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妖的嘆息
我扶着酸痛的背腰出現在蘭若寺院子裏時，燕赤霞正殺氣騰騰在練劍。
招招要人命，劍劍戳心肝。
我一手撐着破敗的青磚牆，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認真捶着腰。
寧采臣啊寧采臣！我在蘭若寺等了你這麽大半天，天都快黑了，連你人影都沒看見！你這腳力有夠慢啊！忍不住暗自腹诽，還是俗話說得好啊！百無一用是書生……
還有該死的黑山老妖！他是享受了，我可是累得骨頭都要散架了！尊老愛幼懂不懂啊！？我是比他小了九千歲的小小妖好不好！？
燕赤霞朝我這邊冷冷看了一眼，桃木劍舞得更是風生水起，虎虎生威！
這樣可不好！這不是把我給當假想敵呢了嗎？我悲痛地搖了搖頭。
院子裏那株大難不死被我重新加固遷到角落的榕樹被他的淩厲劍氣所震懾，營養不良的枯黃葉子紛紛落了下來，飄飄揚揚……
落日。荒寺。榕樹。劍客。枯葉。
意境多美！多适合展開一段浪漫唯美的愛戀啊！
啧~可惜，這裏只有一個人劍一體的衛道士和一只修煉千年的老樹妖。
“嘻嘻嘻~嘻嘻~”
此時我的細碎笑聲不合時宜地發出來……
“哈哈~”
毫！無！緣！由！真是要哭臉了！
我剛剛在地下洞府裏就感到有人在拿羽毛有一下沒一下的撓我腳板心！泡澡的大爺——黑山老妖看着我，居然還懷疑我有羊癫瘋隐患，也不要伺候他洗澡給他搓背了，把我趕出來，讓我趕緊砍柴燒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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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還說我蠢？居然會認為一棵樹會患上羊癫瘋？他才傻咧！
笑意是一陣一陣的，思來想去，只有可能有人在對我的樹身上動手腳了……
此刻我傻笑得直跺腳，絲毫不能減輕半分笑意。
再看練劍的燕赤霞，那一招一式……嘿！劍氣要死不死剛剛拂過榕樹身……
“哈哈~我去！哈~燕赤霞，你大爺的！哈哈~練劍能不能走心點！”
他被我一喊，停了下來，目色沉沉地望着我，一言不發。
我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有些心虛，揉揉笑得有些酸的腮幫子，“咳咳！那個，我這是好心建議~你看你要不要換個地方練劍？我……”
不知為什麽，他一下子來了火氣，眼中有怒色，提着劍大步走過來，步步緊逼，“怪我妨礙你們了？”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害怕他手裏的桃木劍，退了兩步，賠笑道：“說不上妨礙……就是，你的劍經常戳到我的腳底板，害我癢得不行。”
他明顯一愣，大概覺得我是在胡言亂語。
我尴尬地指了指院子裏的那棵一人粗的榕樹，無奈地解釋道：“按照你說的，它可能應該也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最近元神有些不穩，本體樹和我的聯系變強了不少……”這樣解釋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畢竟都是按照現代人我的思維所能理解的來解釋。
并不是我現在膽有多大，有足夠勇氣去信任眼前這個與我生來注定是敵不是友的劍客。只是，目前一方面我并沒有辦法解除我與樹之間的這種聯系，只能期待随着我一日比一日更适應姥姥身體而能自如地運用法術切斷這種聯系；另一方面，燕赤霞他是多坦蕩的人呀！我告訴他更像是買了一份保險，起碼他不會背地裏一刀把我了結了。
我賭的并非其他，不過是燕赤霞的俠義。
他望着我，眼皮都沒眨一下，然後手中桃木劍一揚……
“哈哈~法克鱿！”我又忍不住扶着腰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好你個燕赤霞！試我？
他這才相信了我的“鬼話”，面色好看了不少，但又想起追到洞府之中看到的“春色滿室”的那一幕，鐵青着臉道：“你剛剛在洞府和黑山老妖……”
他一說起這個，我渾身的酸痛又是一陣襲來，我擦！
我一手扶着腰，一手抓住燕赤霞的手，眼神真摯，目光誠懇：“燕大俠！你一定要加油練功！争取在我死之前殺了他，為民除害！”
他猶豫了一下，大概思索了一下“加油”是什麽意思，大概理解“我支持你”，而後才反握住我的手，抿嘴點頭，沉聲道：“我會的！但沒我同意，你不能死！”
呃……霸道總裁上身？
哦~瞬間領悟過來，“好噠！我知道啦~你們江湖上按殺妖數量排英雄名是不是？放心，姥姥這條命總總是要留給你的。”
“……”
雞同鴨講，詭異的沉默……
“賴小鶴！你想凍死本大王嗎？”鈴铛在我鎖骨間劇烈的一蹦一嗒，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通過系在我脖子上代表恥辱的鈴铛發出來，打破了無言的尴尬。
燕赤霞皺眉看着我脖子間跳躍得歡脫的鈴铛，伸手過來要取掉。
我笑笑，将鈴铛握在掌心，沖他搖了搖頭。
我其實仔細想過，覺得老妖與我之間訂下的契約并不算過分，他原本完全可以用強硬手段逼迫我，而他卻選擇了制定契約。而且，我的确需要像他這樣“神一樣的隊友”，
“賴小鶴！你磨磨蹭蹭在幹什麽呢？要談情說愛換個時候！我要熱水！”不耐煩了……
真是個會折磨人的主兒！
“好咯好咯！我這不就去打水嘛！”我沒好氣地自言自語道，不管這勞什子引魂鈴聽起來多麽牛逼，但到底不如咱二十一世紀的科技偉大，我們随身攜帶的手機可是能夠實現雙向對話的！
破鈴铛！呸！
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之前“姥姥”拿鈴铛鎖住小倩，現在輪到我被黑山老妖拿鈴铛鎖住當丫鬟使……
小丫頭們，快跟姥姥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鼓勵安撫完燕赤霞，再去山前看看寧采臣快到了沒，我才慢吞吞提着木桶去後山接溫泉水。
明明白白告訴他蘭若寺後山不及三裏的地方有一處隐蔽的天然溫泉不去用，非得要我一桶一桶地挑水燒水伺候他大爺泡澡！花瓣要剛采的，水要山泉水，柴要槐木枝……
砍柴燒水？呵呵……不要！就我這種睜眼瞎，萬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本體砍得稀巴爛當柴燒了怎麽辦？
那我不就成了穿越史上死得最慘最蠢的穿越女了？——被自己當柴燒砍死的！
我提着兩木桶水往回趕，邊走邊琢磨着，方才當我提出，我用我所知道的将要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與他做交易，換取他是從何處何人手中得到小冊子的消息時，他驕傲地拒絕了我。
“自己的未來還是未知比較好玩刺激，不然這麽漫長的妖生該有多寂寞無趣。”
以上，狂妄自大的黑山老妖原話。
嘁！不就有卧底麽？有什麽大不了的，我還有無間道反卧底呢！
直到他取回他的畫，我們的契約期才算完結，并且按照他說的，“作為回報，我會按照你上面寫的和小鶴你結盟，幫助完成你的‘劇終’任務。”
他刻意将“劇終”兩個字咬得極重，果然，這樣狡猾的老妖怪憑他萬年修行的閱歷和能力不可能沒看懂小冊子。他只當這是一場有趣的游戲在玩耍，結果并不重要，只要過程能讓他覺得新奇有趣就可以了。而且還有老和尚說的“我的麻煩就是他的麻煩”他其實也沒放在心上吧？哎呦！到底會出現什麽麻煩啊？我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将整部《倩女幽魂》推敲了一邊，毫無頭緒。
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我！要！回！家！咬定青山不放松！
現在，我小心翼翼順着新修的樓梯下到洞府中去，幾個月來，住宿條件的不斷改善還是讓我對自己的動手能力深感欣慰的~也要多謝傷了我腿後志願服務的燕赤霞。
當我拎着一桶熱氣騰騰的水進去時，房內早是水汽氤氲，老妖的身影看得并不清切。
空氣中有馥郁的海棠花香，朦胧中有一絲淡藍色的光暈飄在半空中，似一盞海上孤燈。
老妖優哉游哉地趴在大木桶邊緣，意興闌珊地卷起一幅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仕女畫像随手“放”下（=丢到地上）……
我這才注意到地上早就零零散散，被随意丢了不少畫像，可見老妖怪并不珍視這些畫作。
他回頭淡淡瞧了我一眼，眼眸中逝去尋常時候的盛氣淩人，只有溫溫的柔光，眉眼極盡溫柔缱绻，像極了我第一次看到的老影時他的眼神。
“若是我真的傻到一直等你……”
若是老影是老妖，恐怕也是這樣溫柔吧？
他不知為何輕輕嘆了口氣，微不可聞，手指在空中虛點一招，瑩瑩散發光芒的鲛珠便淺淺隐去了蹤跡，室內漸漸暗了下來。
那一聲嘆息卻是飄啊飄，如一片白羽落在了我的心上，細雨濕了春花……
如上等瓷器般的後背肌膚裸露在外頭，上面還沾着一兩瓣四月海棠的粉紅花瓣……粉紅花瓣、柔黑長發、肩上若隐若現的暗金豹紋，水汽氤氲中這一幕看來實在是香豔無比！沖擊力非常！
我手中的裝滿整整兩桶熱水的木桶“哐當”落地，水花飛濺出來，流了一室的多情柔水。
幾只老鼠大小、渾身赤紅的炎火精怪嗚哇嗚哇從地底下跳了出來，撲棱了幾下被打濕的肉翅膀飛快地逃走了！原來老妖怪抓了它們在底下給他加溫洗澡水！作威作福，本性難改！= =
水霧更濃……我顧不及打濕的褲腿，紅着臉仰着頭一路“啊啊啊……”跑了出去……
我沒出息地流鼻血了……明明方才還好好的啊！
“他這是赤果果的色*誘！臭不要臉！”我恨恨擦掉歡流不止的鼻下小溪，重新打了一桶涼水進去。
他需要降降溫了！
作者有話要說： ("▔□▔)/("▔□▔)/("▔□▔)/
今天寫寫寫發現……原本說好的輕松歡脫呢？！說好的甜寵1v1呢？！
為啥麽我才寫到電影前十分鐘！！！不科學！！！
說好的十萬字完稿哩！
怒摔桌！┴┴（╰（｀□′）╯（┴┴
ps：最近搜了一下我心目中老妖一萬年前的人設，但不知道怎麽發圖上來，我發微博上了，@壹佰一十一，感興趣的可以一戳~看到你心目中符合他們性格的畫像也可以@我圍觀哦~~~
明天心情美麗，七點一更~十一點一更~終于要出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