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離開車庫, 方覺深牽着黎清夢的手,力度比往常都要重許多。

黎清夢腿軟得厲害,跟不上方覺深的步伐, 他似乎察覺到放慢了腳步,黎清夢晃神險些撞到他。

方覺深停下來, 控制好情緒轉身,擡起她的胳膊, 已經被蹭破了皮, 滲出血來。他蹙眉,看了眼黎清夢身後, 手重新攥緊。

看着他的動作,黎清夢以為他要回去,吓得立刻抱住他,“我們回家吧。”

方覺深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 抱起她,柔聲道:“嗯, 回家。”

進了家門, 方覺深先去找了藥箱,幫着黎清夢清理傷口。

“其實, 我沒那麽矯情的。”黎清夢說,“小傷口而已。”

方覺深沒說話,幫她消完毒,包紮好傷口, 擡眼看着她的脖子,紅印還沒淡下去。他擡手想去摸,卻被她躲開,手停在了半空。

“你怕我?”

黎清夢搖頭,一句話逼出了她的眼淚,也不知是在難過什麽,有被許星河欺負過後的委屈,也有同情糜瑾的遭遇。

她聲音帶着哭腔,哽咽道:“髒。”

被那樣惡心的人碰到,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髒。

只是被許星河掐着脖子,她都覺得快要窒息,半晌緩不過來神,那糜瑾這麽多年該經歷了什麽可怕的事。

許星河在人前裝得太好,大概誰也不會想到,至少在這之前黎清夢從未想過,他是這樣的。

如今的他,令人作嘔。

方覺深松了口氣,還是伸手放在她的脖頸處,他摩挲了幾下,溫和道:“不髒了。”

黎清夢控制不住情緒,眼淚跟着往下掉,所有的委屈和難過湧上來,心髒是被刀絞般的痛感,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她直接推掉了眼前的藥箱。

她捂着嘴,讓自己不去發出聲音,一直靠在方覺深懷裏,失聲痛哭。

她想起糜瑾的話,心疼得厲害,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黎清夢心裏劃了一道口子,滲出血來。

無法愈合。

她沒法理解糜瑾和許星河之間,糜瑾說得對,她不會懂的。

方覺深問她原因,她也只是閉口不語,無論是出于什麽,她不能告訴方覺深糜瑾的事,也不敢告訴他,許星河來找自己的原因,怕他自責,是因為她見了糜瑾才有了今天的事。

黎清夢拼命搖頭,任他怎麽問,她也不肯說話。

“你再這樣,我也會很難過的。”

黎清夢聽後,在他懷裏擡頭,眼睛含着淚望着他,吸了吸鼻子,突然問道:“你會打我嗎?”

方覺深被她問住,以為是他剛才的樣子吓到了她,慌了神。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是。”黎清夢擦了擦鼻涕,怕他多想,故意在他懷裏蹭了蹭,調整好情緒,撒嬌道:“就是怕我不聽話,你會打我,我爸爸都沒打過我的。”

“抱歉,如果是剛剛吓到你了,這是我第一次和人動手,把握不好度,也是不想你受委屈。”方覺深拍了拍她的頭,“如果是因為之前幾次沖你發脾氣,我道歉好不好?”

他親了下她的額頭,“以後,我再也不會沖你發脾氣了,你千萬別怕我。”

“你要對我好一點,再好一點。”黎清夢說,“好到讓我離不開你。”

大概,即便是身處和糜瑾同樣的境地,我也會沒出息的留在你身邊,我真的離不開你。

甚至已經沒了離開你的勇氣。

那天之後黎清夢沒再見過許星河,只是聽過些許關于許星河的消息,有人說他被家裏人送去治病,也有說他自殺的。

具體是什麽,她也不想關心了。

方覺深也因為那天的事,對她更加百依百順,照顧的無微不至,這大概就是他爹系男友的特質吧。

方覺深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時間,都在陪着黎清夢,陪她看劇休息,每天等她下班回家。

黎清夢再見糜瑾時,是她向公司遞交辭呈那天,她消瘦了不少。

南城剛入秋,天氣轉涼,糜瑾被一條寬大的深褐色的披肩裹着,頭發随意披在肩上,面色蠟黃,沒有一點血色。

她的眼裏也沒了光。

糜瑾在程總門外的休息室,看到黎清夢後,朝她笑了笑,招手示意她進來。她走過去,下意識閉了門。

糜瑾并不知道許星河來找過黎清夢,講話時,閉口不提許星河這個人。

糜瑾看到了她手裏的辭職信,輕聲道:“要辭職?”

黎清夢點頭。

“為了阿深?”

“也不全是,離開盛域之後,應該會有其他打算。”黎清夢慢慢解釋,“我也想,努力去配得上他。”

糜瑾一直望着黎清夢,眼前的女生個子小小的,講話時總是抿抿唇,細聲細語,倒是教人心疼得緊。

自己明明和她差不了幾歲,她卻總能像個小孩子一樣活着,帶着孩子的天真稚氣,也有成年人的理性現實。

也難怪,方覺深會那麽喜歡。

“挺好的。”糜瑾眼睛看了眼門外,又重新看着黎清夢,溫和道:“我也要離開盛域了,陪星河去國外看病。”

“許星河生病了?”黎清夢盡量讓這個人的名字只有她們兩個聽見,小聲問她。

“精神狀況一直不太好,前段時間又鬧了一次自殺。”

“你還是,”黎清夢如鲠在喉,“心軟了。”

“嗯,放不下他。”

好像只能這樣一直互相傷害下去了。

“你不怕他和你動手了?”黎清夢想到那天許星河的樣子,身體不由得顫了顫,縮了縮脖子,她還是害怕。

“怎麽不怕?”糜瑾勉強扯着嘴角,雙眼無神,“可比起這些,我更怕他傷害自己。”

她看着窗外,語氣涼涼道:“愛一個人啊,就是賤。”

她也以為自己可以跑得掉,可偏偏許星河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她已經潰不成軍。

之後,糜瑾的經紀人進來,帶走了她,留下黎清夢一個人在休息室發呆。

原來,真的可以有人愛着,又互相傷害着。

手機提示音響了下,打斷了黎清夢的思緒,她打開手機看了下,是方覺深發來的消息。

方覺深發了張巧克力蛋糕的圖:好不容易做成功了,什麽時候回家?

黎清夢忍了好久的眼淚沒能止住,落在了屏幕上,她擡起手背抹了抹眼淚,回了句:快了。

在看到別人的故事後,值得慶幸的是,我遇見的人,是你。

黎清夢緩了緩情緒,拿着辭職信去了程總辦公室。

忙活完一切手續,她也算是松了口氣,馮嫣有些舍不得她,臨走時還抱着她哭了會,她回去時,拒絕了馮嫣要送她回家的要求。

馮嫣并不知道她和方覺深的事,她也不知道怎麽去和馮嫣說,被她知道了,應該會炸掉吧。

黎清夢攔了輛車,回了家。

黎清夢到小區時,又下了雨,她剛準備打電話給方覺深,便透過車窗看見一個人正打着傘站在小區門外。

她認出了身影的主人,像是在幾年前那個小樓門外,她打着傘在等他那樣。

黎清夢擔心被人聽到沒去喊他,冒着雨小跑了過去直接撞進了那人的懷裏。她擡頭看到他帶着口罩,忍不住笑出了聲,“今天怎麽這麽乖?”

之前黎清夢吵着讓方覺深出門一定要戴口罩,他總是不願意,總說這像是在偷情一樣。

“我家有個丫頭要求的。”

黎清夢在他懷裏蹭了蹭,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明天之後就可以睡懶覺了。”

“嗯,我伺候你。”方覺深講話一直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語氣平淡,眼睛卻又帶着笑意。

方覺深照着烹饪步驟學做的歐培拉,不知為什麽,做了好幾次才終于成功了。

黎清夢拿着叉子嘗了一小口,她瞬間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方覺深看她不出聲,問她,“給個反饋?”

“那個,你做了多少?”

“怕又做不好,就做少了點。”

“夠我下午吃嗎?”

這話聽着,看來味道不錯。

方覺深不知道她能吃多少,不确定的回她,“夠了吧。”

事實證明,他的懷疑是可取的,黎清夢真的是一口氣吃完,還不帶剩的。并且以愛豆身材管理為由,沒給他留一口。

“不膩?”他問。

“不啊!”黎清夢坐在地毯上,盯着茶幾上已經空了的盤子,似是還沒夠,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方覺深沒跟着她一起,坐在沙發上,胳膊壓在腿上,湊在她耳邊,“明天我再試着做點。”

“真的?嗚嗚嗚方覺深我好愛你!”黎清夢圈住他的小腿,下巴放在他的膝蓋處,擡眼望着他。

方覺深盯着她嘴角沾着的巧克力醬,剛想幫她擦掉,擡起的手放到她的嘴邊又放下來。兩人之間極近的距離,他接下來的動作,很好施展。

他湊過去,舔掉了黎清夢嘴角的殘渣,“我做了這麽久,總不能一口都吃不到吧?”

“你、你要吃直說啊!”黎清夢被他弄得紅了臉,她摸了摸嘴角剛剛被碰過的地方,不想被他撩撥成功,她直接上了他的身。

黎清夢将方覺深推到在沙發上,順勢騎在了他的上面。他輕聲笑着,等着她之後的動作,下一秒,吻果然落了下來。

她的舌尖探入,撬開他的牙齒,帶着巧克力的甜膩,又帶着莫名鹹澀的味道,讓人迷戀不已。

方覺深手穿進她的頭發裏,摩挲了幾下,弄掉了她的發帶,頭發散落下來,滑過他的脖頸,帶着癢癢的觸感。

忽地有水珠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睜開眼,黎清夢也停了動作,近在咫尺的,是她泛着光的臉頰。

她的聲音顫着,“嘗到了嗎?”

“怎麽哭了?”方覺深伸手,擦掉她的眼淚,低聲說了句,“愛哭鬼。”

“我想一輩子都能吃到你做的歐培拉。”

我想一輩子陪着你。

還好,故事再澀,也有你陪我甜。

甜而苦的巧克力,也能有你陪我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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