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恃寵而驕(四)

沒有生氣,沒有暴怒,也沒有想象中的活活打死。

顧城西臉色不變,悉心為他擦拭着臉上淚痕,問道:“喜歡?為什麽喜歡?”

夏成蹊手背揉着酸痛的眼睛,“我從小就被人販子給拐了,四五歲被迫在大街上乞讨,天天吃不飽穿不暖,讨不到錢還會被打,是他把我救了出來,在孤兒院裏,他像哥哥一樣照顧我、保護我,所以我喜歡他。”

“那我呢?”

夏成蹊怔怔的望着他,不用僞裝,不用面具,現在的他就是深愛着顧城西的,“你和他不同。”

顧城西問,“有什麽不同?”

夏成蹊抿嘴,擡頭望進顧城西深邃波瀾不興的眸中,紅腫的眼眸裏噙着淚光,明晃的白日燈下如同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輝,稚氣又單純,一眼便瞧得人心柔軟。

“我愛你。”

顧城西嘆了口氣,吻着他額頭,将人摟在懷裏,箍得死緊,“以後不聽哥的話,哥就不要你了。”

夏成蹊知道,這是顧城西的妥協。

“哥你這麽威脅我,以後我哪敢不聽你的話。”

顧城西失笑,“賭氣?”

“我只是怕你生氣。”

“那你這麽藏着掖着去找人,哥就不生氣了嗎?”

見顧城西終于翻過這一頁,夏成蹊心裏松了口氣,低下頭乖乖認錯,“哥,對不起,我錯了。”

房門被敲響,陳伯端着熱乎乎的粥走進,遞給了顧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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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蹊不好意思的埋在顧城西懷裏不肯出聲,陳伯知道他臉皮薄,只說了小心燙便将空間留給了和好如初的二人。

“陳伯出去了,頭擡起來把粥喝了,一哭哭一天,還不吃飯,誰慣得你。”

夏成蹊恃寵而驕,“你。”

顧城西舀了一勺熱粥在嘴邊吹得溫熱,送到夏成蹊嘴邊,夏成蹊舌尖一勾一卷便吞了下去,喝完還眼巴巴的瞧着碗裏的熱粥。

“下次再不吃飯胃疼了沒人會心疼你。”

夏成蹊早餓的發慌,瞧着顧城西舀了一勺熱粥,不等他吹涼巴巴的就奪過來往嘴裏送,活像一直嗷嗷待哺的小貓。

顧城西瞪了他一眼,奪了過來在嘴邊吹涼,“當心燙口。”

無奈,夏成蹊只好眼巴巴的等着顧城西伺候,肚子餓得咕嘟直叫喚,知道這是顧城西變相的罰他,也沒敢多說,一碗熱粥硬是喂了半個小時,熱粥見底,才好受了些。

在房間關了五天的夏成蹊随意出來溜達,還準備小小報複一下那個推了自己一把的保镖,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倒是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一個個對他恭敬得不得了,個個笑的臉上開花,背都快躬地上去了。

顧城西這座別墅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位處江城郊區,臨湖,湖邊大片的草坪,三兩顆常青老樹枝葉繁茂,夏天的時候,這兒是避暑的聖地。

他遠遠瞧見臨湖邊的一顆老樹下似乎有人,夜色朦胧,隐約間有些看不太清,好奇之餘,夏成蹊走近一瞧,原來是那天看管自己的保镖之一。

那個年輕且不近人情的保镖如今跪在草叢裏,上身單薄的白色襯衫被露水打濕貼在身上,雙手耷拉在兩側,臉色慘白,也不知是汗水還是露水,順着兩頰滑落,一頭黑發濕漉漉的,顯然已經跪在這已經很久了。

夏成蹊疑惑,“你怎麽跪在這?”

那保镖沒有說話,蒼白毫無血色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渾身顫抖個不停。

“你不會在這跪了一天吧?為什麽?”

保镖看了他一眼,雙眼無神,一呼一吸,胸膛上下起伏,顯得異常費力,動了動唇,說出的話嘶啞難聽,“夏少,是十二冒犯了您。”

夏成蹊啞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就因為你推了我一下?”

保镖沒有說話,夏成蹊想讓他站起來,可十二跪在地上紋絲不動,在夏成蹊觸及他右手時,十二臉上終于浮現一絲難以忍受的痛苦,夏成蹊這才看到,他的右手無力耷拉着。

“你的手……”

別墅內陳伯走過來,禮貌對夏成蹊道:“夏少進去吧,沒有先生發話,他哪敢起來。”

“他的手怎麽了?”

陳伯欠身道:“十二冒犯了您,一只手算是小懲大誡。”

夏成蹊眉頭深陷,[小綠帽子,以前我怎麽沒發現我老公這麽心狠手辣。]

[喵宿主這是終于醒悟了嗎?不算遲哦!]

夏成蹊覺得自己得去清醒下。

別墅外人影晃動,幾名西裝保镖跟在顧城西身後,卻在顧城西進門後四處散開。

這幾天顧城西再忙也會準時回來,夏成蹊快步走去門口迎接他。

顧城西進門将外套脫下交給下人,捧着夏成蹊的臉狠親了兩下。

“哥你這麽早就回來了?”

“怎麽,不想見到哥?”

“沒……”夏成蹊想着別墅後的十二,斟酌小心翼翼問道:“哥,那個十二……”

顧城西像是沒聽見一般,一把将他摟在懷裏坐到餐桌旁,讓他坐到自己腿上,手扯了扯領帶,在夏成蹊耳邊道:“吃飯了沒?”

“還沒有。”

“那一起吃。”

顧城西面前的飯碗便往嘴裏送,兩人共吃一碗,夏成蹊也不敢多說什麽,顧城西給他喂什麽,他便乖乖往下咽。

“明天哥帶你去做個檢查。”

“什麽檢查?”

顧城西捏着他小臉,“全身檢查,重點給你檢查檢查胃。”

夏成蹊瞬間苦了臉,“別,我胃好得很,就昨天一天沒吃飯而已。”

做胃鏡,得将胃鏡探頭通過咽喉進入食道,既惡心,又痛苦。

夏成蹊和顧城西剛确定關系的時候,顧城西就帶他做過一次胃鏡,那是夏成蹊不願回憶的一次檢查經歷。

顧城西臉一黑,沉聲道:“誰告訴你你胃好得很,這件事沒得商量,明天一早咱們去醫院。”

夏成蹊瞬間便覺得飽了,顧城西放下碗筷,認命的嘆了口氣,“夏夏,只是給你檢查下身體,哥只想你身體健康,以前你身體不好,哥不敢拿你的身體開玩笑,為什麽一副這麽委屈的樣子。”

“沒有,我知道哥是為了我好,我去就是了。”夏成蹊低眉順眼,悄悄打量着顧城西的臉色,見其終于轉晴這才鼓起勇氣問道:“哥,那個十二,就算了吧,給他找個醫生看看?”

顧城西掰過他的臉,“心疼他?”

夏成蹊果斷搖頭,“能讓我心疼的只有哥你一個人,我只是覺得他畢竟是你的人,廢了可惜了。”

顧城西沒有回答,夏成蹊湊上去親他,顧城西卻制止他,嘆氣道:“夏夏,你這樣為了一個外人讨好我,哥會生氣的。”

夏成蹊苦着一張臉,無可奈何。

顧城西揚手吩咐道:“算了,就聽你的,給他找個醫生。”

陳伯一聽,點頭便去了。

夏成蹊不是個心軟的人,可也總覺得人家只推了自己一把,又是罰跪又是斷手的,太過了。

“哥你真心慈。”

“不是心狠手辣鐵石心腸?”

“怎麽會,在我心裏,哥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顧城西顯然被夏成蹊的奉承愉悅到了,吃飽喝足,一手抱着夏成蹊便往卧室去。

第二天一早,夏成蹊半夢半醒,便被顧城西帶去了醫院,一路上夏成蹊如坐針氈,再三哀求無果只得認命。

顧城西看着他難得的焦急眉眼,撫着他柔軟的黑發,“又不是讓你上戰場,這麽怕?”

夏成蹊悶悶不樂不說話,毅然踏進了治療室,預約的醫生畢恭畢敬,一根管子伸進了夏成蹊嘴裏,剛入喉,夏成蹊就受不了了,身邊的醫生還在耳邊要求吞咽,但夏成蹊緊閉雙眼,惡心的只想吐。

夏成蹊感覺到有人按住他的頭,睜眼一瞧,顧城西站在一側,一手為他擦拭着流出的口水和不受控制流個不停的眼淚。

“夏夏,用鼻子吸,嘴巴慢慢呼氣,不要吞口水,放松。”

夏成蹊手緊緊扣着床沿,淚眼蹒跚望着顧城西,眼圈紅紅的,顧城西不停的為他擦淚,安慰他,“夏夏忍忍,很快就過去了,哥愛你。”

[恭喜宿主,顧城西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三,終于有了一的進展!]

[!!!] 難道我老公是個抖S?看到我痛苦竟然會興奮?!

歷時五分鐘,夏成蹊終于在胃鏡檢查中解救出來,檢查結果在醫生馬不停蹄的讨論下,十分鐘後送到了顧城西手裏。

那醫生斟酌着用詞,“顧先生,夏先生的胃有些輕微胃炎,不過關系不大,吃些藥,多養養就好了。”

顧城西點頭,“麻煩你們了。”

醫生笑道:“顧先生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顧城西一手攬着因為不舒服尚在發脾氣的夏成蹊,“好了,咱們回家。”

夏成蹊到底沒有打掉他攬着自己的手,悶聲道:“我都說了我的胃沒有問題。”

顧城西挑眉,“胃炎不是問題?”

夏成蹊不适,俯身幹嘔幾聲,臉色潮紅,眼眶中隐隐有淚光閃爍。

顧城西拍着他的後背,又将他摟在懷裏,“夏夏今天受苦了,不過哥很高興,你身體沒問題。”

夏成蹊嘆息,沒有說話。

遇到這麽個霸道的男人,他還能說什麽呢?

強勢攻略下,妥協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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