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惟濟是第二次去到了BEK,湯文和那個男人走在他的旁邊,坐電梯的時候,湯文按了樓層。湯文給沈惟濟介紹了身邊的男人,那個男人名叫付真,跟他說這是新來的實習助理。沈惟濟向他笑了笑,付真也跟他笑了一下。
付真是ET4都港安全部派過來幫助Quixote的,如果說沈惟濟曾經跟他見過,那麽應該是在幾天前的X酒店。
“沈先生是第一次來嗎?”湯文問沈惟濟。
沈惟濟說:“第二次了。”
湯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沈惟濟猜他可能不記得自己第一次來的情形,便提醒了一句:“那天是早上,我是代表學校實驗室來請梁先生一起聚餐的。”
湯文還是挂着得體的笑容,向他欠了欠頭:“确實不大記得。”
沈惟濟問他:“梁先生在嗎?”
湯文跟那個男人飛快地對視了一眼,說了聲:“在開會。”
沈惟濟有點失望,肉眼可見的失望,輕輕“哦”了一聲。但湯文随即補充的話,讓沈惟濟又恢複了許多,湯文說“我可以幫沈先生說一下,方便的話,沈先生在等候室等候就行。”
選定樓層到了,電梯的提示鈴響了起來,湯文走了出去,在電梯門口等着沈惟濟做出選擇。
“其實我也沒什麽事情。”沈惟濟在電梯裏猶豫不決,“所以……”
“不麻煩的。”湯文打斷了他,“梁總說過,只要是沈先生的事情就算不上麻煩。”
沈惟濟把頭擡起來了一點,抿了抿嘴答應道:“那就麻煩你了。”
沈惟濟被帶到了等候室等候。等候室裏被裝修得很簡約,素白的牆壁,皮質的沙發,沙發旁邊放着樸素的綠植,湯文叫人給沈惟濟倒了茶,給他關上了門。沈惟濟在湯文走之前,問他,“梁先生什麽時候會來?”
湯文說:“梁先生還在開會,可能還要再等一會。”
湯文出去之後,付真在門口站着,他問湯文:“為什麽把沈少帶過來?今天明明不是梁先生在的時候。”
“我知道。”湯文拿出了手機,“得給梁總創造機會。”
梁邺是在健身完後接到了湯文的電話,湯文跟他很着急地說,不知道為什麽沈先生去了公司。梁邺很冷靜地問他,沈惟濟在哪裏,湯文如實跟他說,在等候室。
梁邺把無線耳機摘了下來,換成了揚聲器播放。他在房間裏換衣服,衣服脫下來的時候,露出了梁邺精壯的後背。
“您還是過來吧。”湯文勸他。
“來不及的。”梁邺問:“Quixote在不在?”
湯文聽到後和付真對視了一眼,用了只有兩個人聽到的氣聲說:靠,搞砸了。付真拍了拍湯文的肩膀,搖了搖頭。
“在的。”湯文回答他。
“不要讓他們見面。”梁邺把衣服套了上去,重新帶回了無線耳機,“說他很忙,抽不出空。”
湯文還想說點什麽,但是話還沒有說出口,梁邺突然又問了一句:“沈惟濟是不是等了很久?”
湯文看了看後面緊閉的等候室門:“有一段時間了。”
梁邺便改口:“那就讓Quixote去跟他見一面,打個招呼就走。”
湯文說好的,梁邺那邊沒有說話,湯文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可不可以挂電話了,梁邺“嗯”了一聲,但是臨到最後又補充道:“叫一個ET4那邊談過戀愛的去,但讓他別跟沈惟濟說太多話。”
沈惟濟在等候室裏面翻看了一本放在旁邊書架上的一本書,但是無奈全是繁體豎字,他看得很是吃力。他在等候室裏等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沒等到梁邺散會。他從等候室裏走了出來,湯文的開放式辦公桌在前面,湯文聽到聲音擡起了頭,抱歉地對他笑了笑。
沈惟濟問他還要多久,湯文說大概還要十分鐘。沈惟濟若有所思,“那我去樓下買點東西,待會再上來。”
湯文提議:“沈先生其實可以叫前臺小姐幫你去買的。”
沈惟濟有點無奈地說:“你知道的,我實在太無聊了。”
“沈先生需不需要人陪你下去。”湯文問他,沈惟濟搖了搖頭。
沈惟濟有點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電梯關門的那一瞬間,坐在旁邊的付真跟湯文說:“我下去去看一下沈少。”
沈惟濟在樓下的咖啡廳裏點了一杯馥芮白,加了很多很多的奶和糖,領了一塊月季末的限定蛋糕坐到了咖啡廳的角落。
沈惟濟永遠不相信湯文說的話,十分鐘之後又是十分鐘,梁邺讓他等了太久。他有點不開心,但是可能因為對方是梁邺,沈惟濟只會不開心,不會生氣。
沈惟濟想,如果吃完蛋糕梁邺都還沒有出來,我就要回學校了。
沈惟濟是很容易去接受事實的一個人,但是他的清高和強烈的自尊心不能再容許自己再這樣下去。
他在城市最中心、最貴地段的咖啡廳做了片刻的掙紮。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很快就要傍晚。天空有點白,落日的時間還沒有到,旁邊玻璃幕牆反射着純白色的光。
“沈先生,又見面了。”
沈惟濟擡頭,看到面前站了一個戴墨鏡的人,他問能不能坐,沈惟濟點了點頭。
“喔,羅先生每次出場都很帥啊。”沈惟濟把切好的蛋糕推了過去,“你要吃嗎?”
羅彧把眼鏡摘了下來,隔着手套伸手拿了一塊蛋糕,沈惟濟打量了一下他,問他:“羅先生在這邊上班嗎?”
羅彧指了一下旁邊的另一棟樓,沈惟濟看到樓上面寫了兩個大字“震業”。沈惟濟點了點頭,“羅先生居然還記得我。”
“記得你是因為徐小姐,而且也沒過幾天。”羅彧手上還戴了一雙手套,他把手套摘了下來,疊好放在桌子旁邊,“徐小姐不喜歡我還要拉你當擋箭牌着實讓我受傷。”
沈惟濟看到羅彧誇張地捂了一下胸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他解釋道,“澄意只是還不想談戀愛。”
沈惟濟在他對面小口地吃着蛋糕,粉白色的奶油在他嘴角暈開。
“那沈先生呢?”羅彧問他,“沈先生是不是很想談戀愛?”
沈惟濟沒回答他,只是端起了馥芮白喝了一口。
“沈先生考慮一下我怎麽樣?”羅彧自薦了自己,“我和梁先生年齡一樣大,身份地位差不多,自認為長得還不錯,我有看到沈先生在地鐵上看過我的報道。”
“最最重要的是,我比梁先生要喜歡你啊。”羅彧說完笑了一下。
沈惟濟擡眼看了他,面無表情地說:“你不要開玩笑。”
羅彧自顧自地又戴上了手套:“游輪那天是你吧。”
沈惟濟抓着杯子的手緊了一下:“我聽不懂。”
“ET4真的把你保護得很好。”羅彧說,“梁邺那天根本不知道你是誰,瞎了幾周,你現在這樣追求他。”說着他就停頓了一下,點評道,“太落後了。”
羅彧的眼神有點飄,沈惟濟不止一次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可能在古巴的海岸邊上,也可能是在不知名街區的黑人俱樂部裏。羅彧磕了點什麽東西。
沈惟濟把杯子重重地放下:“我要走了,羅先生,在都港你這麽做是犯法的。”
他們兩個人互相沉默了一會,可能有十分鐘,沈惟濟想離開了,羅彧隔着手套捏住了沈惟濟的下巴,輕輕擡了起來,僵持着。
“放手。” 付真走了過來,“沈先生跟我們走吧。”
羅彧放開了沈惟濟,抖了抖自己的手。沈惟濟走的時候,羅彧還在他後面輕輕說了句:“我幫你和梁先生在一起好不好啊?”
沈惟濟氣得發抖:“你離我遠一點。”
沈惟濟從小就沒怕過什麽,他不信神教,也不信鬼怪。
現在他知道了,他有了害怕的東西。他害怕把這種虛無缥缈、易碎的喜歡公布于衆,害怕他讨厭的人知道他的喜好,然後拿他認真的情感開玩笑。
他對付真說:“我不喜歡這樣。”
付真給他套了一件長袖外套:“梁先生在等你了,我們上去吧。”
沈惟濟在坐電梯的時候有一種強烈的失重感,像是在失去月球引力的潮汐一樣,感受到了眩暈。付真看到了,問他怎麽了,沈惟濟說昨天發燒了剛剛吹風有點頭暈。付真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等着電梯的樓層一層層攀升。
沈惟濟在電梯門開的時候終于見到了梁邺,梁邺穿着很規整的工作裝跟前臺确認時間。看到沈惟濟的時候對他點了一下頭。沈惟濟想到休息室等他,梁邺卻跟他說:“還有什麽事情嗎?”
“哦,沒有就是過來看看你。”沈惟濟說。
外面還有很多人,他不敢把話說得過分。
“你有空嗎,有空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我晚上不忙的。”沈惟濟說。
他想伸手拉梁邺的袖子,但是梁邺側了身,躲開了,伸手拿了前臺響起的座機,接了個電話。沈惟濟把手縮了回去。
“你要是有時間就來約我,你知道我郵箱的。”沈惟濟說。
沈惟濟心裏突然沒有來的慌張,頭暈目眩的厲害。
他看到梁邺挂完電話走到了他的身邊,用手貼了貼他的額頭,奇怪的是梁邺手很冰涼,但沈惟濟又覺得舒服,貼了一會。
“我送你去休息室。”梁邺扶着沈惟濟軟綿綿的身體進了休息室。小聲地發出指令給湯文:快點叫梁邺過來,好像不是發燒。
Quixote收到梁邺的指示說沈惟濟發燒還沒有好全,看到沈惟濟的時候才發現他面色潮紅,四肢無力,體溫高得厲害。付真對湯文說,剛剛沈少跟羅彧在一起。事情有點不對了。
Quixote讓沈惟濟在休息室裏休息,自己一個人出來了,對湯文說,“得等梁先生,沈少狀況不太好。”
湯文說:“跟梁先生說了,他其實剛剛就不放心已經出來了,應該快到了。”
梁邺到了的時候,湯文假意讓Quixote去樓下便利店買東西,讓他們互相換了衣服再上來。梁邺上了樓,問湯文:“人呢?”
湯文說:“休息室裏,狀況不是很好。”
“那應該送醫院。”梁邺說。
“Quixote沒和您說嗎,不是生病了。”湯文壓低聲音說,“是那個。”
梁邺面色變得凝重,沒說話,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休息室裏的溫度開得很低,梁邺卻沒有來的感覺到了燥熱。沙發上蜷縮着一個人,梁邺靠了過去,就被沈惟濟捉住了手腕。
沈惟濟身上很燙,梁邺才明白湯文說的是什麽意思。他把休息室的門鎖上,拿了茶幾上的水,想要給沈惟濟喝。
沈惟濟手拂開了梁邺的手,沒有意識地嗚咽着:“你……剛剛一直在躲着我。”
“我沒有。”梁邺邊說,便把他的手捉住,哄着他說,“我沒有,沒有的事,沒有躲你。”
沈惟濟眼角泛紅,拒絕了他的任何動作:“我不想喝。”
沈惟濟很難受,梁邺看在眼裏。梁邺捏着他的後頸,嘴唇貼了貼他的額頭,用了點力強迫着他喝了下去,哄他說,“沒關系的,這只是水,只是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