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袁大佬不缺錢。
他仔細聽了巫玄給出的兩個解決方案,最後想也不想地拍板選擇了第二個。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他說得毅然決然,巫玄目光微閃,似乎已經看到了他爽快付錢時的英姿,矜持淡然地颔首:“袁老先生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那這個單子,我就接下了。”
袁恒州聞言,微微一愣,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連聲道:“好、好!不管事情成不成,老頭子我都先謝過巫大師了。”
巫玄微微一笑,伸手遞了一杯清茶過去。
袁家的裝修風格和肖家大宅不太一樣,顯得奢華厚重,濃蔭遮蔽的青木立在大道兩旁,水池潺潺,園子裏開滿了當季的鮮花,看起來漂亮又熱鬧。
但就是這麽一片熱鬧的景象,卻看得人心裏發涼。
行為舉止看起來莫名有些僵硬的管家看見袁恒州回來了,連忙笑着迎了過來,臉上的笑容白慘慘的,連袁恒州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何,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袁恒州皺着眉說道,“要是身體不舒服,你就回去休息吧,叫張嫂過來招呼客人就行。”
老何微微低着頭,喉嚨裏“嗬嗬”地怪笑着,袁恒州立刻覺察出了不對勁,他身後跟來的肖老爺子和肖英也不由得皺着眉頭退了一步,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了正前方的巫玄。
巫玄:“……”
“哪裏來的野小子,莫要多管閑事!”粗砺嘶啞的聲音簡直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老何直挺挺地站在巫玄面前,猛地擡起頭,兩眼翻白,嘴邊的笑容咧到耳後,陰恻恻的氣息都快要實體化了。
巫玄聞言,微微皺眉,退後了兩步。
“老何”見狀,臉上的笑容咧得更開了,志得意滿的情緒幾乎要溢了出來。
“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巫玄神色冷然,不贊同道,“沒看見有長者在場麽,真是不懂得尊老愛幼。”
“老何”笑容一僵,随後又獰笑着說道:“你祖爺爺我活的時間可比你們這些小娃子都長得多,還不快些給我離開!”
巫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語氣突然柔和了下來,慢慢地伸出手:“就憑你,也想當本尊的祖爺爺?”
“老何”盯着他的動作,笑容越發詭異——
眼看着“老何”身上的鬼氣就要纏到巫玄的身上了,巫玄卻恍若不覺一樣繼續擡手朝“老何”探去,白皙修長的手穿過那厚重如雲的陰氣鬼氣,驟然抓住了“老何”的脖子。
他用了一絲力氣,只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尖厲凄嚎,“老何”那雙翻白的眼珠子就瞬間滴溜溜地轉回了原位!
巫玄抿着唇在他脖子上一捏,一回眸,就将愣在一邊的肖英抓了過來,将軟倒的老何身體塞到他懷裏。
他身上只穿着白襯衫黑西褲,長發拖在身後,随着他的動作在陽光下暈出絢麗光華,看着極清雅又矜貴。
肖英懷裏扶着軟綿綿的老何,眼睛不錯眼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在口袋裏一掏,掏出了一個嗯……?塑料袋?
不該是桃木劍、五帝錢、又或者是羅盤之類的法器麽?塑料袋是個怎麽回事?大師們的裝備都這麽與時俱進的嗎?
巫玄可不管他心裏怎麽想的,手裏拿着這陰陽不侵……咳、物美價廉的塑料袋,略施了幾個法訣,靈力潺潺流動,不多時就将整個塑料袋都渲染成了淡金色,朦胧胧地亮着,一張一吸地,袋子裏驀然多了幾道黑色的氣體。
袁恒州和肖平通幾人被他這一手驚豔得說不出話來,也不在意他用的裝備就是個塑料袋了,一個個直溜溜地盯着他的動作,心中又是悸動又是好奇。
袋子裏的陰氣越聚越多,巫玄索性就将它挂到了一旁的樹杈上,然後轉身給袁恒州三人各個拍了一張平安符,手掌一抓,陰氣經過他的手掌,細細地凝成絲,搖搖擺擺地從袁家大宅裏飄出來。
有了摻着那鬼修陰氣的指引,巫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帕子擦了擦手,慢條斯理地将帕子放回口袋裏,身形一動,就連踏了好幾步,閃身就進了袁家大宅裏。
留在原地的袁恒州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捏緊巫玄拍在他們身上的平安符,蹲在水池邊默默等着巫玄完事。
仔細看看,他們的表情幾乎是同出一脈似的空白茫然,肖英稍微好一點,空白茫然當中,還隐約帶了幾分懵逼和酸澀。
袁家大宅裏不斷傳出雷霆震怒似的聲音,袁恒州在外面聽得心驚膽戰,抓着老友肖平通的手臂,憂心忡忡道:“不知道巫大師……”
怎麽樣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身清爽、容色殊麗的巫玄就提着一個紮得緊緊的塑料袋出現在房子的門口,身上凜冽的氣勢還沒有散去,整個人看起來冷豔又淩厲。
“巫大師——”袁恒州劈着嗓子喊道,颠颠兒地跑過去,目光在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上不斷打轉,“這是……”
巫玄冷豔高貴地一點頭:“這就是潛伏在老先生家、害得老先生家中不安分的罪魁禍首。”
那袋子裏裝着的東西黑糊糊的,在陽光下這麽一曬,登時就激動了起來,在裏面竄來跳去的,将塑料袋翻出“唰啦唰啦”的響聲,聽得袁老爺子心驚膽戰——
就這麽拿着塑料袋裝真的沒問題嗎!
他的目光幾乎都要實質化了,滿滿的都是勸巫玄多加一點點防護——錢不是問題!但別這樣光拿塑料袋裝着,看起嗯……有點吓人。
吓他這老心肝。
巫玄對大顧客提出的要求都會盡量滿足的。雖然有些遺憾袁恒州看不懂塑料袋物美價廉的本質,卻也體貼地拿了一個小瓷瓶,不知道怎麽動作的,就把這鼓滿了一袋子的東西塞進了小小的瓶子裏。
袁老爺子看着那個精致又漂亮的小瓷瓶,心裏還有一點兒不真實感。
害了他妻子女兒、吓跑了好幾個大師的鬼東西,就這麽容易地被巫玄抓起來了?
這也太……
他的表情收斂完美,但巫玄在修真界進修了這麽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心底的疑慮,不由得微微皺眉——
該不會是覺得他業務完成得又好又快,想要賴賬吧!
不行,這真的不行。
下次得開個定金制度了。
袁老爺子還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卻又不好問他抓住的是不是真的罪魁禍首,眉頭緊皺着,本就嚴肅的臉皺紋堆得更多了。
“喂?是袁老先生嗎?袁小姐還有袁太太……對,醒了……”恰好這個時候,袁恒州的手機響了起來,那頭傳來的聲音有些清楚明晰,隐約還能聽到他女兒的聲音。
袁恒州拿着手機,被這個消息沖擊得有些失神,等到電話那頭真正傳來了妻子和女兒的聲音的時候,他才恍然回神,低聲柔情地殷殷安撫着她們。
“這次真的是多謝巫大師了。”挂斷了電話,袁恒州臉上重新煥發笑容,嘆息着對巫玄說道,“報酬我會稍後就叫人打到大師的賬號上。”
巫玄緩緩擡眸,抿唇道:“袁老先生的為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他們正做着一點兒也不肮髒的金錢交易,袁家的大鐵門前卻突然多了兩個年輕俊美的男人。
鋪天蓋地的龍氣不要錢似地在空氣中浮動着,巫玄眼神微眯,手腕間的青銅镯震顫不已。
“肖先生,袁先生。”開口的那個青年模樣俊秀,神色活潑,笑眯眯地和在場的肖平通以及袁恒州問了一句好。
而他身後的那個冷峻男人更是生了一副欺霜賽雪的好相貌,身高腿長,氣勢迫人,如寒夜星子般的眼眸色澤深深,此時正靜靜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巫玄。
巫玄淡定地和他對視着,探出神識略微一掃,桃花眼中微微一閃。
這人的氣息起伏不定,有時像是遼闊浩瀚如大海,有時又像垂垂老矣幹涸在即的山間小流,竟然是連他都有些摸不着底細。
不過他身上的龍氣倒是好辨認。
“巫道友?”男人微微低頭,眸色深沉地叫了他一聲,嗓音低沉而磁性。
巫玄微微側頭,唇角微掀:“你是?”
岑淵淡淡地看了一旁和肖平通等人搭話的韓爵,收回目光朝巫玄伸出了手:“我叫岑淵。”
巫玄瞥了一眼男人寬大的手掌,然後伸出手,淡然笑道:“你好。”
雙手交握的瞬間,一絲精純的靈氣随着功法的運轉被扯入巫玄的體內,巫玄眼瞳微縮,握着岑淵的手頓了一下。
岑淵:“?”
“你是來找這個的?”巫玄斂眸掩蓋住了眼底的深思,手掌一翻,就露出那個細滑白膩的小瓷瓶來。
岑淵本就是追着這千年厲鬼的氣息過來的,這時候見他拿出這個瓷瓶,當下裏就點了點頭:“是。”
眼前的青年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岑淵的目光在對方璀璨漂亮的眸子上掠過,難得地開口解釋道——
這禍害了袁家十幾天的東西是一只僥幸修了鬼道的千年厲鬼,本身沒有太大的資質,只是得了一點兒機緣,知道了根骨替換的辦法,就盯上了身懷靈根的袁老爺子——以及他的家人。
袁老爺子要留到最後抽筋拔骨取靈根,他的家人厲鬼卻沒有輕易放過,一邊吸着他妻子女兒的血氣,一邊借他們夫妻父女之間的因果牽絆掠奪袁老爺子身上的運勢。
可以說是一只非常會物盡其用的鬼了。
“厲鬼作祟之時我不在帝都,卻是麻煩巫道友出手解決了。”岑淵歉意道。
作者有話要說: 巫玄:不客氣,沒問題,有補貼嗎?
岑淵:……贈送特殊事務局局長一個?
韓爵:我的眼睛!嗷嗷!我的眼睛!這根本不是我認識的萬年老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