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網三(六)

揚州城的天氣向來明媚,花紅柳綠枝條招展;空氣也極是怡人,馬踏飛燕蹄兒急,花香醉人沁心脾。

再次踏入此地,與初來時不同的,是他已跟邵風見過面。是以心中便多了一份坦然。

既已身陷游戲,現實的事情自是再難插手。能做的也就只有思索——說到底,那只魔為何會想到把他引入游戲?一般魔物會想出這樣奇怪且無用的點子?

無用在于——看啊,他現在毫發無傷,只除了不能出去外,卻偶爾還能前往表世界跟現實世界的人交流......這于那魔物有何意義?

破開一個世界的壁壘,去往另一個世界的力量非同小可。這個世上,竟還有魔會做出如此‘然并卵’之事?

且若只是隔開他的戰鬥力,為何不把他弄去別的世界,再也無法回來的那種。

如果那魔物真的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為何還要藏頭露尾?擁有穿世之力的魔,怕是組織全力相拼也不一定能敵得過吧!

難道是上魔一族?

“...所以說紫霞功的心法要點在于......喂,你有在聽嗎?”

“玄墟師兄。”秦越側頭不解,“如果一個實力尤為強大的人與你相敵,一戰之後的結果卻只是把你隔離開來......是為什麽?”

玄墟看了他一眼:“前塵往事?”

“嗯。”

“修道之人莫要惦念前塵。”說完這句話,玄墟想了想,還是回答他,“如你所說...若非他是有一個更大的陰謀,就或者是他的實力根本不強。”

——能破開空間的實力不強嗎?

秦越的思維陷入瓶頸。在沒有找到那魔物的真身前,誰也推測不出那魔的下一步會怎麽走。

更大的陰謀是什麽,他們也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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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墟道長揮了輝浮塵,不悅道:“這一路上講的這些你有認真記下嗎?”

秦越無奈,“記着的。師兄。”

馬兒得兒得兒的邁着蹄子。揚州的路段多為平坦,玄墟就租了兩匹馬來代步。秦越少時也是少爺一枚,閑暇時常随好友出沒馬場或牧場,馬術算是不錯。不過他還是疑惑的問師兄為何不用輕功,又被狠狠的嘲諷了一頓。玄墟又道:“我們純陽宮的雙人輕功只能帶妹。你內力不夠,帶你下山就算了,還想我一直帶着你飛嗎!”

......不,師兄。其實你就是單純的累了吧。

純陽宮腎虛是傳統。我懂的。

游戲中,輕功這種東西是一入師門就有了的,秦越自是沒想到比起那些繁複深奧的劍法心法,輕功反倒是先難住了他——人生21年的歲月中,現代鋼鐵都市裏誰也沒有飛的如此之高過。

不過玄墟那家夥的課外講堂也就只有在馬蹄踏飒、齊驅并進之時開過課。等二人遠遠的看到揚州城門時,玄墟陰沉的連笑數聲:“要工作了。”

秦越:“......”

不是吧,你做算命先生坑人坑上瘾了?

“我們......不是來找什麽小師弟的嗎?”

“一個不從宮令連夜下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不配做純陽弟子。”玄墟眯起他那雙狹長的眼,“...前面怎麽了?”

高大的城門口,人群熙熙攘攘的圍成個圈,裏三層外三層的。裏層的人老神在在的抱着雙臂,外層的人踮着腳尖、偶爾跳着,上趕着的看熱鬧。

“去看看。”二人策馬過去,仗着馬背之上視線高的優勢,駐馬看向人群。一看之下,直教秦越無語凝噎。——那熟悉的算命攤子、熟悉的純陽道服......眼光飄向身旁的玄墟,心裏默默吐槽到:難道算命是每個下山純陽弟子的必備技能?

“...要不要幫忙?”

人群中,那人正在被一個藏劍弟子揪着打,那重劍拍在地上轟轟的、震得他坐在馬背上都有些心驚膽戰。

“丢人。”玄墟毫不客氣的冷哼了聲,“換個地方,到長安去。”

“可你說帶我來找信使——”

兩人正說着,只見那邊爆發出一聲驚天的大喊:“同門同門!師兄救我!!!”玄墟一身純陽道袍、不被認出來才怪。那藏劍立刻一個虎跑穿過人群閃到他們身前,怒氣十足的低沉喝道:“你們是一夥的?!”

玄墟見走不脫,就安然的坐在馬背上拱手行了個禮:“師門管教不嚴,施主見笑了。”

這高高在上的态度明顯激怒了藏劍:“下馬!——這就是你們純陽宮的禮教?”

“呵,都說藏劍山莊出君子,你們葉莊主是怎麽選上你的?”

......

秦越果斷後退。——玄墟這道士就是嘴上功夫厲害,無論是忽悠人也好、激怒人也好。那黃橙橙的藏劍一聽他說到莊主,整個人都炸毛了,手拿輕劍直指着他:“還以為純陽宮是什麽世外之所,沒想到裏面竟都是些道貌岸然的江湖騙子!”

道長臉色一沉:“你說誰是騙子?”

“那臭道士騙了我整整三塊玄晶!騙我将玄晶埋在地下就能為親友祈福——這不是騙是什麽?!”

“那是你蠢。”

“你!”金色重劍轟然而至,玄墟一個梯雲縱上天躲開,直接露出身後的秦越來,被劍氣震得整個腦袋都是嗡嗡鳴響,還吃了一嘴的土。

眼看一場大戰在即,秦越只能上前阻止:“等等,有事好說。先問問那位純陽道長——靠,那個純陽呢?”

人群之中,早沒了那騙人道士的身影。

圍觀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圍上了他們。藏劍揮着重劍一個鶴歸拍了過去,玄墟冷眼閃過,憑虛禦風。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要打去競技場打。

衆人倒是看的津津有味,秦越那可憐的小聲音淹沒在人海。秦越聽見旁邊有人邊看邊讨論着:“這個道長很是厲害啊,一比之下,那藏劍弟子就有些稚嫩了。”

“你沒看見那道長穿的道袍,戴的道冠嗎?——號稱是定國,那可是只有門派長老才有資格穿戴的!”

......

“散開散開!都散開!!”

忽然!甲胄的摩擦聲在人群外傳來,秦越擡頭,一眼就望見了那一根根高高翹起的紅色翎羽。“都給我散開!妨礙天策巡衛,小心拿你們問罪!”

人群頓作鳥獸散。玄墟與藏劍見此立即分開,遙相對立卻隐隐透露出敵意。

“怎麽回事?!”帶頭的軍爺問道,劍眉豎起,“主城禁止私鬥,你們不知道嗎?!”

“軍爺,是他先動的手。”玄墟正氣凜然的一指。

那藏劍氣紅了臉:“明明是你們騙我在先!——軍爺,這個道士和剛剛那個道士都是一夥的,裝作算命先生在這裏招搖撞騙!”

“污蔑。”玄墟道長一甩浮塵,一派不可侵犯的世外高人模樣,“我純陽宮本就擅長蔔算天機,又怎能說是招搖撞騙?倒是你,身為藏劍如此急躁,不分青紅皂白便上手打人,這就是你們遍傳江湖的君子風度?”

“你!!”

“行了!”那天策喝道,“吵什麽!不管誰對誰錯,都跟我到大唐監獄走一趟!”

“...坐牢......”那藏劍白了臉,連連後退,“不行...不行,我大哥知道會殺了我的!”

秦越走到玄墟身旁,小聲問:“真要坐牢?”

“無事。”玄墟也低聲回答,“以前騙人的時候,大唐監獄我常去。越獄都要不了一個時辰。”

秦越:“......”

......

那兩人就真的被帶走了......

秦越無語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沒有凄冷的大風呼呼的刮,揚州的天氣依舊晴朗,日風和煦。他轉身朝揚州內城走去,雖然沒有玄墟的帶路,但揚州的格局他還是熟悉的很。

雖然在游戲裏,他最長去挂機的主城是成都。

信使不難找。秦越順利的寄了封信出去,世界霎時無縫切換。

幾乎是剎那間,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來了。”

“邵風?你一直都在?”

秦越訝異的問。

“嗯。”網吧裏,黑色連帽衫青年打字,“這邊已經是中午了。我三個號的日常都已經做完,在等你上線、或者給我電話。”

“......很可惜不是電話。我退到了裏世界。”

“哦。”

“...你在幹嗎?”一個字的回應不像是邵風的風格啊。

“吃泡面呢,沒空打字。等下。”

“......”

秦越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也好想吃泡面!

“那我說,你先聽着。”秦越交代着他發現的信息,“我能靠信使的聯系,從裏世界過度到表世界。待會我試試看能不能給NPC發信,從表世界過去裏世界。”

“你還去裏世界?為什麽?你在那邊我聯系不上你。”邵風不解。

“那就定個時間吧,”秦越決定,“每晚七點後我會切到這個世界來。——魔物雖然暫且沒有線索,但我想,它既然要把我引來這個世界,肯定會和這個游戲有聯系......你在外面的世界找線索,我也在這裏找線索。”

秦越說着,不經意的一回頭,那頂着蒼魂名字的天策就木呆呆的站在他身後,差點沒吓他一跳:“...你怎麽神行來了?——泡面吃完了?”

“沒。”邵風吸了吸那圓滑勁道的面條,兩只黑眼圈重重的挂在臉上,“就想過來看看你。”

“......”

“就感覺游戲人物突然有了表情,好搞笑啊。”

“......”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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