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黎清夢手有點癢,因為方覺深手牽得太緊,她的手不好松開,便在衣服上蹭來蹭去。

方覺深側眸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沒什麽。”

出了別墅區,路上也是人煙稀少,黎清夢四處瞅了瞅,看着方覺深說道:“怎麽都沒人?”

“在過年。”

黎清夢眨了下眼睛,“過年都不出來玩嗎?”

“這邊太偏了,交通不便,所以住戶相對來說會少一點。”方覺深同她解釋得極為認真,一字一句地說着,“家裏是老宅了,奶奶年紀大了,這周圍安靜些。”

黎清夢抿着唇點了點頭,又跟着哦了一聲。

兩個人牽着手,腳步緩慢地在周圍閑逛。黎清夢拉着方覺深東問問西問問,他便也耐心去跟她解釋。

方覺深忽地想起什麽,說了句,“把你手機給我。”

黎清夢扭頭,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他,“你要幹嘛?”

方覺深沒回她,左手接過手機劃開了相機頁面。他剛擡起手機對着自己,停了幾秒,又放下來問黎清夢,“你有沒有嫌棄過我的自拍?”

黎清夢看了他一眼,扭頭不看他。

“我沒有。”

“會不會騙人?”方覺深又問,“我們先回去?”

黎清夢:“回去幹嘛?”

“拍照。”

方覺深拉着黎清夢原路返回,走到一棵大樹下,他讓黎清夢等着,自己去了一個小房間裏。

和方覺深出來的還有一個大叔,方覺深把手機遞給大叔,讓他幫兩人拍照。

“為什麽突然想起來要拍照?”

方覺深走近,擡手攬過她的肩,“先拍了再說。”

大叔是別墅區的園丁,在這裏也工作十幾年,和方覺深也算相熟。大叔拿着手機笑臉盈盈地倒數着,看着相機裏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倒也是十分般配的。

方覺深接過手機,同大叔道了謝。

兩個人離開後,方覺深換了只手牽着黎清夢,右手拿着手機在解鎖頁面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黎清夢瞥了一眼他的動作,嘀咕着,“還挺聰明。”

方覺深笑着沒說話,打開相冊設置了黎清夢的桌面壁紙。他摁滅了屏幕,看到鎖屏中他前一段時間拍的雜志封面,淡淡道:“鎖屏就不換了,省的你又不樂意。”

“我哪有?”

“那我換?”

方覺深剛打算劃開,被黎清夢攔住,她下意識奪過了手機。

“萬一被人看到了不好辦。”

“有什麽不好辦的?”

“你想啊!這要是被看到了,肯定要傳緋聞的,又不是炒cp那麽簡單。”黎清夢認認真真地解釋道:“到時候你就慘了,沒舞臺沒資源,又變回了以前那個你,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不能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給,”

“你覺得這是亂七八糟的事?”方覺深厲聲打斷她,“黎清夢,你覺得我喜歡你是亂七八糟的事?”

黎清夢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緊張得咽了咽口水,想着怎麽去圓回去。她剛想去抓他的手,卻被他松開。

方覺深垂眸,對上她的眼神,“我知道你有顧慮,可你在意的那些事,才是最亂七八糟的事。”

“黎清夢,我的喜歡,在你眼裏算什麽?”

黎清夢手攥緊衣角,不吭聲。

在她眼裏,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舞臺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偶像戀愛等于将自己的事業,商業價值整個毀掉,粉絲脫粉,徹底和舞臺道別。

她想都不敢想。

黎清夢看着方覺深,連呼吸都變得謹慎,她猜到了他要生氣,只好閉口不語。

“回答我。”方覺深壓低聲音,不肯讓步。

“今天過年,你不要不開心了。”黎清夢怕自己又說錯話,急着轉移話題,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開始賣乖。

“我不想逼你答應的。”

方覺深将尴尬的氣氛終結,重新牽上了黎清夢的手,一路上誰也沒再開口講話。方覺深想要黎清夢心甘情願去做他的女朋友,而不是他用了手段以後,她的被逼無奈。

一遇到她,他就沒辦法去靜下心對待任何問題。

在外面待的太久,時間差不多兩個人便回去了。

方覺深回去之後自己悶在房間裏,把黎清夢一個人丢在了客廳。

長輩們都在客廳,黎清夢也不好回房間去,只能乖乖坐在沙發上和其他人一起看電視。

方母發現了不對勁,把黎清夢喊去了廚房,讓她來看怎麽包湯圓。

黎清夢心不在焉地聽着方母講話,方母連着叫了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和阿深吵架了?”方母面色平靜,笑着問她。

黎清夢回過神,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的,阿姨。”

“從外面回來兩個人就很奇怪,阿姨會看不出來?”

見黎清夢不回話,方母又繼續說道:“阿深這孩子像他爸爸,是個倔脾氣。夢夢還沒見過你方叔叔吧?”

黎清夢搖頭。

“他呀在外面做生意,往年再忙都會回家過年,今年确實太忙了,阿姨沒讓他回來,跟阿姨鬧了一天的別扭。”

“叔叔他也是為了家裏。”黎清夢抿着唇,也不知要怎麽回應,她不知道方母怎麽會突然和他提起這個。

“看來,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方母笑着,“你們年輕人談戀愛,說到底作為長輩阿姨是無權幹涉的,只是既然互相喜歡就不要在意太多。”

“聽阿深說,你擔心會影響到他?”

黎清夢又點頭。

“可是你們兩個的相處看着也不像普通朋友不是嗎?怎麽看也都該是一對戀人才是。你騙自己只要不是戀人關系就沒事,你在欺騙自己的心,在掩耳盜鈴。”

“阿姨......”

“聽阿姨講完。”方母握住她的手,“阿深他很喜歡音樂是真的,可這不代表音樂就是他的全部。他有家人,有朋友,更有你。”

“你或許在想,再等幾年,等到他年紀再大一點,等到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時候,對不對?”

黎清夢繼續點頭。

“阿深等得起,你是女孩子,等不起的。你難道就不怕許多年後他喜歡上別的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嗎?”

“他不會的。”黎清夢聽到這裏連忙替方覺深否認,“阿姨他是您的兒子,他不會的。”

方母看着她的反應笑出了聲,“嗯,他不會。可是阿姨的意思你也要明白,他在意許多事,同樣也在意你。他把你帶回家給他的家人認識,他說你很可愛,說我們都會很喜歡你,他已經開始為你們的未來打算。”

黎清夢說不出話來,方母的每句話都是在告訴她,方覺深有多喜歡她。

方覺深一直朝着她走來,而她,卻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後退。

“阿姨,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黎清夢撓了撓腦袋,尴尬地繼續點頭。又很不好意思地說道:“他都生我氣了。”

“哄一哄就好了,摸摸他的頭說一聲,阿深乖,阿深不要生氣了。”方母擡起手,撫摸着空氣,學着動作給黎清夢看,“很好哄的。”

大概是覺着和方母親近了許多,黎清夢也沒有之前那麽拘謹,開玩笑問道:“阿姨也是這樣哄叔叔的嗎?”

“他想的倒美!”方母嘴上說着,臉上漾着的卻是甜蜜的笑。

和方母聊完以後,黎清夢被方母推到了方覺深房間門外。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在得到回應後才敢開門進去。

黎清夢剛進去便看到方覺深正背對着門,坐在書桌前看書。她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方覺深大概猜到了是誰,故意沒擡頭繼續看着手裏的書,問道:“有事嗎?”

“生我氣了?”

方覺深沒回她。

黎清夢想到方母教給她的話,深吸口氣,擡起手放在了方覺深的頭發上。她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唇,咬着牙說道:“阿深乖,阿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方覺深合了書,依舊沒有擡頭,語氣平淡地問她,“我媽教你的?”

“你就別管誰教的了,你還生不生氣了?”

“這是我媽用來哄我爸的,你拿來哄我,是什麽意思?”方覺深順着她的位置擡眼,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憑什麽覺得,你可以哄我?”

黎清夢垂着頭,将臉埋得很低,聽着方覺深的話,她莫名覺得委屈。方母教給她的話頓時忘了個幹淨,眼淚直接從眼眶裏溢出來,落在了手上。

方覺深也跟着慌了神,他頓了下,轉而眼睛看向別處,故意冷着黎清夢。

“我、我真的、知道錯了。”黎清夢哽咽着,拉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說着,“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一直、一直和你暧昧不清,你不要這樣,和我講話好不好?”

方覺深将手裏的書攥緊,喉結上下滑動,忍着不讓自己看她。

“我害、害怕,我真的,真的很害怕。”黎清夢越說越抽泣得厲害,她強忍着哭腔,讓自己可以講得清楚,“我不想,你再回到那個封閉的小房間裏,我不想你被人遺忘。”

七年前的方覺深瞞着家裏人,躲在那個看不見光的房間裏,17歲的他承受着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她愛他,更不願他的努力白費。

她不願,成為攔住方覺深發光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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