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一早,古志賢按照郭競寒交代的做了,找劉鵬核對了流程表,再回複了他,不過這上司收到短信後就一直沒有回音。古志賢覺得也是正常,畢竟是老板,難不成還讓老板必得回過來一個“好的”或是“知道了”才算是禮貌周到有交代?本以為這上司下午就會來公司,可是到了這下午兩點時,也還是不見人。兩點多的時候,收到他的短信,說是他病了,讓去買些治腹瀉的藥送去給他,非處方的就行。
古志賢收到這條短信時,其實對于自己上司現在把自己當成他私人保姆一樣使喚,覺得有些太過,畢竟買藥這種事情是自己職責範圍以外的事,可是他還是去了。先去藥房買藥,再送去這上司說的地址——在與公司同一區的一幢公寓樓裏,因為離得與公司還算是近,買好了藥後,公車坐五站路就到了。
其實坐在公交車上時,古志賢就望着自己手中那只白塑料袋中的藥盒,心裏想着:他确定他得的不是性^病嗎?
到了郭監制說的公寓外,古志賢就摁門鈴,過了一會兒,裏面才有人來開門。門一開下來,就見到郭競寒臉色還行,不大像是腹瀉幾次過後的那種黃白黃白的臉色,真要說他臉色上面有什麽不大好的地方,可能就是這人一貫的脾氣不大好呈現在臉上的那種愠怒。古志賢站在門口,把藥給他,照平常一樣關懷兩句:“郭監制,你稍微好些了吧?”郭競寒點點頭,把門給他讓開了,可是古志賢很躊躇,他不是很想進去,但如果問這人“還有什麽要幫忙的?”又覺得不妥。畢竟這是上司,那麽一問,好像顯得他有多麽不情願為他做事情一樣。
古志賢只有踱着躊躇的腳步走過這人身邊,聽到這人在身後将門扇上了。跟着,身後那人轉過身來,說:“晚上你幫我煮點東西吃吧,我可能就是今天中午吃了外賣才會這樣。”古志賢聽這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說:“哦,但是我公司裏的事?”郭競寒說:“公司裏面有劉鵬他們幾個,你不去也沒關系。”實在講,古志賢聽了這話覺得有點不大開心,說得好像他的崗位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崗位一樣。不過,他也沒有辨駁,只點點頭,說:“好。”他也并沒有問這上司要不要沖一包止瀉的顆粒喝下去,倒并不是不關心他的身體,不是那種“你愛喝不喝”的心态,而是他看他這會兒說話的那種中氣,全然不像是有什麽身體不适的狀況。
于是,他也只是識相地點點頭,問他:“那,監制,在煮點東西吃之前,我在這裏做什麽?”郭競寒看他一眼,說:“我很久沒來這裏住了,東西上面都是一層灰,你幫我打掃一下。”古志賢不太能理解這個工作指令,這與他的秘書的職責範圍相去甚遠,但因為現在沒辦法猜透這上司到底要幹什麽,或許今天這樣只是特殊情況,他也只能聽從他的指示。不與他計較這個也罷,古志賢好風度地點點頭,說:“好。”
郭競寒一個人回他自己房間去了,古志賢就準備找抹布和清潔噴霧。看了一圈,什麽都沒有。他只能去敲郭競寒的房門,裏面人說:“進。”他開了房門,沒進去,只問:“郭監制,你家裏有抹布和清潔噴霧,還有水桶或是盆子之類的嗎?”郭競寒想了想,說:“好像這些東西都沒有。”古志賢就說:“那我只能去附近超市買。”郭競寒說:“哦,那你去吧。”古志賢說:“好,只是你得給我錢去買。”
什麽叫“那你去吧”?在工作時間幫着做這種家務鎖事,難不成還要他自己付錢買那些清潔用具嗎?反正古志賢是半毛錢也不會為這上司花的,沒必要,不值,就這麽簡單,剛剛那個買藥的錢他都想讨回來。與這個人公私還是得分明的,今天被他使喚來做這些花費時間的私人事務,已經讓古志賢心裏有點介意,還要去花費金錢,那當然是不可能。他又不想在公務以外的時間裏與這人有什麽交情或是給這人留下什麽好印象。
郭競寒指了指臺子上的一只錢夾,說:“你拿去用吧。”古志賢走了過去,抽了五百出來,說:“加上買點菜,應該夠了。多出來的退給你。”郭競寒坐在床上,拿着電腦在上網,擡眼問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不大情願給我做這些事?”古志賢沒想到他還要這樣問出來,只能停住了腳:“你既然看出來了,還要問出口幹嘛?”郭競寒把電腦放到一邊,說:“平時看你挺好說話的,怎麽這會兒竟然還有點脾氣?”古志賢說:“正常,誰沒有點脾氣?”他心裏想着:原則問題,有什麽好牽扯到我好不好說話這件事上的?這人比起他姐姐,也真是有點離譜。
郭競寒不說話了,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臺子前,步子有着些微的蹒跚,他把桌上藥盒打開,取出一包藥,就要往房外走。看那樣子是要去廚房沖那包顆粒來喝,古志賢走近他,問:“你真地肚子疼?”郭競寒站住不動了,轉過頭來看他:“我不肚子疼,我幹嘛要叫你來,臨時臨了我叫誰來幫我做這件事?我是不會照顧自己,為了拍一檔新的節目,搬到公司附近來住,連飯都是叫的最簡單的小餐館外送,還吃壞了肚子。怎麽?你以為是什麽?我對你有意思還是怎麽樣,還特意叫你過來就為了和你單獨相處嗎?”
古志賢聽他這麽說了,頓時也有點不好意思。A組是有新節目要拍,忙點也是正常的,他搬到這裏來住,也不開夥,還叫了外邊小餐館裏的外賣,可能長期錦衣玉食的他根本吃不慣那些,于是一吃就吃壞了肚子,也是正常。臨時臨了是找不到什麽人來幫忙,可是他怎麽不叫他小男友過來照顧一下他呢?但古志賢又一想,或許他和他那些小男友全都是露水情緣,說不定和那個欣一都已經散了,都沒有穩定關系的,想要叫人來照顧他或許也是不大可能。
古志賢想到這裏,就拿過他那包藥,說:“我先去煮點水,給你沖完這包藥再走。”他在廚房看到這家裏連電水壺都沒有,只有一只小的不鏽鋼的鍋子。他就用不鏽鋼鍋子煮開了水沖了藥,把藥端給郭競寒之後就出門去了。
他前腳剛走,古志賢就去浴室把藥倒了,拿着一只空杯子在想這個人的弱點。這麽幾次下來,幾番打探嘗試,覺得這人在公對自己這個老板盡心盡力,在私又一點都不想讨好自己,這麽看來他是公私分明的,那以後自己就得和他公私分明,這樣他就不會對自己有什麽不好的印象。再有一個,他這人的同情心很豐富,看來以後得不停地利用他的同情心才行。
到了這一刻,郭競寒竟然忘了要再去查那個爆料洩密的人是不是真是古志賢這個人,此刻是不是古秘書這個人都已經不重要了。挑戰一項不可能的事情,才是在此刻看來誘人無比的。
古志賢買完了清潔用品和米糧回來後,就利用晚餐前的時間把這套房子裏的清潔做好。跟着,就要煮晚飯,正在廚房裏倒米下鍋,要煮粥,就發現褲子口袋裏的手機振,他拿起一看,原來是坐在房間床上的那個郭監制問他晚上是煮飯還是煮粥。他就走去這人房間外,敲了門後開門說:“煮粥吧,你不是得吃點易消化的嗎?”郭競寒最讨厭粥,況且他又不是真地生病,就說:“別了,你還是煮飯加炒菜吧,我最怕喝粥。”
古志賢沒辦法,只能關了這人房門,去廚房把飯煮上,再出門去離得近的超市買了一瓶橄榄油,用這來炒菜多少還能清淡點。之前買的那一小瓶花生油他就自己拿回家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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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買完了回來,剛把炒鍋加熱倒油,房間裏面的人就又發短信過來,問:“我快餓死了,什麽時候能吃飯?”古志賢看完了短信,懶得再去他房間跟他說,就回複:“二十分鐘。”然後他就快速洗菜切菜。
二十分鐘後煮完了,就打電話給房裏面的人,問:“你是在房間裏面吃還是到外面廳裏來吃?”房裏面的人說:“我出去。”古志賢問:“要我去扶你嗎?”房裏面的人說:“還沒那麽虛弱。”
這晚上,他們吃完了飯,古志賢收拾完了廚房後,就跟他上司說他要回公司按指紋下班。他們公司的打卡系統是摁指紋的,所以沒辦法找人代打。
他去公司按完指紋後就出寫字樓,要去搭地鐵回自己家,可是還沒走進地鐵口,就接到他上司來電,問:“你回家了嗎?”他說:“還沒。”他上司問:“你能來我家睡嗎?我怕我晚上身體又不舒服。”他愣了很久,才回:“好吧。”他上司又問:“你看劉鵬他們走了嗎?”他答:“有幾個還沒走。”他上司又說:“那你正好上去把他們六廠出的新的分鏡圖拿來給我,我看一下改過的分鏡圖之後也好決定機位怎麽改。”他“哦”了一聲,就上去拿了。
拿完後又坐公交車去他上司家裏。去了後,又一會兒被這上司指去倒水,一會兒指去樓下買包煙,抽完了煙又說要喝果汁清肺。所以這一整天,在古志賢最終身體沾床之前,他變成了一只陀螺,被他上司的鞭子揮到東又揮到西,不停地轉悠。
竟然一點怨言都沒有。
不枉郭競寒今天下午冥思苦索了好幾個小時,他自認看人還是很明白的,現在這秘書就是公私分明的有原則的但又同情心泛濫的一個老好人。這個解析也是透辟,他覺得只要不觸及這秘書的一些原則,他就起碼不會讨厭自己,并且越加利用他的同情心,自己起碼就能越加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