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恃寵而驕(九)
日曬三竿,落地窗前的陽光灑到床沿,夏成蹊用手捂眼,睡眼惺忪,愣神不過一秒,仿佛想起了什麽,垂死病中驚坐起,猛地清醒,戒備打量四周。
房間內是他一向喜歡的簡潔風,床單床墊,書桌沙發,極簡主義卻又別具特色。
夏成蹊赤腳下床,身上穿着一件輕薄的睡衣,落地窗前飄着米白的窗簾,窗外,是他從未見過江溪湖泊,參天大樹拔地而起,只怕有好幾百年的樹齡,遠遠望去延綿不絕。
這一看就是隐于山裏的別墅。
夏成蹊捂着額頭,還有些疼,記憶斷片,有些事情死活想不起來,可現在看到眼前陌生的一切,隐隐猜測到了什麽,摸着窗臺的手微微發抖。
而就在夏成蹊醒來的瞬間,房門被打開,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進,将他客氣請到沙發上,夏成蹊有些懵,看着這幾名白大褂恪盡職守的為自己檢查。
檢查後幾名醫生終于松了口氣,臉上神色不再那麽難看,紛紛一言不發出了門。
[小綠帽子,這是哪?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
[恭喜宿主終于落入了楚然的懷抱!]
我日……[怎麽回事!]
[大概就是昨天你昏迷之後顧城西趕來救你,然而在回別墅的路上,車子被人裝上了迷煙彈,你就是這麽被楚然帶走了。]
夏成蹊臉色大變,[顧城西呢?!]
[他沒事,被趙轶救走了。]
趙轶趙轶又是趙轶!
[所以這是趙轶聯合楚然幹的?]
系統驚訝,[宿主怎麽這麽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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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蹊恨得咬牙切齒,[小說裏都這麽寫。]
[……]
夏成蹊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閉眼想着對策。
倏然一只大手撫上他額頭,夏成蹊猛地睜眼,起身,驚慌戒備地望着眼前的楚然。
楚然對他的驚慌失措毫不在意,甚至還覺得頗為有趣,繞過沙發,坐到夏成蹊對面,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說:“你在怕我?小蹊,我還是十五年前的楚哥哥,你為什麽要怕我。”
夏成蹊冷靜下來,冷漠的望着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楚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怎麽做?我只是從顧城西身邊将你奪過來而已,這也算是他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夏成蹊咬牙,“對你來說,我只是一件東西?”
楚然嘆了口氣,“對我而言,你是這世上最珍貴的。”
夏成蹊冷笑,提腳就往外走,楚然也不管他,随他去了,走到門口,門外的兩個保镖站在那冷着臉,攔住他。
夏成蹊回過頭,“楚然,別讓我恨你。”
“為什麽你就不能正面面對自己的心意?第一次咱們在孤兒院見面,我永遠都記得那天你站在那裏流淚,還有那天你在‘金色’擔心我,不惜出賣顧城西……”
這真是……百口莫辯,夏成蹊無言以對。
“我什麽時候出賣顧城西了!”
“在你告訴我顧城西企圖和我哥合作的時候,你就已經出賣他了。”楚然朝他走近,緩和了語氣,“小蹊,承認吧,你還想着我,你對我還充滿了期待,十五年前不告而別是我不對,以後我會好好對你,只要你願意。”
“我不願意!我說過了,這十五年你既然不在,那麽之後的日子,你也不必在了!我不愛你,你為什麽總不明白?!”
[媽個叽宿主你制杖嗎?現在不溫柔體貼得到楚然的真心值還在這拿話拱火,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
[你知道個屁,什麽人說什麽話,态度轉得太快容易崩人設,而且利用他的愧疚來刷真心值也不失是個好辦法。]
……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你長得好看說什麽都對。]
楚然望着他沒有說話,只是那眼底的沉默卻讓人莫名的焦慮。
“放我回去。”
“不可能。”
夏成蹊冷笑,“難道你還想這麽關我一輩子?就算你想,顧城西也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楚然也不與他計較,仍是那淺淺的笑容挂在嘴邊,“顧城西?你放心,過個幾天他就能把你忘得幹幹淨淨的。”
“你什麽意思?”
楚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與自信,“意思是再過不久,你的世界裏,就只有我了。”
夏成蹊隐約猜到了什麽卻又有些拿捏不定,“楚然,你瘋了!”
“這些日子你乖乖的待在這,等我料理完這邊的事情,我就帶你去國外,一個沒人能找到你的地方,好嗎?”
夏成蹊力竭,氣得渾身發抖,不想再和他多說,指着門外,“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楚然也不再逼他,吩咐了門外的保镖幾句便走了,夏成蹊望着窗外,心煩。
系統苦口婆心,[我說宿主,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你兩個人的真心值都是要刷的,還剩三個多月,不拼一把,你怕是活不成了。]
[也不知趙轶那小賤人有沒有爬上我老公的床。]
系統:[我給你個建議,欲拒還迎這種把戲差不多就得了,過兩天你态度好些,和他講講小時候的事,講講這些年你的心路歷程,真心值肯定能上一個臺階。]
夏成蹊苦着臉,[也不知道我老公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我,老公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系統:[……你還是等死吧。]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接下來的幾天,楚然似乎有些忙,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出現在別墅,夏成蹊采取不合作不治療刻意等死的姿态,一天天消沉下去,而楚然在收到夏成蹊絕食三天的消息後,回了別墅,先給夏成蹊打了一劑營養針。
夏成蹊消瘦了一圈,仿佛是變了個人,完全沒有當初在壽宴上的風采,沉默寡言目光呆滞,經常望着窗外發呆,楚然見着他這模樣心驀然抽痛,伸手環住夏成蹊蜷縮在落地窗前的身體。
感受到楚然的擁抱,夏成蹊渾身一顫,想一把推開他,卻紋絲不動。
夏成蹊将埋在膝蓋裏的頭擡起,目光炯炯,淚眼朦胧帶着祈求的意味,“楚然,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這。”
楚然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撫着他的頭,寵溺的口吻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傻子,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怎麽可能輕易放你走。”
夏成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都過了十五年,你為什麽還記得我,既然你十五年都記得我,喜歡我,為什麽曾經又不回來找我。”
楚然沒有回答他,躬身抱起,讓他躺在床上,然後自己脫了外套鞋子,上床,側卧着緊緊将夏成蹊擁在懷裏,以強硬的姿态,不容他抗拒,沉聲道:“當年沒有回來是我的錯,這十五年來為了能回到你身邊,我拼盡全力,用盡心機。我可以承受一切,唯獨無法承受你這麽冷漠的對我。”
夏成蹊眉頭微蹙,沉默了許久,楚然亦沒有說話,似乎是認輸了,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疲憊道:“睡吧,好好睡一覺。”
夏成蹊僵硬不敢動,這種情況要怎麽睡得着?
仿佛知道夏成蹊心裏所想的,楚然說,“沒關系你睡吧,我累了,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晚安。”
夏成蹊心中惶惶不已,聽着楚然呼吸輕緩綿綿,終究是耐不住這幾日的疲倦,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成蹊被一陣水聲吵醒,神色有些恍惚,手肘撐起身體,揉了揉眼,朦胧間似乎看到有人赤身走進房間內的洗漱間,夏成蹊下意識的喊了聲哥,那背影頓了頓,沒有回頭。
夏成蹊猛然驚醒,他還在楚然這裏,所以他剛才見着的赤身裸體的人不是顧城西,而是楚然。
但是……
夏成蹊凝眉,他剛才好像在楚然的背後,看到了許多溝壑縱橫的傷疤?
是他,看錯了嗎?
思索間,楚然已經從洗漱間走出,夏成蹊凝眸,沒有看錯!楚然的背上手臂以及大腿上,布滿了猙獰可怕的傷疤。
但楚然似乎并不在意夏成蹊的目光,自顧自的穿好衣服,然後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這男人曾經軟弱過。
楚然望着他,嘴角勾勒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弧度,看的夏成蹊直發毛。
“既然醒了,那麽咱們不如一起看個小視頻吧。”
小視頻?
小視頻?!
小視頻!!!
夏成蹊還沒反應過來,楚然拿着遙控器,打開了房間內的電視,以強硬的姿态握着夏成蹊的手,注視着電視屏幕。
電視屏幕上,是一段錄好的視頻,優質畫面,格外清晰,甚至連路人穿着衣服的紐扣都看的一清二楚,那是在國內的某大街上,一少年含笑滿足的和身邊的男人說着什麽,那男人頗有耐心的聽着,寵溺的将人摟在懷裏,嘴角勾着的笑容甚為刺眼。
夏成蹊望着視頻中,那張對身邊少年寵溺縱容的男人的臉,臉色徒然變得蒼白,眸瞳緊縮,微張了嘴卻如鲠在喉什麽話都說不出,他終于明白了楚然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顧城西?你放心,過個幾天他就能把你忘得幹幹淨淨的。
——再過不久,你的世界裏,就只有我了。
電視屏幕上那個嬉笑歡快的小少年,和夏成蹊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