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容華還想說下去,辛沐卻搖搖頭示意他不用繼續,而後辛沐站起來,背過身去說:“有此一言足矣。”

容華只覺得心中堵得慌,再有什麽話都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只得皺眉看着辛沐的背影。

就這樣安靜了許久,辛沐又出聲,道:“國公爺尚且病着,你在我這裏多留也無益處,若你忙便去吧。”

容華半晌不言,最終站起身離開。

往常倆人好着的時候,他每次走都會說讓辛沐夜裏等着,但這次卻沒留下一句話。

這夜容華也沒回夕顏小築,辛沐還是點燈看書等到子時,至真在隔壁看着,心裏又氣惱又難受,白日才在心中發誓再也不管這三個人的破事,這會兒卻又忍不住心疼,披着件上衣便來敲辛沐的門。

“怎麽這樣晚來找我?”辛沐給至真開門,把他給迎進屋,問道,“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至真氣呼呼地說:“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就是告訴你該歇下了!這不看看這是什麽時辰,他若是要回來,早該回來了。”

辛沐道:“無妨,我還在看書。”

“唉,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麽好!白日是你讓他走的,他走了你又這樣眼巴巴地等着,你這樣傻,怎麽鬥得過映玉啊!”

到此時辛沐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至真惱了,但他又不知道至真這麽惱了自己,一時有些無措地看着至真,不知道說什麽好。

至真瞧着他那模樣,又不忍心同他生氣,長籲短嘆地說:“哪有像你這樣的人?平日裏那麽千依百順,今天遇到這種狀況,就直愣愣地發脾氣。而且發完脾氣不讓人哄你,自己就把那氣給咽下去,還特別識大體地讓他走,他可不就聽話地走了嗎?這下都不回來了!”

辛沐微微有些驚詫:“我……我做錯了嗎?國公爺那邊離不開人……”

“全部錯了,從頭到尾都錯了。”至真拉着辛沐的手,認真地說,“你若是生氣,便朝他耍個小性子,撒個嬌,他就會來哄你,然後你再順着他的話,給他個臺階下,他便知道你心裏的委屈了。別讓他走,耍賴也把他給留下啊!顧全大局的,始終是沒有無理取鬧的讓人心疼,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就是這個道理。”

辛沐沒懂,但至真也不管他能不能懂,又繼續說:“還有,就算是讓他走,也不該是那樣生硬的語氣。得要若即若離欲拒還迎,你知道怎麽掌握那個度嗎?就是讓他人不在你這兒,心也要你在這兒,這個很複雜,我來慢慢教你。”

“至真,我不想要這樣。”辛沐握住至真的手,說,“我不要用盡手段去争他的一絲愛意,這樣哪怕是得到了,也不過是因為他不甘心,他在追逐他得不到的東西,我不想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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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真急道:“映玉就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他們兩人之間……”

“你知道什麽,你太純善,便以為所有人都是你這樣的,要我說多少次,他們之間不是那種感情。你不去争,不去鬧,那你打算怎麽辦?就這樣等着嗎!”

辛沐沒答話,算是默認了,至真氣得個半死,當即又在心中發誓,我再也不管你們三個笨蛋了!

想着至真便起身就走,辛沐也沒開口叫他,走到門口,至真自己又忍不住站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辛沐。

辛沐依然坐着看着他。

至真覺得自己完全被打敗了,嘆了口氣又走了回來,再次坐在辛沐的身邊。

辛沐知道至真生氣,但又不知道怎麽哄他,有些怯怯地伸出一根手指頭,在至真的手背上輕輕扣了一下,至真的臉色緩和了些,又說:“我不生氣了,但是我不會管你的。”

辛沐點點頭,拽着至真生怕他再生氣走了。

至真嘴上說着不管,心裏卻不停地想:我要幫幫他,否則他得蠢死了。

說是要幫辛沐,但容征還病着的這些天,至真一直沒有敢弄出什麽動靜來,又過了十日,整個越國公府都在找的應神醫終于出現了,派出去的許多人都沒能把他找到,是他自己來的。

當天至真好不容易說動了辛沐讓他出府走走,可剛出了拂柳殿,就突然聽見前方又鬧又喊,至真仔細一聽,便聽到侍女們說是應神醫到了。

“是應神醫!”至真心中一喜,想到,只要應神醫回來,國公爺的病一定就有救了,等國公爺好了,到時候看那兩個人還怎麽眉來眼去。

辛沐問:“誰是應神醫?”

“應心遠,濟世堂的堂主,天下第一神醫,你在昭月可能沒有聽過他的名號,但在中原,沒有人不知道他。”

辛沐隐約有些記憶,但不太清晰。昭月人與漢人有諸多不同,漢人的那些醫道對昭月人不起作用,因此辛沐對漢人的醫道并未關注過,或許也有聽誰說過這名滿天下的應神醫,只有一點記憶。

“應神醫從前在越國公府住了很多年,半年說是要出門游歷,尋找醫治國公爺的辦法,如今他自己回來了,想必是已經找到了那法子,國公爺能醫好了!”至真有些激動,拉着辛沐就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去,一邊跑一邊說,“我與應神醫也算是有舊,許久都沒有見過他,我們去見見他!”

說話間人已到了人群之中,辛沐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個非常高大的人的背影,他比一衆的小厮婢女高了不少,鶴立雞群地露出一個戴着步冠的腦袋。

至真一手拉着辛沐,一手刨開圍着的人,大聲道:“應神醫!”

應心遠聞聲便回頭,倒是沒看見至真,卻瞧見了辛沐。

琥珀色的眼眸,明明是極淡的五官,合在一起卻又是極美的,自問已見過天下美色的應心遠,在看到這人之時,便覺得以前見過的都是些庸脂俗粉。

可那美人只看了他一眼,便立即把目光移開,根本就未把他給放在心上。

應心遠的心中短暫地略過一絲失望,然後至真又喊了起來:“應神醫!”

“至真公子。”應心遠拱手致意,笑意盈盈地看着至真。

至真連忙拉着辛沐說:“辛沐,這位便是應神醫,沒想到吧,應神醫還未到而立,便已經天下聞名了。”

辛沐也行了禮。

的确是沒想到,聽人說神醫什麽的,辛沐在腦海中浮現的就是一個雙手顫抖滿面白須的老者,竟沒想到,這位應神醫是這樣儀表堂堂溫和儒雅的翩翩公子。

至真還沉浸在與老友相見的興奮之中,并未想起同應心遠介紹辛沐,應心遠多看了辛沐兩眼,心中也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

正說着,姜宏便已經來迎應心遠了,應心遠拿出一個小布包對至真道:“這些藥對你腰上的舊疾有好處,這些天我要給國公爺診治,這藥你每日煎好在腰上敷,等國公爺那邊病情穩定了,我再來看你。”

“我不礙事,當然是國公爺要緊。”至真淺笑。

姜宏身後不遠,容華和映玉也并肩走來迎應心遠,辛沐遠遠地看見,一言不發,又轉頭就走。

至真匆匆對應心遠說:“改日再聚,我先走了。”

說完至真就趕緊去追辛沐,為了不讓辛沐心裏難受,至真便開始喋喋不休地在辛沐耳邊唠叨應心遠的醫術多麽高明,辛沐安靜聽着,不再說話,之前說好要出去逛逛的,現在辛沐又連出門都不想了。

至真無可奈何。

應心遠來的第十日,容征的病情便穩定了下來,說是人已經能夠坐起來,不多時一定能痊愈。

容征的病情好轉,越國公府中的氣氛也便不那麽緊張,這日中午過後,至真便來叫辛沐出門去逛,辛沐沒什麽興致,懶懶地坐在窗前,低低地道:“已經十三日了。”

至真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辛沐說的是什麽意思,過了會兒才想起,辛沐說的應該是容華已經有十三日沒有來過夕顏小築了。

至真不住地腹诽容華無情,面上卻笑着,說:“豈止十三日,你已經多久沒有出門了?我們去街上逛逛如何?西市裏有一些昭月人在賣昭月的特産,你可想去瞧瞧?”

辛沐搖頭,至真又說:“我們還在山上的時候,吃過一種說是昭山草炖月水魚的湯,說是非常補身,可惜咱們府中的廚子不會做,侯爺一直說想吃呢,而且這些日子,侯爺正是勞心勞力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湯比咱們廚子炖的烏雞湯如何?”

“魚湯更好,雞湯有些太膩。”辛沐說着便已經站起來了,“我會做這湯,只是不知道西市裏是不是有月水魚賣。”

“有啊,價格不低,不過你放心吧,我有錢,你若是想去看看,我陪你去。”

辛沐立刻道:“既然如此,現在便去吧,那湯要炖很久的。”

至真應了好便帶着辛沐望外區,又忍不住腹诽辛沐,若是沒有自己,他打算就這樣一直傻等下去吧,這人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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