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牽手的走在街上，這還是第一次。

也不坐轎也不牽馬，就這麽緩緩的一步步的慢慢逛着。

看到有什麽有趣的店面，就一起進去瞧一瞧選一些好玩的小物什買下。

不知不覺兩人的腳步來到了第一次見面的玉器店門前。

望着素常簡樸的小門頭，兩人相視一笑。

“要不要再進去看看？”燕小世子寵溺的看着腳下不肯挪步的顧翎之，開口問道。

“要看看的”顧翎之說完，臉上揚着快意的笑，拉着燕檀初的手率先跨向門欄。

店內同兩人初見那一日一般無二，偌大的內店，只有零零散散的二三個人影，清幽寧靜飄着不知名的燃香。

顧翎之和小世子很有默契的放開自花未開起便牽了一路的手，不曾相識的樣子裝了個十成十，顧翎之快一步走到那個展櫃前，重現當日之情景，低頭假意觀賞搜尋。

商量好似的，燕小世子的腳步緊跟着動起來，最後身影立在顧翎之三人寬的左側，也是一副搜刮好東西的認真模樣。

不約而同般的不經意間擡頭，兩兩相望。

在旁人看來，這站在展櫃前的兩人，也沒争搶些什麽，做什麽要這麽面對面的幹看着。

注意到這邊的那僅有的一兩個客人，都相隔甚遠，看不清楚細節也難怪。

還在對望中的二人嘴角都蓄着能夠帶動人心的淺笑，倒映着彼此身影的眼眸中，包含着能夠跨越高山險阻倫理世俗的款款深情。

燕檀初輕挪着腳步靠近，看着顧翎之含笑的臉，拉過她的手說“阿舒，若不是那一日店內相見的那一眼，我怕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找到你，真好，乞巧節那天的店鋪裏，你在”

“我倒是不曾想，那日短短的擦肩，會定了自己的姻緣”垂眸看向展櫃中原本放置兩塊樣式風格相當統一的玉佩的位置，顧翎之的話裏滿是感慨。

“那說明我們有緣，月老早就拉好了紅線，只等你我去牽呢”燕小世子倒是一副本就該如此的理所當然。

“阿舒覺不覺得餓？”燕檀初拉着顧翎之一邊往外走一邊問。

也難為已經動身走到一半的店老板，這衣着華貴氣度不凡的一男一女，在價格最高的那個展櫃前駐足了有一會兒，後又互不相讓的無聲争執了半響。

胖胖的店老板剛剛想好對策，已經動身向二人走去，眼看着還差那麽幾步就到了，誰知這像是就要吵起來的兩人，竟是相親相愛的挽着手出門去了.....

想好說辭要推薦貴重物件的嘴張了又張，堵在嘴邊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口氣憋得胖老板心口都有些順不過來氣。

不知道一番無意回顧的舉動，造成了店老板險些犯了心病的兩人，一臉毫不知情的無辜，相反的，有如春暖花開般的微風拂面，滿是雀躍和歡喜。

出了店門，來到護城河邊上，顧翎之随着被拉着的胳膊，寵溺的看着拉在手裏的，正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半個身位的人。

一路無心看街景，只有餘光中不時随風而動撞進視線內的河邊細柳，和一直緊緊黏在那個跟孩子似不時踮着腳步，渾身透着歡快的小世子。

蹦跶着走在前面的燕小世子，時不時的回頭瞧一眼，精準的探查到顧翎之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自己後，就會晃一晃拉在一起的手，眯着眼睛沖她笑。

顧翎之亦步亦趨的跟着，真真是愛極了她家小世子這可愛卻不自知的小樣子。

“我們要去哪啊？”微屈手指，在燕小世子的掌心撓了撓，看着像是有目的去尋些什麽的燕檀初，顧翎之有些好奇的開口問。

“就快到了，大概還有幾件鋪子的距離”小世子以為顧翎之不耐煩了，避開話中重點，只含含糊糊的安撫。

又是燕小世子想多了，她的阿舒跟在身後，看他都看不夠，又怎會不耐煩呢。

只是鮮少瞧見燕檀初如此一副很是興奮的狀态，心中生出些許好奇罷了。

既然小家夥不願明說，那就由着他好了，總之算下來也沒幾步了。

“哈，找到了，在那！”說着小世子牽着顧翎之的腳步又急切了些。

走到跟前，顧翎之才看清楚，面前是一個極其簡易又簡陋的小攤，不算高的矮凳上坐着一個白須一掌長的老者。

老者腳邊放着一個可以挑起的擔子，一頭是可加熱用的爐具，另一頭是糖料和工具。

顧翎之沒見過，看了又看也不明白這位老者是在賣些什麽。

燕檀初帶着顧翎之一路找來的這個老者，是小世子唯一知道的帝都裏賣糖人的手藝師傅。

因着這糖人做出來若是沒人買走，放一放就會變黑，自然損壞了，所以沒有做好的成品。

“老伯伯，你仔細瞧瞧我，看能不能照着我的模樣畫個糖人啊”小世子在老人面前彎腰蹲下，怕老人家眼神不好，還特意往前湊了湊，用手指了指自己。

有客戶上門，本來因着傍晚涼爽的秋風，有些昏昏欲睡的老者，睜眼依着燕檀初的話在他臉上仔細打量了一番。

那雙眼睛并不渾濁，相反的是一雙不能說是炯炯的卻很有神的眼睛。

老人家打量過後，也未說話，在一旁的小爐上熬上糖稀，拿出一塊光滑的大理石板放在膝上，又在上面塗抹了一層像是油一樣的東西。

糖稀熬的很快，顧翎之就見那老者拿出一個銅黃色的小勺，舀起已經熬好的糖稀，淋在石板上澆出一道道輪廓線條在不停勾勒。

幾番動作看的顧翎之頗為稀奇。

待老人家停手把小勺放到爐旁，大理石上的圖樣讓自認見識頗廣的顧翎之微微睜大了眼睛。

只見剛才冰涼光滑的大理石面上，此刻展現出一個活靈活現的臉龐，雖要說高度相似不太可能，但那畫有神有意，能看得出來畫的是誰。

不等顧翎之細看，老者動作很快的拿來一個小鏟刀，只見那鏟刀沿着畫用力，竟是将那畫中人給鏟了下來，随後老人家不知從哪變出一只竹簽粘在下端，稍稍凝結後，将竹簽遞給了剛才開口要求的燕檀初。

直接把剛接過的糖人遞到顧翎之手裏“阿舒，咬一口嘗嘗”小世子拖着手給她往嘴邊送。

“這個能吃？”顧翎之聽小世子這麽說，更加震驚了。

“是啊，這個小人是糖做的，快嘗嘗，可甜了”燕小世子看着顧翎之這副可愛呆萌的樣子，心裏眼裏的寵愛滿的都沒地擱了。

小心翼翼的舉着糖人舔了一口，果然跟小木頭說的一樣，甜甜的像是甘蔗的味道，很好吃。

舍不得下口咬，再次伸出粉嫩的舌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

這新奇歡喜的樣子，看的燕檀初既寵溺又心疼。

寵溺的是阿舒這個樣子真可愛，看不夠，心裏明明被她裝的都沒有空隙了，還是想努力開墾出一小方天地，把顧翎之眼下因震驚而睜大的眼睛，和因驚奇微張成O型的嘴給好好妥當的收進去。

心疼的是，就連東盛國兩三歲稚兒都認識熱衷的糖人，他的阿舒竟是到此時才第一次見，本該開心肆意玩耍的幼年歲月裏，肩上都是背着各種各樣技藝修行的擔子。

不過沒關系，現在阿舒身邊有他了，自己會帶着顧翎之感受一遍本該屬于她的童年。

“阿舒，這個老人家還會別的呢，他還能吹糖人呢，比如小老鼠啊小兔子啊，老虎小鳥小雞鳳凰，還有蘋果和小花，都可以的”

“你想要個什麽，直接告訴老伯伯，你看他吹的像不像”燕小世子知道這位老者不常出現，且沒有什麽固定的地點，下一次想要找他就沒有今日如此幸運了，他還想讓阿舒看個全面。

聽到還會有多般變化，顧翎之就已經蠢蠢欲動了“那老伯伯，能不能吹個小貓咪給我？”

溫柔的嗓音，使得剛才對于燕檀初的開口一言不發的老者，也露出了和藹的笑意“女娃娃想要個貓兒？”

“是啊，伯伯，能不能做個貓咪給我？”顧翎之也笑着回答。

看着兩人就快要聊起來的架勢，站在顧翎之身側的小世子不大樂意了，這老人家真是的，明明就是偏見嘛，剛剛自己跟他講話理都不理，怎麽阿舒一開口，倒是笑眯眯的，還問，難不成你老人家這麽好的耳朵，還聽不清楚嗎。

扭頭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燕檀初就看到身側的顧翎之，臉上綻放着孩子般純真無邪的笑，跟平日裏或溫柔或深情或寵溺或無奈的笑都不同，仿佛真的回到了兒時，回到了爹爹娘親身邊的樣子。

小世子也不由跟着笑了起來，接着從袖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元寶，放在了老者一旁擔子的竹簍裏。

能讓阿舒開懷，想聊就聊吧，聊多久都行！

燕小世子很是大氣的站在身側陪着，沒有半點不耐，神色寵溺的一直瞧着。

直到暮色淡去，象征着夜晚的深藍色逐漸籠罩天空，顧翎之才笑着和老者揮手告別。

手裏拿着一只黏糖吹起的胖乎乎的小貓咪，顧翎之笑得心滿意足。

那個被照着燕檀初模樣畫出的糖人，在剛剛小世子的勸說加哄騙下，被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光了。

也不知是那糖人甜的，還是糖人上沾着的顧翎之的口水甜的，總之燕小世子吃完糖人，心裏跟灌了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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