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靳祁揚是跟着夏綿到洗手間的,一直站在外面等她出來。
聽到洗手間開門聲,立刻走近。看到夏綿臉色蒼白,滿是羸弱,不由得伸手扶住她。
“去醫院看看吧。”
也許是吃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從前莫瑤瑤就因為吃了外面的小吃而引起腸胃炎,也是這樣吐的。再看夏綿,能和莫瑤瑤成為閨蜜,想來也是常常吃外食。
夏綿搖頭,回以虛弱的笑容:“可能是吃多了,有點反胃。不礙事。”
想想她那個連湯帶面下了一半的碗,靳祁揚接受這個說法。
“你的臉色太差了,我送你回去。”
靳祁揚伸手扶起她,讓她靠着自己。轉身的時候,剛好遇上店裏打掃的阿姨,“你老婆懷孕了吧。”
“回家吃點清淡的,多躺躺就好了。”
懷孕!?
兩個人同時懵了。
靳祁揚難以置信,低頭看她。而夏綿腿一軟,靠着牆又蹲了下去。
“你……懷孕了……嗎?”
靳祁揚小心翼翼地問。那天的一切都過于不真實,他确實沒有做過任何措施,懷孕不是不可能。
夏綿快速搖頭。
“是阿姨想多了。”這不可能,她明明吃藥了,不可能的懷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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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綿,別緊張。”靳祁揚蹲下看着愣住的她,感覺到她的緊繃,手掌不受控制地将她散落在臉頰的發絲勾起,“嗯?”
“我只是沒吃好而已。”夏綿咬着唇,搭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緊。
靳祁揚扶她起來,用手擦拭她額頭的汗,兩人走回座位上,擰開一瓶水遞給她。
“喝點水。”
夏綿接過礦泉水,說了聲謝謝後,用手拄着頭,看着很不舒服的樣子。
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麽,突然抓起手機看了下日期後,臉色更差。只擡頭說了句“你慢慢吃。我還有工作,先走了。”轉身跑出店子。
靳祁揚掏出一張百元鈔放在桌面,立刻追出去,卻連她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條街道他第一次來,是繁華街道的一個胡同,左右兩邊都是小食店,到處是人,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她。
尋人未果,靳祁揚只能皺着眉回公司找。
# #
從醫院出來的夏綿像個沒反應的幽魂,完全是憑借肢體本能在行走,耳邊不斷回蕩着一聲的診斷:
“你懷孕六周了。”
這話如晴天霹靂,直接把她劈暈了。拿着化驗單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發呆。
身後是公園,對面是醫院,眼前是一條寬闊的路。
眼前車來車往,川流不息,像一幀幀鏡頭急速而過。而夏綿就像武俠片中被人點了穴道的可憐女主,連眼神都沒有波動。
“醫生,我吃過藥的。”
“藥物避孕也不是百分百的。”
“做人流很傷身,你考慮清楚。”
一種無力的挫敗和對生活的失望,如同利刃深深刺進心頭。夏綿捂住臉,不停地問自己怎麽辦。
淚水順着指縫滑下,沾濕了擱在腿上的化驗單。
很多人走早路上看到長椅上的姑娘哭泣,從無聲至有聲再到消聲。
短短半天,夏綿覺得自己歷經了人生最艱難的時刻,比酒店那夜更艱難。
直到頭頂響起略略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
“是你啊。”夏綿擡頭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用手被蹭蹭眼睛,努力擠出了很難看的笑。
“怎麽坐在醫院門口?來看醫生了?”靳祁揚用着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夏綿用包包擋住腿上的單據,“走累了,坐這兒歇會。”
她不是腿累,而是心累。
想靜又不想太孤獨,所以才停在醫院門口。這種車來車往的地方,很吵卻也很安心。能看到人生百态,能聞到酸甜苦辣。
然而,這僅限于她一個人的時候。
夏綿不想被追問,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擺在明面,低頭用手搓了搓臉後站起來,“休息好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靳祁揚拉住她的胳膊。眼睛都哭腫了,他覺得要是不親自送回去,整顆心都不會放下。
“別拒絕,順路而已。”
·
其實靳祁揚剛從母上大人的魔爪下逃出來的。他非常不厚道地把弟弟扔給靳夫人摧殘,一個人找借口溜了。
開車路過弟弟工作的醫院,終于想起“兄友弟恭”和“手足情深”兩個詞,這才把車停在路邊,拿出電話想找個借口把人從母上大人那救出來。
看着夏綿孤單柔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靳祁揚撥通孿生兄弟的電話:“幫我查一下今天你們醫院的病人。”
“我的親哥,醫院有規定不能透露病人隐私。”
“那你的休假期就一直就在家裏陪媽看相冊吧。”
相冊,顧名思義就是靳夫人給兩個兒子挑女人的影集。本來他還是可以幫忙分擔一些的,但前提是他心情好。
顯然,夏綿的問題影響着他的心情。
“名字發我!最好有身份證號碼!”
電話那頭的靳楚揚氣急敗壞。太了解自己這個又悶又不近人情的哥哥了,不讓他滿意的話,別說母上大人已有的一本相冊,他絕對能再找個三本五本幫着折磨他。
“挂電話發你。”
靳祁揚看着身邊推着嬰兒車路過的女人,突然補充道:“等等!先查婦産科。”
大概是知道這句“婦産科”能引起的後遺症吧,靳祁揚不想聽到電話那頭某人的叽叽喳喳,直接把電話挂斷,快速開車回家。
半小時後,靳祁揚剛把車停在公寓樓下,就接到了短信。
“夏綿,女,妊娠六周……”
真的是懷孕了。
靜坐在車上的人似乎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眼前竟浮現正在攀爬的小小的一只。
也許未來并不難熬了。他的嘴臉驀然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很快,靳祁揚再度撥號過去。電話接通就冷冰冰地一句話:“她有沒有約手術。”
想到她剛剛的反應,靳祁揚很懷疑她不會留下孩子。
“這倒是沒有。”婦産科的手術,顯然是那個了
那邊的靳楚揚聽到這語氣,就知道對方心情不好,“但聽說她離開時臉色很不好。”
“哥,她就是那晚的女人?”靳楚揚實在忍不住,盯着被親哥挂電話的風險,還是問了心中的疑惑。
“是她,你時刻幫我關注她的情況。”
挂了電話,靳祁揚丢開手機,整個人仰在靠背上,合上眼睛。
聽到夏綿沒有預約手術,懸着的心似乎落地了。
“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