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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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是有多喜歡辛沐,那倒是不至于,雖然他确實是生的極美,容華也想要他,但容華也不是爾及阿托那種會被美色迷了眼的蠢貨,只不過容華這個人,性格相當惡劣,得不到的便會不甘心,日日夜夜都要想着。

尤其是在對方并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情況下。

辛沐那人,并不是真的沒有情緒,也并不是真的那般老氣橫秋,他也流露出少年人的天真與調皮,只不過不會是對着容華。容華為此十分不痛快,他不痛快了,也想給別人找些不痛快。

于是容華回了自己的小樓裏,也不急着睡覺,又讓至真給他伺候筆墨,一晚上都沒休息,辛苦地畫了幾幅畫。

第二日一早,便有奴婢來通知,說是昭月王已無大礙,準備在議政大殿正式接見容華,以及其他一些來朝拜的賓客。

自從元朵在昭月稱王以後,便極力推行漢人的律法與制度,就連這王寨也改了樣式,原本昭月王寨之中是沒有議事大殿的,元朵專門辟出了一地,修建了一棟仿照大昇皇宮金銮殿的議事大殿。既保留了昭月的傳統又不斷地效仿着大陸中最強的帝國,元朵高瞻遠矚,一心想要帶領昭月擺脫這蠻夷與落後。

這是正式的朝見,可比不得前幾日這樣玩玩鬧鬧,容華不便讓至真随從,而是換上官服,叫上了被冷落多日的劉侍郎,帶上準備好的賀禮,在早膳之後不久就前去拜見昭月王。

半路與爾及阿托相遇,那蠢貨還在和容華置氣,依然是仰着頭用鼻孔出氣,根本不看容華,但倆人還是不得不并肩而行,按照規矩進了殿。

這大殿比起金銮殿是小了不少,但還算是富麗堂皇,昭月王的王座也是如同龍椅一般高高在上,雖然并未雕龍畫鳳,但也是刻着白虎,十分威嚴。

如今的昭月王元朵便坐在那王座之上。比起昨日那憔悴的模樣,今日的他完全沒有任何不适。

容華打量了一下元朵,便見他端的是鶴發童顏,根本看不出年紀。雖說是鬓角斑白,但面上卻沒一點兒皺紋,依舊是一位美男子,況且那幾縷白發還平白給他增加了一些仙氣。

其實昭月王早已不年輕,二十年前廢王貞祁反叛之時,他已近不惑之年,此前一直做着貞祁的藥人,他是稱王之後,才娶妻生子,三日後便是元朵的花甲壽辰,他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輕。容華不禁想,這昭月還真是個奇特的地方。

落座之後,禮儀官便開始對在場的各位王公大臣做介紹。

容華的目光先落在了辛沐的身上,他坐在昭月王左手第二個位置。不同于往日的淡色素衣,今日辛沐也穿了官服。昭月的王族官服是大紅色,相當刺眼,容華還以為辛沐會不适合,可今日見到他穿這大紅色花團錦簇的官服,又覺得別有一番美感。想來這便是天生的美人,怎麽打扮都好看。

于是禮儀官做介紹時,容華老人不住去瞧辛沐,反正前幾日容華都與昭月王族的人相熟了,這只是走個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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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元朵左邊第三的年輕男子未曾見過,容華猜那是大王子代昂卓。

這大王子也果然是夠不受寵的,明明是長子,卻落座在辛沐之下。容華看着他,見此人眉眼上吊,嘴角緊抿,長得就是一副不安分的模樣,容華與他互相行禮時,他眼神動作中都透露出些許不善。

之後的過程太過無聊,容華直想打哈欠,可畢竟他和劉侍郎是代表的大昇和越國公府前來,兩國之間的邦交系在他的身上,他不能越矩。禮儀官介紹完畢之後,便是容華代表大昇向昭月王闡明大昇對昭月的邦交政策不變,昭月王也表明會繼續像大昇衷心稱臣。

容華之後,還有爾及阿托以及一些其他小國或者部落的代表陸陸續續發言,總之把這國與國之間的邦交大事交代完畢,這一上午差不多也過去了,接着奴婢們便呈上來午膳,開始宴飲。

到了此時,氣氛才終于不那麽莊嚴,元朵也就不那麽肅然,對衆人笑說:“昭月人不拘泥禮節,只是這必要的家國之事須得先處理,這國宴之後便是家宴,從今晚起,諸位都可放松玩樂。本王準備了三日的宴飲,感謝諸位遠道而來。”

按照昭月的習俗,花甲壽宴是要辦三天三夜的,從今晚起,到真正壽宴那天晚上,昭月人每日都要殺牛宰羊,為君上賀壽。

容華并未多言,今日尤其老實,不管心事發言都十分得體,只是空閑的時候,會瞧瞧觀察缪恩與辛沐,若是瞧見那兩人準備私下說話了,容華便要故意找辛沐說話,強行打斷他們,就是不讓那兩人說。

于是到宴會結束時,容華便看見一直面無表情的辛沐,終于對他有了不一樣的表情——滿臉不耐煩。

容華感覺自己的确是如同旁人說的那樣讨厭,因為辛沐不高興皺眉的樣子,他看得真是相當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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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過後,一衆人又各自回了自己的殿中,稍作休整,換上常服,準備晚上的宴會。

至真伺候着容華更衣,然後問道:“侯爺,晚上我也可以不去吧?”

容華轉過頭來捏了捏他的臉說:“和我多待幾日,你就厭煩了是吧?”

至真笑嘻嘻地否認,又趕緊給容華訴衷腸,說着自己對他情深意切,但那眼神中哪裏有半點他所說的愛慕?容華也知道,至真并不會真心喜歡他,甚至活到今日,也未曾有人真心喜歡他。

他身份尊貴,又有一副上天賜給的好皮囊,按理說本應當有許多人愛慕才對,可也許是性格太頑劣,也許是時運不濟,總之,容華能感覺到,即使他身邊環繞着許多美人,卻當真沒一個人真心對他,尋常人唾手可得的兩心相許,他卻根本無法得到。

想到此處,容華不禁又自嘲一笑。

反正他并不在乎,他都沒有真心,他也不要別人的真心。那東西,看不見摸不着,要來何用?

容華笑着把至真的臉捏了好幾下,而後把他也給打發走了。

***

月上枝頭,晚宴便也要開始了,昭月人就喜歡這樣幕天席地燃着篝火喝酒吃肉,今夜便又是這般景象。

雖說位次還是如同白天那般坐着,但人們已不是白天那般拘謹,衆人倒是放開得多了,落座之後便開始吵着鬧了起來。

賓客都到齊之後,赫爾安和元朵也到了,坐了上座,必要的客套之後,宴飲便正式開始。

之前的一段時間容華都很安靜,等到酒過三巡,元朵情緒正高漲之時,容華突然滿上了一碗酒,起身對元朵敬酒。

元朵遙遙舉起酒杯,正往嘴邊送時,容華開口了。

“君上請稍後,這碗酒不僅是敬您,本侯也是有些話想同您說。”容華笑得得體,又道,“上午說了國事,此時便應當說一些家事。”

元朵一愣,而後又笑起來,暫時放下酒杯,微笑道:“平安候請講。”

容華行了個禮,道:“在來昭月之前,本侯便聽人說起過二王子,昨日見了便覺得二王子果然是人中龍鳳。說來也巧,本侯有一小妹,如今正是二八年華,生的是俏麗動人,也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小妹在閨閣之中聽說了二王子美名,一直以來都極為思慕。想着本侯此次來昭月,便特意拜托本侯把這思慕之情傳達給二王子。本侯當然是覺得無比歡喜,二王子正當是及冠之年,卻還未婚娶。與小妹年華正好,若是成就一段姻緣豈不是美談?因此本侯此次前來,特意為小妹花了副畫像贈與二王子。雖說畫不出小妹儀容之萬一,但也是本侯與小妹的一份心意,還望君上與二王子不要嫌棄。”

容華此話說話,便一口氣把碗中的酒給喝幹了,而後從身側拿出一卷畫軸,施施然打開來,與衆人欣賞。

這一舉動頓時讓場面上的人沸騰了起來,許多人站起來拍手叫好,鬧騰地起哄。

劉侍郎坐在容華身後不遠的位置,聽他說完這段話之後,當即額上冒出了汗珠。

這混世魔王平安候,除了一個哥哥容征,族中的人都死光了,哪裏來的一個小妹?哪怕就算是有這麽一個小妹養在越國公府的深宅大院之中,上哪裏去聽缪恩的美名?談何思慕?

劉侍郎怕容華要闖禍,趕緊站起來貓着腰走到了容華的身後,慌張地想着接下來這麽應對,一擡頭,他就瞧見了容華手中的畫像。

容華其人,雖說是個纨绔子弟,但的确是筆底有春風的丹青妙手,那畫畫的十分精妙,畫上的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說得上是傾國美人。

劉侍郎一看,這不是成璧郡主嗎?

李成璧的父親是二十年前參與平叛的有功之臣,前些年病逝了,便把這孤女托付給了容征,容征感念其父忠貞為國,便向皇上請求封賞李成碧,于是皇上便封了李成碧為郡主。不過因為當時李成碧還小,便讓容征暫且收養。

容征其實是有意想把李成碧許給容華的,可容華偏偏是個斷袖,成璧郡主也不喜歡容華這種浪蕩子,二人互相都沒有意思,一直以兄妹相稱。

說起來,成璧郡主也算是容華的妹妹,可容華這時候提出這話來,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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