臉一黑:“是元哥說的?元哥大嘴巴。”

見了故宮人之後,蕭悅突然覺得自己鑽牛角尖有些傻。

他怎麽可能是一個人?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人。

蕭悅是一只虛榮的小貓貓,當他知道自己犯傻之後,當然不樂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犯傻了。

居然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的宿主,自然成了他惱羞成怒的對象。

蕭悅決定,回家之後,一定要給宿主點厲害瞧瞧。比如跳到他頭上,對他的頭發進行瘋狂亂抓之類。

單祈笑呵呵道:“他也是關心你。現在你走出來了嗎?”

蕭悅道:“我才沒有,他胡說,他诽謗。我心情不好那是因為高考。”

沒錯,都是因為高考,全是高考的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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