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歲,可不就是個小孩兒。
視線追尋着小孩兒,來到展示櫃前,王樂山在一堆手辦裏看到了熟悉的手辦。
不會這麽巧吧。
他放下筷子,快步來到展示櫃前。
一樣的手辦,一樣的磕痕。
一條小溪,關溪。
電視裏,鏡頭突然對着柯撫寒的臉來了一個特寫,王樂山看着這一切,腦袋隐隐作痛起來,這是什麽孽緣啊?
10
跟偶像聊完天,關溪興高采烈地來還手機,從後面拍了下王樂山右邊肩膀。
王樂山往右一回頭,沒瞧見人。
“還警察呢。”得意忘形的笑聲從左側傳來,關溪一努嘴,“羨慕不!這都是我的珍藏。”
王樂山敷衍地點點頭,轉身要走。
關溪胳膊一勾,把人扯回來。
王樂山猝不及防,一個踉跄撞到他身上。
關溪順勢收緊胳膊,男人間常有的小打小鬧,兩顆腦袋對在一塊,倒有幾分哥倆好的姿态。
關溪隔着玻璃鏡面,點了點才從王樂山那裏收來的手辦:“這個,是我最驕傲的!你是不知道,我為了他耗費多大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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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樂山被摟着頗不自在,拂開脖子上的胳膊,對胳膊主人的那些破事一點興趣沒有,況且他早已心知肚明了,找了個餓了的借口邊吃邊說,上桌不到一分鐘,輕而易舉地把話題拉扯遠了。
關溪從沒有做飯洗碗任選一樣的自覺,飯後大老爺似的拍着肚子坐在沙發上優哉游哉。
王樂山速戰速決地清理好餐桌和廚房,回屋補覺。
兩人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生活習慣不同,交集十分有限。
王樂山下午睡醒,家裏早沒關溪的蹤影,晚上沒來吃飯,直到他睡下,也沒見到這位少爺的蹤影。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倒是在鞋櫃門口看到兩只各飛東西的運動鞋,還有一只飛到地墊外了。
王樂山彎下來,撿回那只鞋,把橫七豎八的鞋子并排放好,正要出門,關溪撐着懶腰從卧室出來,與他一個對視後,明顯愣了一愣。
“上班了?”關溪哈欠連天地問,眼睛卻不敢看他。
王樂山應了一聲:“昨晚幾點回來的?”
“一點?一點半?記不清了。”
整日這麽熬夜浪,眼睛下絲毫沒有黑眼圈,年輕真好。
王樂山在心裏感慨一聲,說:“走了。”
差點站着睡着的關溪小雞啄米似的一點頭,半夢半醒地順着聲源投去一個小心又試探的餘光,格外乖巧地追加一句:“注意安全。”
王樂山兩條眉毛意外地挑起來,覺得這話從關溪口裏出來,太不可思議了,尤其那話裏帶着的似乎不是關心,倒像是……示好?
不對,他跟我示什麽好啊,一定是我看錯了。
如此這樣不打照面的度過一個禮拜,也算得上另一個層面的和睦友好。
那該死的折騰人的會議總算開完了,忙碌近一個月的越城分局總算迎來了短暫的休閑。
王樂山帶的這個隊,好久沒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地坐在辦公室裏錄錄單子,寫寫報告,插科打诨了。
不知是誰起的頭,說到越城分局官方微博前段時間一條轉發抽獎的微博。
起因是去年越城分局年底績效考核被宣傳拖後腿,分管辦公室的楊局看中網絡平臺,讓辦公室負責宣傳的大林在微博上弄了一個轉發抽獎活動,還聯合了消防支隊和交警大隊。
獎品分別是民警、交警和消防一日體驗,被選中的人可自行選擇哪樣一日體驗。
楊局本意是好,既拉近了警民關系,又讓老百姓切切實實地知道公安工作的不易,也做到了宣傳效果。可是,願意體驗的人能有多少呢?
大林勸說無效,只能苦巴巴地去發微博。
此微博一出,越城分局的同僚們偷偷建了個微信群,在群裏壓轉發量會有多慘。
剛開始的幾天,轉發量确實特別慘,後來被幾個大V轉了,轉發量才陸陸續續漲上來。但這其中,真心實意想體驗的人恐怕沒多少,大多是無聊的轉發者,想看看自己是有多背,能被選上。
甚至有人轉發說:如果我被選上,就抄一遍刑法。
就這态度,活動能辦得好嗎?
大多數人對這項活動不抱希望,上周抽獎時間到,大林作為越城分局官方微博的管理人開始公布抽獎結果。
三種體驗,每種八位體驗者,二十四名“幸運兒”抽了有一會兒才誕生。
不管被抽中的人是不是真心願意來的,這幾天下來,接連有二十一個人主動聯系大林,讓衆人以為意外。
楊局聽完彙報,覺得成效不錯,打電話通知辦公室負責人,讓他們做好安排,下周就要進行體驗活動,到時候拍照攝像跟上,好第一時間編寫好報道,內網、外網、微信、紙媒、電視臺,能發的地方都發一發。這種新穎的活動,一投一個準。
大林好意提醒他:“領導,還有三個人沒聯系上呢。”
楊局微微一笑:“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
大林心說:你信有屁用,我他媽不信啊!
于是在微信群裏求助大家,他要怎麽辦。
二寶反坐在椅子上,兩條胳膊抱着椅背,下巴搭在胳膊上:“你們說,那三個是在裝死,還是真沒看到?”
小黃警官說:“管他們是哪一種呢,人來了才是關鍵。”
新分來的大學生說:“就是來不了,我們又不能動用警力去找人,雖然這事輕而易舉,但是太……”
他話沒說完,大家都明白,點點頭讓他不用繼續往下說。
二寶咧嘴一笑,出了個馊主意:“局裏這麽多人,找幾個頂包的呗。”
王樂山瞥他一眼:“你當楊局傻啊,手底下的人都不認識。就算他沒認出來,萬一被網友認出來,公布到網上,你們就等着挨批吧。”
在場衆人一想到楊局的嘴皮子工夫,不由一起打了個顫,愣生生讓辦公室的暖氣失效了片刻。
有人出了個注意:“不找自己人,就找外援呗。”
“哎哎哎!又有一個人回複了,你們快看群,大林剛發的。”
王樂山打開微信一看,未讀信息上千條。局裏人多,刷頻速度驚人,他被拉進群的當天就設置為不提醒。反觀有領導的工作群,安靜如雞,除了公務,沒人吭聲。
一辦公室的人坐在一起,翻着聊天記錄,吹着牛。
王樂山沒工夫從頭看,就從最下面往上翻。
有人問大林怎麽找到人的,大林@了一位同事,發了個跪謝的表情,說:“是他小舅子!”
跟着大林又扔了一張截圖出來,圖上被畫圖軟件圈出兩個微博名。
大林說:“萬能的同僚們,這兩位死活不回複我啊,微博也沒更新,你們看看,有認識的嗎?再找不到人,我就只能頂着被殺頭的危險去抓壯丁了。”
跪謝的表情後,又跟着一拍各種各種的哭表情。
王樂山點開圖片一看,一眼就看到圈圈裏熟悉的名字——一條小溪。
為了防止重名,王樂山特地打開十天半個月不上一次的微博,點開中獎人的微博。撲面而來的全是哈哈哈字眼,讓看得人差點不認識這個字了。
再往下就是瘋了似的轉發抽獎。
王樂山看了二十幾條差點瘋,直接去看相冊。
好嘛,熟悉的手辦陳列櫃,熟悉的今朝醉,熟悉的面孔沒心沒肺的45°大頭自拍照,可不就是關溪嘛。
這小子泡吧一身勁,幹這事就裝起死來了?
王樂山根本就沒想過關溪是沒看到,這個手機不離手的低頭族,恨不得洗澡時也要玩兩下,會沒看到?
鬼才信!
王樂山@大林:“一條小溪我認識,包在我身上。”
大林:“艾瑪,王隊,回頭請你吃飯。”
二寶:“見者有份。”
跟着就是一水兒一模一樣的回複。
下班到家,王樂山推門看見關溪嘴裏銜着着一塊切好的橙子,分外難得的在看四級單詞。看見王樂山回來,嘴角好像抖了一下,收起橫叉十五擺在茶幾上的腿,乖乖地盤起來,挺直腰板說:“回來了?”
王樂山“嗯”了一聲,表情十分嚴肅:“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什麽事啊?”
“微博抽獎的事。”
“啊!”關溪抽瘋似的嚎了一嗓子,把王樂山吓了一跳,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沙發上跳下來,拖鞋都不要了,連滾帶爬地跑回卧室,關門,上鎖,“不是我不是我!”
“……”
這他媽還能說不是他?
這貨早他媽就知道了!
電光火石之間,王樂山想到了一星期前關溪難得的“體貼”與被他誤解的“示好”。因為這周兩人沒怎麽碰面,所以一周前的事,仍印在他腦海裏。
微博的抽獎時間剛好也在那天,一切對上了。
不就是個一日體驗,至于這麽慫嗎?
王樂山走到他房門前,敲敲門:“不要裝死。”
“我要背單詞。”
王樂山掃了一眼剛被掃到茶幾下的四級書,懶得啰嗦:“有本事你看一輩子別出來。”
對于瘋狂轉發微博時,是否轉發過這條,關溪全無印象。
被告知中獎時他特欣喜,覺得自己将要迎來逆轉,成為當世活錦鯉,沒想到等着他的,竟然是這麽一個累活。
裝死,是關溪的第一想法,可偏偏抽獎方是越城分局。
冥冥之中,關溪就覺得自己遲早要在王樂山面前露餡。
果不其然,熬了一個禮拜,躲了一個禮拜,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王樂山終于不想把他送局子裏了,改為把他當苦力!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不用一輩子,五分鐘關溪都堅持不到。他壯士扼腕半猛地打開門,學習二哥關山河面無表情大法,故作鎮靜: “你濫用職權人肉我!我要跟你們領導投訴!”
“犯不着。”王樂山收起手機,“就你相冊裏的相片,認不出是我瞎。”
關溪恨不得穿越過去,給自己兩巴掌,沒事發什麽自拍照!你以為自己很帥嘛?
盯着王樂山屏幕上自己的照片瞅了一眼,确實挺帥的。
頓時,關溪發出自戀的笑聲。
這什麽反應?
王樂山如同看白癡一樣看向他:“體驗日在下周,男子漢不要做逃兵。”
“我不去。”關溪心一橫,拒絕道,“我要上課,我要準備四級考試、期末考試,各種考試。”
“所以這些天你是去酒吧背單詞了?”
“我沒去!” 關溪睜眼說瞎話。
“衣服上的酒味哪來的?”洗衣服的人一秒戳穿他。
“我——我——推銷紅酒去了!”手辦到手後,他又變成以前養尊處優的少爺,怎麽可能還幹那活,不過現撿了個理由。
拙略的謊言在警察叔叔跟前脆不可擊,王樂山嘴角一提,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一邊用中文推銷酒,一邊背着單詞,感天動地,四級不考到750滿分,對得起自己嗎?”
關溪揚起下巴,虛張聲勢:“要你管!”
王樂山嗤笑起來,笑得關溪肩膀不由縮起來。他膽小,打小就玻璃心,被爹媽哥哥說兩句都能哭成淚人,長大後被人訓到這份上還沒擠出兩滴眼淚已經是奇跡了。
王樂山笑罵道:“你他媽連四級滿分是710都不知道!”
“……”
被套路的關溪徹底傻眼了。
王樂山雖然比他稍矮些,但此時此刻,關溪卻覺得他像是一座大山,高聳入雲,難以越過。
既然爬不過去,那就不爬了。
關溪是一個很會妥協的人,面前的王樂山擺出死活要拉他去體驗的架勢,他兩手一叉腰,同他扛起來:“好啊,我去可以,但你要給我獎勵。”
王樂山一愣,險些被他氣笑,不愧是寵壞的少爺,以為誰都是寵着他的爹媽嗎?
不過,難得對方妥協,他也不便太強硬,畢竟一個屋檐下住着呢。
王樂山搖搖頭,敗下陣來:“你想要什麽?”
關溪想也不想,指着餐桌脫口而出:“去買一張粉色的桌布換上,以後不許用其他顏色!再給我買一個粉色蛋糕,水果要草莓。”顯然肖想已久。
“……”
“怎麽?不答應?”
王樂山故意說氣話:“茶幾我也給你加一塊粉色的桌布!”
關溪嘟囔道:“那倒不用,不方便。”
竟還認真考慮了?
王樂山瞪着關溪,心裏不停重複一句話:媽的智障啊!
11
為了防止關溪臨陣脫逃,體驗日到來的那一天,王樂山親自開車送他去集合地點。
關溪是倒數第二個回複官博的,剩下的體驗名額僅有消防和交警兩個可供選擇。
考慮到消防隊員驚人的體力來自于地獄般的鍛煉,關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選擇了交警。
車上,關溪怨念頗深地說:“幹嘛,押送犯人啊!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王樂山冷漠道:“我的良心大大的黑。”
氣得關溪直抽氣,跟着又念叨起來:“又不是你們系統的,你操那麽多心幹什麽?”
王樂山把車一停:“到了。”
關溪磨磨蹭蹭,不想下車,被某人銳利的眼神掃過,全身溫度驟降,兩手扒着門急需下車回溫。
王樂山仍舊不放心,親眼目睹關溪正式開始體驗,又監督了五分鐘才離開。
說是交警一日體驗,其實并不是真讓他們站在馬路中央維持交通,畢竟現在這個年代,除非紅綠燈出現故障,或是交通實在太擁堵,一般路口很要需要交警。哪怕不湊巧需要了,也不能讓一群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體驗者上。
此次體驗,更像是平時的志願者活動,八個人兩兩一組,分別站在十字路口,充當交通維序員。
他們體驗的路口是市中心,雙休日人流量很大,有不少人不遵守交通規則,闖紅燈,或是電瓶車亂行,需要他們來指正。
考慮到天氣寒冷,交警大隊給每人發了一件厚厚的防風保暖大棉衣,手套也是跟交警一模一樣的配置。
時間安排的不長,早上九點到十一點,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中午管一頓飯。
下午五點一刻,王樂山準時出現在市中心,把車停靠在一旁的停車位上。準備身體力行證明自己的良心并不完全是全黑的,沒成想關溪卻依依不舍起來。
關溪身穿臨時發放的統一大棉衣,胸口挂着志願者彩帶,手裏拿着一個紅色小旗子,筆畫來筆畫去,在崗位上堅持到最後一秒才離開。
王樂山意外地乜了他一眼:“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你被人魂穿了?”
關溪咧着嘴傻笑,傻裏傻氣的模樣,活生生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诶嘿嘿嘿嘿,跟我想的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關溪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
幫助老爺爺老奶奶過馬路,給外地人指路,提醒了帶孩子的家長注意,不要将寶寶車推到太外面,遇到帶寵物的路人,趁機蹭了人家寵物摸了好幾把。跟小學生的記流水賬作文差不多,最後,少不了一句總而言之。
“總而言之,雖然都是些小事,但特別成就感,感覺自己被需要了。”
一番話聽下來,王樂山對他有幾分刮目想看。
關溪今天格外有訴說欲:“山哥,你是不知道。我們全家都是學霸,就我一個從小就是吊車尾。跟他們比起來,我一點用武之地都沒有。”
一家都是能力突出的人,又什麽都寵着這位小少爺,王樂山突然懂了,為什麽關溪這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連帶平時看他的那股不順眼勁兒都快散沒了。
關溪掏了下口袋,拿出個小玩意在手上把玩,他說:“以後還有這種活動的叫我。”
“行啊,玩什麽呢?”
王樂山邊說,眼神邊時不時地往路邊瞟,他記得這一帶有家不錯的蛋糕店,就沖關溪的思想覺悟,他也要再給他買一個蛋糕作為獎勵。
當然,粉紅色,草莓味的。
到時候這小子指不定高興成什麽樣。
說起來,這位少爺也挺好哄的,嘴上說這不樂意來,被自己訓了兩句,也乖乖來了。
他大概是屬陀螺的,需要人抽着走。
關溪舉起手裏的東西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說:“棒棒糖,蜜桃味的。下午一個小女孩獎勵給我的。”
“你喜歡這個味的?”
王樂山以為他喜歡蜜桃味的東西,正想着那家甜品店不知道有沒有蜜桃味蛋糕,就聽到窸窣聲隔壁傳來。
關溪歡快地撕開棒棒糖舔起來:“不喜歡,蜜桃好難吃的,但它是粉色的!”
舔了兩口後,遞到王樂山眼前顯擺。
濃郁的蜜桃味和關溪奇葩的邏輯一股腦兒的往鼻子耳朵裏鑽,沖的王樂山在十字路口差點把油門當剎車給踩了。
“哎?你怎麽右拐了?家不是這條路。”
王樂山不想搭理他,生怕自己一張口,就不想帶他去吃蛋糕了。
等不到回答的關溪更着急了,含着棒棒糖,口齒不清地說:“你不認識路別瞎開,我等着回家看新聞呢!今天下午記者給我好幾個特寫,一定把我拍的帥炸天了!”
“……”
再帥有什麽用,一張嘴不還是智障一個!
身旁的關溪嚷嚷的不停歇,王樂山覺得耳邊就像有無數只蒼蠅在飛一樣:“閉嘴!帶你去吃蛋糕!”
“啊?蛋糕?好啊好啊。”關溪兩眼一亮,變得飛快。
到了店裏,王樂山給他要了個心形的粉色小蛋糕——沒辦法,粉色的蛋糕只剩這一款了——他還不好意思,說:“不要不要,太粉了。”
王樂山對營業員說:“好啊,不要了。”
話還沒落地,側腰就被人戳了一下,關溪沖他擠眉又弄眼,真不知道他在家那股子理直氣壯,天不怕地不怕的作勁都去哪兒了。
營業員有點蒙:“那要什麽?”
王樂山和煦一笑:“不好意思,就要這個。”
側腰又被人戳了下,這次送給他的,是一張讨好的笑臉。
到家後,關溪第一時間吃蛋糕,一口吃下去,滿嘴都是奶油的香味。他長舒一口氣:“嗯,好吃!”
正在廚房裏忙碌的王樂山說:“少吃點,一會兒吃飯了。”
“再來五個我都吃得下!”關溪津津有味地吃着,“山哥,這麽好吃的店你是怎麽發現的?可不像你的品位啊。”
“一個朋友介紹的。”
“女朋友?”
“不是。”
“男朋友?”
王樂山心一驚,還以為自己的性取向暴露了,可關溪臉色如常,兩眼放光的盯着蛋糕,明顯随口說的。他冷靜下裏,淡定從容道:“再廢話今晚你洗碗。”
關溪啧啧兩聲:“我親愛的山哥,您老人家不會還是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的黃花大閨男吧。”
這都什麽詞?
王樂山拿起砧板上的大蒜頭丢過去:“閑得慌就去給我背單詞!”
關溪投一票,輕巧躲開:“噫!你真像我媽!”
眼看第二個蒜頭就要飛過來,關溪舉着小蛋糕,逃也似的跑開了。
幾分鐘後,吃完小蛋糕的關溪重返廚房丢垃圾:“山哥?”
“嗯?”王樂山一回頭,人不知何時已經從他身邊蹭到身後,還有繼續往外蹭的趨勢。
關溪一邊後退一邊說:“我問一個問題哦。”
王樂山扭頭:“你說。”
關溪三步并作兩步退到廚房外,只剩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來:“你還是處男不?”
王樂山的咆哮伴随着蒜頭一起飛過來:“滾!”
12
震耳發聩的吼聲化作一道沖擊波,直接把關溪轟回卧室。
方才随手被丢在床上的手機正在唱歌,關溪撲到床上,拿起來一瞅屏幕,竟然是消失已久的李大丹。
“喂,大丹啊,你重返地球啦?”
關溪故意這樣稱呼他,對方立馬炸毛。
全當耳旁風的關溪挖了挖另一邊耳朵說:“有話快說,無事退朝。”
“臣有奏!”生怕對方等不及把電話挂了,李大丹叽裏呱啦說了一通,“啊哈哈哈哈恭喜你,你要的手辦我老婆沒扔,她知道那個最貴,特地藏起來了!你說她咋就這麽聰明?你快收走,我拿了錢all一套ysl最新款口紅給她!”
什麽!!!
關溪震驚了好久沒發聲。
李大丹猥瑣的笑聲傳過來:“嘿嘿嘿,驚喜不!意外不!開心不!快交易!”
一連串感嘆句式直接把關溪的怒氣值堆到頂點。
“開心你妹啊!害得老子吸了一天的尾氣,信不信你現在出現我面前,我就撓死你!”
李大丹不明就裏:“啥玩意?”
“滾走!老子收過了!”
怒氣沖天地把電話挂了,回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點點滴滴,要不是王樂山這個處女座室友還湊合,他一定把“李大蛋”揍成無數個蛋!
電話又一次唱起來,以為李大丹找撓來了,關溪火冒三丈地接通,劈頭蓋臉地罵過去:“不是叫你滾了嗎!”
“叫誰滾?”
對方音量不高,卻像一道雷,冷不防地炸在他人耳旁。
關溪明知對方看不到,仍舊不由自主地一咕嚕爬起來,面帶崇敬,仿佛能隔着電波接受到對方眯起來的眼中透出的危險性。
“大哥,是你啊,哈哈,不是沖你說的,剛才一個買保險的,可讨厭了。”關溪嘻嘻哈哈囫囵蓋過去,“找我啥事啊?”
“過幾天我跟小政去趟A國,雙休你多回家陪陪爸媽,別整天就知道泡吧。”
“知道啦。咋啦,去見家長?”
關山海沒否定,“嗯”了一聲說:“正好度個蜜月。”
關溪笑得五官都擠到一塊去了,起哄道:“哎呦,秀恩愛!”
關山海一本正經地說:“以前沒秀過,不會,正在努力學習中。”
關溪都快要沒眼看自家大哥了,說了幾句讨喜的祝福話,腦袋瓜子一轉:“你們去那麽久,湯圓怎麽辦?”
湯圓是關山海養的一只大白貓,胖嘟嘟的,很是可愛。
關山海以往出差,經常把湯圓托付給朋友寄養,這次也不例外。
關溪一聽,來了勁,期待慢慢地往自己身上攬活:“別呀,麻煩人家那麽久多不好,給我吧,我來養。”
關溪超喜歡小動物,湯圓被撿回來那年,其實是放在老宅裏養的,可惜曾雅柔對動物發毛過敏,最後只能送到關山海的公寓裏去養。
觊觎已久的他,怎麽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難得小弟學會為人考慮,關山海一口答應下來,也不怕關溪照顧不好貓。
那貓小時候可愛粘人,越大越懶,越傲嬌。以前是貓哄人,現在基本颠倒過來,人哄貓,還要看貓的臉色。
挂斷電話後沒一會兒,關溪收到了黎政發來的養貓事項,閱讀一邊後,蹦蹦跳跳地告訴王樂山這個好消息,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被塞了一嘴的狗糧。
其實詢問對方意見的時候,關溪心裏挺沒底的,挂了電話才想起來家裏不是他一個人住,生怕王樂山不喜歡貓,或是不能接受家裏養寵物。
王樂山正準備叫關溪出來吃飯,就見人自己出來了,聽完他的話,點頭說:“沒問題啊。”
關溪說:“太好了,我還怕你嫌棄小動物不幹淨呢。”
王樂山十分不給面子地說:“你我都不嫌棄,還能嫌棄小動物。”
關溪嘴一撇,特別不!開!心!但一想到即将迎來湯圓,嘴角很快又提上去。
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目睹他表情變化的王樂山心說:智障兒童歡樂多,此話一點都不假。
跟着,他嘴角也微微上揚道:“你哥哪天走?出國前有的忙吧,我開車陪你去接貓。”
“太棒啦,本來我還想着讓我哥把貓送來,過幾天我去拿貓爬架,這下好了,咱們一鍋端了。”
身為警察同志的王樂山表示這話聽上去怎麽怪怪的:“行。關——溪——掉在地上的東西不要撿起來吃!”
關溪從桌下鑽上來,理直氣壯地說:“三秒之內都是幹淨的!”
隔天,王樂山開着車帶着關溪把湯圓連喵帶爬架一起馱回來。
黎政原想帶湯圓去寵物店洗個澡,再送去關溪那兒的,沒想到關溪提前來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于是,帶貓洗澡的重任最後交付給關溪。
關溪滿不在乎,樂呵呵地說:“這有啥。”
黎政笑話他太天真:“你不知道貓都怕水嗎?湯圓尤其怕水。”
這大概跟它被撿回來那天,剛好是個下雨天有關,而這不久前,它的媽媽剛剛去世。
這對神經大條的單細胞生物關溪而言根本不是事。他說:“又不是我給它洗,還怕它撓我不成?”
結果,一語成谶。
回家後,關溪把洗白白的湯圓從貓袋裏放出來,胖貓沒有被自身的肥肉所拖累,一個縱躍跳到陳列櫃最上方。
當時關溪就吓個半死,還好陳列櫃質量夠好,萬一一個不穩櫃子倒了……
關溪根本不敢往下腦補,那可比車禍現場慘烈一萬倍!
一米八八的身高擺在那兒,想要撸貓的關溪根本不把這點高度放在眼裏,手一伸就想把湯圓抱下來。
作為一只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老貓,湯圓早就料到他會來這一手,身體俯下去,在那只手探過來的瞬間,以驚人的彈跳力又從陳列櫃上跳下去。
湯圓身形矯健,一個縱躍,轉瞬便消失沙發下面。
關溪的手懸在半空中,對湯圓的反應力驚為天人!
從另一方面來說,好不容易把貓弄回來,撸不到,可把關溪急死了。
眼下,貓躲在沙發下面,關溪伸手去抓怕被撓,用掃把吧,又怕惹得貓不開心,更不給撸。
王樂山走前特地打開了洗衣機,回家正好洗幹淨了,他把所有的衣服晾曬好,回到客廳,發現關溪仍維持着自己離開前的姿勢,跪在地毯上,或溫柔呼喚,或言帶威脅,依舊沒有把貓騙出來,大概是覺得太無聊,這會兒已經一邊玩游戲,一邊撅着屁股玩起手機來。
這個姿勢……
作為一個愛好男的男人,王樂山神色古怪地撇過臉:“你別堵在那兒,它說不定是怕生。”
關溪頭也不擡地說:“所以我趴這兒啊,讓它熟悉熟悉我。”
“它都怕成這樣了,你是跟它熟悉,還是圍堵人家的怪叔叔啊?”
關溪玩手機的手一頓,茅塞頓開:“你說得對啊!”扶着沙發站起來,跪太久,兩腿發麻,“哎呦”一聲,順勢把自己歪倒在沙發上,對王樂山擠眉弄眼地說,“不過,我是哥哥,你才是叔叔。”
說完兀自嘿嘿笑起來,智障的沒眼看。
直到吃飯,也不見湯圓出來,仿佛沙發下有另外一個空間,它可以待一輩子。
王樂山喂了關溪,不忘給湯圓也添上貓糧。
關溪自告奮勇:“我來我來,吃人嘴短,沒準喂了它,它就會讓我摸一下。”
事實證明,關溪顯然想多了,直到晚上從酒吧浪回來,都沒有看到湯圓的蹤影。
第二天早上,關溪被自己臭醒,頭天晚上實在太困,回到家倒床後一秒入睡。
被套是王樂山新還的,帶着洗衣液獨有的芳香,又摻了些別的味道。
關溪不可思議地發現,他竟然一下就從芳香中嗅到了令人嫌棄的煙酒味,而發出這些味道的人,正是自己。
近朱者赤,近處女座者也要處女座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太嫌棄自己,還是怕王樂山發現後念叨自己,亦或是還沒睡醒,腦子發飄。關溪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眼睛帶睜帶不睜,憑着感覺如一縷幽魂飄進浴室。
摸走面盆臺上水杯裏插着的牙刷塞進嘴裏叼着,兩腳磨蹭着地面,喪屍一般蹭進浴室,胳膊機械運動,一邊刷一邊被花灑裏噴出來的水沖刷,直到把自己裏裏外外清洗幹淨後,意識這才回籠三分。
擦幹身體,關溪的手有氣無力地在洗衣機上摸了摸。
平時的換洗衣服都放在那兒,可現在什麽都沒摸到。
關溪努力睜大眼睛一瞅,想起來自己壓根沒帶換洗衣服進來。
客廳的窗簾雖然不能完全擋光,但與外隔絕的功效還是有的。家裏只有一個大老爺們,似乎還沒醒,就算醒了也不用顧忌什麽,幾乎是同一時刻,關溪就決定光着回卧室了。
如果關溪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或許再送他十個世界級絕版手辦,他都不會選擇裸奔。
從浴室出來,昏暗的室內突然多出兩道詭異的光,關溪打了個激靈,定睛一看,躲了一天的湯圓正趴在地上吃貓糧。
此時不撸貓更待何時!
為了撸貓,關溪特地從網上學了撸貓十八式,這會兒十八式輪番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他興奮地一個箭步沖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人一貓兩道影子像是急于拼成一撇和一捺的一個“人”字,在接觸的瞬間,又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分開。
“啊——”
慘叫聲震耳欲聾。
以為出現恐怖襲擊的王樂山,僅着汗衫褲衩的從次卧蹿出來,他臉上帶着睡意,顯然是被吵醒的。
眼前的一切太過不真實,以至于他反應了片刻,又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發現不是做夢。
又一次被關溪辣眼睛的王樂山,突然不知道